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看似驚心動魄,卻實際上沒發生什麽

第8章 看似驚心動魄,卻實際上沒發生什麽

本以為是萍水相逢,誰知居然緣分不淺。

夏瑾娴到了隴北之後,分在了調研組,要做法律援助項目的調研。

不巧的是,大概是來自同一個區的緣故,她和鐘玮怡被分在了一起。

鐘玮怡是在聯絡組,負責安排援助項目到各個點上去對接,而夏瑾娴跟着一位副組長,姓林,要去各個結對的鄉和村了解情況,寫調研課題。

該來的逃不掉,鐘玮怡要使絆子,她也只能接招。

這天要去一個四線的小縣城,鐘玮怡說,援助的律師沒來,讓他們先下去調研。

夏瑾娴長了個心眼,提前聯系了縣裏的幹部才知道,要去的那個縣,因為集體土地被侵占的事情,鬧得很兇。

這背後極可能有保護傘,涉及到方方面面。

現在村民們吵着要上訪,要跟被侵占了集體土地的公司打官司。

但是村民們大多沒文化,不懂法,要找律師,懂行的律師也不願意接這種案子。

這背後必然是腐敗案。

鐘玮怡估計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這一處地方有群訪矛盾,也可能法援的律師自己也聽說了,推脫不來,如此,一來,幹活的人就沒了。

夏瑾娴過去調研,當然會跟着林組長一起被村民圍了。

從側面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夏瑾娴只覺得鐘玮怡這麽多年也沒什麽長進,偏偏只愛踐踏別人,以看別人出醜為樂,明明是損人不利己的事,做來卻行雲流水。

這心态,真是醜陋的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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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與許晏清分手的最後,鐘玮怡作為許晏清母親李芸的一條好狗,和劉婉君一起污蔑她為了許晏清而小産,甚至,逼着她交出了那套她和許晏清共同度過了最美好時光的,房子的鑰匙。

那時候鐘玮怡得意洋洋,可是如今,卻也不見得比自己好過了多少。

夏瑾娴懶得跟這種垃圾人廢話,報告了林組長,只是表示需要等援助律師來。

林組長是一位從事政法條線多年的中年男性,曾經是公安民警出身,對這種事情很有敏銳性,聽夏瑾娴這麽一說,倒是誇她仔細,便說自己聯系幾個隴北的朋友,想想辦法。

這裏說是縣城,但是條件并不太好,供電供水條件都不足。

夏瑾娴和林組長住在一個招待所裏,到了半夜,斷電了。

晚上很冷,暖氣也沒有,夏瑾娴凍得發抖。

半夜12點,突然聽到招待所裏一陣人聲喧鬧。

仿佛是有人來尋仇一般,一個房間一個房間踹門。

夏瑾娴吓壞了,手上握着廁所裏的馬桶塞,靠在門邊閉氣不吭聲。

過了會兒,吵雜漸漸平息了下去,夏瑾娴的門卻被突然敲響。

林組長在外面問,“小夏,小夏!你沒事吧?!”

夏瑾娴松了口氣,電燈閃了閃,電恢複了。

披了最厚的外套開門,副所長也裹着一身大棉襖,有些擔心。

他道,“有人來堵催債的,這裏很亂,你晚上一個人睡覺,要注意點。”

夏瑾娴點了點頭,走到窗邊往下看,卻被林組長拉了一把。

“別管閑事。”林組長道。

夏瑾娴就借着外面路燈,一眼看到了飛機上坐在她旁邊的那個男士。

她呀了一聲道,“是他?”

林組長聽她這麽一說,于是也靠到了窗邊,貼着牆,警惕地往下看了一眼問,“你認識?”

夏瑾娴對着林組長撒謊道,“是,我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

林組長看了看夏瑾娴,便道,“報警。”

夏瑾娴報了警,沒一會兒,警笛聲響了,警車開了過來,林組長于是也拿着手機下樓去了,臨走,還吩咐夏瑾娴別看了,讓她把窗和門都關好,早點睡覺。

這一晚過得看似驚心動魄,卻實際上沒發生什麽。

夏瑾娴等到林組長陪着男士回到招待所的時候,天都亮了。

她連忙遞上了一杯熱水給林組長,又遞了外套給淩潭清。

淩潭清冰冷的手接了外套道,“多謝。”

林組長去接電話了,這一晚他也算是仗義相救,夏瑾娴倒是有些怪自己魯莽了。

好在林組長真的是個不錯的人,還幫忙淩潭清聯系了隴北公安的朋友,倒是一下子擺平了淩潭清遇到的麻煩。

夏瑾娴吃早飯的時候,聽這邊的老板也隐約說了些事情的背景。

原來淩潭清要來讨債的這個對象,正是侵占了村裏集體土地,把整整300畝地占為己有,開了礦場和林場,還雇了一批打手的企業老板。

看來,債主也知道讨不到錢,才派了淩潭清來。

夏瑾娴問淩潭清,“你不是法務嗎?怎麽來催債了?”

淩潭清算是逃過一劫,對着夏瑾娴也是真心感謝,便道,“小公司,法務就跟打雜一樣。”

夏瑾娴抱着雙臂,一邊跑動熱身一邊問他,“所以你才想考法律博士?為了更好的發展?”

淩潭清落寞道,“是啊,為了更好的糊口。”

成年人的世界哪兒有容易二字,“現在還有房貸,老婆跟人跑了,孩子還需要雇保姆照顧,不能失業。畢竟像我這樣的廢物,還得賴活着不是?”

他一邊用鞋尖攆着面前的地面,一邊頹廢地自嘲。

這副樣子,就不太像許晏清了。

夏瑾娴道,“怎麽樣,今天也算是救了你,幫個忙呗?”

淩潭清皺着眉問,“什麽?”

夏瑾娴道,“我們缺個援助律師,你能不能湊個數?”

淩潭清盯着她看了會兒,笑了笑道,“行吧,但不保證有用。”

夏瑾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湊合吧。”

林組長接了電話回來的時候,對着夏瑾娴問,“問過聯絡組嗎?還沒有律師來嗎?”

夏瑾娴拍了拍淩潭清道,“領導,湊合用吧,小淩以前幹過律師。”

這麽說的時候,對着淩潭清擠了擠眼。

淩潭清勉強對着林組長點了點頭道,“有執照,但是也有一年多沒幫人打官司了,咨詢的話應該還可以的。”

林組長有些猶豫,他問夏瑾娴,“能行嗎?”

夏瑾娴道,“我聽您的,就是怕等太久,耽誤我們調研。”

林組長終于首肯道,“那行吧,先下去,試試看,我們反正只是負責調研,後續援助和人員還是讓聯絡組負責吧。”

夏瑾娴調皮地立正敬禮表示,“好的,首長。”

晨曦落在她的臉龐上,此刻她略帶俏皮的模樣,讓淩潭清看了一愣,又移開了目光。

一時興起救下了差點被欠債人圍堵的淩潭清,倒是幫了夏瑾娴一個忙。

面對欠債人束手無策的淩潭清,對着圍上來的村民倒是很會忽悠。

林組長背着夏瑾娴,提前也跟淩潭清說好了,別說什麽實質性的內容,他們只是來調研的,不是紀委,更不是能主持公道的青天大老爺,脫身為上。

淩潭清倒是圓滑的很,本來擔心被堵到出不了村的夏瑾娴,看着淩潭清支着個小攤子,認真記下了每個村民的訴求,順便完成了她調研要用的問卷,把所有人都開開心心哄回去了。

結束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半,村子裏一時炊煙袅袅,雞犬相聞。

林組長拍了拍淩潭清的肩膀道,“小夥子有點本事。”

淩潭清的臉被太陽曬得泛紅,他笑道,“應該的。”

這一刻,夏瑾娴仿佛看到了許晏清,當年戀愛的時候,他對着自己,不時會露出這般腼腆的笑容。

溫暖和煦得如同此刻的日光。

她長舒了一口氣,請這邊村裏的幹部幫忙收攤。

村幹部問,“什麽時候能給這些村民答複?”

淩潭清答得也很坦率道,“情況會跟上面反映的,我們只是來聽情況的。”也不多說,對夏瑾娴使了眼色。

林組長心領神會,剛才這位村幹部防賊一樣防着他們,顯然也有問題。

林組長開車,淩潭清坐副駕,兩個男人讓夏瑾娴收了材料上後座。

林組長對村幹部道,“放心吧,我們只是來調研的。”

說罷,擡了擡手,對着那位村幹部道別。

從村子裏開出來有一段,林組長對淩潭清道,“小子,很機靈啊。”

夏瑾娴這會兒也看出了門道,問,“這個村幹部有問題?”

淩潭清點頭道,“你看他那樣,多心虛啊,這種侵占土地的案子,大多都有保護傘,從上到下,得牽連一片。”

夏瑾娴問,“那就不管了?”

淩潭清看向林組長,林組長對夏瑾娴道,“小夏,這不是我們這次的任務。”

是啊,夏瑾娴一下子醒悟了過來,說了聲抱歉。

工作這些年,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多餘的善良,和堅持公正的心意,只會被現實踐踏而已。

車一路開,太陽一路落下。

淩潭清忽然道,“也不是沒有辦法的,這些材料我會整理好,如果有機會,再交。”

林組長看了一眼淩潭清,突然問他,“抽煙嗎?”

淩潭清回頭看了一眼夏瑾娴。

夏瑾娴擺手道,“沒關系,你們抽吧。”

淩潭清卻抱歉地對林組長道,“我也不抽煙。”

林組長笑了,停了車,去了一旁樹下抽了支煙。

車上,夏瑾娴對着淩潭清道,“謝謝。”

淩潭清卻道,“該是我對你說謝謝才是。”

與吳汀韬上次一面之後,快一個多月了。

看着後視鏡裏淩潭清的雙眼,第一次,夏瑾娴主動給吳汀韬發了個消息:吳會長,最近好嗎?您還收博士生嗎?

林組長的煙還沒抽完,吳汀韬的電話就回了,他問,“小夏,怎麽問這個?你自己最近好嗎?”

夏瑾娴倒是意外于吳汀韬會回複得這麽快,她道,“挺好的,吳會長,就是,我這裏有一個朋友,那個,想考您的博士研究生。”

吳汀韬道,“你叫我一聲吳伯伯不過分吧?什麽朋友,簡歷發過來,我最近在招助理,他如果有興趣,先來看看吧,後面考研究生的事情,我來看着辦。”

夏瑾娴當着淩潭清的面,有些不好意思,她捂着話筒的位置,問淩潭清,“那個,吳汀韬先生在招助理,他問你有沒有興趣……”

淩潭清在喝水,一口水直接從鼻子裏噴了出來,一陣猛咳。

他不可思議瞪大眼睛看着她問,“你……咳咳咳……不是逗我吧?”

夏瑾娴給他看了一眼手機通話人。

吳汀韬問,“小夏,怎麽了?”

夏瑾娴道,“那個,吳伯伯,我要問問他的意願,方便一會兒我讓他聯系您的助理嗎?”

吳汀韬道,“沒關系,你就讓他直接打我電話吧。”

夏瑾娴有些窘,她道,“會不會不太好?”

吳汀韬道,“沒關系的小夏,你最近自己怎麽樣?我過一個月回滬,你來看看我嗎?”

夏瑾娴道,“我在隴北,等我短期援助回去,我去看望您吧。”

吳汀韬問,“怎麽女孩子被派去隴北?行,等你回來吧,我這陣子大多在南京,你回來了,就打我電話。你把我的聯系方式發給你的朋友就好了。”

夏瑾娴沒想到吳汀韬會答應得這麽爽快,連連表示感謝。

淩潭清呆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他問,“你……不是給10085編了個名字叫吳汀韬吧?”

夏瑾娴道,“您有這麽豐富的想象力,不去做編劇可惜了。”

淩潭清問,“真的是吳汀韬?”

夏瑾娴點頭道,“真的是,加我微信。”

兩個人掃了微信加了好友,夏瑾娴把吳汀韬的電子名片發給了淩潭清。

淩潭清傻了,看着那個名片,他問,“就這樣就行了?先做他的助理??”

夏瑾娴道,“具體我也沒問,全過程你也聽到了,随便你信不信吧。”

淩潭清沉默半晌,突然問,“要是我考不上他的研究生怎麽辦?”

夏瑾娴在黑沉沉的天幕下,有些出神地看着淩潭清,又似乎通過淩潭清,看到了另一個跟他無比相似的人。

那是她查分數那一天晚上,他參加韓家的家宴,觥籌交錯。

而她也在跟家裏一衆親戚吃飯,人聲嘈雜。

她給他打電話,故意撒嬌問他,“如果我考不上公務員怎麽辦?”

他佯裝生氣道,“我不準你考不上。”

她嗔道,“這麽強勢的嗎?”

許晏清笑了,他說,“我在你印象中,不是一直走的高冷路線?我這是按照你給我的劇本本色出演。”

她說,“沒有,你最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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