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第1章

第 1 章

傅翎川迷迷糊糊的醒過來,說實話他沒想到自己還能醒過來,畢竟親眼看到那輛失控的大卡車朝自己沖過來,而自己也切身體會到了那種身體被碾碎的痛。

可他不一會就明白了自己為什麽能夠再次清醒,他撐着身體想起來卻被大腦突如其來的痛楚抽幹了力氣,只能躺在吱吱作響的狹窄木床上大口的呼吸,像條瀕死的魚。

慢慢消化了原身的記憶,傅翎川想還不如直接死了重新投胎。

原身傅翎川是個老實的莊稼漢子,父親叫傅二柱,他阿爹生他的時候難産死了,他阿父不久就另娶了一個姓顧的女人,顧氏和他阿父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哥兒,兒子叫傅翎泉,比原身小兩歲,今年十八,小哥兒叫傅翎溪,十四。他那後娘是個精明人,進門來不但沒虐待他反而待他比那親生的也不差,賺足了周圍鄰居的好人緣,原身也覺得他那後娘待他好,長大後不但将去學堂的機會讓給了他弟弟,還在他後娘三言兩語的撩撥下心甘情願的去鎮上幹那每年都要累死幾個人的差事。而他能夠穿越過來,就是因為原身在回家的路上太累而暈倒,在寒冬的路上整整凍了一晚給活活凍死了,直到第二天被人發現才擡回去。

本來都沒氣了,傅翎川穿越過來才沒有被葬了。

傅翎川嘆了口氣,剛想叫人門就吱呀一聲響了。

進來的人手裏端了個冒熱氣的碗,初冬的天了身上還穿着一件單薄的外衣,還是打滿補丁的。看見他醒了眼裏閃過驚訝和恐懼不過很快又恢複平靜。

那人跛着腳走過來,在傅翎川的注視下跪在了床旁,手裏捧着碗。

傅翎川看見他才想起來在原身記憶裏那個專門供他出氣的夫郎。

這個世界有個介于男子與女子之間的性別,叫做“哥兒”,哥兒能生子,卻不易受孕,力氣也小,不被人所喜,一般人家都不想娶個哥兒。

原身二十了,顧氏眼看拖不下去了,就花了幾百文錢給他買了個跛了腳的哥兒當夫郎。

原身每天幹着高強度的工作卻找不到發洩口,慢慢的就有一點心理問題,每天放工回來最後一絲力氣都用來虐打這個哥兒了。

傅翎川伸手接過碗,碗裏是一點精米混了大半糙米煮的粥,不多,但對這具身體有極大的誘惑力。

他一邊喝着粥,一邊悄悄打量這個小夫郎。

跪在地上就那麽一點,看起來也就十幾歲的樣子,此時正低着頭看不見臉。他想從原身的記憶裏找尋一下卻發現原身似乎從沒正視過他以至于記憶裏只有那個被打的瑟瑟發抖卻一聲不吭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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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翎川收回視線喝完碗裏的半碗粥,“告訴阿父和小娘,我今天不能去鎮上上工了。”

那個身影點了點頭接過碗就出去了。

傅翎川沒力氣只能又躺回床上,心裏暗暗發愁。這具身體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休整過來,原身父母見他沒用了肯定不會管他,難道自己要躺在這裏等死?雖說剛醒來哪會覺得還不如死了好,可是現在活過來了自己也是沒有勇氣死的。

外面日頭正好,估計快晌午了,原身的爹娘卻看都不來看他這個兒子,估計是覺得自己快不行了,連戲都不屑于演了。

半碗粥下肚其實并沒有什麽飽腹感反而讓他更餓了。

不過就是不知道如果傅翎川知道他那小夫郎因為給自己送了半碗粥而被原身後娘打了一頓還不讓他吃飯後會作何感想。

溫雅想起自己昨日在門口聽見的話就覺得可笑,這家人可個個都是冷漠又狠毒的主,那對夫妻聽到大夫說傅翎川這輩子都不能下地後就放棄了這個以前處處讨好的兒子,連大夫開的藥都沒舍得花那一兩銀子買來。

不過這些都不關他的事,畢竟他只是個買來的,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都難說,一碗粥也還了他的救命恩了。

溫雅剛被買來哪會什麽事也不會做,有一次不小心打翻了油桶,被顧氏好一頓打,傅翎川随口勸了幾句才免得他被打死。

溫雅望了望傅翎川待的那個房間,又接着忙自己手裏的活計了。

傅翎川在床上躺了三天終于能夠下床了,期間只有小夫郎每天來送一碗粥才不至于讓他餓死。原身爹娘更是連面都沒露過,看來是真準備放棄這個兒子了,真是一點情分都不顧,傅翎川諷刺一笑,要是原身知道不知會不會感到心寒。

他起身在屋裏轉了一轉,其實沒啥好轉的,破敗的屋子一眼就能看清全貌,石頭砌成的牆時不時透風,這一點他在床上躺的深有所感。

打開門出去,是一個雜亂的院子,院子西南一角有個草棚,裏面有幾只老母雞,北面是堂屋,裏面隔了一間房是供原身父母住,東面是原身兩個弟弟的屋子,也隔了起來,一大一小,大的是傅翎泉的,小的是傅翎溪的,看起來都比原身的屋子寬大亮堂,原身的屋子在西面,旁邊就是茅房,幸虧是冬天氣味不大,還不至于讓人受不了。

南面是個籬笆,前面延伸了一條小路,小夫郎正端着衣服回來。

傅翎川看了看他凍的通紅的手。

周圍一片都是人家,屋子也都差不多,這個村子三面環山,叫做青沂村,坐落于山腳,抛開偏僻不說,還十分的窮,傅翎川想,真是個山溝啊。

他經過三天的修整,身體沒好多少,心态好了不少,不再像剛來哪會想去死。

眼下情況雖然不好,這白撿的命卻不能辜負,當務之急是弄一筆錢,然後與原身父母分家。

他可不想認這樣的父母。

這麽想着,小夫郎也走到了跟前,正蹙着眉看他,他有些疑惑不解,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正堵在門口,他往旁邊一讓,小夫郎一手打開籬笆門進來了,看也沒看他。

他正關上籬笆準備去做飯那屋找點吃的,就聽見原身後娘罵罵嘞嘞的聲音。

“你個小賤人,洗個衣服洗了一上午,可懶死你吧,還愣着幹嘛,還不快把衣服晾上去做飯,你公公還餓着呢!”她罵着罵着看到傅翎川站在門口,眼骨碌一轉瞅着傅翎川說道,“翎川醒了,身子還爽利?”說完不忘踢了溫雅一腳,“快滾去做飯。”

傅翎川不動聲色的看着她這一番動作十分不情願的開口叫了聲“小娘”

“我和你爹這幾日正忙呢,也沒去看你,家裏的餘錢都讓你弟弟拿走了,說是與他那幾個同窗去賞梅,趕巧你在這個節骨眼上病了,連給你買幾付藥的錢都沒有。”說完她又恨恨地瞪了一眼溫雅,“都怪當初買下這個小賤蹄子,光知道吃也不幹活,早知道就該讓那人販子把他賣到小倌館裏。”

傅翎川聽她這話,眉毛一挑,這是連表面功夫也不做了?有錢讓自己親生兒子附庸風雅卻沒錢救他,還把過錯往小夫郎身上引。不過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要是原主聽到她這一番話指不定真會把氣往小夫郎身上撒,畢竟原主這麽多年已經被顧氏洗腦了,認為他那個二弟哪哪都好。

傅翎川不欲與她多加交談,便說道,“小娘,我有些餓了,剩下的事以後再說吧。”

顧氏看他一臉憔悴,也沒再和他閑談“哎,那小賤人去做飯了,等會就能吃了。”

傅翎川瞅了瞅那個半露天的廚房,小夫郎一手在鍋裏翻炒着,一手不忘添些柴火,手還是紅彤彤的,還有些腫。

他依然沒說什麽,擡腳往堂屋走。

說實話,他對這個小夫郎除了有些同情之外也沒什麽其他方面的想法了,畢竟他雖然沒有喜歡過女人,但也一直堅信自己筆直筆直的,再說小夫郎看起來還是個半大孩子,性格唯唯諾諾的也不是很讨喜。

而且同情歸同情,他現在身上有原身留下的爛攤子,也實在沒什麽精力再去管別人。

他正想着,溫雅端了個碟子過來,碟子裏看起來應該是炒的白菜,沒什麽油水,也沒什麽份量。

主食是幾個黑糊糊的饅頭,不知道是什麽做的,吃起來口感不太好,咽下去的時候劃的嗓子難受的很,傅翎川上輩子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但也是在溫室裏長大的,這種東西別說吃了,就是見也沒見過,不過現在也由不得他,為了不餓死也只能吃。

勉強吃了一個黑饅頭,又喝了幾口溫水才緩解了嗓子的不适。

夫郎是不能上桌的,所以等他們都吃完溫雅才能吃,傅翎川想菜都沒有了,小夫郎該吃些什麽?他裝作不經意的瞅了一眼廚房,溫雅坐在平時燒火的矮小木墩上,手裏捧着一塊黑饅頭正慢吞吞吃着,臉上不再是平時的面無表情,仔細看能看到面色柔和了些,等他啃完整塊饅頭,傅翎川才驚覺自己竟看入了迷。

他想了想剛才看到的小夫郎的那張臉,面色蠟黃,臉上甚至還有一塊灰,應該是不小心抹上的,看起來有點可愛……

傅翎川搖搖頭不再想,還是想辦法賺點錢吧,等身子再好一點可以去山上轉轉。這麽想着,他又看了一眼溫雅,頭進了自己的屋子。

溫雅在傅翎川往這看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他想是不是又要打自己出氣了,可是等了一會那人也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說來那人從醒來就有些奇怪,不但沒再打過自己連罵都不罵自己了,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不過這樣挺好的,畢竟冬天了,本來自己的腿就已經好不了了,再添些別的傷說不定真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他是夏天被賣到這裏的,腿不好所以比其他小哥兒都便宜,顧氏舍不得花錢,可傅翎川又到了娶妻的時候,顧氏就花了幾百個錢買下了他,他原本以為終于逃離了狼窩,可沒想到這裏的日子更苦,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幹活,十幾畝田全靠他一個人,農忙的時候累的腰都直不起來,還要忍受傅翎川時不時的毒打。

有時候想着死了也就解脫了,可還是不敢,因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偶爾的糙米粥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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