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當愛已成往事
第31章 當愛已成往事
正自胡思亂想着,突然一只手擱在了栗總放在夏瑾娴面前的酒瓶子上。
許晏清拿着電話正準備接,卻看向栗總笑了笑,湊近他問,“栗總今晚沒喝夠嗎?要不要我跟你喝?”
KTV明明那麽嘈雜,他的聲音卻如一股冷泉,清晰地流淌進了她的耳中。
栗國浩已經喝得有些暈了,看着許晏清問,“許區長是何意啊?”
許晏清看了一眼夏瑾娴,又對栗國浩道,“你大概不知道,她的第一任領導是誰。”
說完,他抽走了栗國浩手上的酒瓶子,出去了。
栗國浩有些茫然地看着夏瑾娴,夏瑾娴捋了捋頭發,對栗國浩勉強笑了笑道,“許區長曾是我第一任科長。”
栗國浩張了張嘴,但是遲鈍的大腦愣是讓他接不下話去了。
而夏瑾娴此刻更覺得難受,心裏堵得發悶。
許晏清這般相助,只是讓她覺得更難堪而已。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自甘堕落?
這麽多年,何嘗不曾聽到那些蜚短流長?
說她賣給了魯名威,甘願當了魯名威的陪床?
說哪兒有女秘書跟着男領導的,仿佛是她自己主動的選擇。
她知道,這些謠言不會停止,世俗人就愛這些花邊新聞,哪兒管對當事人的傷害有多深,這謠言的真實性又有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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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跟許晏清相愛,卻被描繪成那麽不堪的過往,後來聽到這樣的謠言,也不過是對人性醜陋更深刻的領悟。
雖那些謠言不是真的,可是對魯名威折腰依附,自己到底沒有那麽出塵脫俗。
許晏清已然高高在上,而她低落塵泥,這就是差距。
夏瑾娴看着屏幕上的歌單想,自己到底是在奢望什麽?
栗國浩被許晏清拿走了酒瓶子,而夏瑾娴又不接口,也覺得無趣,跑去搭讪另外一個女孩子了。
許晏清回來的時候,看到栗國浩已經離開,便徑直回到魯名威旁邊,與其他人閑聊。
夏瑾娴緊繃的弦松了松,随手點了一首《天路》,一首《女人花》。
反正都是這些老男人愛聽的,自有美人會去獻唱。
許晏清坐回去之後,身邊又圍上了想要接近他的人。
陸國政叫她道,“夏科,幫許區長點首歌。”
夏瑾娴內心自是心潮難平,卻躬身走到許晏清身邊問他,“許區長想唱什麽歌?”
許晏清看着她,然後道,“你點一首《當愛已成往事》吧。”
夏瑾娴聽到歌名心下一顫,這首歌與剛才那番解圍,仿佛是他對她未曾說出口的,對他們那段過往愛情的告別。
當明白他的這番用意之後,夏瑾娴內心無比的失落。
可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自然不會拒絕,也不願意失态。
她咬牙,然後擠出一個僵硬的笑道,“好的。”
小盧晚上喝多了,突然不識相地跑來道,“夏科,我跟你合唱吧。”
夏瑾娴點了點頭,走回到點歌的屏幕前,。
許晏清看着她挽起了襯衫的袖子,露出那段如藕的玉臂,手指輕點。
那樣子,似仍是當年模樣,似又不是。
剛才栗國浩挽她,他本能地要過去,起身才發現自己其實毫無借口。
于是假裝打電話,走過去拿走了酒瓶,警告了栗國浩。
實則對她的憐惜之意,難用語言表達。
此時,在他眼中,她依然是絕世無雙的佳人。
哪怕歲月風霜浸染了她的容顏,但此刻,借着KTV裏昏暗的光線,這一刻的她,留着幾縷劉海,盤着頭發,卻有別樣的成熟韻味。
這讓他想起一句詩:垆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這首詩的最末兩句,卻煞是應景,也煞風景,那便是: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看到她,他就知道了,什麽叫斷腸。
夏瑾娴插了歌,遞了話筒給小盧,是張國榮獨唱版本的《當愛已成往事》,而非李宗盛和林憶蓮的合唱版本。
小盧喝多了,唱到走音。
夏瑾娴就靠在點歌臺旁邊聽着,容顏在昏暗的包房裏,看不真切。
許晏清起身走了過來,夏瑾娴故意避過,走開了一段距離,讓他甚至不能跟她說上一句話。
歌正唱到那句,“我對你仍有愛意,我對自己無能為力。”
可惜,被小盧的鬼哭狼嚎,敗了那其中的雅意。
許晏清走出去,有兩個老總立刻跟了出去,夏瑾娴旁邊是魯名威,魯名威拉了夏瑾娴坐下來,對她道,“你去跟許區長多聊聊啊,讓他認識認識你,一會兒去敬一瓶啤酒。”
夏瑾娴不知他這話是真心還是試探她的忠心,更不想跟許晏清再說什麽。
實際,只是怕而已,怕知道他跟韓韻已經生兒育女,在人世風雨中培養出了真感情。
小盧唱到了那句,“忘了我就沒有痛,讓往事留在風中。”
夏瑾娴于是提起啤酒瓶,寧願被那位栗總吃豆腐,也不願意跟許晏清有交集,哪怕只是喝一杯酒。
最後幾個人跟那群女孩子玩兒骰子。
夏瑾娴躲去了一邊,獨自坐着刷手機。
譚霞在群裏發來小不點晚上不睡,大鬧天宮的視頻,夏瑾娴看得津津有味,面帶笑意。
許晏清回來的時候,也看到了夏瑾娴在那裏刷手機,上面是小孩子的視頻。
他記得這個孩子,就是那天她推着的孩子。
喉嚨動了動,他捏了捏鼻心。
栗總發酒瘋,又跑了過去,已經繞過了夏瑾娴的後背,摟住了她。
夏瑾娴要推開,擡頭看到許晏清正看着,卻停住了推拒的動作,收了手機站了起來。
許晏清想,她如今真有那麽放得開嗎?
若是真那麽放得開,還需要扒着有色心沒色膽的魯名威?
許晏清跟魯名威打了招呼,叫來已經唱完歌的小盧,表示自己要走了。
此時是12點,這一場難熬的應酬終于随着午夜到來而散場。
許晏清由小盧安排的車送走,其他人也各自散了,夏瑾娴叫了代駕,先送了魯名威,然後回家。
一路吹着初秋的冷風,反而酒意上頭,更覺得醉意濃稠。
她到家倒頭就睡,隐約間,聞到了一股墨香。
仿佛是他們同居的第一天,打開書房,就是這股好聞的墨香。
說不清是他的書卷氣,還是書房的香氣,總之,很好聞。
那天她挑選了半天內衣,滿臉羞紅地在浴室磨蹭半天。
出來的時候,他靠在沙發上半眯着眼。
那樣子真是好看啊,讓她想靠近,又羞怯。
她緊張又期待地走過去,輕輕坐在沙發邊。
可是許晏清感受到她的靠近,睜眼看到她這樣,揉着眼睛道,“我已經睡了。”
夏瑾娴當場就震驚了。
他們同居第一天,他居然跟她說已經睡了?!
她當場鼓起了臉,許晏清立刻就笑了。
他一把将她抱起,抱進她的卧房。
他為她關了床頭燈,蓋上了空調被,當她伸手拉住他的時候。
他卻掙脫開了她的手,為她拉上窗簾。
借着窗外透進的光芒,他仿佛整個人籠在了一層朦朦胧胧的光暈之中,清雅俊朗。
“小娴……”
他低聲喚她的名字,而她紅着臉,“嗯”了一聲,等着他進一步的動作。
許晏清拉上了窗簾,吻了吻她的額頭道,“睡吧。”
她抓着他睡衣的衣領,手指擦過他的胸膛,感受到了他一陣悸動。
他卻掰開了她的手指,幫她蓋上毯子,拍了拍她道,“早點休息,晚安寶貝。”
後來,她問他為什麽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許晏清卻是一本正經道,“小娴,我無時無刻不想與你在一起,我只是怕你不願意。”
她人都送上門了,他卻還要維持謙謙君子的風度。
此後餘生,誰人還會這樣珍惜她,尊重她?
酒後随時可以把手伸上來的男人,又怎麽跟他相比?
他的氣息那麽溫暖,懷抱那麽寬闊。
當外間的樹葉被春風吹拂起,連帶起的聲響都仿佛是愛的樂章。
那陣子她在寫本科畢業的論文,許晏清就說,“等你寫完畢業論文,等我忙完了,我們出去玩吧。”
她聽完立刻來了精神,問他,“去哪裏玩?”
許晏清道,“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她問,“杭城好不好?”
許晏清挑眉。
她還以為他覺得太遠,誰知許晏清悶笑了半天道,“我以為你會說去歐洲玩,結果只是杭城,沒問題,我奉陪,我還有同學在那邊創業,到時候可以一起見見。”
那時候的她還有些小家子氣,對于自己的這點見識,內心默默自卑了一番。
對着許晏清這樣一位翩翩濁世佳公子,總是讓她覺得,自己高攀不上。
夏瑾娴這一夜,舊夢連綿,半夜忽然抽搐了一下,醒了。
她翻了個身,手機亮了一下。
點開消息,是那位栗總發來的客套問候,她回複了一下,又翻到了許晏清的名字。
寥寥數行,怎及當年兩人用老式手機發消息,儲存卡都不夠用,那麽濃情蜜意。
夏瑾娴握着手機,眼眶都紅了。
許晏清從KTV出來上了車,代駕開到半路,韓初的電話來了,問他,“再去找個地方坐坐嗎?”
今夜心意難平,倒也的确想找個人說話。
他讓司機更換了目的地,座駕在深夜的道路上飛馳。
韓初在一處民宅等他,帶了法國高級酒莊的葡萄酒。
兩個人許久沒有暢談,今晚人這麽多,許多話便也不好問了。
韓初知道許晏清是海量,今晚這些酒,對他而言根本是小菜一碟。
但兩個人品酒為主,并沒有牛飲的打算。
韓初請品酒師為他斟酒,随後與他碰杯問,“聽說一審被駁回了?”
許晏清擡眉道,“這不是正常流程?”
韓初笑了笑道,“在蘇家不算是正常流程,算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許晏清抿了一口酒,點頭道,“是吧。”
韓初道,“蘇家老爺子知道後也氣壞了,說要叫你回去。”
許晏清笑了一聲道,“我都被發配來這裏了,還怎麽回去?”
韓初道,“老爺子也是剛知道你被發配,把堂叔叫去罵了一頓。”
兩個人相視,碰了個杯。
韓初是個聰明人,他內心有自己的堅持,兩個人也是經過多年的應酬往來,才成了朋友的。
面對這位朋友,也算是個知情人,許晏清終于沒有過多掩飾內心的情緒。
兩個人傾吐許久,對于蘇家老爺子,都有敬重,但對韓建軍其人,則多有怨怼。
兩個人聊到深夜,許晏清大醉。
他一手蓋着酒杯,額頭抵在手背。
看他沉默不語,韓初拍了拍他,起身安排人送他回去。
許晏清這一醉,又憶起了了從前。
他和夏瑾娴的牽手,是因為他喝了點酒。
那天是個周末,許晏清和好友陳鳴、潘毅駿一起,在淮海路上的一家國營飯店綠楊邨吃飯,這家的本幫菜做得很正宗,總經理跟潘毅駿很熟,地方也是他找的。
中午人不算多,三個人坐在一個包房裏,挺空曠。
陳鳴也是從潘毅駿那裏得知,許晏清這個萬年書蟲居然也有了心上人,于是笑眯眯地看着許晏清道,“坦白從寬,你暗戀的那個小姑娘是怎麽樣的?”
潘毅駿剛撩了一筷子幹絲,聽完後道,“我看到過,嗯,典雅美人。”
許晏清喝着茶水,卻是不接話。
陳鳴翹着腿,夾了一筷子草頭圈子,吃得滿嘴油之後道,“我說,你們倆,年紀也不小了,談個戀愛嘛,有那麽糾結嗎?”
潘毅駿道,“我跟他不一樣,我也想啊,但是沒遇上啊,哪兒像你?”
陳鳴比他們都大些,跟女朋友已經買了房子同居在一起了,就等着女朋友碩士畢業之後,兩個人領證結婚。
許晏清沉默了一會兒後道,“我家裏的事情你又不是不曉得。”
陳鳴望向他,便道,“你先得在經濟上獨立,然後才有可能自己做選擇。”
許晏清喝水的手停頓了一下,問他,“怎麽說?”
陳鳴道,“剛一開始我家裏也不同意,覺得我倆年紀差別大,她又是農村的,總之各種借口,後來我不管,直接搬了出來,現在房子首付也付了,雖然我一個人還貸款,壓力大了一些,但是她每個月打工的錢也用來補貼我們日常支出了,生活雖然苦,但是我們精神上獨立了,也不受家裏的牽制了,反正他們愛說就去說,又怎麽樣呢?只要我們堅持,不就看到希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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