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終結【上】
終結【上】
“……”
長穗回到了靈洲界。
因身魂游于凡塵歷經幾世穿梭, 她的神識不穩氣息薄弱,沉睡了整月還沒有蘇醒的跡象t,急壞了神劍宗衆人, 直到桓淩也回來了。
他将化為靈身的透明小獸抱去了降生的山林,尋了處靈氣最充沛之地安置她, 很快, 長穗虛化的身體化實了,呼吸也比先前有力。
又過了幾日, 長穗緩緩睜開了眼睛, 對外界的聲音有了反應。
“醒了醒了, 穗穗醒了!”
“終于醒了……”
“咦, 穗穗,你能聽到我們的聲音嗎?”
雖然人是醒過來了,但長穗的意識還歸在混沌中,如剛剛降生的嬰孩, 雖看得清眼前一張張湊近的面容, 卻無法将他們模糊的聲音納入耳中,只覺得吵鬧。
“好了,她還需要靜養。”是桓淩趕走了他們。
長穗是桓淩養大的。
從她還是無法化形的毛絨小靈獸開始養, 排除萬難一點點悉心照顧長大、通人性、化人身, 沒有誰比他更了解、懂得照顧長穗。
不,該說還有一人,不過那人已經湮滅于世,遍尋不到。
“穗穗……”桓淩坐在榻前,輕輕撫摸着小獸軟白的小腦袋。
凡塵的記憶他都沒有遺忘, 靈洲界覆滅時的場景也記得清晰,所以桓淩最為清楚, 長穗為了挽回靈洲界付出了什麽。對上小獸茫然呆滞的圓瞳,他輕輕嘆氣,“這可如何是好。”
他多想長穗快些清醒,可又不忍讓她清醒,醒來,就是與凡塵三世的徹底決裂。
長穗還是清醒了。
在被喂食了幾天花草露水後,長穗空蕩蕩的腦袋逐漸被記憶填平,開始生出七情六欲。幾天後,長穗能給開口說話了,記憶全部回歸,蜷縮的小白獸化為人身,額心的三瓣纏花法印幽碧生機盎然,恢複往日的聖靈,她顫動着雙睫睜開眼睛,第一眼先看到了桓淩——
真真正正健康,沒有被煞氣侵體的桓淩。
“阿……兄?”太長時間沒有開口,長穗的聲音嘶啞。
這一聲,橫穿數世傳入他的耳中,桓淩仿佛看到了一個又一個不同時期的長穗,眼眶濕潤,桓淩輕輕環抱住她,“是我。”
他回來了。
活過來了。
是長穗救了他,救回了整個靈洲界。
“穗穗,辛苦你了。”
“……”
暮绛雪沒有騙長穗,他幫她複原了靈洲界。
長穗記得,她戴着斬情扣躍入虛空漩渦時,靈洲界已經崩成一片廢墟。
當時的天空是暗沉的紅,滿目瘡痍遍布虛洞,紅雪不止,在寸草不生的地面覆蓋厚厚一層,數不清的生靈化為魂靈躲藏在不透光的角落,它們痛苦哀泣,祈求着長穗拯救……她快要被逼瘋了。
可以說,暮绛雪所謂的賭約給了她一線生機,躍去凡塵的歷劫不是磨難,于她而言是救贖喘息。長穗一直奔着救回靈洲界在凡塵活着,就如暮绛雪所說的那般,她沒有選擇,只能信他,不信,便是真正的絕望深淵。
在凡塵的第一世,哪怕記憶缺失,每到雪日她還是會夢魇驚恐,她被靈洲界的崩塌壓彎了脊梁,根本承受不住失敗的後果,所以第二世的她,是偏執扭曲的,在不知不覺間被執念魔障,惡毒又猙獰,折磨慕厭雪的同時,也在折磨自己。
若非衡老的點撥,長穗想,她是撐不到第三世與雪十一的相守。
“明明……”仰頭看着頭頂的蔚藍天空,長穗不确信的伸手去抓,感受到了暖洋洋的陽光,再也不是覆滅後的腥戾寒風。
明明他們的賭約,在第二世就已經結束了。
與雪十一的再重逢,長穗一直是随心而為,之所以答應同他在一起,是兩世磨難後的擺爛妥協,也是執念消散後對感情的正視,她也想知道,暮绛雪究竟可以為她做到什麽地步,而她又為他能做到哪一步。
……怎麽就,任務完成了呢?
他們那一世,究竟哪裏來的任務。
桓淩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初初醒來,她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桓淩攙扶着行走。作為他們三世的旁觀者,他算得上最清醒的人,“我想,暮绛雪所求之願,一直是你。”
在長穗跳入虛空漩渦之時,暮绛雪便說,賭約是愛。
第一世,暮绛雪将北涼攪得民不聊生,奪了她的權污了她的名執意要娶她,末了卻說,只要長穗肯愛他,他願永不為惡還天下太平。長穗怎麽敢信?
所以城牆枯骨挂,是她對暮绛雪的惡意羞辱,一死一傷賭約止,長穗的任務只能失敗。
第二世同樣如此。
暮绛雪是以“恨”為借口,在向長穗證明慕厭雪的愛,而長穗被恨字蒙了心,自以為在戲耍羞辱慕厭雪,反被暮绛雪耍弄報複。
慕厭雪何其聰明,在長穗失憶期間,她透露了太多傻話被他聽入心裏,他該是猜到了什麽,又或者想起了什麽。所以他才會說,給他一些時間,她想要的他都會還給她,然而長穗依舊沒有相信,于是漠北碎魂,長穗的任務畫上血腥句點,從一開始就失敗的徹底。
無論在哪一世,無論他做了什麽,她又是何身份,暮绛雪所求的一直是她,他已經用兩世的慘烈證明了真心,所以第三世,不需要再說任何。
在長穗點頭正視感情時,暮绛雪的目的就達到了。當長穗頂着天罰還願意嫁給他時,他們的賭約,就已經作廢。
【我把靈洲界還給你。】
【你,自由了。】
雖然暮绛雪一直說,只要她完成賭約,就幫她救回靈洲界,可他一直沒說過要如何救,長穗也不敢問。她以為的拯救,是開啓逆轉法陣回到某個時間節點,又或是驅散血雲煞氣,未曾想他的“還”會這麽徹底,就真的将她記憶中的靈洲界還了回來。
紅雪消,血雲散,破敗的虛洞天空被複原如初,璀璨的烈陽融化沉寂血雪,天地間重新恢複生機靈氣,所有被暮绛雪抹殺的生靈重化魂體,他們就好像做了一場漫長的噩夢,夢醒了,他們毫發無損。
雖然靈洲界回來了,所有死去的生靈也重新複活,但他們都還記得暮绛雪,記得長穗那個叛逃師門覆滅靈洲界的惡種,他們甚至記得自己是怎樣死在他手中的。燒毀的宗門,折斷的神器,都在提醒着他們,那些不是噩夢,是真實存在過的覆滅現實,是長穗讓他們死而複生,終止了夢魇。
“那暮绛雪……”長穗的身體輕飄飄的,總覺得此時看到、聽到的都美好的不夠真實。
是桓淩的話将她拉回地面,“他消失了。”
“靈洲界複原後,他就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桓淩不是沒試過尋找,然而無論他用什麽法子,都追蹤不到暮绛雪的氣息,他好像随着靈洲界的恢複,湮滅在了天地。
“還有一件事……”桓淩不知該不該說,在猶豫片刻後,他道:“靈洲界的人,正在遺忘他。”
除了一些修為高深的大能,靈洲界大部分的人在重生後,雖一開始對暮绛雪咬牙切齒破口大罵,但在一段時間後,有關覆滅的記憶就開始變得模糊,逐漸記不清暮绛雪的名字,只知長穗有個孽徒。
到了現在,大多數人都已經模糊了覆滅的記憶,只記得隐約有這麽個事,卻分不清是否真實存在,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死的了。
靈洲界的人,正在忘記暮绛雪的存在,靈洲界,企圖抹殺他存在過的痕跡。
當一個人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中,便是真正的死亡。
“怎麽會這樣……”長穗不敢相信。
起初桓淩也不敢信,直到長老在整理神劍宗名冊時,忽然問還淩,“穗穗何時收過一個徒弟?”
“暮绛雪……好陌生的名字。”
也有大能沒有被抹殺記憶,對這一現象同樣覺得離奇,為此,他們保有記憶的人還特意商讨過此事,不願忘記滅世羞辱的人還特意将此事件記錄編輯成冊,卻被人當做話本流傳。
一位大能道:“這大概是天道的抹殺。”
而桓淩想到的卻是雪十一。
“穗穗,他代替你完成了獻祭。”
就算是永生不滅的惡種,也抵擋不了天地獻祭,他一日不滅,天地對他魂靈的吸取就一日不成,更何況,他還憑一己之力恢複靈洲界使所有生靈重生,如此逆天行徑,天地難容。
“所以t,你的意思是,他、他……”長穗愣愣對上桓淩的眼睛。
桓淩有些不忍看她。
若是沒有這三世歷劫,他或許還會勸她暮绛雪并非良人,然而如今靈洲界已經恢複如初,橫亘在他們之間的血海深仇都已被化解,留下的只有奉獻無暇的愛。
連他都無法釋懷,更何況是長穗。
“不會的。”長穗搖着頭。
她慌亂地去摸斬情扣,試圖尋找出暮绛雪還存在的證據,然而她摸遍手臂,都沒有找到本該挂在腕間的手鏈,斬情扣不見了……
“是不是被誰收起來了。”長穗摸遍衣裙,開始尋看四周,“還是掉到了什麽地方,阿兄……你見過的,它一直挂在我的手腕……”
而桓淩告訴她,自她醒來時,腕上就沒有了斬情扣。
“穗穗,你知他的性子。”若非被天地湮滅,他們在最相愛時分離,回到靈洲界又怎麽可能不來找她。
長穗還是不願相信,“不會的。”
“他不可能消失。”
“不可能。”
“……”
不管長穗如何告訴自己,暮绛雪還活着,卻依舊抵擋不了旁人對他的遺忘。
一段時間後,長穗的身體恢複了,靈洲界已經徹底将暮绛雪遺忘,神劍宗感覺自己的名聲被污蔑了,大手一揮将暮绛雪的名字自名冊抹除,并放話長穗從未收過徒弟,神劍宗也沒有什麽滅過世的弟子。
“穗穗,你說對嗎?”長老想要長穗親口承認。
長穗呆呆站着,這些天她尋遍了周圍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沒有尋到暮绛雪的蹤跡,好像正如桓淩說的那般,他被天地抹殺了。
“現在争論這些又有何意義。”桓淩擋在她的身前,“覆滅一事真也好假也罷,如今我們都還好好站在這裏,天地無患便是最好的回答。”
“可是有很多文獻證明,靈洲界覆滅是真實存在的,始尊前兩天閉關前還說,滅世之人出自神劍宗,是通仙子的徒弟,叫、叫什麽雪來着?”
又有人不耐煩道:“這麽離譜的謠言也有人信,若真有過滅世,怎麽除了大能沒一個人記得?合着記憶也分修為高低?”
“與其糾結滅世之人是誰,倒不如去尋是誰救了世!”
桓淩說,是長穗救回了靈洲界,救了所有人,可随着衆人記憶的抹殺,這個真相只能被掩蓋。
長穗無所謂有沒有人知道她做了什麽,也從未将此事記成自己的功勳,這些天她時常回想:靈洲界,真的是她救回來的嗎?
那她為複原靈洲界做了什麽?
僅僅只是完成了與暮绛雪的賭注嗎。
就算所有人都忘了,但長穗無法忘記,在與她簽訂契約賭注前,暮绛雪已經成了靈洲界的主宰,他馬上就可以改天換地,成為靈洲界新的天道。
是暮绛雪主動給了她救世的機會,在得到她的愛後,又心甘情願将靈洲界還了回來。所以,靈洲界到底是怎麽救回來的呢。
看着空蕩蕩的手腕,置身于烈陽之中,長穗卻感受不到活着的真實感。
“這樣不好嗎?”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貓叫。
一只白貓躍上枝頭,懶洋洋趴在枝頭,它用貓瞳看着長穗,口吐人言,“世間情愛,不過就是六欲癡纏,七情作祟,或許還有靈魂共振。”
它輕輕甩動尾巴,“如今你們恩怨兩清,緣起緣止,再癡纏的肉r欲也已化為灰燼,失去了魂靈的相守,你還能愛他什麽呢?”
……這是長穗曾對暮绛雪說過的話,不該有第三個人知曉。
長穗怔了下,“你是誰?”
白貓咧了咧嘴,笑得怪異又慈祥,“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什麽。”
它躍至高空,不給長穗抓住它的機會,“天地會将他徹底抹殺,或許有一天,你也會漸漸遺忘他。”
“沒有了他,沒有了血海深仇師徒制衡,你不必背負師徒孽緣,不會被世間唾罵引天道懲罰,只會是無暇通透的通仙子。終有一日得道飛升,這樣不好嗎?”
長穗被它的說辭激起一身怒火,想也不想便說:“不好!”
“哪裏不好?”
白貓舔了舔爪子,看到長穗噎了聲音,本以為她還未想明白,不會回答了。卻忽然聽到她抽了抽鼻子,有些執拗道:“沒有他,就是不好。”
暮绛雪什麽都還給了她,唯獨帶走了自己,起初的長穗什麽都不願給他,等到想給時,最該收的人卻消失了。
長穗的确想要救回靈洲界,想要萬千生靈回歸阿兄複活,卻也沒想松開暮绛雪的手。
在她眼中,沒有了暮绛雪,靈洲界依舊不是完整的靈洲界。
“你想要找到他?”白貓聽懂了。
明明是一只貓,卻露出嚴肅板正的神色,莫名讓長穗覺得熟悉,“哪怕靈洲界會憶起他犯下的惡事,哪怕會對他喊打喊殺連你也一起罵着殺着,你也要尋到他,同他不離不棄?”
長穗回:“是。”
“若是他還要作惡呢?”
長穗想也不想就道:“他不會。”
“別忘了,他可是天地惡源。”惡源之主,永不生畏,不知愛恨,不伏天地。
長穗輕輕彎起唇角,“可他也是我的道侶。”
他們是正式結契舉行過合籍大典的道侶,情契已經刻入魂靈,哪怕如今因着暮绛雪的消失而隐匿不見,可長穗能感受到情契的存在,它就印在她的心口,灼熱跳動,它在告訴長穗,暮绛雪沒有消失。
這大概是長穗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大大方方承認與暮绛雪的關系。樹上的白貓輕輕嘆息,惆悵沉重的模樣宛如一名老者,讓長穗想起一位故人。
“所以。”長穗沒有明問,只是擡頭尊敬道:“您知道他在哪裏嗎?”
白貓眸中失了神采,傻愣愣對着長穗歪頭,發出疑惑一聲:“喵?”
長穗颦眉,指尖微動将白貓抓下,軟白的貓咪受驚在她懷中掙紮撲騰着,長穗不死心喚着,“前輩?”
“喜雪!”有聲音由遠即近,穿着月白宗服的少女匆匆跑來,開口就罵:“可算找到你啦,小混球你跑哪去啦。”
來者是桓淩的小師妹昌樂,她接過長穗手中的貓,沖着長穗道謝,“還好被你抓到了,不然我又要一番好找。”
“穗穗?”見她臉色不對,昌樂關心道:“你沒事吧?”
長穗還沉在剛剛聽到的名字中,“你……叫它什麽?”
“喜雪呀。”昌樂将小白貓往長穗眼前抱了抱,“你不認識它了嗎?它是我們一起在宗門外撿到的,這名字還是……”
話音一頓,昌樂皺着眉忽然腦袋卡殼,“怪了,這名字是誰起的來着,我怎麽想不起來了?”
昌樂忘記了,可長穗想起來了。
這名字是暮绛雪起的。
那時,她與昌樂離宗除妖,在回來的路上看到了一只被妖邪玩弄的小貓崽,除妖救下。小貓瘦弱奄奄一息,一直被昌樂照看着,沒多久就活蹦亂跳。
它還記得長穗,在長穗與暮绛雪途徑時,跳出窗門來蹭長穗的腿,昌樂随口喊了聲;“小白!”
“小白?”長穗歪了歪頭,最好臉面稱贊的她,嘟囔了句:“這名字一點都不文雅。”
“那您來起個文雅貓名?”昌樂白她一眼。
長穗哪懂這個,恰好暮绛雪在身旁,她擡了擡下巴示意,“你來。”
冬日飄雪,霜白的雪灑落至長穗的肩頭,被暮绛雪輕輕拂去。先是看了長穗一眼,暮绛雪偏眸看向腳邊的白團子,悠悠道:“不如,就叫——”
“喜雪。”
“掌執回來了!”兩道聲音重疊在一起。
長穗的心思飄起,“阿兄回來了?!”
暮绛雪的聲音過耳即散,因桓淩外出任務,長穗已經許久沒有見到他。聽到人回來的消息,她撇下兩人跑去見桓淩,餘下二人定在原地。
“這名字好聽呀!”大大咧咧的昌樂将小白貓抱起,一遍遍重複着,“喜雪……喜雪,喜歡這個名字嗎?”
不等她多誇暮绛雪兩句,就見少年轉身離去,枝頭沉雪簌簌掉落,揉碎了這段記憶,只剩下昌樂不滿道:“這一個兩個的……”
之後,便是桓淩被煞氣重傷,長穗日日憂心兄長的傷勢,哪還記得昌樂養着的小白貓。
“難怪……”曾經的抛在腦後的記憶一點t點撿起,長穗酸澀道:“難怪我會……”
會給一只豬起出喜雪的名字,還用此名來羞辱慕厭雪,可悲的是,直到昌樂在此刻提醒,她才憶起曾對暮绛雪的忽視。
“你……真的沒事嗎?”昌樂見她搖搖晃晃,快要站不穩的樣子,連忙伸手去扶。
長穗搖了搖頭,勉強露出笑容,“可能是太累了。”
“你到底是怎麽搞的呀?無緣無故昏迷了兩個月,可吓壞我們了。”暮绛雪被靈洲界抹除後,很多認識他的人,都出現了記憶空白缺失的症狀,但又被奇異融合填補了。
靈洲界忘了暮绛雪,忘了作惡的永暮宗,卻還記得桓淩被煞氣重傷的事。
在他們的記憶中,桓淩被煞氣重傷後,是長穗辛辛苦苦為他驅除了煞氣,這才導致身體虛弱昏迷不醒,他們的記憶停在了大婚前,卻沒有忘記長穗要與桓淩成婚的事。
昌樂邊走邊說:“我還以為你們真要成婚了,沒想到你昏迷期間,師兄竟讓長老們取消了婚禮,說你們只有兄妹之情。”
這事長穗還真不知情,難道桓淩近來這麽忙。
“穗穗……”昌樂撫摸着懷中的喜雪,猶豫着問:“你和師兄……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其實宗門大多數弟子,對這門婚事都很贊成。
若是早前,長穗大概還會說沒所謂,如今她早已通曉情愛,只能笑着搖頭,“沒可能。”
在第二世遇到與桓淩相貌相似的映雪時,她就知道了自己曾經錯的有多離譜,更何況,她已經成過婚有了道侶,怎麽還可能再成婚。
昌樂咦了聲,忽然歪頭盯着長穗猛瞧,模樣同她懷中的貓沒什麽兩樣。
長穗被她看的心虛,下意識摸了摸臉,“看什麽?”
昌樂說:“我總覺得,你變了很好。”
經歷過靈洲界覆滅、凡世三場歷劫,她的心性自然會變。或許在靈洲界衆人眼中,他們只是做了幾天噩夢,而對長穗來講,卻是漫長而又刻骨銘心的數世百年。
她問:“哪裏變了?”
以為昌樂會說,她變得成熟穩重了,而昌樂卻點了點她額心的法印,“你變得像人了。”
長穗佯裝要怒,“你這是什麽話!”
昌樂笑着道:“以前的你,瞧着同人沒什麽不同,但不通感情沒心沒肺,眼裏只看得到桓淩。每次同你提到感情的事,我都覺得瘆得慌。”
“現在,我問你,我有一心悅之人,他年長我數百歲,我喚他一聲師叔,該去同他訴情嗎?”
長愣了下,總覺得這話昌樂曾問過她,但她沒往心裏記,她多看了昌樂幾眼,“你認真的?”
随即低眸,“雖……于理不合,但你二人若真心有意,他待你好,你們又明白之後會承受什麽,便……試試罷。”
昌樂眸光一閃,“你知道你當時是怎麽回答的嗎?”
“你說,于理不合,該斷情絕愛。”
“我說,我愛了他這麽多年,哪能輕易不愛。你又說,不該愛的便不能愛,世間情愛,不過就是六欲癡纏,七情作祟,只要控制得當,便可收放自如。我若不忍斬斷,你願意替我斬斷。”
長穗張了張口,想要辯解。
昌樂噗嗤笑出聲:“現在你還記得,情愛只是六欲七情嗎。”
長穗羞愧地低下頭,弱聲填補,“還有靈魂共振。”
“魂靈為引,六欲癡纏,七情難控,愛一字何其玄妙,又怎能被人為所控。若人人都能輕易的斷情絕愛,這世間怎還會有這麽多苦情人。”
昌樂眸中含了細碎的水光,“穗穗,你能通曉情愛中的靈魂共振,想來也是有了心屬之人。”
“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并不是什麽污濁見不得光的東西,情愛沾着七情六欲,才是最為真實的愛。”
有了靈魂共振,便是天命所屬。
長穗懂了,被暮绛雪用一世又一世教會了。她為曾經的自己向昌樂道歉,昌樂卻擺了擺手,“這事我也只敢同你說,旁人知道該要罵我孽障了。”
昌樂覺得還挺神奇的,“沒想到不過幾月,我竟能同你探讨起情愛之事了。”
現在她倒覺得,有關靈洲界覆滅的傳聞都是真的了。
.
有了白貓一事,長穗更相信暮绛雪還活着了。
身體好轉之後,她不止局限于神劍宗四周,開始擴大尋找範圍,甚至尋着記憶去了暮绛雪滅世後的洞府,那裏亂石塌陷,正在被修者搶修,懸浮在上空的殿閣也消失無蹤,看到長穗,衆人都紛紛行禮問好,喚她一聲;“通仙子。”
她是天地間唯一的天地靈物,阿兄是靈洲界威震四方的年輕劍君,自身修為了得,又因救世傳聞,人人對她恭敬有禮。
所有人在望向她時,眸中帶着善意的笑,沒有人再唾罵她養出了禍世弟子、不恥她與徒弟的糾纏、憎恨她是毀滅靈洲界的罪魁禍首。
他們将她高捧奉為神明,認為她是最具靈性的修者,是女修中的當世第一人。長穗拿到了她夢寐以求的東西,有一天,當她在出宗尋蹤時,桓淩問她,“穗穗,你還要去找他嗎?”
長穗忽然迷茫,“我要去找誰?”
桓淩愣了下,念出暮绛雪的名字,“連你……也開始遺忘了嗎。”
“暮……绛雪阿。”長穗心中忽然疼痛,她捂着刻有情契的地方,“我沒有遺忘,我記得他,我當然記得他!”
“我怎麽會……忘了他呢?”她要去找他啊。
然而長穗的記憶還是在一天天弱化,她惶恐的将暮绛雪的名字寫于紙上,寫到兩人的三世情劫,寫着寫着,腦海中忽然蹦出一句:【沒有了他,沒有了血海深仇師徒制衡,你不必背負師徒孽緣,不會被世間唾罵引天道懲罰,只會是無暇通透的通仙子。終有一日得道飛升,這樣不好嗎?】
“不……好嗎?”長穗遲疑出聲,再也沒有以往的堅定。
【哪怕靈洲界會憶起他犯下的惡事,哪怕會對他喊打喊殺連你也一起罵着殺着,你也要尋到他,同他不離不棄?】
白貓曾經的質問開始一一求證,長穗發現,自己尋找暮绛雪的腳步,越來越沉了。
當時間開始磨滅感情,當至高無上的榮耀将她高高舉起,長穗開始适應了遺忘,習慣了無憂安穩的生活,濃烈的感情因絕望開始被麻痹蠶食,有一天醒了,長穗勸着自己,“反正有一天也會徹底遺忘,又何必去辛苦尋覓。”
忘了就忘了罷。
等到徹底遺忘,她就解脫了。
轟——
天際忽然起了悶雷。
長穗莫名打了個激靈,聽到敲門聲,過激質問:“誰?”
“是我。”敲門聲一頓,桓淩的聲線溫和,“天有異象,神劍宗附近似有大能在歷劫,雷劫将至,你……還要出去尋那人嗎?”
長穗沉默須臾,回:“不去了吧。”
耳邊雷聲滾滾,那渡劫的大能不知何許人也,引來的天雷激烈,貿然出行恐會被天雷波及。
長穗已經經歷了不少次雷劫,不知是不是因受過天罰,如今每次遇到雷雨天,都會心慌不安,每當這個時候,雪十一都會将她抱在懷中,捂住她的耳朵輕拍安撫。
他刻意壓低的嗓音,在雷雨中輕不可聞,“怕什麽呢。”
“就算有天罰再至,也只會劈我一人。”他輕嘆着,卻用力收攏着手臂。
長穗沒有錯,是他引誘了天地靈物堕落蒙污,他無悔,卻會因長穗懼怕雷雨而感到愧疚。暮绛雪不會認錯,卻喜歡一遍遍訴愛,每當雷聲起,雪十一就會說愛她,長穗縮在他懷中閉着眼,他以為她聽不到,可她每一句都聽到了。
“雪十一……暮绛雪。”長穗的心口再次疼痛起來。
越來越烈的雷雲,似乎攀爬籠罩住了神劍宗,也不知那大能是不是躲了進來。
桓淩已經離開了,長穗有些喘不上起,她顫抖着推開窗門,看到了陰沉的天色,刮來的寒風是刺骨濕冷,長穗好似聞到了淡淡的雪氣。
“要下雪了嗎?”長穗輕輕呢喃。
看着昏暗變色的天空,她忽然想起遙遠的曾經,在她第一次渡劫化人身時,也經歷過相似的雷劫。
她渾身的毛發被劈得發焦,疼到吱吱亂叫失了方向感,看到莫名出現的結界,便一頭紮了進去t。然後——
她見到了暮绛雪。
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心底裏流竄,長穗不受控制地推開房門。當她踏入雨中時,一道天雷猛地劈到她的腳邊,長穗聽到有人慌亂喊着她的名字,“穗穗,回來!”
長穗沒有聽,倔強地又往前邁了一步,于是閃雷蹭過了她的裙擺,在她裙角燒出小片黑洞。
明顯是在阻止她離開。
【何必再執着呢?】
長穗好像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她勸着自己,【你馬上就要忘了他了,而今的生活不好嗎?】
【你若執意去尋他,靈洲界就會憶起那段屈辱的過去,屆時你不再是風光無暇的通仙子,所有人都會記得你與孽徒的三世糾纏,沒有人會感激你的救世,說不定還會把你們當禍患,将你們驅逐出靈洲界。】
“不要說了……”長穗不想聽。
她想繼續往前走,卻發現腳步沉重,似有千金難擡。
【挺過去就好了,只要雨停了,你就會徹底忘記他。】
【他可是天地惡源,說不定你的尋找,是再一次錯誤的輪回。長穗,你想重現靈洲界的慘劇嗎?你還想再經歷一次凡塵歷劫嗎!】
“不要說了……”長穗眸中漫出眼淚,與雨水融合,【畢竟就連他自己都說了,給你一次放棄他的機會。】
是唯一一次。
那般偏執瘋魔的惡源,在消散前給了她唯一一次放棄他的機會,或許他早就預料到了今日,認定了長穗會放棄他。
他暮绛雪算什麽東西。
不懂愛的惡種,試圖教會不通情愛的無暇靈物什麽是愛,他的愛将她拉入污泥,給她帶來了什麽?
她該放棄他。
如今的一切,都是她應得的,恩仇已清,如今就是他們最好的終結。就如同凡塵那句對他們的批語:緣散終有時,聚散不由人。
轟——
在越來越烈的雷聲中,長穗閉了閉眼睛,往後退了一步。
每退一步,便是一世糾纏的遺忘。
北涼在她心中燒起了大火,燒到了南榮,三世情劫不過是一本密密麻麻的虐情話本,話本燒毀,文字消失,那些記憶開始模糊,消散……
記憶的最後,是雪十一頂着天罰将她護在懷中,說要為她殉情。
“雪十一。”耳邊的聲音熟悉又陌生。
【倘若我們不死,無論之後再遇怎樣磨難阻礙,我都要同你在一起。】
【就算有天地阻礙,我也不會抛棄你了。】
烈焰嫁衣糾纏在一起,雪十一被天罰劈得血肉模糊,他輕輕将面容栽到她的肩膀上,緩緩阖上眼睫,莫名喃聲的那句:“我信了……”
給了長穗遲緩的回應。
原來早在那時,他就知道了他們的結局。
【師尊。】
【我把靈洲界還給你。】
【給你唯一一次放棄我的機會。】
【你,自由了。】
長穗退後的步伐止住,忽然朝着雨幕奔去……
“暮绛雪,暮绛雪……”她怎麽可以把他忘了呢?她怎麽可以忘了他們的誓言。
被天道刻意麻痹的感情洶湧而出,心中迷霧消散,長穗找回了自己,找回了自己險些丢失的真心。
“什麽緣散終有時,聚散不由人……”長穗不信,她偏要違背天意。
她的心,就該由她不由天,誰也不能幹涉她的選擇!!
雷雲低壓,大雨蘊含着天地之力,逼着長穗現出靈身,企圖将她逼回房中。長穗四爪着地被雨水淋透,一道又一道的天雷劈得她魂靈震顫,她沒有後縮的念頭,反而想到,暮绛雪先前是抱着怎樣的信念,才能承住這一次次的天罰。
曾經的天罰,只劈在暮绛雪身上,因那是他的一廂情願故意引y誘,而此時的天雷劈在長穗身上,是懲罰她的執迷不悟堕落固執,這是他們的雙向奔赴。
是長穗真正的心意選擇。
【給你唯一一次放棄我的機會。】
【你,自由了。】想着這兩句話,長穗一遍遍喊着暮绛雪的名字,“你這個混賬東西。”
他是覺得,她注定會抛棄放棄他嗎?
喉嚨漫上腥甜,長穗被劈得眩暈震顫,然而腳下不停,朝着她當時逃竄避雷劫的竹林而去。
當又一道天雷劈在她身上時,眼前忽然多了一道漩渦結界,與古早的記憶場景奇異融為一體。長穗同當初的選擇一樣,沒有絲毫猶豫,不管不顧一頭紮了進去……
“……”
雨停了。
天雷也消失無蹤。
與暮绛雪的初見,渾身焦黑的小靈獸掉入未知洞穴,禿毛焦黑醜兮兮一團,雷劫的餘威在她體內橫沖直撞,疼的她嗷嗷慘叫滿地亂滾,在一番掙紮後化為人身。
動動雙爪摸摸臉頰,嘴邊的笑容還沒擴開,擡頭,她看到不遠處的巨石法陣下,紅衣少年盤膝而坐。
數不清的鎖鏈懸浮在他身後将他圈困,少年容顏昳麗紅衣墜在地面,單手支着下巴看起來懶洋洋的,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看到她怔愣呆滞的模樣,少年晃了晃腕間鎖鏈,沖她笑的昳麗動人,“姐姐,可以幫幫我嗎?”
與暮绛雪的再見,是有着多世記憶的故意闖入。
烏黑冒煙的小獸砸落在地,為了維持形象匆匆化為人身,從地上爬了起來。
鎖鏈在空曠的石洞中叮叮作響,被條條鎖鏈纏繞束縛着的依舊是紅衣少年,他的膚色是不見陽光的蒼白,雙睫密長黑瞳如淵,若非他眉心有着那道血色細印,長穗還以為自己穿越時間,回到了過去。
似乎是長穗出現的太過突兀,在對上長穗的視線時,他先是一怔,随即低笑出聲。
“你——”想要說什麽,又止住。
暮绛雪擡起腕間布滿古老暗紋的鎖鏈,說出同初見時一模一樣的示弱話術,“可以幫幫我嗎?”
真是讓她好找!!
長穗冷冷瞪着他,頭發亂蓬蓬的,軟白的臉頰上還抹着烏煙。
瞪着瞪着,她圓圓的眼瞳沁出水霧,鼻子也開始泛紅發酸。
“幫你可以。”長穗不肯輸掉氣場,兇神惡煞地朝他走去,拎起他殷紅的衣襟,提向自己,“可你該喚我什麽?!”
“姐姐。”漆黑的眼瞳蠱惑人心,少年含着笑,喚出曾誘y惑長穗落入陷阱的稱呼。
不等長穗發作,少年的身形開始抽長變化,逐漸變成她記憶中的模樣。長穗愣了,感受到冰涼如綢緞般的墨發蕩到腕間,消失的斬情扣又回來了。
男人俯身,又改口:“穗穗。”
一道道鎖鏈震顫着開裂,從暮绛雪修長的身體滑落掉地,暮绛雪用手指緩緩觸過她的額心,眼睫……唇角,他伸臂将長穗摟入懷中,死死抱住。
原來,他也沒有她想象中那般平靜。長穗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聲。
印在兩人心口的情契發燙共鳴,長穗哽咽着回抱,聽到他輕聲在她耳邊喚了聲:“是吾妻。”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