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離婚案

第17章 離婚案

今次魯明威參加的這場宴席上,席間衆人自然少不了對這位新任副區長的一番揣度和評論。

“離不了,那種家庭背景,怎麽可能離婚呢?不可能的,利益都捆在一起啦。”坐在魯名威旁邊的一位投資公司的馮總是這麽說的。

魯名威對許晏清的過去不了解,而夏瑾娴完全被許晏清要回來的消息弄懵了。

他為什麽會回來?

跟夏瑾娴一樣迷惑的人不少。

席間揣測紛紛,夏瑾娴陪在末座,聽那些領導、老板說着轉手了不知幾手的消息,真的懷疑他們說的人是不是許晏清。

一位以前在管委會時候就跟許晏清有過合作的錢老板道,“看來是邵那一派的?是不是邵去要回來的?看來以前管委會的人要得勢了?”

馮總道,“什麽呀,許晏清的背景我清楚,他老丈人是韓建軍。”

韓建軍的名頭在金融界可是響當當的,這位馮總搞投資,怎麽會不認識韓建軍?哪怕不認識,新聞上也必然看到過。

他道,“我跟韓建軍的把兄弟金國華,萬衆集團那個,熟得很,聽說啊,是不聽話,被扔下來的。”

馮總挑眉道,“那怎麽扔來滬市呢?管經濟,還是個肥缺啊。”

錢老板道,“本來扔去西北那面兒,但是許晏清好像找了什麽人,還是放到滬市來了,也算是左右逢源,有點本事。”

魯名威道,“來也不過是一個副區長,有什麽厲害的?”

一旁一位張局問,“我怎麽聽說是接謝區長的?”

錢老板道,“被發配回原來的地方,能接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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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總道,“那不一定,他原來在部裏坐的那個位置多厲害?手眼通天,多少政策都是他說了算的。”

張局道,“我聽說是在外面亂來,最後家裏老丈人氣壞了,扔下來的。他老婆的外公才厲害呢,姓蘇。”

錢老板比了個口型。

其他不明真相的人表情都很精彩,那位可是傳說中的人物。

夏瑾娴默默垂着眸,看着面前的茶杯。

流言紛紛,一如當年。

還在區府辦綜合科的時候,因為一次卵巢囊腫破裂,她就曾被傳謠言,說成了是因為許晏清而流産。

那段經歷讓她知道了人言可畏,也知道了什麽叫欲加之罪。

夏瑾娴靜靜地聽,許晏清回來的消息,被他們當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對她,卻是驚天動地的新聞。

她愛過,擁有過,最終失去了的男人,回來了。

還是那位方主任道,“聽說還是派到地方上來蹲苗的,以後估計還要回去。他這次回來,兩個副市長親自去接,京城部委大佬親自送過來的,要是發配哪兒能有這樣大的陣仗?”

魯名威道,“派到地方蹲苗這種事情也是有好有壞,有些人後來就蹲着蹲着沒聲音了,這都很正常的,而且我們區本來就高半級,原是個司長,現在過來做個副職,這不是明着降級了嗎?”

方主任道,“那不是,未來那個位置實權大,每年幾百億的扶持資金在他手上,随便漏點就夠很多企業吃一年的了。他在部裏說好聽點是個司長,實際上跟我們下面的科長差不多,也都是寫材料幹活服侍領導的。”

魯主席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話題說着說着又繞去了別處。

夏瑾娴散了飯局出來,輪番送走了各位政商名流。

宴席散後,空餘寂寥,更顯得人生不過是一場幻夢。

仰頭看月明星稀。

沒想到這麽多年,對他的情還是不熄。

她笑自己居然這樣癡情,這是不是病?

但他畢竟是韓韻的丈夫,韓家和許家的手段,當年她都領教夠了,如今好不容易能夠安穩度日,做什麽又要蹚這趟渾水?

這樣念念不忘,終究是不妥。

淩潭清的電話來了,他問,“什麽時候方便去中介那裏辦手續?”

也是因為今天這場飯局,跟淩潭清約的時間只能延後了,夏瑾娴也有些抱歉道,“要不明天吧?我這會兒剛加完班出來。”

淩潭清爽快說好。

夏瑾娴問,“這幾天忙嗎?小不點好不好?”

淩潭清道,“每天念叨着讓你帶她去迪士尼,小孩子記性好着呢。”

夏瑾娴笑道,“沒問題,等周末,你有時間,我們一起帶她去。”

“一起”這兩個字,聽在淩潭清耳朵裏是別樣的意思,他認真道,“好,周末,我們一起去。”

夏瑾娴挂了電話,握着手機。

淩潭清是個不錯的人,但,她卻不心動。

這樣繼續接近很危險,可許晏清與韓韻都結婚那麽多年了,說不定孩子都很大了。

哪怕他回來了,她難道又會去找他嗎?

大概是不會的吧。

歲月的河流已經奔騰了八年,把他們沖散日久。

早已不如從前。

或許再見面,連話都說不上了。

潘毅駿和陳鳴兩個人為許晏清接風洗塵,兩個人說他未來分管區裏的經濟,非拉着他先去跟他倆現任的領導,商貿委的主任葉铮去碰個頭。

葉铮也是老朋友了,過去在一個地方辦公過。

看到許晏清都是十分高興,幹脆一起吃了飯,順便讨教頂層對于這幾年經濟形勢的看法。

這些年,他越發深沉內斂,本來也是個不愛表露的人,如今更是低調。

但他觀點精辟獨到,也會給些善意的建議。

最難的是改革與政治,左或右,都費思量。

想進步就得左,但左過頭就是死。

都難。

葉铮舉着杯子對許晏清說,讓他今後有空就去那裏坐坐,多交流。

許晏清知道兩位好友為自己引薦,也是希望自己上任後能夠工作更順暢些,自然領情。

散了飯局出來,潘毅駿還不想散,主要是逃避帶娃,于是表示,要去許晏清那裏坐坐。

區府辦主任雷明金卻來了電話,說已經安排了秘書,要幫他搬公寓。

潘毅駿這下更來勁了,說要幫他去把把關。

幫他安排好的公寓就在區政府對面,許晏清倒也不急着退酒店,叫了輛車,三個好友一同去了臨時公寓看看。

雷明金帶着他新任的秘書候在樓下,看到許區長來了,連忙帶着秘書過來打招呼。

許晏清介紹了一番潘毅駿和陳鳴,兩個人都是市級部門的副職。

得知兩位也是市裏領導,雷明金堆着笑臉,對着二人恭維了兩句。

陳鳴和潘毅駿倒是不吃這套。

幾個人進了公寓,開門有一股黴味。

潘毅駿打了個噴嚏,雷明金十分尴尬,把跟在後面打算配給許晏清當秘書的盧文景給罵了一頓。

許晏清看了一眼小盧,出聲道,“沒關系的,散散味道就好,大概是長時間沒人住了,反正我在滬市也是有房的。”

雷明金一邊說着不好意思,一邊又瞪了小盧兩眼,小盧沒想到自己第一天就被領導罵,有些沮喪。

許晏清卻是寬容,看了看基本物品也都算齊全了,便讓他們早點走。

雷明金于是也不多待,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走了,小盧卻欲言又止,許晏清安慰了兩句也把他打發了。

關了門,陳鳴開了窗道,“倒是個老實孩子。”

許晏清笑了笑道,“有時候老實才讓人發愁。”

潘毅駿說話直接,他道,“老實不就是傻嗎?”

陳鳴伸手拍了他一下,幾個人說笑了一會兒,潘毅駿突然問他,“你想沒想過會再回來?”

許晏清在燒水,站在茶水櫃前,看着蒸騰的水蒸氣搖了搖頭道,“老實說,沒有。”

知道韓建軍會使手段,他們最先對李芸的敲打,自然也會落到自己身上。

所以才會有被調離這一出,他其實早有準備。

只是沒想到孫部長會為他周旋,讓他有機會再回到滬市來。

兩位好友也都知道了經過,陳鳴問他,“離婚官司怎麽樣?有勝算嗎?”

許晏清道,“婚哪兒還能離不成呢?總有辦法的,你們放心吧。”

離婚不是目的,搞清楚韓韻的財産才是,借着離婚的由頭,律師才好光明正大的調查。

可是韓家那一潭深黑的死水,一旦攪合進去,都會被拖累。

商界的案子好接,政界的避之不及。

畢竟,再有名的律師,到了法官面前,都得賠笑。

潘毅駿嘆了口氣,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陳鳴道,“如果有需要,你盡管說,這些年看你這樣,我們——”

許晏清及時制止了他的話頭道,“不用勞煩您老了,有時間帶着您家寶貝女兒來給我玩玩就行。”

潘毅駿擺弄了一會兒他書桌上的擺件,對他道,“喜歡就自己找個人生一個啊。”

許晏清不語。

婚姻是奢侈品,不是必需品,對于成家,對于生子,其實他已經沒什麽念想了。

陳鳴于是道,“行啊,那就周末,你要是不加班,我跟老潘帶孩子過來找你玩,我們外面一起吃飯。”

許晏清說好,還道,“不用遷就我,我可以陪你們。”

于是潘毅駿道,“撿日子不如撞日子,我周末要帶孩子去S區的郊野公園玩,你來不來?”

許晏清擦了桌子,簡單收拾了一下,點頭道,“沒問題,這陣子還不忙,可以陪陪你們。”

潘毅駿道,“拉倒吧,我們才不需要你陪,我是怕你抑郁。”

許晏清無語道,“您多慮了。”

在京,那麽多寂寞的日夜都沒抑郁,他哪兒有那麽脆弱?

陳鳴道,“你這一點也不懂消費者心理,要我說,你有空多給他牽牽線,弄幾個大項目落地才是真的。”

潘毅駿道,“你這家夥,工作狂啊,你怎麽知道這是老許的心理?”

許晏清卻表示,“正合我意,不愧知己。”

莫名被排斥出知己隊伍的潘毅駿覺得自己大概是被嫌棄了,他倆是知己,自己算啥?

友誼氣氛組嗎?

淩潭清看過了夏瑾娴家樓上的房子,立刻決定簽合同,然後花了一個半天搬了家。

周五的時候,他還雇了一個鐘點工阿姨,也來面試了。

倒是如他所說,他父母住得離這裏不遠,就在區裏不遠的另一個老式小區。

淩潭清入住這天,還過來看過,小不點與爺爺奶奶感情倒也不錯。

但是二老年紀大了,身體一直也不好,加之那一輩的人,沒什麽文化,教小不點的都是一些家長裏短和鄉言土語,在育兒理念這塊,估計與淩潭清也是有沖突的。

夏瑾娴想不到小不點原來一直離自己這麽近,也許以前在路上看到過也不一定。

之前淩潭清說他父母也住這裏附近,她還以為是托詞。

淩潭清說,那套老房子當初是他和前妻攢錢買的新房,後來有了小不點,一直也計劃着換大一些的房子。

為此他還另外做一些法律咨詢的兼職,每日早出晚歸,但最終,前妻還是跟人跑了。

這個世界誘惑太多,不是全情投入的相愛,自然做不到相濡以沫。

不是人品正直堅定,就難以同富貴共患難。

夏瑾娴對這些早就看慣,只是同情小不點,說到底,孩子是無辜的。

所以,為了讓小不點開心,也希望小不點能夠跟自己的室友熟悉起來,這天晚上她叫了譚青姐妹,在家裏準備了火鍋招待,作為歡迎宴。

裘陽進門的時候,看到餐廳坐着個男人,還帶着個孩子,直接震驚了。

他提着書包,戴着鴨舌帽,警惕地看着淩潭清問,“哪兒來的男人?”

夏瑾娴剛剛端了火鍋湯底準備上桌,對裘陽道,“來吃飯吧,這位是淩先生,我朋友。”

裘陽問,“什麽朋友?”

淩潭清也看向夏瑾娴,想聽到一些不一樣的。

可夏瑾娴卻道,“朋友就是朋友,你的朋友還分三六九等?”

裘陽拖着椅子坐在了淩潭清對面,旁邊是小不點,為了小不點能經常來她這裏吃飯,夏瑾娴還特地買了寶寶椅,并且在客廳裏開辟了一個兒童游樂的場所。

為了阻擋譚青那個喜歡亂丢東西的家夥進入,還裝了寶寶圍欄。

裘陽道,“我的朋友有兩種分別,女朋友和普通朋友。”

他說完看向夏瑾娴,眼神裏是擋不住的熱切。

這種試探伎倆,對夏瑾娴毫無用處。

夏瑾娴穿着圍裙,挽着頭發,端着火鍋調料過來,拍了一記他的手道,“你別偷換概念,去洗手。”

裘陽哼唧了一聲,一臉不爽地起身去洗手,然後回來,直接用手捏了一條炸酥肉塞嘴裏。

倒是譚霞紅撲撲的臉頰,拿着碗筷出來的時候,眼睛始終沒有離開裘陽那雙剛洗完濕噠噠的手。

裘陽嘴上一邊嚼一邊誇道,“真好吃,小娴的手藝就是好,真賢惠。”

夏瑾娴無語道,“這是外賣買的,我也就拿來空氣炸鍋叮了一下,會比較香脆。”

裘陽咀嚼的動作停了停,鼓着腮幫子道,“嗯,這家外賣好吃,小娴真會選。”

淩潭清一聲嗤笑道,“你倒是挺會找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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