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修）

第 12 章（修）

死者葉阿梨，二十三歲。

她并非本村生人，而是五歲時随母親再嫁到李家村。

七年前嫁給李澤寧，生有三女一子。

葉阿梨未出嫁的時候活潑俏麗，出嫁後賢惠勤快，家裏家外打理得妥妥當當，全村老少都喜歡她，婆婆們都以她為模版找兒媳，少年們也會悄悄用她的模樣去想象未來的妻子。

“……阿梨姐人可好了，我爹娘都在城裏，我奶過了之後，家裏連個縫補的女人都沒有，衣裳都是托阿梨姐縫補漿洗。看。”

李閏年拉着衣擺，“這衣裳還是阿梨姐給做的，我娘看見都說，手藝又好，價錢又公道，放城裏只能縫兩條袖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傷感，還悄悄抹了抹眼角。

說話間進了村正家院子。

院子有位大娘拿着掃帚在掃地，李閏年介紹說是劉媽，每天抽一個時辰幫李村正家裏做些灑掃工作，可以掙些零用錢。

一個拿金子當奠儀的貴客入住，劉媽很有眼力見地提前過來打掃。

一見人來，連忙丢下掃帚，拎起水桶抹布便要收拾屋子，忽見李閏年眼睛發紅，頓時十分關心：“閏年吶，這是怎麽啦？”

“沒什麽，就是想到阿梨姐了。”

劉媽側耳，大聲問：“什麽？”

李閏年跟着大聲：“阿！梨！姐！”

“哦哦，”一說起阿梨，劉媽頓時不走了，拉着顧明宣就聊開了，“老姐姐，你是不知道哇，阿梨那孩子命苦！啊喲，那天殺的李小海，殺了人藏在床底下，自己還裝着才回來的樣子，賊喊捉賊，要帶全村人的搜家！阿梨慘呦，擡出來的時候都硬梆梆了……早知道她這麽慘，我那時就不該讓她走啊……”

Advertisement

劉媽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更可怕的是她耳聾，顧明宣好幾次嘗試打斷，她都聽不見。

顧明宣忍耐着聽了幾遍車轱辘話，最後實在沒轍，直接帶着傅幸臣往屋裏走。

劉媽這才如夢初醒：“啊喲，屋裏還沒收拾咧！”

鄉間村居自然不能和侯府的深宅大院相比，不過床上清清爽爽地挂着土布帳子，鋪着竹席，竹席底下是松軟的幹稻草，還泛着一股太陽的香氣，顯然這幾天才曬過。

顧明宣便告訴劉媽不用收拾了。

劉媽離開後，顧明宣關上門，問傅幸臣：“你真看得見那什麽怨氣？”

傅幸臣微微擡眼。

——當然看不見。

僅有的一縷靈氣只夠護住元神不散，除此之外他就是一具肉眼凡胎，與常人無異。

但此時，他清脆地答：“看得見呀。”

語氣天真，宛如世上任何一個孩童。

顧明宣仔細看他的眼睛。

眼睛是杏子形，眼角明晰，一對眸子滾圓滾圓的，映着燈光清清亮亮，也不像是得眼疾的模樣啊。

“說不定是在丹房薰壞了。”顧明宣自語，“等回去咱們請個好大夫瞧瞧。”

床挺大，顧明宣想着一人一半完全沒問題，正要讓他先上床，結果轉頭就見傅幸臣盤膝坐在椅子上，手上捏着個不知什麽指法，垂眼低眉，宛如道士入定。

顧明宣：“！”

這是中了什麽邪？

*

深夜。

拗不過傅幸臣的顧明宣在帳內睡着了，呼吸平穩勻長。

傅幸臣慢慢地睜開眼睛，在椅子上站起身，推開窗子，然後對着空曠寂靜的院子開口：“我知道你在，出來吧。”

院中有棵桂花樹，枝葉繁藏，樹影輕輕搖晃下，躍下一個人。

玉沖。

“小公子真非常人也。”

“我很餓，你速速去弄些飯菜，最好是肉。”傅幸臣語氣自然的像膽吩咐身邊用慣了的小厮。

顧明宣在帳子裏被蚊子咬了，模模糊糊聽得傅幸臣說話，眨了眨眼才清醒，在桌面抹了半天，終于找到火絨，把燈點上，然後問：“幸臣你說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推開，玉沖堆着一大碗飯進來，上面蓋着滿滿的肉菜。

顧明宣驚得差點把手裏的燈扔了：“！！！你幹什麽啊？！這深更半夜的！”

玉沖神情鎮定：“這是小公子吩咐的。”

傅幸臣很快就證明玉沖所言非虛。他拿起筷子就幹，胃裏仿佛通着無底洞，飯菜逐漸消失，最後留下一只光溜溜的碗。

顧明宣瞧得目瞪口呆，這還是那個在侯府裏吃不了兩口飯的傅幸臣嗎？

“道長是天尊信徒，執掌本教，我應當坦誠以待。”傅幸臣開口，“這位老夫人并非我的祖母，我們只是萍水相逢，共過一次患難，暫時結伴同行。”

顧明宣懷疑自己在做夢。

什麽“天尊”？什麽“本教”？什麽“萍水相逢”？

她為什麽一個字都聽不懂？

玉沖的神情無比恭敬，身子半躬：“弟子玉沖，鬥膽請教公子八字。”

“辛醜年八月十六子時。”

玉沖臉上的神情激蕩，後退兩步，一整衣冠，以手捂心，從容跪下，雙膝及地，兩手呈十字相交，額頭重重地叩在手背上。如是者三。

最後玉沖擡起頭，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了一絲哽咽。

“玉沖恭迎聖子！”

“……”

顧明宣忍不住在自己臉上掐了一把。

嘶，疼。

所以，這不是夢？！！

傅幸臣：“道長請起。我元靈初聚，肉身尚幼，掌中諸事，還要仰仗道長。”

玉沖的聲音微微顫抖：“玉沖敢不從命。”

傅幸臣：“此地的怨氣道長可有法解？”

玉沖：“玉沖無能。苦主無端橫死，又在頭七之前，所以怨氣濃烈，首先散溢到身邊親人，然後波及他人，最終慢慢擴散全村。第一個被怨氣纏身的是苦主的小兒子，想來是最最心疼小兒，放心不下的緣故。随後便是三個女兒，再是其丈夫。李家村的人找到玉沖時，村中已經有四五個鄰居身上都要被怨氣纏繞，身上紅疹痛癢難消，藥石無醫，所以才湊錢給苦主家做了這場法事。只是玉沖已念誦《太上救苦經》、《太上洞玄靈寶救苦拔罪妙經》，《元始天尊濟度血湖真經》也已念完一半，怨氣依然不肯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顧明宣越聽越迷糊，茫然地調出系統，想看看自己穿的到底是不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古代言情。

單調的雪花點面板出現，依舊是簡單的四行字，沒有別的信息……

等等。

就在行将關閉的時候，顧明宣好像看了一點什麽。

她重新把面板調出來。

宿主：顧明宣。

性別：女

任務：拯救世界

進度：1%

1%是什麽鬼？

該不會是……她在丹房裏幫了傅幸臣，傅幸臣回京城一定會告訴杜婉歌她是個大好人，所以算是邁出了成功的一小步？

也就是說，苦沒白吃啊！

而且進度條之下，雪花點中，隐隐約約地多了一行小字。

——查清李家村兇案真相，解鎖救世主權柄。

顧明宣：“………………”

顧明宣：“！！！！！！！”

她？

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