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不是一條路子上的人,到底是合不來的
第9章 不是一條路子上的人,到底是合不來的
許晏清有多溫柔呢?他溫柔到,給她寫下了一整本“十一五”期間的申論要點,全都是他的心血凝結。
她說怕考不上,只是想同他撒嬌。
她父親說,如果考不上,就要去已經給她安排的單位實習,當一個文員。
許晏清那時已經帶她看過了更廣闊的世界。
她不甘心只做個文員,更不想同他分開。
她說,“阿清,你太壞了,快安慰我。”
許晏清會一邊哄她,一邊逗她。
失神很久,淩潭清問她,“你怎麽了?”
夏瑾娴回神,搖頭道,“沒什麽,想起了一些往事。”
淩潭清望着她沉靜的面龐,柔和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泛起了象牙白的光芒。
淩潭清的手機上,吳汀韬已經通過了他的好友驗證,還發來了他在京城的辦公地址。
如果這是騙局,也未免騙得太像了,搞了個完整的閉環。
夏瑾娴的調研還要繼續,淩潭清則在小縣城跟他們分別了。
雖然鐘玮怡幺蛾子不斷,但是夏瑾娴如今聰明又靈活,見招拆招。
最後一天調研結束準備和調研組彙合之前,林組長對夏瑾娴道,“小夏,你真是不錯,要是以前在我們公安裏,你能搞刑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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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瑾娴問,“搞刑偵是誇獎嗎?”
林組長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沒有,就是特別能吃苦耐勞,還心思細密,耐心卓絕,一般人幹不了。”
夏瑾娴點頭道,“感謝領導誇獎。”
林組長笑了,說了句“皮。”
顯然,林組長看出來了,這一整個過程中,都有人在故意刁難。
回到蘭州大本營,烈日高懸,晚上倒是涼爽。
聯絡組、調研組、項目組一起去聚餐的時候,林組長特地跑去聯絡組。
他揣着酒瓶子,豪氣幹雲地對着聯絡組組長——一個市裏機關的中年男人道,“呂組,你不厚道啊,對我有意見是嗎?”
但凡會這麽開門見山的,肯定是關系不錯。
呂組拍了下林組長道,“幹嘛,林隊長有什麽指示?”說着,對着聯絡組身後一群人道,“你們以後在路上遇到交警攔停你們,就直接報林大隊長的名字,誰敢不給他面子,是吧?”
原來林組長以前是交警大隊的大隊長。
林組長卻道,“去去去,都給我遵紀守法好好開車,瞎添什麽亂?道路交通都是被你們這些人搞擁堵了。”
一衆人大笑。
林組長與呂組碰瓶後一瓶吹下,對他道,“真的啊,這次你們聯絡組對我們有意見啊,要人沒人,要車沒車,要不是我們小夏機靈,我特麽今天都回不來蘭州!”
呂組先前以為他只是開玩笑,但是林組長這麽說了,倒是讓他認真問,“怎麽回事兒?”
鐘玮怡聽到這裏,面色僵硬地瞥了夏瑾娴一眼。
夏瑾娴原本翹着腿,閑閑地吃着花生米,聽到這裏,故意提着啤酒瓶子走過去了。
林組長對她道,“來來來小夏,你看看,雖然呂組虧待我們,但是我們可厚道了,你跟他喝一瓶,我們一瓶泯恩仇。”
夏瑾娴站在林組長身邊笑道,“才不要呢,我跟呂組可只有恩沒有仇,回去還等着呂組給我們做補貼呢,是不是呀呂組?”
說着,夏瑾娴把啤酒塞進了林組長手裏,又幫他拿走了空瓶。
林組長對着夏瑾娴擺了擺手指道,“你看看這個小勢利鬼,啊,為了補貼出賣我,來啊老呂,我跟你泯恩仇。”
夏瑾娴陪在一旁起哄。
一夥人又笑。
只有鐘玮怡的面色一直不太好。
面子上鬧完了,私下裏,呂組拉着林組長去外面借口抽煙,估計是問情況去了。
鐘玮怡拎着酒瓶子跟着他們林組長過來敬酒,敬到夏瑾娴的時候道,“你不是檔案局的嗎?怎麽在這裏?”
誰知,鐘玮怡自己跟着的李副組長也在別的區幹過檔案工作。
李組長道,“這倒是緣分啊小夏,我以前也是搞檔案工作的,敬你一杯。”
夏瑾娴呀了一聲道,“前輩呀,檔案工作可鍛煉人的耐心細致了,跟您學習。”
想不到如今夏瑾娴這麽會說話了,鐘玮怡連着踩了兩個雷,終于不作妖了。
等到這一次外派回滬之後,夏瑾娴得了一個優秀,而鐘玮怡卻被叫去談了一次話。
這也是私下裏,她的林組長告訴她的,也是為了讓夏瑾娴出一口惡氣。
林組長是一位有正義感的人,讓夏瑾娴也有些感佩。
林組長的電話來了沒多久,朱佳佳和夏瑾娴兩個人就要去會議室布置次日開會的會場。
在走廊裏,又遇到了鐘玮怡。
夏瑾娴等鐘玮怡趾高氣揚地走遠了,把林組長對她說的事兒告訴了朱佳佳。
朱佳佳聽完後問,“她不是區府辦副主任李志琦的老婆嗎?”
夏瑾娴道,“是啊。”
他們這對夫妻,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那會兒許晏清還是區府辦副主任的時候,李志琦就在許晏清和當年的區府辦主任鄭旭之間左右逢源。
許晏清看不上李志琦,李志琦就投靠了鄭旭。
就是李志琦一手炮制了夏瑾娴舉報鄭旭的肮髒戲碼,讓所有人都以為,夏瑾娴為了能讓許晏清上位無所不用其極。
以至于對許晏清的人品信譽也産生了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在許晏清要提任正處進行測評的時候,投票一邊倒地反對。
逼得許晏清最後出走京城,而她遭了當時器重許晏清的姜區長厭棄,被發配去檔案局,一去就是八年。
倒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李志琦從當年一個副科長,成了如今的區府辦副主任。
世事難料。
也許,這個世界真的就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吧。
朱佳佳瞪着雙大眼睛對她道,“你不知道嗎?她老公出軌啊。”
夏瑾娴有些驚訝問,“什麽?”
朱佳佳道,“嗨,你別看她以官太太的模樣自居,她老公在外面玩女人呢,還包養了一個,誰不知道啊?”
夏瑾娴對于這些八卦一貫的後知後覺,她仿佛是生活在與世隔絕的桃花源中人。
她問,“真的假的?你怎麽知道?”
朱佳佳道,“司機老張他們都知道,晚上哪個領導去哪兒玩,結束後回哪兒,都不是秘密。”
夏瑾娴道,“我跟老張關系也不錯,沒見他跟我扯過這個。”
朱佳佳戳了戳她道,“誰會跟你說這些,也就我,不介意你冰山高冷。”
夏瑾娴無語道,“我哪兒高冷了?”
朱佳佳搖頭,啧了一聲。
難道日子過久了,自己就跟自己愛的人一個模樣了嗎?
在夏瑾娴的印象裏,許晏清才是真正高冷。
回想他們初初相識的場景,第一次見面,許晏清只對自己點了點頭,扔了一本通訊錄就走了。
後來相處久了,他雖然對自己指導耐心,但別的話似乎也不太多。
那時候,因為他的點滴照顧,已讓她動了些別的心思,卻硬生生憋在心裏。
也是後來才知道,很多人看上去很高冷,實際上,只是因為容易害羞而已。
如果當年自己也敢于直面鐘玮怡這些人,是不是最後就不會做那樣的選擇,而與許晏清離散了?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夏瑾娴過了很久才突然感嘆道,“想不到啊,真是大快人心。”
朱佳佳在擺席卡,聽她這麽說,愣了一下,過了會兒才噗嗤一聲道,“你的反射弧也太長了。”
這天韓韻來電,讓許晏清周末回家。
她外公這些年雖然身體不好,但仍然頭腦清明。
許晏清的母親李芸和父親許文彬幾乎每個月都會來京,這次也是特地要去看望韓韻的外公。
許晏清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離婚,便表示要加班,不去。
父母的電話三番四次的來,他幹脆開了靜音,過了會兒,直接關機。
韓韻的母親蘇柳梅對着自己的塑料閨蜜,倒也頗有怨氣,坐在韓韻身邊對着李芸道,“阿芸,我們也這麽多年了,我們家女兒沒什麽對不起你們兒子的吧?這樣對她不聞不問,當初為什麽要同意結婚?我們韓韻是沒人要了?”
李芸對着蘇柳梅賠笑,一個勁說許晏清對不起韓韻。
韓建軍道,“這陣子,我讓晏清幫忙了兩件事情,他也總是推脫,這樣看來,他是看不起我們韓家,也看不上我們小韻,如果真是這樣,這日子,不過也罷了。”
老外公蘇博徒被傭人推着進來了,雖然說話越發不利索了,但是一看這情況就明白了。
今天韓建軍的好友,也是蘇家的世交李正鹄也在,李正鹄可謂是二代之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
李家一手建立起了半個金融體系,他自己作為第一大投行的董事長,可謂是極盡顯貴的人物。
李正鹄陪着蘇博徒進來,光是掃一眼,也清楚了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韓建軍讓了位置給李正鹄,讓李正鹄陪着蘇博徒坐在上首。
李正鹄當着許文彬和李芸的面,直接對韓建軍開腔道,“你們家的女婿竟然這麽不聽話?小韓,你太寬容了。”
蘇博徒與李正鹄的父親是至交,李正鹄即使對着韓建軍這樣位高權重,呼風喚雨的人物,也可以叫一聲小韓,更何況只是一個國企集團董事長的許文彬?
那只是個求着他撥款的小蝼蟻而已。
許文彬對着李正鹄,也只有點頭哈腰的份。
然而,李正鹄端着茶盞,連正眼都不瞧許文彬一下,一點面子都不肯給。
李芸漲紅了臉,畢竟是自己兒子,對着這些個位高權重的人,卻也反駁不了幾句。
蘇博徒咳嗽了一聲,所有人洗耳恭聽。
他擡着顫巍巍的手,對着走過來靠在自己身邊的蘇柳梅道,“教育,小孩子,教育教育。”
如果這些年不是蘇博徒力主給許晏清一條生路,恐怕許晏清早就被韓建軍弄死七八百回了。
蘇柳梅知道的,自己父親愛才惜才,也很看中許晏清。
但是,強扭的瓜不甜,許晏清對自己家裏的事業生意也不肯幫襯,雖然韓韻愛他愛到骨子裏,但到底非我族類。
蘇柳梅有些猶豫。
蘇博徒撐着拐杖坐在椅子上,重重地拄了拄,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女兒。
這個家裏,到底還是蘇博徒當家。
蘇柳梅看了眼韓建軍,韓建軍便對韓韻道,“小韻,自己小夫妻倆的事情,還是自己處理得好,我們幾個長輩,就別在這裏摻和了。”
蘇博徒聽了這話,才點了點頭。
許文彬咬着牙熬到蘇博徒放話,後背早已一身冷汗,李芸也是暗暗松了口氣。
李正鹄端着茶盞喝着茶,冷冷笑了一聲。
不過,當着蘇博徒的面,一衆人也就聊了聊家常。
作為家中的支柱,蘇博徒功勳卓著,卻也自我要求極其嚴格,之前說話還利索的時候,每次吃飯都仿佛是一次黨員學習教育大會。
對于家人子女的約束,蘇博徒是身體力行的。
尤其之前韓韻開公司,剛開始蘇博徒還有些反對。
但這些年,蘇博徒畢竟身體不行了,對家裏的事情也沒那麽多精力管了,自然對韓建軍等人也管不住了。
李正鹄當着蘇博徒的面倒是不說什麽,出了蘇家,卻對韓建軍道,“這麽不聽話的女婿,你還是給點顏色的好。”
韓建軍回身看了看門裏面,對他道,“不是不想,老爺子不同意,他們老派人的想法,結婚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李正鹄道,“那就給點苦頭嘛,說是培養,扔去個偏遠的地方,讓他知道知道厲害不就行了?人嘛,哪兒有不低頭屈腰的?多折騰幾次就乖了。”
韓建軍想了想道,“我怕小韻跟我鬧。”
李正鹄道,“你這也是為了她的長遠,好好跟她說,有什麽可鬧的?女人就是眼皮子淺,就看中好看的皮相了,什麽情情愛愛的,不是一條路子上的人,到底是合不來的。”
韓建軍搖頭苦笑道,“小韻是我的女兒,你這話說得輕巧。”
李正鹄為人向來下手狠辣,不會像韓建軍這樣瞻前顧後,他拍了拍韓建軍的肩膀道,“不行,我幫你來?”
韓建軍想了想道,“先讓小韻回去跟他談了再說吧,如果真的拗不過來,就麻煩兄長了。”
李正鹄笑道,“放心,包管讓他乖乖巧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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