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次日早上, 解苓兒進得上房院子時,菘藍正從書房裏走出來,見了解苓兒便請她備兩份茶水送進書房。

“有客來了嗎?”解苓兒問道。

“離掌事來了, 正在書房和家主議事。”菘藍答道。

……

片刻後,解苓兒端着茶盤走進了蕭君遷書房,進屋之後,就見得蕭君遷坐在上首, 蕭離則坐在下首一點的小幾旁。

解苓兒先将一只粉瓣水青瓷的茶盞奉給了蕭君遷,又将另一只白瓷茶盞放在了蕭離手邊的小幾上。蕭離朝她看了一眼, 面上神色仍是冷冷的沒什麽表情, 解苓兒已是習慣他的臉色, 只朝他輕笑了下, 而後退到一旁,默默着整理起了蕭君遷堆放在一旁架子上的文書來。

“家主, 此次我們去慶城, 來回花了三個月的時間, 這一路上人力物力花費無數。若是我們在慶城也設一家清宜堂分堂,屆時有了自己的庫房, 再于當地置些田莊自行種植藥材,便也就免了來回運送之耗費,也解了慶城缺醫少藥的燃眉之急。”片刻後, 便聽得蕭離對着蕭君遷開口說話了。

蕭君遷聽得面露沉吟之色,過了片刻才道:“你所說的, 并非沒有道理,只是,

在慶城設分堂,倒不若在距離應城僅百裏的越州設的好。”

“越州?可據我所知, 可越州人口不足萬戶,較之慶城明顯稍遜一些啊。”蕭離有些驚訝地道。

“越州如今雖比不上慶城,可用不了多久,越州必将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屆時周邊州縣,包括慶城在城,大多數人都會争相湧入越州。”蕭君遷輕緩着聲音一臉篤定地道。

“這是為何?他們為什麽都要湧入越州?”蕭離越發疑惑不解了。

蕭君遷聞言朝蕭離看了一眼,而後斂着眉眼道:“你忘了,朝中那位新相,他原籍是在哪裏的嗎?”

蕭離聽得這話,先是愣了下,而後卻是一拍腦門道:“哎呀,我怎麽沒想起這岔,那秦相爺可是土生土長的越州人啊!”

蕭離說話之時,看向蕭君遷的雙眼之中迸出了光彩,面上也都是崇拜和佩服之意,完全沒了平日裏那般陰沉冷郁之息,就是個恣意開朗,意氣風發的少年人模樣。

解苓兒站在一旁,手上慢慢整理着文書,可眼神總有意無意地朝蕭離這邊看一眼,這會兒見了蕭離的神色,她越發生了驚訝。她感覺得出來,蕭離在蕭君遷跟前,便會卸掉渾身的尖銳與防備,滿眼滿心裏都是歡喜,崇敬和信賴。

“不知當年的江離被那人牙子帶去了什麽地方?他有沒有受過什麽苦,後來又是怎麽到蕭君遷身邊的?”解苓兒在心裏暗自嘀咕着道。

“家主,等忙過了過陣子我就去趟越州,只要您允可,我争取年底之前落實越州清宜堂所有的事宜。”解苓兒正走神間,便聽得蕭離站起身來,對着蕭君遷一拱手道。

“你這倒是聽風就是雨了。”蕭君遷的語氣聽起來像是斥責,可他面含笑意,分明是認同蕭離的想法。

“家主一向看得遠看得準,蕭離聽家主的,保準不會出一丁點差子!”蕭離也笑了起來。

蕭君遷聽得這話也輕笑了下,擡手朝蕭離輕揮了下,蕭離立即會意,于是行禮告退出門去了。

解苓兒又下意識地朝蕭離的背影看了過去,她這個動作卻是引來了蕭君遷的注目。

“看什麽呢?”蕭君遷開口了,語氣淡淡的,似是隐着一絲不悅。

被他冷不丁的這樣一問,解苓兒倒有些心虛了,趕緊将眼光自門口收了回去,轉臉過去見得蕭君遷冷着臉好似有些不高興,她只得有些尴尬地輕笑了下,口中卻是道:“我在琢磨家主和離掌事說的話呢。”

“什麽話?”蕭君遷冷聲問道。

“為什麽不在慶城設清宜堂分堂,而非要去越州設,這與當朝相爺又有什麽關系?家主怎麽又知曉越州馬上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解苓兒看着蕭君遷問得一臉的疑惑之色。

原來她在琢磨這事,蕭君遷聽得這話似是松了一口氣,頓了片刻才開口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富貴不還故鄉,如錦衣夜行?”

“嗯,在書上看過,是西楚霸王說的。”解苓兒點頭答道。

“當朝新相秦玉,為人狷巧且好大喜功,他為相之後,曾在聖上跟前進言,力邀聖上去他的家鄉越州巡游。聖上雖暫時未應,但相信以秦玉之能,游說聖上越州之行只在早晚。屆時越州勢必要大興土木,而越州的人力物力有限,根本不足以支撐如此大的工事,這對于其周邊州縣來說,卻是一個極好的商機,到候各商戶、能工巧匠以及三教九流皆會湧入越州。”蕭君遷耐着性子為解苓兒仔細解釋了起來。

解苓兒聽得這才恍然大悟,看向蕭君遷的眼神內也有了一絲佩服來,她上前一步面上淺笑盈盈道:“人吃五谷雜糧,總會有個頭痛腦熱的,這入越州城內的人多了,藥鋪醫館的需求便也要多起來,清宜堂趕在此之前于越州設立分堂,便算得未雨綢缪,占得先機了。”

蕭君遷聽得點了點頭,見他面含輕笑一臉愉悅之狀,解苓兒不由得膽子大了些,口中緊接着道:“聖上出巡,宰相榮歸,可謂是百年難遇。到時候,要是能跟着離掌事去一趟越州,去親眼目睹這一盛事就好了!”

解苓兒是半開玩笑的口氣說的,可蕭君遷一聽這話,臉色竟是黯了下,瞥了她一眼,沒有接着話,只狀似無意般地問道:“你覺得……蕭離如何?”

“離掌事嘛,人生得好看,又是個聰明能幹的,當真是個百裏挑一的人物!”解苓兒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道。

蕭君遷哪料到她不僅答得賊快,還用了“百裏挑一”這樣的詞來形容蕭離,一時間心裏就極不舒服起來,面上又不好發作,只得伸手拿起幾上的茶盞,遞到嘴邊一口氣喝了好幾口。

“家主,您這是渴了麽?我再去給您續些水來?”解苓兒見狀趕緊很是貼心地問道。

“不必,喝飽了。”蕭君遷聲音将悶悶的,還将茶盞重重擱在了茶幾上。

他這是怎麽了?看着蕭君遷的神色,解苓兒有些納悶了,心道剛剛明t明還是和顏悅色的,這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了?

解苓兒還在心裏犯着嘀咕,這時便聽得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又聲音在院外響了起來。

“二哥,二哥,你在嗎?”

是蕭南星的聲音,解苓兒聽得面上露了些許驚訝來,自上次在書房對弈之後,已是好一陣子沒見過蕭南星,也不知這會兒火急火燎地做什麽來了。

解苓兒對着蕭君遷輕輕福了個禮,正待退至一旁去,可這時蕭南星就已經推開門大步走了進來。

“二哥……”蕭南星進門就喊了一聲,一眼又見得解苓兒也在,當即面上一喜,趕緊又道:“苓兒你也在啊!還真巧!”

解苓兒只得轉過身來,面對着蕭南星行禮問了安。

“苓兒,我才剛到家,就聽人說你在大街上被人搶走了又被毒蛇咬了,怎麽回事?你如今可都好了?”蕭南星快步走到了解苓兒跟前,将她一下打量着又一臉關切地問道。

“謝三爺關心,沒什麽大事,那天我被賊人綁了去,僥幸逃了出來又被人救了,回來後家主替我治好了毒蛇,如今都好了。”解苓兒趕緊回答道。

蕭南星聽得這話面露輕松之色,頓了下又轉臉看向蕭君遷道:“二哥,賊人可曾找到了?他竟敢搶我們家的人,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找到人後交給我,我定要給他大卸八塊給苓兒解氣!”

“這事不勞你費心。”蕭君遷一副不怎麽想理會他的模樣。

蕭南星聽了也不在意,只轉過身朝門外喊了喊了一聲道:“你們進來吧!”

門外有人立即應聲,片刻過後,就有幾個着藍衫的小厮擡着三只箱子進了門,蕭南星指揮着小厮們将箱子放了下來又打發他們出門去了。

“這些是什麽?”蕭君遷指着箱子問。

“惠州土儀啊,從前二哥每次出遠門歸來,總不忘給我捎回各色禮物,我可都記在心上的。這次應朋友邀約出惠州玩了一陣,就随便買了一些當地土儀,也算是我這做弟弟的一點心意。”蕭南星笑嘻嘻地道。

“花言巧語。”蕭君遷低斥了一聲,可面上還是忍不住露了一絲歡喜來。

蕭南星見了蕭君遷的神色,面上笑意越發多了,他走到一只箱子跟前道:“二哥,我給你打開看看可喜歡?”

蕭君遷聽得沒說話,可人已是自座上起了身,踱步至了蕭南星的身側。蕭南星伸手将箱子打開了,便見裏面放着些文房四寶,各色檀香扇,還有香囊扇墜之類的物件兒。蕭君遷擡手拿起一只硯臺,放在手裏摩挲了下,臉上露出一絲滿意之色。

“有給大哥帶一份嗎?”蕭君遷轉向蕭南星問道。

“人家可是谪仙下凡,我這大俗人買的東西,可不敢拿去污他的眼……”蕭南星說得一臉的不屑之色。

“你哪來這些歪道理?”蕭君遷斜了他一眼。

蕭南星還準備還嘴,可眼一擡見了蕭君遷的眼神,立即面上一慫,口中嘟囊着道:“行行行,我回去拿些東西叫人送過去就是了。”

蕭君遷聽得不再說話,只彎起唇角輕笑了下,而後又看向第二只箱子,示意蕭南星也打開看看,蕭南星一臉欣然地走了過去,可當那箱子蓋子打開一半時,蕭南星突然想來什麽來,竟是“叭”的一聲将蓋子又給合了起來。

“嘿嘿,這裏面的東西有些特殊,大白天不适合看,等到夜靜人深的時候,二哥再慢慢欣賞才好。”蕭南星一邊笑着,一邊還看了解苓兒一眼,面上的笑得有些心虛的感覺。

什麽勞什子,還白天不能看晚上看的,不就是不想當着我的面看嗎?解苓兒在心裏嘀咕了一聲。

蕭南星則不待蕭君遷有所反應,已是擡手飛快打開了另外一只箱子。這只箱子內竟裝着的泥塑彩繪小人,一只只都用青绡罩的匣子裝着的,整整齊齊的一溜子排開。那些泥人個個雕得精細圓潤,不僅神态惟妙惟肖,色彩更是秀麗明隽,令人一見就生了喜愛之意。

解苓兒也忍不住踮着腳朝那些泥塑看着,蕭南星擡眼間發現了,于是朝她招手道:“苓兒,你過來……”

解苓兒以為蕭南星要吩咐她什麽,于是答應一聲走了過去。卻不料蕭南星卻是指子裝泥塑的箱子道:“苓兒,你挑幾個你喜歡的。”

“啊,這,不,我不能要……”解苓兒忙擺手婉拒道。

“讓你挑你就挑好了,這麽些呢,又不能當飯吃。”蕭君遷見她推辭,于是瞥她一眼道。

解苓兒聽得這話倒是不好意思再拒絕了,于是道了聲謝,而後便微彎了腰,眼光在那箱泥塑小人身上來回看了起來。

解苓兒看了一圈過後,竟是有了一個意外發現,其中有個泥塑雕的是位小公子,一頭烏發,身上是一件黛色的束腰袍子。解苓兒一眼看見就有些喜歡了,于是伸手過去,将那泥塑自青紗匣子裏拿了起來,拿到手上一仔細看了看,就發現這個泥塑小公子雕得極為傳神,不僅面容隽秀,五官精致,神情裏還透着一般清冷儒雅的氣息。

“怎麽只拿一個,不再多挑些嗎?”蕭南星看着解苓兒問道。

“不用了,這個就極好。多謝三爺。”解苓兒将只泥塑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笑得眉眼彎彎。

“這樣好了,我那屋裏還好些別的小玩意兒,你空了就過去看一看,有喜歡的就盡管拿。”蕭南星大手一揮很是大方地道。

我躲着你都來不及,哪裏還敢往青琅苑去?解苓兒心裏嘀咕了一聲,面上還是笑盈盈點頭道謝。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句說得一團和氣,完全沒有注意蕭君遷此時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準确的說,自打解苓兒自箱子裏拿出那只泥塑小人時,他的臉色就驟然變了。

那只泥塑小人身上塑的黛色袍子,無論是色彩還是樣式,都與今日蕭離身上穿的那件黛色錦袍很是相像。

……

午飯的時候,解苓兒回了住處,将那只小泥塑拿出來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坐在桌邊仔細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喜歡,還用指尖輕輕戳了戳那小人的臉頰。

“咦,這哪來的泥塑,倒是好看得緊……”紫蘇進門來看見了,也湊至解苓兒跟前一塊看了看,然後一臉好奇地問道。

“是三爺自惠州帶回來的,今日他去家主房裏送土儀,順手送了一個給我。”解苓兒解釋道。

“紫蘇,你仔細瞧瞧,可覺得眼熟?”解苓兒拉住了正要起身收拾桌子吃飯的紫蘇。

紫蘇無奈只得又坐下看了看,過了片刻,唇角就彎了起來,看向解苓兒的眼神裏也帶了一絲深意來。

“你看着也像吧?我呀,特意挑的這個。以後我當差時要是受了氣,回來就可以拿它解氣兒。”解苓兒一邊說着,一邊又用指尖在那泥塑小人的額頭上點了點。

紫蘇見狀“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桌子上的那泥塑小人,五官隽秀精致,神情清冷儒雅,分明與蕭君遷有幾份神似。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