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反向攻略06

反向攻略06

“……”

自慕厭雪搬入長穗的寝房後, 兩人的關系有了明顯緩和。

雖熬藥換藥的事仍由下人來做,但長穗偶爾也會表露幾分在意。寝房的床極大,睡四五人不成問題, 更何況是兩人。在外人眼中,他們開始同榻而眠, 實則每晚入睡時, 兩人中間隔了半床之距,再無什麽親密舉動。

就這樣休養了半月之多, 慕厭雪的傷勢開始好轉, 回歸朝堂重新審理張德庸的案子, 在這半月中, 那本冊子依舊下落不明。

滴答滴答,又是雨日。

長穗坐在橫欄上,百無聊賴看着廊外的雨景,淅淅瀝瀝的雨水打落園中花草, 懸挂在廊上的燈籠不時蕩起弧度。

已經到了下朝的時辰。

沒一會兒, 長穗便看到出現在廊上的绛紅身影,那人一身朝服身量極高,大半墨發束在朝冠之中, 只餘細碎的幾縷散在額前, 不時掃拂眉心的紅痕。

他明明走得不快,但跟在身後的侍從需小跑才能跟上,一手抱着公文一手拎傘,侍從嘴巴張合快速彙報着什麽,慕厭雪偶爾會應聲兩句。

從掩在官服下的腿, 到目光游移至他的面容,長穗托腮盯着廊上的人看, 視線很難不讓人察覺。沒多久,慕厭雪便擡眸掃來,很輕易撞入長穗打量的目光中。

“怎麽坐在這?”慕厭雪很快走了過來。

潮涼的官服蹭到她的裙擺,長穗的身影被陰影籠罩。本就不是明朗的天色,當下更為昏暗沉悶,長穗輕輕颦眉,倒也沒有不理他,只是淡淡吐出兩個字:“無聊。”

确實無聊。

每日陪慕厭雪扮演友好和諧的假夫妻,這些日她守着他佯裝動心,計劃推進的同時也越發煩悶。

南榮多雨,這個季節更為雨多,一連下兩三日的雨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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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頭頂密布的陰雲,慕厭雪知道長穗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沉吟道:“過些時日,我帶你出去游船?”

長穗本低着頭,聞言心中一跳,擡起面容做出很感興趣的表情,唇角彎起又很快下壓。她克制住喜悅,上下打量着慕厭雪,不太敢信,“你?”

她暗戳戳打探消息,“你這麽忙,還能抽出時間陪我游船?”

“陪我”二字,很輕易就能拉近彼此的距離,還能增添暧昧。長穗像是察覺不到自己的改變,哼了聲:“與其信你,我還不如等雨停了自己去。”

慕厭雪輕挑眉梢,擡手幫她把頰上的碎發拂開,“你可以試着信我。”

張德庸的案子有了新的突破,過不了多久就可結案。

長穗猜測,他該是掌握了那本冊子的下落,估計過不了多久她也能收到消息。

“用早膳了嗎?”慕厭雪的聲音很溫和。

長穗心不在焉回了句沒有,沒太注意他說了什麽,直到她人被慕厭雪拉起,“那便一起罷。”

其實長穗已經吃過了,并且吃了不少。

今早後廚熬的花粥口感極好,酥糕也甜軟适宜合她胃口,所以哪怕心情不佳,也沒耽誤她多吃兩口。

很快,下人們開始布膳。

看着布了滿桌的早膳,綠珠擔憂,“殿下還吃得下嗎?”

長穗淡定道:“吃不下也要吃。”

她遠不如表現的平靜,甚至有些後悔今晨的貪嘴,然而話已放下,這剛好也是她表現深愛的方式,一會兒裝作難以下咽的模樣,更顯姑娘家想要同心愛之人多待一會兒的小心思,她相信慕厭雪能明白。

門外傳來的窸窣的聲響,慕厭雪換下了朝服,穿着一身鶴紋玄衣邁步進來。

這一世的他,不再執着于白衣,大多都是深衣玄色,內斂暗沉。

“怎麽了?”見長穗一直盯着他的衣裳看,慕厭雪坐到她的身側。

長穗回了句沒什麽,拿着勺柄在粥碗中畫圈,時間久了,慕厭雪很難不注意,“怎麽不吃?”

長t穗當真是吃不下了,但一直幹坐着也不太好,于是輕輕抿了一下,勺中花粥大半都多。見慕厭雪還在盯着她看,她索性将勺子往碗中一扔,“我吃飽了。”

她賴皮托着臉頰,也直勾勾盯着慕厭雪看,“我就想看着你吃。”

慕厭雪微挑眉梢,這些日早就習慣了她的轉變,對她依舊縱容。

他自然也看出長穗的心思,所以用完膳後,本該去書房處理公事的他并未離開,而是陪長穗留在房中。長穗正想着多探探張德庸的案子,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喜雪!”

長穗眼皮一跳。

慕厭雪搬來她的卧房後,在長穗的授意下,喜雪交給了旁的侍女養,再沒出現在他們眼前。雖然如今的斬情扣重新歸為無暇,但長穗很清楚,她羞辱他與豬成婚的事沒有被抹消,它代表着長穗對他的玩弄。

大概是侍女沒能看住,讓喜雪跑了出來,一群人匆匆外外面抓住,伴随着哼哼唧唧的小豬叫,動靜并不算小。

慕厭雪大概也聽到了那聲“喜雪”,長穗緊盯着他的臉看,看到他偏頭朝門外看去,盡管表情沒什麽變化,卻讓長穗驚了下。

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讓慕厭雪對她起了防備懷疑。

長穗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湊近聞了幾下,很快拉回慕厭雪的注意力。見人如小動物般在他身上嗅着,慕厭雪下意識後仰,“怎麽了?”

他以為他身上沾染了刑部的血氣。

長穗在他衣裳上擡起面容,眼瞳圓潤明亮,“你身上好香呀!”

不管衣裳氣質如何改變,他那一身如雪般涼薄入侵的冷香并未改變,長穗悄悄拉近兩人的距離,趴在他身上繼續嗅着,“你用了什麽香?”

慕厭雪不再躲避,任由長穗抱住了他的手臂,“沒有用香。”

這并不是什麽假話。

上一世的暮绛雪,喜愛調香研究香料,是受巫蠱族影響,用來操控人身。如今重來一世記憶全失,這一世的他并不懂什麽香術,因兩人身份地位的懸殊,他也并不執着于,在長穗身上沾染他的氣息。

從他的肩頭一路嗅到脖頸,不知不覺間,長穗趴入了他的懷中,被慕厭雪摟住了腰身。他低眸凝着她,指腹輕輕摩擦她的衣料,低問:“喜歡?”

外面的嘈雜還未散去,大有越來越近的趨勢。長穗只能繼續吸引慕厭雪的目光,硬着頭皮點頭,“喜歡。”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在她的計劃中,他們終要走到這一步,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于是她勾住慕厭雪的脖子,吐氣如蘭,“你真的好香啊。”

“上次就聞到了你身上的香氣,好想做成香囊挂在身上。”長穗故意提起兩人那晚的床C事,将話說的暧昧。

果然,慕厭雪的瞳色沉了下來,兩人對視着,距離越靠越近、越壓越低……最終唇瓣相碰,吻在了一起。

“唔……”上一次的長穗太過不清醒,根本不記得兩人有沒有親過,但這一次她是完全清醒的。

慕厭雪的吻算不得溫柔,甚至稱得上兇戾,長穗的理智很快被攪得一團糟,摟緊慕厭雪的脖子只想掙得幾分呼吸,卻被糾纏含咬抵死不放,抑制不住加重了呼吸。

門外的聲響逐漸變弱,最終消失無聲,只餘貼近二人發出的暧A昧聲響。

不知在何時,長穗坐到了慕厭雪的腿上,她的衣襟微亂露出纖細的脖頸,泛出零星的胭脂色澤。被親的實在又痛又麻,招架不住的長穗開始掙紮起來,總算把黏在身上的人推開了。

“你!”長穗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

未擦口脂的唇色比塗後還要豔三分,她眸中泛起潮濕的霧氣,用圓潤的眼睛瞪起人來毫無殺傷力,“你是想咬死我嗎!”

明明上一世還沒這麽兇殘。

慕厭雪輕輕蹭着她的臉頰,吐出的聲音沙啞灼熱,“抱歉。”

他雖道着歉,卻還在一下下輕啄她的唇角。長穗有些生氣,偏過面容想躲開他的親吻,卻讓他的吻落在她軟軟的臉頰。

眼看着這人越親越來勁,為避免再一次失控,她索性用雙手捂住臉頰,“不要再親了!”

長穗的手指纖細白皙,圓潤的指甲未染蔻丹,指尖卻泛着粉嫩嫩的色澤,像是幼獸軟乎乎的爪墊。

克制住啃吻手指的念頭,慕厭雪放緩呼吸,低低說了聲:“好。”

他還是很尊重她的。

盡管如今的兩人已有足夠的親密,但大多數都是長穗主動招惹來的,大概是見識過她的喜怒無常,所以她不願的事,慕厭雪從不強迫,也沒辦法強迫。

兩人就這麽安靜抱了會兒,各自平複着呼吸,誰也沒再說話。

門外早就沒了抓豬的聲音,安靜的氛圍中,淅瀝的雨聲清晰悅耳,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傳來了輕微的叩門聲:“爺。”

不是來找長穗的。

這段時間以來,随着她對慕厭雪态度的轉變,公主府的人皆知,如今尋驸馬都要來長穗的寝房。他不再是尴尬住在公主府的外人,成了真正的主人。

手指輕輕勾纏着長穗腰間的緞帶,慕厭雪摟着懷中人,嗓音還啞的厲害,“何事?”

那人大概有所猜測,咳了聲:“趙大人求見。”

近來入公主府的人越來越多了。

張德庸被抓後,慕厭雪雖是侍郎,卻暫兼刑部尚書一職。任誰都能看得出來,桓帝有意将尚書之位給他,現在只等慕厭雪找到那本名單冊子立下大功,到時朝堂将迎來大清洗,又會是一番新的局面。

看來桓淩是真的很信任他。

巴不得他現在趕緊走,長穗試圖起身,又被慕厭雪摟了回去。

将她逃離的動作誤為氣惱,他扣住長穗的後頸,俯身在她臉上又落下一吻,輕聲哄着,“我很快就會回來。”

長穗推開他的臉,這次是說的實話,“你還是在書房多待一會兒吧。”

青天白日,那東西抵着她她都不敢動,生怕慕厭雪控制不住。

慕厭雪離開後,長穗打開窗牖吹了會兒風,任由潮濕的雨風撲在臉上,澆熄她身上的滾燙。

沒等多久,綠珠拎着幾個油紙方盒進來,“殿下,門外有個小厮讓我把這個給您,他手中有公主府的令牌,說這是您吩咐要的徐記糕點。”

長穗認下,讓綠珠把東西放在桌上,關上門去外面守着。

這是她與刑部暗探的傳信方式。

并非是不信任綠珠,而是她要做的事很危險,前世清棋和秀琴的下場歷歷在目,她不願再有無辜之人卷入她與慕厭雪的争鬥之中。

等身體的溫度徹底涼下,她關上窗門,走到桌邊打開了油紙包。掰開第三塊糕點,長穗從中抽出夾在餡中的字條,打開細細查閱。

細短的一張字條塞不下太多內容,簡單明了說清了現下的局面:在慕厭雪殘忍的酷刑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張德庸終于招供,冊子被他藏在了府中池底。

尚書府極致奢華,建了座極大的荷花池,亭臺水榭應有盡有。

那本冊子有兩份,其中一份擺在明面上,藏于張德庸卧房的密室中,已經被人偷走燒毀,這也是刑部久查沒有眉目的原因。那群人以為毀滅了證據,于是不再管張德庸的死活,卻不知他還有備份。

若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張德庸是不會用這本備份冊子,所以這最後一本護身符被他用特殊盒子密封,投入了自家滿是污泥的池底,極難找尋。

冊子在池底的消息,被慕厭雪壓了下來,如今除了重要的幾人知曉,其他人都不知情。

長穗有過猶豫,她也想不幹涉慕厭雪查案,順利找出冊子交給桓淩,助他掃清朝堂蛀蟲。可尚書一職實在太大,以慕厭雪的本事,但凡他有了歪心思,絕對有能力成為南榮朝堂更大的威脅,這威脅不止及她,劍尖更是直指桓淩。

……絕不能放權給慕厭雪,他現在的權力已經夠大了。

為了完成任務,為了她與桓淩的未來,也為了靈洲界,這件事她必須要插上一手,只能盡量在不打亂桓淩對朝堂的整治規劃下,拖住慕厭雪的後腿不讓他往上爬。

“綠珠。”

将字條塞入錢袋中,綠珠推門進來,看到長穗往口中塞了塊糕點,“那小厮走了嗎?”

綠珠回:“還未府外候着。”

長穗嗯了聲,将錢袋抛給綠珠,“糕點不錯,賞他的,你親自給他送過去。”

綠珠不疑有他,捧着錢袋出去了。

拿到錢袋後,小厮會将消息帶給樓長風。同為刑部侍t郎,樓長風出身忠孝世家為人正直,刑部的冤假錯案最早也是由他捅出來的。

在暮绛雪升上刑部侍郎前,他是桓淩最好的屠刀人選,可惜與暮绛雪比起來,他缺少一些狠辣果斷。有趣的是,早前桓淩有意讓樓長風當她的驸馬,可惜沒等他開口,慕厭雪便半路殺了出來。

長穗查到,樓長風不喜慕厭雪,雖沒做過什麽刁難之事,但多與他政見不合。慕厭雪對張德庸用刑一事,最為引他不滿,多次上奏想要接受此案,都被桓淩回絕。

長穗想要讓樓長風搶走刑部尚書的位置。

且不說樓長風的才幹,至少他祖上三代都是忠臣良将,對桓淩也足夠效忠,最重要的是,這樣的人就算發了瘋突然盯上帝位,桓淩也有能力收拾,但慕厭雪,不行。

完成任務的前提,她首先要保障她與桓淩的安全,慕厭雪實在太難控,她現下做的事也實在危險。若成功,他們便能離開塵世輪回回到靈洲界,若失敗……

上一世的碎片一一在眼前劃過,長穗實在沒有再面對敗局的勇氣,所以這一次,她只能成功。

“……”

三天後,名單冊子藏在尚書池底的消息被奸細傳出,暮绛雪的人沒辦法再秘密打撈。

為了盡快尋到冊子,刑部增派人手,樓長風帶着自己的親信去了尚書府,脫去衣衫親自下污水找尋,用了兩日便在水中摸到了裝有名單冊的盒子。

而在這幾天中,長穗裝病以不舒服為由,讓慕厭雪時刻陪在她身邊,不給她絲毫去尚書府的時間。

緊接着,在一個暴雨天,沒了用處聽候發落的張德庸暴斃身亡,仵作告知是酷刑下導致的身亡,責任在慕厭雪身上。

種種事件落下,樓長風逐漸占了上風,因慕厭雪是北涼人,又是靠着驸馬的身份入南榮為官,被長穗百般羞辱名氣極差,南榮朝臣對他大多都是不屑嘲諷的态度,自然見不得他好,趁機都跟着出來踩上一腳。

如長穗預料的那般,慕厭雪沒能擢升尚書,滞留侍郎一職原地未動,将大權交還給了樓長風。

不過他到底也是刑部侍郎,那群人雖背地裏嘲笑,但也不敢當着他的面太過分,然而陰陽怪氣必然少不了。畢竟,慕厭雪孤身來到南榮,除了長穗和桓淩的重用,并無可依仗的強大家世。

遠在北涼的慕家,幫不上他一絲一毫。自他與長穗成婚留在南榮後,整個北涼好像都将他抛棄了。

這正是長穗趁虛而入的好時機。

當晚,長穗派後廚做了滿滿一桌菜,還有一盅烏子木補湯。她借着哄慕厭雪歡心為由,讓他飲下半碗飄着烏子木碎屑的補湯,實在不敢讓他多喝,剩下的都灌入長穗的口中。

當夜,兩人摟抱着撲倒在榻上,重溫那晚的親密。

因着那碗烏子木湯,慕厭雪一整個晚上都未放過她,長穗也是全憑那盅湯在續命,因着今日休沐,兩人一直折騰到天光大亮,慕厭雪才意猶未盡放過她。

這一晚,代表着長穗對慕厭雪徹底的淪陷。

從這晚後,慕厭雪便是公主府名副其實的驸馬爺,兩人成了恩愛夫妻,長穗時常黏在他身邊,府中下人都看在眼中,自然也傳到了外面。

雨天,慕厭雪自身後擁着長穗在廊中看雨景;晴朗日,長穗會在水榭備下甜點茶水,慕厭雪處理完公務後,會從書房直奔水榭。

這些天來,長穗時刻都在觀察,總感覺慕厭雪并未受到朝堂的影響,丢了尚書的位子,他好像沒有太難過,也并不在意樓長風對他的挑釁壓制,安穩當着被架空的侍郎,用更多的時間來陪伴長穗。

這是長穗想看到的,但理智告訴她,慕厭雪不該如此。

他這樣的人,怎麽會停止對權力的追逐呢?難道他真的甘心處處被她壓一頭?

“在想什麽?”慕厭雪自身後抱住她。

長穗打了個激靈,軟下身體靠在他的懷中,望着水榭外的游魚,胡亂編着理由,“在想游船。”

慕厭雪答應她,明日帶她出去游船,長穗表現的很開心,“你說我明日穿什麽衣裳好呢?”

慕厭雪親了親她的臉頰,說:“都好。”

這一世,長穗所用的凡胎肉身該是由暮绛雪捏造,失了修為靈力的她,也失去了額間神聖的幽碧法印,額頭光l裸飽滿。

習慣了額心的法印,所以她時常會畫花钿,出游這日,綠珠問她想畫個怎樣的花钿,恰好慕厭雪從銅鏡前經過,長穗便指了指他,“畫個同他相襯應的。”

綠珠了然,憋着笑打開胭脂盒,卻又被長穗攔住,“不要朱色。”

她望着銅鏡中的自己,“要窗外樹梢上的嫩綠。”

剛好也是她今日衣裙的顏色。

.

慕厭雪帶她上了一艘極大的畫舫,長穗從中看到了不少官家小姐公子,這才知今夜湖岸有火樹銀花的表演。

“那是什麽?”長穗好奇問道。

說來有些丢臉,無論在靈洲界還是凡塵,長穗長這麽大還未坐過畫舫游湖。

剛剛上船,人群擁擠吵嚷,慕厭雪将她護在身側,溫聲解釋:“是民間的一種雜技,也被稱為鐵水打花,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長穗想象不出那個畫面,但确實是很期待。

在船上的新鮮勁兒過去,長穗很快看夠一望無際的水面,有些無聊起來。畫舫中有很多娛樂活動,不過其他人多是一群人結伴來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而長穗為了出行方便,連綠珠都未帶。

“要進去玩嗎?”慕厭雪牽着長穗的手。

長穗往屋內看了眼,不太想同那群小姐公子打交道,餘光一掃,正巧撞到樓長風的目光。

他竟也來了!

長穗故作平靜的移開目光,全當沒看到。

她雖然助樓長風拿到了刑部尚書的位置,但一直是暗地裏相助,并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所以樓長風不知背後幫他的人是她。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長穗還是借口累了,想要會船艙中休息。

他們畢竟是以正常的游客出行,能來畫舫的也多為權貴,偌大的地方不可能照顧到每一個人。回去後,見長穗趴在桌子上啃糕點,慕厭雪幫她倒了盞花茶,“我去要些吃食。”

長穗擺了擺手,剛好想獨自靜靜。

然而靜了許久,都不見慕厭雪回來,長穗吃光了碟子中的糕點,正打算出去找人,開門便聽到砰的一聲,有人大喊:“快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長穗忙趴在船沿往下看,只見一群人下餃子似的往下跳,一時也分不清落水的人是誰。

越來越多的人從屋中出來,聽到聲響出來看熱鬧,長穗沒有從人群中發現慕厭雪,正準備去其他地方找找,這時,落水之人被人從水裏救了上來,有人着急喊着:“殿下!!”

見人昏迷不醒,他不管不顧吼着,“船上有沒有大夫!!要是我家殿下出了什麽事,你們所有人都要陪葬!”

殿下?!

南榮子嗣凋零,到了桓淩手中就只剩下他們兄妹,何況桓淩還沒有成婚生子,放眼整個南榮,還有幾人能被喚為殿下?

長穗停住腳步。

尋聲望去,只見地上躺着一個渾身濕漉的年輕男人,因嗆入太多水,男人面無血色昏睡不醒,雖被亂發遮擋住小半面容,但長穗還是一眼便将他認出,那張臉——

同趙元齊長得一模一樣。

屬于上一世的遠古記憶重新在眼前浮現,長穗眉頭颦起,擡步朝他走去。

怎麽重來一世還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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