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修）

第 13 章（修）

這什麽救世進度來真的？

震驚之餘，膽氣倒是莫名壯了一點。

如果她是救世主的話……那還搞不定一個疑似拐帶人口的臭道士？

她思考了一下，決定先嚎一嗓子，把玉沖弄走再說。

然而她才吸了一口氣，玉沖便發覺了，下一秒，她的嘴被捂得死死的。

“聖子，這位老夫人怎麽處置？”

什麽處置？請注意你的用辭——你要拿本老太太……不，本救世主怎麽樣？！

傅幸臣吩咐：“你先走吧，怨氣之事，明日我自有主張。”

玉沖恭恭敬敬地應了個“是”字，松開顧明宣，從窗子裏翻身出去。

屋內就剩兩個人，傅幸臣看着顧明宣，眸子清清冷冷，聲音也是：“老夫人，你在丹房之中想救我，我在密道之中也救了你，彼此算是兩清。從此以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彼此無涉，你不要再多管閑事。”

顧明宣認真想了想，覺得很不對勁。

傅幸臣自打進了這李家村就有點不正常。

玉沖在原書中可不是個好惹的人物，乃是男主的左膀右臂，這樣的人會對一個八歲小孩子如此言聽計從？

怎麽看都有鬼啊！

“剛才我睡着的時候，那道士是怎麽進來的？有沒有給你聞什麽香啊味道啊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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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有那種詐騙嗎？聞過氣味之後就會任人擺布之類的。

“啊，等等，你吃了他送來的飯，天知道那裏面下了什麽料！幸臣我告訴你啊，小孩子在外面千萬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給的東西知道嗎……”

傅幸臣嘴角抽了抽，清冷的神情崩了。

顧明宣覺得傅幸臣指定是中招了。

聯想一下玉虛在永寧城遇見傅幸臣時的舉動，顧明宣猜測，可能是靈山教準備舉行某種大型法事，需要一個合适的靈童，就是聖子。

傅幸臣長得自帶仙氣，跟小神仙下凡似的，年紀又小，所以被他們盯上了。

但問題是傅幸臣不知怎t地被玉沖洗了腦，顧明宣念叨了半天他也沒聽，第二天一清早還沒了人影。

顧明宣頓時慌張。

還好李村正告訴過來告訴她，傅幸臣起得早，李閏年帶他吃早飯去了。

顧明宣這才松了一口氣。

說來也奇怪，這具老年人的身體本來淺眠得很，久久不能入睡，又非常容易驚醒，昨晚卻是一覺睡到大天亮，連傅幸臣離開她都不知道。

這睡眠質量忒好，簡直像是回到了她自己的身體。

洗漱之後，顧明宣收拾了一下床鋪，撿起枕頭上的頭發時，忽然在花白的頭發中發現一根烏黑卷曲的長發。

顧氏的頭發早已花白，劉媽的頭發也發黃，李村正的兒子兒媳長年在城裏……那這是誰的？

不過這點疑惑只是一掠而過，顧明宣随手就把它扔到了窗外，反正劉媽下午會來掃院子。

*

“小公子早早便吃過了，玉沖道長讓我們準備了熱水，說是給小公子沐浴更衣。”

鄉下的酒席管早飯，依舊設在祠堂，大鍋的稀粥配饅頭鹹菜，只要送了奠儀的都能來吃，李澤寧恭敬地安頓好顧明宣後，又去招呼其它人。

一個小女孩跑過來，恭敬地遞上兩枚雞蛋：“老夫人，您吃。”

雞蛋并沒有擺上桌，顯然是VIP特供。

女孩叫引娣，是老二，有一雙葡萄般的黑眼睛，以及一頭難得一見的、海藻一樣的自然卷發，紮着小辮子，像個洋娃娃，是四個孩子中最漂亮的一個。

顧明宣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你吃吧。”

女孩子的頭發柔軟，漆黑，微卷。

顧明宣心裏忽然一動，“你娘……頭發是卷的嗎？”

“是呀，”小女孩說，“我最像我娘了，頭發跟我娘的一模一樣，村裏就只有我們的頭發是卷的，阿長說我是卷毛狗，可我娘說頭發卷卷的才最好看呢，海叔也這樣說——”

她說到這裏捂住了嘴，望向堂上。

因為要“驅除怨氣”，所以每隔一個時辰，身上被怨氣感染的村民便手持長鞭抽打李小海，希望以兇手的痛苦平息苦主的怨恨。

李小海沉默地跪在棺木前，鞭子一下一下落在他的精壯的背脊上，頭發因為汗水和血水粘在臉上，他沒有吭過一聲，始終低垂着頭。

血一滴滴落到地上。

引娣像是受驚的小兔子般跑向姐姐，拿出雞蛋跟姐妹們分。

老二和老三分吃一個，老大把蛋黃化在粥裏喂給弟弟，自己吃蛋白。

四個小孩子依偎在一起，像一窩毛茸茸的小獸。

但他們的媽媽卻躺在冰冷的棺材裏。

二十三歲。

——跟我一樣大。

顧明宣恍惚地想。

在不同的時空，不同的世界，同樣二十三歲的女生，一個大學才畢業，生活剛剛拉開序幕，一個已經結婚生子，并走完了一生。

“……同去的人都說她中午就回來了……”

“……擡出來的時候都硬梆梆的了……”

李閏年和劉媽的聲音在顧明宣的腦海中交疊，系統上那行小字閃現。

查清李家村兇案真相——難道這個已經被抓的兇手，不是真正的兇手？

正好李澤寧走過來作陪，顧明宣便問起阿梨出事那天的情形。

李澤寧紅了眼圈。

三天前，阿梨和往常一樣，與同村的人結伴去城裏送繡活，午後一同回來。

李澤寧家靠近村尾，所以同行的人相繼回家，只有阿梨走在最後。

大家都以為阿梨回家了，李澤寧卻是一直等到傍晚，都不見阿梨的身影。

直到傍晚時分，李澤寧請李村正幫忙找人，大家才知道阿梨竟然沒有回家。

全村的人敲着鑼，打着火把，四處尋找，卻是遍尋不獲。

這時候獵戶李小海從外面打獵回村，聽見大家都在找阿梨，頓顯狂态，硬要去家家戶戶裏搜。

都是為了找人，村民們便同意了。一家一家搜到半夜，最後在李小海自己床下找到了阿梨。

“小生與內子自小都在村子裏長大，可謂青梅竹馬。李小海自小便嫉恨我，我成親後，他更是處處看我不順眼，等到阿梨給我生下明祖，他便直接瘋了，竟然将我攔在路上揍了一頓。”

他擄起袖子，“老夫人您看，要不是阿梨來幫我，我非被他打死不可。”

蒼白瘦弱的手臂上确實有一道淡褐色的疤痕，看起來像是被什麽利器劃過口子。

“可能就是因為阿梨那次罵了他，他便懷恨在心，竟趁着阿梨獨自一人時下手。這天殺的白眼狼，他娘眼睛不好，小時候阿梨給他娘倆送給多少次吃的！”

說着，忍不住涕淚俱下，“我苦命的阿梨啊，若不是為了這四個孩兒，我真想随了她去，她一個人在地底下，該有多孤單！”

顧明宣很少看到一個男性哭得這樣傷心，心裏挺同情的。

照李澤寧的敘述，阿梨是天不亮便出門，午後回村，酉時左右劉媽還見過她。

“阿梨的……嗯，具體是什麽時候找到的？”

“那時……天都快亮了，寅時了吧？”

酉時是下午五點左右，寅時淩晨三點左右。

假設阿梨見過劉媽後立即死亡，距離被發現總共九個小時。

“阿梨被找到的時候……”顧明宣聲音有點發緊，“真的已經全身僵硬了嗎？”

“蒼天在上，小生在老夫人面前絕無半點虛言！”李澤寧嗚咽道，“內子全身硬如鐵石，手腳不能彎曲，沒辦法從床下擡出來，只能先把床搬起來移開，才能擡人……嗚嗚，老夫人，人生至慘之事，莫過于此！”

顧明宣覺得情況不對。

人體死亡一段時間後，肌肉會漸漸變硬變僵，各關節變得固定，難以彎屈，這一現象便是“屍僵”。

屍僵是法醫判斷死亡時間的重要參考依據。

大部分情況下，一到三小時，屍僵會在小肌群出現。

四到六小時，會擴展到全身。

十二小時到十五小時，到達高峰，全身關節僵硬。

二十四小時至四十八小時，屍僵開始逐步緩解。

三到七天完全緩解。

阿梨被發現時，屍僵已達高峰，最少已經死亡十二個小時。

——這兇案果然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