10 蓮葉的美味

蓮葉的美味

在衆人的催促下，阿南開始訴說他是如何得到這些消息的。“吃過午飯，隔壁老王讓我去看一塊新地，他說那塊地是他準備要買的，他省吃儉用了這些年，好不容易才攢夠銀子買那兩畝大的地。之前去看地的時候，中人和去看地的人都說好，他也覺得不錯。但是，買地畢竟是大事，他想讓我幫着掌掌眼。于是，我就拿着鋤頭跟着他去了。誰知我們剛剛到了地方，就見一群人圍着一個書生說話。那個書生約莫二十多歲的樣子，穿着一件紫衫長袍，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那時候，那位公子正說到了最近發生的‘奢凝大戰’。奢凝縣在哪裏？我和老王都不知道。聽了那位公子說了原委，我們才曉得：奢凝縣在兩國邊界，從前隸屬于茶香國，但是十五年前的‘改餌大戰’中茶香國輸給了我紅葉國。此次兩國會發生戰争，是因為不久前我紅葉國一個三十多人的商隊在奢凝縣靠近茶香國的地界行商，卻無故被茶香國一位管理貿易的官員克扣了貨品，且這個商隊的三十多人都被殘忍屠殺，最終只有一人僥幸逃脫，去了奢凝縣縣衙報案。消息傳回京裏，國主和丞相大人都大感震怒，這才有了這次的‘奢凝大戰’！”

王曦也是聽到這裏才明白兩國發生這次戰争的導火索是啥，目前聽下來好像是茶香國故意挑釁在前。

衆人聽到這裏也十分義憤填膺，七嘴八舌的追問道。

“那個不要臉的王八羔子官員叫啥名字？”

“我不管在哪裏打戰，我就想曉得為何我紅葉國會輸？是不是胡說八道呢！”

“士亦大人勇猛無比，曾經打得茶香國的兔崽子們狼狽逃竄，怎麽會被俘虜？是誰在造謠！讓我曉得了，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矮胖漢子眼裏也都是熱切，但是他還是體諒地遞了一杯酒給阿南：“先喝口酒，潤潤嗓子，然後再仔細說，大夥都着急聽事情的原委呢！”

阿南點點頭，拿起酒喝了一口，又接着說道：“起先大戰了十日，士亦大人一直都是勝利的。可是，後來突然起了一場火，這場火燒了大半軍糧，士兵也傷了五分之一，于是戰争的情形便不好了。據說，對方換了主帥。那位主帥，名叫賈謬，從前在酒溢國求學，參加過不少酒溢國與蜂拟國的戰争，最擅于使用陰謀詭計。士亦大人确實勇猛無比，論武藝天下難有敵手，帶兵的經驗也十分豐富，可是士亦大人有個弱點。”

“啥弱點？”瘦長漢子第一個問道。

他身後的漢子們也紛紛追問：

“士亦大人這樣頂天立地的英雄，能有什麽弱點？”

“士亦大人這樣位高權重之人，還有什麽得不到的，能有什麽弱點？”

“難不成士亦大人也如我這般俗氣地貪酒好色？”

阿南又喝了一口酒，才繼續說道：“士亦大人的操守向來很好，但是他酷愛名刀，可謂如癡如醉，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他曾經為了追尋一柄名刀，不惜對國君提出辭呈，随後不遠萬裏出海去尋，那一去就是三年多。最近，他一直在追尋的一柄上古名刀——大閱血刀，他聽人說那柄刀如今就在錦安山中的一個洞穴中。士亦大人還聽說對方主帥也想要搶奪這柄神器，遂下決心一定要搶在那個家夥之前拿到寶刀！于是，他親自帶隊去了錦安山中尋找名刀，後來……便不幸被俘虜了！”

王曦聽明白了，這是一個投其所好、請君入甕的計策。人難免都有私心，也都有弱點，若是作為普通人，也沒所謂。但作為一軍主帥，且不可任性，必須努力克服自己的私心和弱點，否則就只能是作繭自縛。這位士亦大人真是一個反面教材！

衆人反應各異，有為自己這方的主帥士亦感到惋惜的，也有痛罵對方主帥賈謬狡猾的，更有人感慨名刀就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

不論大家的反應是什麽，事實是不可改變的——主帥被俘，整軍潰敗！

阿南嘆息了一聲後，說道：“對方知道國主看重士亦大人，也知道士亦大人是紅葉國的英雄，所以并未折辱他，只是派使者向國主提出贖人的條件。”

矮胖漢子問道：“國主會同意這些不要臉的條件嗎？”

阿南搖頭，“我不清楚。紫衣公子話說了一半，便被一群侍衛請走了。我和老王也讨論了一路，還是弄不清楚。後來，老王被閨女叫回去了，我便來這裏尋你們了。我心裏難受，想和你們說說話。”

矮胖漢子又推了一杯酒給他，“大家聽了這事，心裏都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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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家心情都很低落的時候，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到了這裏！

王曦心想：今天是什麽日子？居然把這位給招來了！

蔡小王爺這次來到店裏，身邊只有一個侍衛，和從前兩次來店裏的騷包模樣判若兩人。

蔡小王爺第一次來的時候，靠着人多勢衆，還威脅過王曦和周藝，後來靠着王曦的一番忽悠與周藝的精湛廚藝，才把這個纨绔子弟給哄走了。

蔡小王爺第二次來的時候，依然帶着一群人，但主要是來喝酒吃飯的，雖然還是拿腔拿調的要求清場，但是和第一次來這裏的心态明顯已經不同了。王曦和周藝自然也是好吃好喝好言好語的陪着他，沒多久也就把這位給恭恭敬敬地給送走了。

蔡小王爺這次來，明顯神情和前兩次不同。随從的人數變少了，裝腔作勢的做派也沒了，臉上倒是多了幾分落寞，不曉得他剛剛到底經歷了啥。

蔡小王爺發現店裏嘈雜的很，一群漢子們不曉得在說啥，每個嗓門都大得很，他非常有沖動想讓人清場，但是他想着自己現在是微服，且還是從王府的狗洞裏逃出來的，他便覺得他該低調點，不能惹人注意，以免被自己的老爹給抓回去！

于是，他悄悄走到王曦身邊，低聲問道：“你們這裏可有雅間或包廂？爺不要和俗人們在一起吃飯！”

王曦對這位小王爺談不上什麽好感，但畢竟人家也是這裏的地頭蛇，算是有錢有勢的正經纨绔，只要這位小爺的要求不過分，她自然還是願意順着他的，主要是怕麻煩。

王曦想了想，說道：“如果您不嫌棄，那就跟我去後面的小院坐坐。”

蔡小王爺立馬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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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落座不久，蔡小王爺就忍不住問王曦道：“上次你說除了蜂蜜檸檬酒，你們還會做別的酒的，你們做好了嗎？”

王曦搖頭，“要喝好酒，就得有耐心。那些酒還需要時日才能啓封，等釀好了我一定讓人去府上告知一聲。”

蔡小王爺嘆息了一聲後，沒精打采地說道：“怕是你們的酒好了，我卻沒機會喝了，從此我怕是要亡命天涯了！”

王曦覺得這位小爺今天的情緒很不對，遂看向他的眼睛，關心問道：“您是有福氣的人，怎麽會說這樣的話呢？是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情嗎？”

“我爹要送我去做質子，我不想去！可我爹說，我要是不願意，就把我的腿打斷了送去！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憑什麽送我去！人家明明要的是太子！”

王曦終于明白了這位小爺的痛苦和煩惱從何而來了。有些貴族，平常看上去人五人六的，還可以耍耍性子做做纨绔，但是一旦大難臨頭，命運往往是比普通人更不堪的！蔡小王爺明顯就是那類比較倒黴的貴族！

王曦不知道怎麽啓口安慰他，只能對他說道：“一切都還沒有塵埃落定呢。即便你之後必須要面對你最不願意面對的場面，也未必就是最糟糕的事情！我聽說古時候曾有質子順利歸國成為大王的，我還聽說古時候還曾有質子著書立說成為一代名士的呢！”

王曦的話并未安慰到眼前的人，蔡小王爺索性趴在了石桌上，頹然道：“可我不想做大王，也不想做名士，我只想呆在紅葉國開開心心地過日子！質子必須遠離故土，天天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還得天天害怕腦袋随時會被砍掉！我做什麽要去過那樣的日子！”

“因為你的姓氏和你身上流淌的血脈，所以錦衣玉食的生活你很容易實現，同樣有時你要遭受的苦難也會比一般人更深重！”

蔡小王爺托着下巴開始嘆氣，默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王族子弟多得很，為什麽要讓我去呢？”

“這個問題，你問過你的父親嗎？”王曦反問他。

蔡小王爺無奈點頭，“問過。爹說，大王一直猜忌他，只有讓我代太子去了，大王才能安心。”

王曦也在心裏默默嘆息，政治人物算計起來真是毫不遺落，即便是親生骨肉也沒有分毫猶豫。

王曦又問：“你爹除了你，還有別的孩子嗎？”

蔡小王爺答道，“嗯，我還有一個同胞妹妹。”

“那你爹一定是在乎你的。”

“那是自然。我娘去的早，我爹又沒有侍妾！要不是大王猜忌我爹，這次上戰場的原本應該是我爹，那我紅葉國就不會輸了！可惜……爹說，若是這次戰争贏了，陛下并不會在意區區一個蔡王府；可這次戰争偏偏輸了，陛下反而會更加忌憚我們蔡王府，只有主動讓我代替太子去當質子，陛下才能安心。”

“你爹也是無奈之舉。”

“我明白，所以我沒想離家出走，我只是逃出來散散心。上次你說過的，你們會研發千層糕的。今天我心情不好，你們能做給我吃嗎？”

王曦看他可憐兮兮的，遂道：“我去廚房問問大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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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曦簡單的把事情的始末都說給了周藝聽，周藝也有些可憐坐在他們小院子裏的那個孩子，于是答允道：“今日廚房裏最多的就是藕和蓮葉。上次聽他說，他最喜歡吃桂花千層糕和荷葉糯米雞。今晚，我便遂了他的心願吧。”

周藝話音剛落，便開始處理起一旁的蓮葉了。

王曦看着這些碧綠的蓮葉，突然想起了許多美味來，她笑着和心上人撒嬌道：“周藝，我突然想起來許多和蓮葉相關的菜，比如蓮葉炒雞蛋、酥炸蓮葉、碧玉蓮葉粥、蓮葉卷肉、蓮葉鲈魚……想想就流口水了……”

周藝寵溺道：“今日做了這麽多好吃的，你還沒吃飽嗎？你說得這些，明日再做給你吃，好不好？”

王曦開心地答允道：“好啊。明天做個‘荷葉宴’，一定銷路也不輸今晚的‘全藕宴’的！”

“好，依你。”

王曦在周藝臉上親了一下，笑着說道：“我去陪那個落寞的小王爺說說話，希望你今晚的美食可以暫時治愈他失落的情緒。”

周藝幽默地接口道：“要根治是不能的，但緩解一下還是可以的。你說過的，美食本來就擁有很強的力量，可以治愈煩惱和痛苦！”

“嗯。我出去了，你加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