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夏滿只需要剪頭發，他修剪完之後，離晚自習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傅言宵去前臺付賬，夏滿臨走前，跟還在染頭發的江準道了別。

“江準，我先走了，我們學校見。”

江準擡眼看向夏滿，很輕的“嗯”了聲。

等兩人走後，方助理才坐到了夏滿坐過的位置上，試探着問：“他是您新認識的朋友？”

“不是。”江準回答的很快。

“您想跟他成為朋友？”

江準：“也不是。”

方助理還想再問，江準忽地一句“閉嘴”，讓方助理壓制了所有的好奇心。

江準閉上眼睛，思緒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方助理的話給帶走了。

他不想跟夏滿做朋友，只是覺得夏滿沒來由的親近很奇怪，想知道夏滿為什麽對他那麽自來熟而已。

……

理發店有很多人，傅言宵不方便開口。

回學校的路上，傅言宵才找到了機會問夏滿：“你想跟江準做朋友？”

剛從警局出來時，傅言宵就問過這個問題，夏滿如實回答了傅言宵。

這次再問，遲鈍的夏滿也發覺了傅言宵的不對勁：“你又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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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言宵一噎，夜色完美掩蓋了微微泛紅的耳尖，他承認了：“嗯。”

夏滿沒有多想，噗嗤笑了起來，他牽住了傅言宵的手，說話時下意識地輕晃。

“我不想跟江準做朋友，我只跟你做朋友。”

誠懇的話語，親昵的舉動，立即就安撫了傅言宵躁動不安的內心。

給夏滿剪頭發的托尼老師技術不錯，在夏滿多次的亂動中，托尼老師都沒有受到影響，穩穩發揮。

遮擋眉眼的劉海剪短了不少，發尾虛虛蓋住夏滿的眉毛，圓潤的杏仁眼沒了遮擋，那雙如墨般的眼眸澄澈幹淨，此刻裝填了燈光的影子，還有他的倒影。

傅言宵的心霎時就亂了，這一刻，心中湧起了一個瘋狂的念頭——

他想讓這雙眼睛只看着自己。

“哥哥，你呢？”

夏滿的一拽及時打斷了傅言宵的邪念，傅言宵恢複了清醒，問：“我怎麽了？”

夏滿：“我不會阻止你跟別人交友的，但我想做你最好的朋友，可以嗎？”

傅言宵受到劇烈的沖擊。

夏滿比他要清醒，夏滿願意為他放棄其他人，只跟他做朋友，但夏滿不會限制他的交友。

傅言宵喉結輕輕滾動，忍不住想起了喬燃早上說的那番話——

夏滿喜歡你，他這樣做是徐徐圖之，慢慢攻克你。

明知道不可能，傅言宵還是麻痹自己，下意識去相信這番話。

他垂下頭，發尾掃過夏滿的額發，湊近了去看夏滿眼中卑劣的自己：“可以。”

-

高三一班是重點班，晚自習還是要上課，鈴聲還沒響，許多學生就自覺地在座位裏看起了書。

夏滿和傅言宵一進班級，剛還沉浸在知識海洋中的學生們紛紛擡起了頭。

有過上午的沖擊，這會再看夏滿，他們不像上午時那般大驚小怪，但落在夏滿臉上的視線還是沒有減少。

夏滿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躲在了傅言宵身後，他忽然後悔了，就不該被幾根糖收買，把頭發給剪掉。

光線亮了起來，擋在他身前的傅言宵突然給他讓出了一個身位，在他沒察覺時站到了他身後，大掌貼上他的脊背，溫聲道：“不要害怕他們的目光，他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自信一點。”

幾句話不能驅散夏滿的夢魇，但傅言宵的話帶着一股魔力，夏滿全身都被注入了力量，在傅言宵說完後，他的恐懼減緩了不少。聽了傅言宵的話，擡頭挺胸，直面向他掃來的目光。

然後，他發現，有的同學低下了頭，繼續做他們的練習冊，還有不少視線落在他身上，但比剛才少了許多。

而且，剩餘的目光都不帶任何攻擊性。

仔細去觀察，夏滿又發現了，這些視線并不會對他造成多大影響。

他沒必要畏懼這些視線的。

“馬上要上課了，去位置坐下吧。”傅言宵推着夏滿，将夏滿送到了座位上。

袖子還被夏滿拉着，夏滿沒有要放開的打算，傅言宵也沒有提醒，陪夏滿熬過剩餘的休息時間。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着天，沒有發現後排的同學正在蠢蠢欲動。

校園論壇，上午夏滿那個帖子還高高挂在首頁，很快便又有一個新帖建起了高樓——

【夏滿剪頭發了！啊啊啊啊啊又帥又可愛！】

【3L：在校門口時遇見他了，他向我迎面走來的時候我還沒認出他，反應過來，只恨沒有上前打一聲招呼！】

【5L：真的？】

【6L：什麽真的假的，好奇就去高三一班自己看呗！】

【7L：趁老班還沒有來，偷偷跑去一班窗口看了眼，草，上次那位說驚為天人的同學沒有說錯，是真的帥！】

【10L：你們注意到沒，夏滿跟傅言宵走得特別近，他倆走路都要手牽手，一下課就黏在一起。】

【12L：何止啊，他倆現在一挨着，兩只手就很自然地粘在一起了。】

【15L：是不是想太多了，他們只是關系很要好的朋友吧。】

林貝貝坐在最佳觀賞席，早在其他人發現這兩人的貓膩前，她就看出了端倪。

此刻，傅言宵的眼睛一如往昔，恨不得長在夏滿身上，只要夏滿在，傅言宵的眼睛就不會看向其他人或物。

關系再要好的朋友會這樣嗎？

她不信！

“昨晚的床睡得舒服嗎？”

林貝貝：“！”

草，這兩人都已經發展到同居階段了嗎？

夏滿沒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手指勾住傅言宵的食指，尋求一些安全感，懶洋洋道：“舒服是舒服，但不太習慣，我有點認床。”

傅言宵又問：“你還記得你家的床什麽款式嗎？我讓人去定制。”

夏滿想了想：“我不記得了，不過，跟你的床有點相似。”

林貝貝：“！！！”

嗚哇夏滿好心機，他想睡傅言宵的床，或者，他其實更想睡……

傅言宵：“那你今晚睡我房間吧。”

夏滿搖了搖頭：“只是不習慣而已，多睡兩天就好了。”

林貝貝：“……”

夏滿你不行啊，拿出點勇氣來呀，就睡傅言宵的床怎麽了嘛！

傅言宵：“睡眠不好會影響學習效率，今晚先睡我的床看看，我睡客房也是一樣的。”

夏滿很聽傅言宵的話，見傅言宵态度堅決，他也沒有推辭：“好吧。”

林貝貝對着空氣揮了好幾下隐形的拳頭，內心咆哮：睡什麽客房呀！你就應該說你家沒有多餘的客房了，讓夏滿不得不跟你擠同一張床！傅言宵你不行啊！！！

上周一升旗的時候，秦淩被迫在全校師生面前念了檢讨，他自覺丢了面子，跟班主任請了一周的病假，一直在家玩游戲。父母好說歹說，才逼着他來了學校。

不過才一周而已，班上又有了很大的變化，變得最多的還是夏滿。

從前對夏滿視若無睹的同學們都開始注意起了夏滿，秦淩不時能聽到讨論夏滿的聲音。

秦淩實在想不通，夏滿是如何從一個小透明變成衆人的焦點的？

這曾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他做不到，他最看不起的夏滿卻做到了。

就因為那張臉嗎？

秦淩的審美沒有問題，很早以前就知道夏滿長得好看，他不希望夏滿出盡風頭，在夏滿最自卑，來找他求心理開導的時候，給了夏滿致命一擊。

“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是他慫恿夏滿蓄起頭發，在夏滿想要改變的時候，強行将夏滿塞回了蝸牛殼裏。

他極力阻止夏滿擡頭挺胸面對這個世界，因為他心底知道，盡管夏滿的性格懦弱膽小，但還是會有很多人因為夏滿的容貌而被夏滿吸引。

夏滿只有他一個朋友就好，這樣，夏滿就是他一輩子的跟班，是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存在。

可現在，一切都變了。

【長得好看又怎麽樣，夏滿本質就是個趨炎附勢的人，攀上傅言宵後，就不要老朋友了……】

一節課還沒上完，秦淩感覺到，前排有不少同學頻繁回過頭來看他。

秦淩被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這些人有什麽毛病。

剛下課，班主任就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指着他道：“秦淩，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秦淩心裏咯噔一聲，他最近挺安分的，班主任怎麽突然找他？

到了辦公室，被班主任劈頭蓋臉一通教育後，秦淩才知曉原因——

當初論壇剛有人讨論夏滿的時候，秦淩心中不忿，下場帶了幾波節奏，亂傳夏滿的謠言。

他正在氣頭上，忘記了學校論壇的賬號是實名制的。

這些賬號的真實信息只有管理員才能查看，秦淩用自己的賬號發，本來也沒什麽。

可他不知收斂，在每個與夏滿有關的讨論帖裏都帶了節奏，也是他倒黴，偏偏遇上了護短的傅言宵。

傅言宵較真起來，秦淩無法安然無恙的退場。

“上次的檢讨你是白寫了嗎！這就是你的誠心道歉？人夏滿怎麽得罪你了，你要給你的同學潑那麽多盆髒水？你看看你說的是什麽話，這是一個高中生能說出來的話？你現在就把你的家長叫過來……”

秦淩百口莫辯，慌亂無比。

耳邊是班主任和辦公室其他班老師探究的目光，腦中想的卻是——

他的同學會不會也知道這件事了？

他們肯定知道了！

不然，剛才上課時，那些人不會頻頻看他。

秦淩第一次感受到了煎熬的滋味，之前被罰當衆念檢讨，他就丢過一次臉了。

這次，他覺得自己的臉皮都被扯下來讓人嘲笑了。

他不想在這所學校待下去了！

秦淩不想喊家長，但在班主任的高壓下，他還是不得不喊了他爸過來。

秦父放下工作，匆匆忙忙趕到學校，得知秦淩做了什麽，他的臉色就沒好起來過。

晚自習結束了，班主任的教育也結束了。

從前有多重視這個兒子，秦父現在就有多恨鐵不成鋼，他出了辦公室，拉着秦淩走到了角落，開口便是指責：“我不是讓你跟夏滿處好關系的嗎？你知道夏滿現在住在誰家嗎？”

秦淩早就有答案，一問便脫口而出：“傅言宵。”

“你知道！那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做！你是夏滿的好朋友，自然而然就能搭上傅言宵！你就不能為我，為這個家考慮考慮，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早在第一次被叫家長時，秦淩就聽過好幾遍秦父的長篇大論。

此刻再聽，他很是不耐煩，除此之外，還有被秦父點醒後的恐慌。

他知道的，如果傅言宵有意要對付他們家，他家支撐不了多久就會破産。

可他還是不願意向傅言宵妥協，準确來說，他不想去讨好他曾經最看不起的夏滿。

“你給我好好反省！”秦父丢下這句話，不打算帶秦淩一起回家，自己離開了。

秦淩站在角落發了會呆，直到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才默不作聲下了樓。

出校門時，他在校門口賣炸串的小攤前看到了夏滿，夏滿身邊不僅有傅言宵，還有喬燃。

喬燃要去摸夏滿的劉海，被夏滿躲開了，夏滿躲到了傅言宵身後，自然地抓住傅言宵的衣袖，借着傅言宵的氣勢，沖喬燃龇牙咧嘴。

“說了不許碰我！”夏滿兇完喬燃，又看向傅言宵，聲音倏地變軟，“傅言宵，你讓那個變态別靠近我！”

傅言宵眼裏含滿了笑意，依着夏滿，對喬燃道：“聽到了嗎，變态？”

“你倆才是變态呢！”喬燃炸了，怒吼着就要去抓夏滿，被傅言宵牢牢擋住了。

秦淩僵硬站着，呆呆盯着夏滿，他從未在夏滿臉上見過如此生動的表情。

想到父親離開前的警告，想到要向夏滿低頭，備受煎熬。

夏滿和喬燃繞着炸串攤跑了好幾圈，最後是傅言宵站出來拉住了喬燃，夏滿才得以解脫。

夏滿不愛運動，跑幾圈就累了，賣炸串的老板遞給他一包炸串，他說了聲謝謝，拿出一串炸平菇，先遞到了傅言宵嘴邊。

傅言宵很自然地咬了一口。

喬燃眼巴巴盯着，見夏滿一口氣咬完了剩餘的平菇，大叫道：“我的呢？”

夏滿：“你的還在鍋裏呀。”

喬燃：“你分給傅言宵，為什麽不分給我？”

夏滿奇怪道：“為什麽要分給你？”

喬燃氣得扭過頭，渾身都寫滿了‘我正在生氣，快來哄我’幾個字。

夏滿不打算哄，他怕一哄，喬燃轉頭就要愛上他。

不過，他還是将炸串遞給傅言宵，讓傅言宵再遞給喬燃。

傅言宵這邊哄着喬燃，夏滿跑去丢垃圾，在垃圾桶旁撞見了滿臉尴尬的秦淩。

“夏滿……”秦淩欲言又止。

夏滿腳步一停，隔着一米多的距離，将簽子抛進垃圾桶裏就轉身跑開，根本不搭理秦淩。

秦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