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心有千千結
魏無忌讓人秘密送了一封錦帕來,當阿蘅将帕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我面前時,五味雜陳直湧心頭,很不是滋味。
縮回,再縮回……
如此猶豫不決了很多次,我心一橫,拿過帕子,慢慢的掀開,帕子上是他清隽凜然而剛勁有力的字,如魏無忌其人。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漢有游女,不可求思。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淚珠漣漣,“啪嗒——啪嗒——”地直往案上墜,我緊緊拽着已經捏皺的帕子,用力按在心口,喃喃念着: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漢有游女,不可求思。”
我不知道他在寫這封信時,絲絲入骨的柔情中帶着怎樣的風輕雲淡,風輕雲淡下又是怎樣的肝腸寸斷,肝腸寸斷下又是怎樣的痛徹心扉?
寒風從沒有攏合的窗子縫隙裏硬生生的擠進來,吹的桌案上的燭火明明滅滅,它最終還是抵不過還有些寒意的春風的摧殘,連着我的前塵舊事、一同寂滅在這騰起的縷縷青煙裏……
阿蘅點了案上的燭臺,趕緊跑過去關了窗,燭火晃悠着,慢慢亮了起來,映紅了我的臉龐,心卻在這絲絲淡淡的溫暖中慢慢涼透、冷卻……
我把帕子放在了燭盞上,燭火很快便侵蝕了它的一角,騰的竄上來,就要燒到我的手,阿蘅見我發呆,急急叫道:“娘娘!”
我凝回神,收了手,看着它被燒成了灰燼,搖搖欲墜挂在燭臺上,最終還是無力的掉在了桌案上,阿蘅過去重新把木窗微微推開了一條小縫通風。
我盯着案上微微被風卷起又落在案上的灰燼,說:“阿蘅,宮中人多眼雜,讓他不要再送信來了,我不會去見他……此生,我再也不會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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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所謂愛恨嗔癡、緣起緣滅,不過這世間虛華一瞬,彼即莫執着,便無愛憎怖,彼即無羁縛,便無離別苦。
花謝春殘,草長莺飛。
馬車緩緩的行在宮道上,阿蘅問我:“娘娘,我們去哪裏?”
我回過神,放下簾子,對阿蘅說:“魏府。”
明明說過不會再去見他,卻又放不下,我在心裏道,最後一次!
我到時,魏府為我引路的下人告訴我說,魏無忌正在梨園裏舞劍。
空中梨花若雪,暗香怡人,地上滿地落花,猶如鋪了一地的雪白的花毯。
我在一棵梨樹下停下來,不遠不近的看着他在漫天梨花中提劍翩翩飛舞,任樹上的花落滿了頭發和肩頭。
魏無忌的劍舞的極為優美,美的令人觸目驚心,翩若驚鴻,矯若游龍,敏若脫兔,如一把絕世利劍,出劍時快如雷霆萬鈞,收劍時靜如徐中之林,潇灑飄逸間,帶了幾分生殺予奪,對手早已方寸大亂,他卻仍處變不驚。
魏無忌許是察覺到身後有目光在看他,停了動作,收劍,回身向我的方向看來,他說:“你來了。”
我擡步走到他身前,看着他說:“魏無忌,你能否帶我舞一次劍?”
他的神情微微有些動容,他說:“好。”
魏無忌牽着我執劍的手,一手輕輕握着我的腰,将我環在他的懷中,帶着我在滿園梨花中執着劍翩翩飛舞,梨花在空中輕輕翻飛,我靠在他的懷裏,心想,不管山河如何蹉跎,不管海枯石爛還是滄海桑田,如果這樣可以是一世,也不錯。
我靠在他懷裏,微側頭看向身後那一對依偎在一起影子,回過頭,聲音蒼涼而又無力的說:“白首如新,傾蓋如故,魏無忌,我們……終究回不到過去了。”
他說:“是啊,回不去了。”
我說:“所以……忘了我吧。”
他的身子微微一怔:“好……”
魏無忌放開我,慢慢地後退,慢慢地遠離我,我回身,抱住了他的腰,慢慢的箍緊,不願放手……卻不得不放手,淚水落下臉龐,放開他,轉身時,看到魏圉黑沉着臉站在不遠處看着我們,我忽然覺得很好笑,很多年前,好像也是此情此景,只是人剛好換過來罷了……
我向魏圉斂衽一禮:“陛下。”
魏無忌回身,面色從容,不迫不緩的握着劍抱拳向魏圉作了個揖:“陛下。”
魏圉黑沉着臉,一言不發的拽着我出了梨園、出了府,徑直上了馬車,朝車廂外吼了句:“回宮!”
馬車一動,我身子往前一傾,撞在了坐在我對面緊緊扣着我手腕的魏圉的懷裏,我仰頭看着他,扳他的手,蹙着眉,囔道:“你放開我!”
魏圉憤怒的眸子一緊,臉色沉沉,神情變幻莫測,他扭過了頭,裝作沒有聽到我的話,只是握着我手腕的力道又緊了些。
他身上的戾氣大的吓人,我自然不敢再放肆,也不敢去把他激怒,胸口堵着股氣,使勁兒的想把手從他手裏掙出來,可被他握的越發的緊,恨不得拽進我的骨頭裏,疼的我直抽涼氣,他卻充耳不聞,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
進了宮,魏圉把我拽下馬車,又把我一路拽回了霓裳殿,一進門,就吼道:“滾出去!都滾出去!”
“諾!”阿蘅和在殿中侍奉的宮人們吓得趕緊出去,關上了殿門。
我憋了一肚子的火,囔道:“魏圉,你放開我!你弄疼我的手了!”
一路都未跟我說過一句話的魏圉将我重重一把推倒在身後的榻上,我驚道:“你想幹什麽?”心裏已經想到了他要幹什麽,我扭身要躲。
魏圉已欺身上來,我的手被他緊緊的抓在手裏,他氣息紊亂的湊近我的脖子,含糊不清的道:“如兒,寡人想要你,寡人這就要你……”他暴躁而狂亂的扯開了我的衣衫,沿着下巴,慢慢的攫住我的唇開始噬咬……
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即使早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可眼淚卻還是猝不及防的流了出來。
燭光盡,最後一滴蠟淚從燭臺上落下,我側着身子,人已經醒了,卻還是閉着眼睛假寐,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我極力去假裝、去否認昨夜不過是一場荒唐的夢罷了。
魏圉知道我已經醒了,輕輕貼近我的身子,将我環住,在我耳邊說:“如兒,對不起,寡人真的忍了太久了,所以昨夜有些失控……如兒,還記得那次,寡人給你梳頭時跟你說過,寡人真的想過,和你白發齊眉,子孫滿堂。”
我閉着眼睛說:“陛下,天快亮了,陛下該去早朝了。”
魏圉俯身親了我的臉頰,笑說:“好,寡人早朝後就來看你。”語氣輕暧的附在我耳邊說:“如兒,寡人從未像昨夜這般輕松,愉悅,美妙。”
我在榻上躺到了天大亮,阿蘅見我沒起來,便進來看我,阿蘅此時的神色很小心翼翼,輕聲喚道:“娘娘,陛下今早離開時,心情還不錯……”嗫嚅半晌道:“娘娘,奴婢嘴笨,不會安慰人,娘娘,若心裏難受,就哭出來吧。”
我說:“我沒事,我躺會兒就起來,你去吧,記得給我準備熱水,我想沐浴。”
阿蘅說:“諾。”
我出聲喊住正要恭身退出去的阿蘅:“阿蘅。”
阿蘅道:“娘娘還有何事吩咐奴婢?”
我說:“去幫我查一下,魏……”覺得直呼其名有些不妥,便改了口道:“陛下怎麽會突然興起去上将軍府。”而且還好巧不巧的撞見我在魏無忌懷裏落淚,怎麽也不像巧合。
阿蘅說:“諾。”
我躺在榻上,忽然很想哭,卻又哭不出來,眼淚早就随着那場荒唐的夢流盡了。
于我而言,魏圉并不是我的良人,可我卻只能給他我的所有,哪怕心不甘,情不願,因為他是魏王。
于魏圉而言,我不過是他後宮三千妃子中的一個,他可以擁有她們,而我卻只能擁有他。
阿蘅出去了一趟,回來時告訴我說,有人看到我出宮去了上将軍府的方向,許是帶着邀功的心态,把這件事告訴了魏圉,魏圉本就對魏無忌心存芥蒂。
不得不說,還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我閉着眼睛說:“阿蘅,我知道了。”
這天,魏圉過來用晚膳,神采奕奕的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去外面騎馬散散心,我輕輕一笑,委婉的拒絕了。
魏圉沉着臉色,把案上的碗盞全掃到了地上,怒道:“寡人對你還不夠好嗎?為什麽過了這麽多年,你還是對他不死心?”
那個他,我和魏圉自然都知道是誰。
“寡人終有一天會把他在你心裏連根除去!你的人是寡人的,心也必須是寡人的!”魏圉說完,憤然揚袖而去。
阿蘅搖搖頭,嘆了口氣,蹲下身去拾一地破碎的碗盞。
我怔怔的看着地上這一地狼藉,驀地擡頭望向那個身影早已離開的方向,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我極力壓抑着胸口的痛楚,唇邊拂起一個諷刺又哀傷的笑容。
他的心裏竟已這般容不下他了麽?他終是想要對他下手了麽?
過了段時間,我總感覺身上發生了變化,阿蘅也察覺到了,跟我唧唧呱呱的說:“娘娘變得比以前更嗜睡了,以前不喜歡吃的東西現在卻饞的不得了。”阿蘅突然驚叫一聲,然後壓低聲音說:“娘娘,你不是……就是那個了吧?”說着,比了比自己的小腹。
我怔怔的擡手,手輕輕的落在小腹上輕撫,心裏忽然有些複雜起來,卻又攙雜着小小的欣喜,又有些難過、寒冷……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我讓阿蘅去請了醫女過來。
魏圉晚上過來吃飯的時候,阿蘅嘴快,忍不住說了出來:“恭喜陛下,娘娘已經懷了龍子,陛下要當爹了。”
魏圉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當他看到我唇角那抹若有若無的冷笑,篤定了自己心裏的想法,面色陰沉,眸子裏滿是陰翳,怒不可遏的瞪着我,暴怒的吼道:“寡人絕不會讓你留下肚子裏的這個孽子!”
阿蘅吓的臉色蒼白的跪在了地上,秀氣的小臉上淚水簌簌直流,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麽。
我輕輕的笑出了聲來,心一陣陣的痛,一片黯然無光,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我含着眼淚,閉上眼睛時淚水順着眼眶一串串的落在了臉頰上,我跟阿蘅說:“阿蘅,你出去吧,不管發生了什麽,都不要進來。”
阿蘅很聽話,在我睜開眼睛時,已經出去了。
我看着面前的魏圉說:“陛下,你想的不錯,這個孩子确實不是你的,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自年少時就愛慕信陵君已久,心裏從無陛下半分!”
魏圉擡手一把扼住我的下颌,怒道:“你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寡人?”
我抓着他的袍子,哭着哀求他:“我只求你放過我的孩子!放過我的孩子……”
魏圉放開扼住我下颌的手,将我抱起,放在了榻上,眸子裏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冷的柔聲安撫我:“如兒,不要怕,我們以後還可以有孩子,更多可愛的孩子……”
我不再出聲哀求,心如死灰,眸子空洞的望着門口,也不知在望什麽……
很快,便有小內監一臉小心翼翼的端着太醫配好的堕胎藥進來了,魏圉将我按在他的懷裏,一手端過堕胎藥,一手捏着我的下颚,讓我張開嘴,魏圉語氣柔和的道:“如兒,不要怕……”
黑沉沉的藥味刺的我鼻根發澀,我平靜的看着魏圉把藥水灌進我的嘴裏,我的心因絕望而恐懼,因絕望而生不如死……
藥效很快便上來,我的心在絕望中慢慢地麻木,身子因為寒冷而顫栗,我死死的咬着舌尖,一股鹹腥的血味自口中蔓延開來,我死死的拽着腹部的衣裙,一大片殷紅的血慢慢沁濕了身下的衣裙……
我顫着手,摸向那片濕漉……我打開手掌,看着手心裏那一片刺目又黏稠的殷紅,原來這就是悲痛欲絕的感覺,眼淚像珠子一樣,不停的順着臉頰墜下來,滾燙的落在手心裏,卻怎麽也暈不開那團人生所不能承受之重,我的孩子……死了……死了……
魏圉輕聲在我耳邊說:“如兒,我們還可以有孩子,更可愛健康的孩子……”
我強忍着心口的痛疼,顫着手一點一點的去勾他的袍子,緊緊的拽在手裏,死死的瞪着他,把手心裏的血一點一點地抹在他的袍子上,崩潰的哭着說:“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有了……我們再也不會有孩子了……我恨你!我恨你……”
“如兒……”魏圉滿是疼惜的将我緊緊的環在他的懷裏。
世間最苦求不得,都說哀莫大于心死,只有自己體會過後才知道,原來生無可戀也莫過于此。
我像瘋了般一樣,看着他又哭又笑,笑的眼淚直流,我吃力的靠近他,死死抓着他胸襟前的衣衽,俯在他的耳邊,扭過頭,死死的瞪着他的側顏,在他的耳邊一字一句的說:“其實我騙了你,孩子不是魏無忌的,是你的,你親手殺死了他,哈哈哈……你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我恨你,可我更恨的是我自己!魏圉,你終于也知道失去是什麽滋味了吧,你心痛嗎?痛的發狂吧,哈哈哈……”
魏圉的神情由無法置信慢慢地變成了震怒,他驀地一把狠狠的推開了我:“瘋婦!”他奪過放在一旁小桌上的藥碗,砸在了我的額頭上,随着藥碗摔碎在地上的聲音,他神色凄然、痛苦、暴怒的離開:“寡人再也不要見到你!再也不見你……”
“娘娘……”随着魏圉決絕離開的身影,随着阿蘅的驚叫,我的身子失去了支撐,像一個無生氣的破布娃娃般,軟弱無力的斜倒在了榻上。
慢慢地,我的意識和身上的疼痛變得模糊起來,身子如軟絮般的飄在雲上,我随着黑暗不停的往下墜,墜入永生不複……
衣裙下血流不止,一大片、一大片不斷翻湧的殷紅染在了素色的衣裙上,猶如一朵妖冶的血花正在慢慢地綻開,帶着悒悒妖戾……
霓裳殿裏的宮人除了阿蘅,全都被換了一批,據說是魏圉大怒,下令把她們都殺了,宮裏的人都說,盛寵不衰的如姬娘娘意外小産,痛失愛子,得了失心瘋,終被陛下厭棄,自此幽居霓裳殿,宮人們談笑風生間,話語裏不由帶了幾分惋惜。
隐隐約約記得那天夜裏,于昏昏沉沉中被人輕輕抱在懷裏,他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也不知我睡了多久,只記得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時,身邊卻沒有那個我想見到的人。
他的聲音那麽熟悉、那麽真實,可醒來,一切卻已轉瞬不見。
他真的來過嗎?
我在心裏自嘲的想,一定又是我的幻覺吧。
然後又阖上了有些乏力沉重的眼皮,也許只有在夢裏,他才不會消失吧。
我昏昏沉沉的在榻上躺了好幾天,人未清醒,卻燒的直說胡話,阿蘅趴在榻邊,極力想去聽清楚我在說什麽:“對不起……對不起……”孩子,對不起,對不起,是娘親害了你……
阿蘅哭着說:“娘娘,奴婢這去求陛下,奴婢就算跪死在長樂殿門口,也一定讓陛下來看娘娘……”
一滴淚落出來,順着鬓角落在了枕瓶上……
模模糊糊中,有人将我輕輕地抱起,我躺在他懷中,無意識的喃喃念道:“無忌……我好疼……”我好疼,疼的快要活不去……
他的身子慢慢地僵硬起來,他的聲音凄然而悲哀:“哪怕在夢裏,你喚的也是他的名字麽?”
我悠悠醒轉,慢慢地看清了魏圉神色哀恸凄楚的臉,他的眸子裏盛滿了悲傷,這雙眸子,可真像他,我扯了個說不上好看的笑說:“你是他,又不是他。”
魏圉将我往他的懷裏越箍越緊,他說:“如兒,寡人再也不會放開你,你休想再讓寡人放開你!如兒,我們以後還可以有孩子的……我們還可以有孩子的。”
只怕此生……我再也不會有孩子了吧……
未關攏的窗子被夜風吹了開,杏花的暗香飄卷而來,我伏在魏圉的懷裏,望着窗子外面望不到盡頭的濃夜,眼前幻出了魏無忌執着我的手,在漫天梨花中悠然舞劍的情景,殿內的燭光并不明亮,我和魏圉就這樣擁坐在榻上,誰也沒有說話。
往日的回憶乍急間,紛紛湧向眼前,還來不及去細細的看,它們又從眼前倏的揮開,我的唇角抿起一個悲恸哀楚的笑,眸子空洞的望着窗子外面看不到盡頭的夜……
阿蘅舀了一勺藥輕輕吹了吹,放到我唇邊,我并沒有喝,輕輕皺着眉對阿蘅說:“我不想喝。”我一看到阿蘅端着藥,身子就會不自覺的輕輕顫栗,心裏覺得厭惡和惡心,總是會不經意的想起手心裏的那抹黑紅的血……總是不經意的去想那就是我已經死去的孩子……總是會……
阿蘅急的複要勸,我半躺在身後的高枕上,看着阿蘅,不急不緩的問道:“他……來過嗎?”
阿蘅驚訝的問:“娘娘問的是陛下嗎?”
我搖了搖頭,阿蘅已明白了我問的他指的是誰,拿藥匙的手微微抖了下,好在将藥匙拿的穩,一勺藥才沒有灑出來,阿蘅強自鎮定的看着我笑了笑,眼神卻有些躲躲閃閃的不敢看我,她說:“沒有來過。”若有所思的頓了頓道:“奴婢聽長樂殿的小內侍說起,前幾日公子進宮後……便和陛下在長樂殿大吵了一架,然後又在後苑裏比了半天的劍……陛下和公子鬧的很僵,最後不歡而散。”
阿蘅不自然的神情和微卻可察的舉止已經告訴了我一切,我淡淡一笑,并沒有揭穿她。
可又聽到阿蘅說魏圉和魏無忌兄弟反目,又想起那個還只有兩個月的孩子……心頭倏的一痛,忽然難過起來,很不是滋味,又有些無奈。
阿蘅見我止不住的流眼淚,臉上也是淚流滿面,放下藥碗,跪在地上,哭道:“奴婢……奴婢……對不起娘娘,都是奴婢害了娘娘和小殿下……”
我蹙着眉,眼見就要咳起來:“你起來……”
阿蘅連忙站起來幫我拍背順氣,我道:“阿蘅,你沒有做錯什麽,真的……”
阿蘅坐在我旁邊,擡起袖子拭了拭眼角的淚,擡起紅腫的兩只眼睛看着我說:“娘娘不要怪陛下,陛下他……”
我搖着頭對阿蘅道:“我沒有怪過任何人,是我自己太沒用了……我怪的,從來都是我自己。”我明知道魏圉會疑心孩子不是他的,可我卻還是利用了他,利用了魏無忌,利用了……那個孩子。
霓裳殿的宮人們都知道孩子在我面前是不能提的禁忌,就像我知道魏無忌是不能在魏圉面前提的禁忌。
阿蘅尤為小心翼翼,生怕會觸痛了我,可看着我和魏圉始終無法解開的心結,阿蘅也只能搖搖頭,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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