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章
第 50 章
“年輕人莫要危言聳聽, 信口開河。”前面的大夫冷冷道,“我們這裏八個人,七個人都把出平安脈, 唯有你一人把出問題, 還斷言壽命, 看來你不該行醫, 該去算命。”
顧明宣內心十分同意這話——傅幸臣表現得着實像一個江湖騙子。
“自古醫蔔不分家, 太醫院還有祝由科,只要醫術精湛,斷人壽數又有何難?”
傅幸臣語氣淡淡,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原就是他的本行, 他只看着江令, “大人的脈相看似平安, 但危機已然四伏,随時可能會斃命。”
邊月涯問:“可有化解之法?”
“在下這裏有一丸丹藥, 可解百毒。”
傅幸臣伸手,顧明宣打開藥箱,拿出一只小瓷瓶遞到他的手上。
所謂“丹藥”,其實是靈山教出品的藥丸,清熱解毒, 提神醒腦, 用過的都說好。
“只是此丹可解一時之虞,卻無法根除永久之患。”傅幸臣道,“若想永保無虞, 江大人最好能和大小姐退婚。”
此言一出, 一屋子的人臉色全變了。
只除了江令和邊月涯。
江令仍舊是那種“多聊一句又耽誤了工作”的平靜無奈。
邊月涯卻是挑了挑眉,讓人把大夫們都請出去, 然後問傅幸臣:“大夫有話請直說。”
“在下以為,應該尋醫問藥的人不是江大人,而是大小姐。”
傅幸臣道,“有人不想讓大小姐生下孩子,所以大小姐的夫婿全都活不長。大小姐若是真想救江大人,最好馬上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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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明宣默默望天。讓你直說,你還真的很直。
“傅大夫請坐。”邊月涯态度客氣不少,道,“想必傅大夫已經聽說了我前面八位未婚夫的事情。”
傅幸臣:“在下昨日剛到南疆,看布告時,聽人們議論過幾句,不知詳情。”
“大夫相信詛咒嗎?”邊月涯道,“他們說我是被上天詛咒之人,天煞孤星,會妨克夫君,所以每一個定親的人都會死于非命。”
傅幸臣默然,沒有回答。
邊月涯一笑:“我不信。我不信有什麽詛咒。所謂詛咒,只不過是背後有小人,而且小人手段高超,讓人防不勝防。所以自訂親之後,我便與江令形影不離,以防宵小暗害。而傅大夫你藝高人膽大,我就把江令的飲食交給你,所有入口的東西皆要經過你的手查看,等到婚禮如期舉行,我必有重謝。”
傅幸臣俯首:“在下領命。”
江令開口:“大小姐,與其把我關在這裏,不如讓我去查清他們死亡的真相——”
“我沒讓你查嗎?”邊月涯打斷他,“我把你調進雲絕城已經一年了,這一年你查出什麽了嗎?”
“是下官不才……”
“知道不才就好好待着。”邊月涯眉眼鋒利,“我就不信了,我邊月涯會護不住一個男人。”
“大小姐。”門外下人啓禀,“都護大人說月王殿下駕臨,請您過去一見。”
*
昨天晚上,驿站的房間裏開過一場小會。
傅幸臣的計劃是直接去找邊星河。
南疆的政務與軍務雖然掌握在邊月涯手裏,但女主掌權,自然會有人不滿,其中最為不滿的人就是邊家族長邊史。
邊史為對抗邊月涯,死守着南疆的財務大權不放。但他是忠于邊星河的,只要邊星河發話,都護內庫裏無論是什麽,邊史都找得出來。
顧明宣因為系統任務的關系,計劃從邊月涯這邊下手。如果真能解開所謂的詛咒,也許又有什麽權柄呢。
所以最終商讨的結果是雙管齊下,兩個計劃同時進行。
傅幸臣和顧明宣扮成大夫迂回調查,趙承傑亮明身份,直接上門。
不管骨子裏聽不聽號令,都護府對皇子的接待規格還是很高的,準備了一場盛大筵席,南疆有頭臉的人都請來作陪。
邊月涯出席,自然會帶上江令,江令出席,身邊少不了跟着傅幸臣這個大夫,大夫身邊自然要跟着藥童。
顧明宣就這麽一串葫蘆似地跟進了筵席,正席是坐不了的,只能坐在後側,面前也有一桌小席面。
隔着許多的人頭,趙承傑一身華服金冠,難得地像了一回皇子。在他的身邊,一名少年懶洋洋地歪在椅子上,他的椅背同別人的不一樣,好像是特制的,細看一下,底下有輪子,是輪椅。
這就是邊星河嗎?
他今年十八歲,按說比趙承傑還要大一歲,但趙承傑身形高大,俨然已經是個成熟男性的體格。連星河卻十分削瘦,眉眼異常清秀,看上去就像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
趙承傑努力做出端莊的樣子,一一回答邊月涯的問話,所以看上去沉穩有威儀。
邊星河卻是旁聽大人聊天的小孩子,拿着一端系了細鏈子的銀筷在盤子裏挑挑揀揀,把魚身上最好的肉拆在面前的碟子裏,然後澆上魚盤裏的湯汁,遞到邊月涯的桌案上。
兩張席案之間的距離略遠,他的輪椅不便,手伸得長長,還是差一點點夠不着。
邊月涯正在和趙承傑聊天,一時沒注意到,侍候的下人連忙上前,正要接過,邊星河暴出一聲:“滾!”
聲音十分尖利,眉眼間透着濃重的戾氣。
邊月涯聞聲回身,先接過那只碟子,放到自己面前,然後把自己桌上一道櫻桃甜羹遞給邊星河:“這些下人是該罵,老是把咱倆的口味記混。”
邊星河笑眯眯端起那盞甜羹,送了一口到嘴裏:“是該罵。”
又道:“姐姐吃魚,冷了不好吃,腥。”
眼看着邊月涯嘗了一口魚,邊星河越發笑得眉眼彎彎,整個人就像一只被撸舒服了的布偶貓,什麽尖利戾氣,t仿佛完全是旁人的錯覺。
邊月涯道:“星河,向殿下學着點,殿下說起來比你還小一歲,已經獨當一面,要去做月夷之主了。”
邊星河“哼”了一聲:“那鳥不拉屎的地方,送我我也不要。”
“……不得胡言。”邊月涯訓完弟弟,轉頭向趙承傑賠不是,“殿下見諒,星河被我寵壞了。”
“嗯,嗯,沒事,沒事……”一直扮大人扮得很好的趙承傑眼圈有點發紅,掩飾性地舉杯,正色道,“陛下的手谕我已經轉交給長史,還望南疆能助我一臂之力。”
“你眼圈紅什麽?”邊星河一邊吃着甜羹,一邊問,“想哭啊?”
趙承傑:“我……”
“聽說你也有個姐姐是吧?你怎麽丢下她一個人跑這麽遠?怎麽不帶上她?不想她嗎?”
邊星河這一連串的發問,把趙承傑問得丢盔棄甲,趙承傑的眼圈在更紅了:“她……她已經不在了。”
邊星河:“她去哪兒了?”
“星河。”邊月涯喝住弟弟,然後道,“殿下,節哀。”
邊星河恍然大悟,一臉同情:“對不起啊,我不知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唉,我覺得世上若是沒有姐姐,那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趙承傑抹了抹臉,臉上有淚痕。
顧明宣忽然發現,她和傅幸臣可以說是趙承傑在芳湖去世後唯二的朋友,但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和趙承傑聊過芳湖。
她是怕勾起趙承傑的悲傷,傅幸臣……則是不在意。
悲傷就像酒一樣,如果能及時傾洩,也許會變淡變淺,如果一直捂着,反而越釀越濃。
“皇姐若是能認識大小姐,一定會成為好友。”趙承傑眸子裏閃動着水光,“她一直想出宮走走,看看,南疆這麽遠,風景殊異,要是她能看到,不知該有多高興……”
滿座皆順着這話奉承趙承傑姐弟情深,邊星河手裏的調羹卻是許久未動,他看着趙承傑:“王爺,你會在南疆待多久?要是沒什麽事可以去遠天閣找我說話,我帶你看我收藏的翡翠。”
*
都護大人不理政務,唯愛翡翠,遠天閣是他的寶庫,一般人進不去。
能得到這個邀約,說明邊星河對趙承傑很是另眼相看。
“這是大好時機。”傅幸臣道,“明日我陪殿下一起去遠天閣。”
三個人都從驿站搬到了都護府,所不同的,是趙承傑住上房,傅幸臣和顧明宣住客房。
傅幸臣能一起,趙承傑安心不少:“之前九哥說起南疆局勢,說邊月涯在南疆/獨攬大權,邊星河在邊史等人的扶持下勉強與之相抗,看來是錯的,邊家姐弟倆的感情很好。邊月涯照顧邊星河的樣子,真像以前皇姐照顧我。”
南疆的一切在原書中只是一筆帶過,比月夷提及的還少,關于邊家姐弟,顧明宣真是半點資料都沒有。
顧明宣也覺得邊星河就像一個被保護得太好的孩子,明明已經是都護,卻依舊一團孩子氣,十分任性。
不過世事難料,也許邊星河是城府深沉,假裝不懂事,用以瓦解邊月涯的戒心呢?
不然還有誰會處心積慮地阻撓邊月涯結婚生子?
在對傅幸臣的依賴上,顧明宣和趙承傑是一個款式的,都覺得傅幸臣出馬,那他們的腦子就都可以放空了。
當下也沒有多聊,各自回房睡覺。
第二天清早顧明宣換上藥童裝,準備陪傅幸臣去遠天閣的時候,傅幸臣道:“江令那邊離不開人,需得你替我盯着點。”
顧明宣一想也是,昨天才答應邊月涯的,總不能今天就反悔。
“好。”
“聽上去江令調查過一段時間,你如果想查清那個詛咒,可以去找他。”
顧明宣心說這真是個好思路,遂點頭:“好。”
她拎着藥箱就要走,傅幸臣忽然拉住她,她回頭:“還有什麽?”
傅幸臣的指尖慢慢放開她的衣袖,笑了笑:“南疆美味衆多,來都來了,不要錯過,聽說美食盡在東街,雲絕城沒有宵禁,晚上你可以好好逛逛。”
顧明宣嫣然一笑:“知道啦。”
走出幾步,再回頭,傅幸臣還站在原地,望向她,臉上依然帶着笑容,笑意很清淺,很悠遠,還有一點……顧明宣說不清的東西在裏面。
“晚上一起去逛?”顧明宣發出約會邀請。
“怕是不行。”傅幸臣道,“接下來估計會很忙,若是見不到我,也不用急着找,過些天我就回來了。”
顧明宣有點訝異:“有什麽計劃嗎?”
“尚無定論,見機行事。”傅幸臣道,“你好好照顧自己,不要離開江令身邊,邊月涯對他的保護一定是最高級別,你跟着他會很安全。”
顧明宣想了想,放下藥箱,走過去抱住他的腰,沒說話。
傅幸臣撫着她的頭發:“擔心我,還是舍不得?”
“都有。”
“放心,我一定帶着鑰匙回來。然後我們一起去月夷。”
“說定了哦。”
顧明宣擡起頭,對着他伸出小拇指。
傅幸臣在南疆盛夏的陽光下笑了。
隔着十一年的時光,兩人的手指又勾到了一起。
*
“前任都護邊正十年前去世,現任都護邊星河八歲接任,接任後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未來會從大小姐身上過繼一個孩子作為嗣子。
當年大小姐十三歲,邊家內定下一位大族嫡長子,只得兩年後大小姐及笄便完婚。
這位嫡長子便是第一位受害人。
就在大小姐及笄的前幾日,他嘔吐不止,呼吸困難,于半夜去世,離他們預定的大婚之日只差半天。”
顧明宣起先還思考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麽說服江令,結果她只開了個口,江令便抱來厚厚的卷宗。
顧明宣拿着卷宗,吃吃道:“大人何以如此相信小人?”
“南疆不受朝廷轄治,所以不關心邸報,我卻從不錯過一份,知道月王受封月夷都護,副都護便是姓傅名幸臣。”
江令道,“我是由朝廷派遣,自當為朝廷效命。更何況這懸案我調查多日,比誰都希望能你們查出真相。”
顧明宣連忙點頭:“小人一定竭盡全力,助大人順利完婚。”
江令搖頭:“這樁婚約只是公事,待查清此案,糾出幕後元兇,我便該離開南疆,回京赴命。”
顧明宣意外,忍不住小小八卦了一下:“大小姐知道這事嗎?”
“自然。這是她交給我的最後一份差事。”
江令說着,翻開第二份卷宗。
第二位受害人出身武将世家,身強體壯,武藝高強,可就在訂親後不久,便生了怪病,全身皮膚潰爛脫落,藥石無醫,半年後去世。
第一位未婚夫死亡可以說是意外,第二位未婚夫接着不得好死,事情就沒那麽簡單。
不過邊月涯自幼便随着父親南征北戰,威名早就立下。邊星河孱弱,娶了邊月涯便是娶了整個南疆,生下孩子便是下一代都護,還是有很多人抗拒不了這樣的誘惑,前仆後繼,不畏生死,成為邊月涯的未婚夫。
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第六位……一直死到第六個人,對權力的渴望終于被對死亡的恐懼壓倒,“未來都護之父”的位置開始從香饽饽變成燙手山芋,關于邊月涯的詛咒之說開始傳出,南疆大族子弟要麽抱病要麽早婚,邊月涯的空窗期長達一年。
就是這一年,江令調入南疆。
這一年的尾端,江令的同僚,餘縣縣尉陸泰安成為邊月涯的未婚夫。
按出身,陸泰安是不可能有機會的,但陸泰安傾心仰慕邊月涯,自願入贅進邊家,願意以性命作賭注,破解流言。
江令還記得他們在餘縣縣衙的花園裏喝酒,江令認為邊家後嗣之事若不解決,其危險性等同于皇家嗣,民心不穩,不知道要生出什麽事,一旦其它大家族奪權,戰亂開啓,辛苦的就是百姓。
陸泰安則道:“這裏頭誰最苦?是大小姐!她好好一個姑娘家,為什麽要被人編派成天煞孤星?她守護了整個南疆,卻被小人算計抹黑!我真心仰慕大小姐,若不是出身不足,我早就去求娶了,哪怕死也願意!”
江令那日可能是喝多了,說了一句玩笑話:“求娶或許不行,入贅倒是可能。”
他一輩子也就說了那麽一句玩笑話。
第二天酒醒,餘縣衙役就找不到縣尉大人,三天後,陸泰安喜氣洋洋回縣衙發喜糖。
“我成了!多謝你,若不是你一言點醒夢中人,我還不敢上門!”
陸泰安大把大把地往江令懷裏塞糖,“我登門求見,直言來意,大小姐一沒有問我家世,二沒有問我官階,她只問我t一句話,‘怕死嗎?’我說‘不怕!’婚事便這麽訂下來了!”
陸泰安說着大笑:“婚事就定在明年三月,你是媒人,得坐首席!”
南疆三月的春天轉眼即至,江令卻沒有坐成首席。陸泰安死于一場瘧疾,他比他的前輩們走得明白些,至少大夫能診斷出他是什麽病症。
“第八位明面上是一位從北方來的貴家子弟,但實際上是大小姐從漳州死牢裏贖出來的一名死囚。大小姐對他的保護十分嚴密,從接過來便安置在一座宅子裏,從未讓他出過門,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死了,死得無聲無息,某天清晨仆役侍候他起床,發現他已經沒有了呼吸。”
顧明宣邊聽邊看,心裏越來越發涼:“他有什麽症狀?”
“我問過侍候他的下人,說他不痛不癢,只有一點,死前那一個月開始掉頭發,到死的時候,頭發已經掉了一大半。”
“那大人你呢?”顧明宣膽戰心驚問,“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目前還沒有。”江令道,“我出入皆有府兵保護,每一口食物都有大夫查驗,自我感覺沒有異常。”
顧明宣看着這一撂厚厚的卷宗:“大人調查了這麽久,可有什麽懷疑的對象?小人昨天在門口看見了邊家的族長,他似乎對大小姐為大人延請名醫這件事有點不滿……”
“邊家是南疆最大的家族,族人衆多。邊正一支是主支,如果絕嗣,可以從旁支當中過繼。邊家的都護之位在南疆,不異于趙家的皇位在京城,誰搶到這個位置,誰就可以得到整個南疆。”
顧明宣懂了,江令也懷疑是邊家人動的手。
畢竟只要邊月涯生不出孩子,邊家主支就沒有後代了。
但猜測始終是猜測,關鍵還是要看證據。
“八人之中,一人死于馬驚,一人死于仇敵之手,一人死于瘧疾,五人死于怪病……”顧明宣想了想,道,“小人鬥膽推測怪病應該是中毒,大人以為呢?”
江令點頭:“我也是這樣想。但要确認是否中毒而死,還是要驗屍。只可惜大小姐一直不允。”
“大小姐是怕開棺驗屍得罪那些大族的家人嗎?”顧明宣問完就覺得不對,“大小姐不像是這樣的人……”
“大小姐是怕這些毒防不勝防,驗屍的時候會波及到我。”
江令的語氣一貫平靜,但耳尖可疑地有一點發紅。
顧明宣:“……”
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嘴狗糧。
“小人仵作出身,可以代大人驗屍。”
“你?”江令微露一點意外,“你明明是個……”
他說着頓住,顧明宣已經帶笑接口:“學識分什麽男女?只要大人說服大小姐,小人即刻便可以開始。”
*
都護府經過邊家數代經營,占地極大。
其中最中心的,是邊家的祠堂。
中原祠堂一般不會建在院中,但南疆事死事如生,親人的墳茔常常埋在自家院子裏,吃個飯就能跟祖宗聊天。
最尊貴的地方就是離祠堂最近的地方,遠天閣就建在祠堂旁邊。
遠天閣不單是邊星河收藏翡翠的地方,還是邊星河制造翡翠的地方。
邊星河下半身不良于行,常年足不出戶,遠天閣裏各色工具齊全,切割的、雕刻的、打磨的……應有盡有。
“這裏有些是外頭孝敬的,有些是祖輩們傳下來的。”
中原以羊脂玉為正統,南疆卻崇尚翡翠,邊星河浸淫其中,雖然年少,說起來卻也頭頭是道,告訴二人何為種,何為色,又看工藝,還看出處,信手拈來,頭頭是道。
趙承傑真心佩服:“都護懂得真多。”
邊星河一笑,輪椅向前:“這裏全是我自己做的,殿下要是有喜歡的,随便挑。”
一櫥深綠淺碧,流光溢彩,美不勝收,趙承傑大嘆:“你怎麽這麽厲害?”
“我是個廢人,跑不得馬,出不得門,又不愛看書,可不得找點事情做?不然悶也悶死了。”
趙承傑點頭:“我也不愛書。”
邊星河笑,頰邊露出深深的一粒酒窩:“就說咱倆投緣。這個怎麽樣?”他拿出一只翡翠镯子,“你可以把它埋在你姐姐墳中,也算是送給她的一件禮物。”
趙承傑有點感傷:“好,多謝。我沒有都護細心,我只知道給她送桃子,沒想過送禮物。”
邊星河寬慰:“以後多送些就好了。”
趙承傑嘆息:“我想,等我在月夷安定後,把皇姐的墳遷到月夷,這樣三時五節我都可以去看望她,就是不知道這麽千裏奔波,她願不願意。”
邊星河聲音柔和:“你不是說她想出宮看看嗎?想來是願意的。”
趙承傑深深點頭。
“都護大人,”如影子般在旁的傅幸臣開口,打斷兩人惺惺相惜的交談,“那些翡翠也是大人所作嗎?”
他指的是更深處一點槅架,那槅架和其餘槅架不同,每一只翡翠上都罩着一件水晶罩子,既便于觀賞,又不落灰塵。
“那些全是姐姐送給我的。”提到邊月涯,邊星河眉眼都彎了起來,“姐姐很忙,但每到一處,都會給我帶一件翡翠。”
傅幸臣點頭:“大小姐與都護大人真是姐弟情深。”
這話顯然讓邊星河心情很好,他手一揮:“你人很不錯,要是有喜歡,也可以拿走一件。”
傅幸臣道了謝,遞給趙承傑一個眼神,趙承傑看向邊星河,認真道:“邊都護,你也是性情中人,我不瞞你,手谕上說的兵馬糧草給不給都無所謂,我真心想借一樣東西一用,用完就會歸還。”
邊星河:“哦?什麽東西啊?”
“月夷神殿的鑰匙。”
邊星河歪了歪頭:“那是什麽東西?”
趙承傑心想他只比自己大一歲,不知道這東西也很正常,于是便把鑰匙的來歷說了一遍,邊星河點點頭:“這樣啊,既然在我家,肯定是在哪個庫房堆着呢,我讓給你找找就是了。”
趙承傑大喜過望。他雖然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幹嘛用的,但傅幸臣那樣緊張,顯然是個要緊東西,他原以為要費許多周折才能拿到,沒想到邊星河竟然這樣輕易就答應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有人大步走進來,聲音裏滿是怒氣:“都護大人,神殿的鑰匙是神物,豈能輕易給人?”
邊星河回頭,皺眉:“族長你真讨厭,又在偷聽!”
“都護年幼,我若不防着些,險些被外人哄騙了去。”
邊史板着臉向趙承傑道,“殿下帶着手谕是來要兵馬的,我南疆邊陲之地,地廣人稀,本就入不敷出,但看在陛下手谕的份上,願奉上軍士五百名,軍馬五百匹,聽候殿下調遣。除此之外,旁的什麽也拿不出來。還請殿下/體諒。”
趙承傑原沒指望真從南疆撈到兵馬,眼下竟然有五百之數,差點兒沒忍住笑,連忙看向傅幸臣。
在趙承傑這裏兵馬肯定比一把鑰匙值錢,可傅幸臣一直想要的鑰匙,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都護大人可否暫時摒退閑人?”
滿屋翡翠環繞,光澤幽幽,傅幸臣的聲音清冷低沉,“在下有一個交易,只想同都護大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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