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分手之後,離婚之前

第58章 分手之後,離婚之前

夏瑾娴出來的時候,被風吹得一激靈。

許晏清看到她皺着眉,雙臂緊緊抱着身體,臉上薄薄淡妝,顯然還打扮過了,穿着一條毛呢裙子。

他突然就笑了,笑不可遏。

夏瑾娴無語地瞪了他一眼,要打傘。

許晏清沒有帶傘,很順手地接了她手中的傘,撐開。

只是這麽細微的一個動作,就彌合了八年歲月的縫隙。

夏瑾娴像只兔子一樣蹦着,跺着腳道,“這麽冷,許大區長跑來幹什麽?”

許晏清道,“約會。”

夏瑾娴呵呵一笑道,“偷情才對吧,你家韓韻賢妻呢?”

許晏清只能道,“好吧,咨詢業務,如何?”

夏瑾娴道,“我的咨詢費很貴的。”

許晏清笑,捉過她的手,才發現那手還挺暖和,于是順勢捂上了。

他道,“小娴,這冤獄你打算幾時為我平反?”

夏瑾娴道,“哪兒來的冤獄?何來的冤情?”

許晏清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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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當年的分手,如今看來,的确掰扯不清。

許晏清問,“我能不能上去坐坐?”

夏瑾娴道,“孤男寡女,不合适吧?上面有三個寡女。”

許晏清笑了,他俯身想要吻她的額頭,才看到她額頭上一道紅印子。

他皺眉,伸手摸了摸那道紅印問,“這是怎麽了?”

夏瑾娴呵呵一笑道,“拜您所賜,手機砸的。”

許晏清又笑了。

在她面前,他哪兒還有什麽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

看到她這個人,心就熱了。

夏瑾娴仰着臉,細細看這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容,才見他眼角的細紋,和鬓邊三兩根的白發。

心有所觸,眼睛又紅了。

許晏清哪兒見得她這般傷感,伸手要摟她,卻被夏瑾娴躲開了。

她道,“你好歹還是有婦之夫,這樣不合适。”

許晏清知道她的顧慮,他道,“你知道我在離婚的吧?”

夏瑾娴點了點頭。

許晏清問,“因為這樣,才肯見我,是嗎?”

夏瑾娴嘆了口氣卻道,“曾經我去京城找過你,你的公寓位置,我問潘毅駿要過地址。”

許晏清嗯了一聲。

夏瑾娴接着道,“其實哪怕你已婚,我也會想見你。”

此刻,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和熟悉的氣息,夏瑾娴還是遵從了本能,閉上眼,抱住了他的腰。

這擁抱,持續了快有一個世紀。

夏瑾娴把臉埋在他的胸膛,而許晏清聞着她發間的清香,心中感慨萬千。

許晏清一手摟着她,一手打着傘,看着天空中絮絮的雨雪道,“小娴,這些年我一直在想,這人生路途,道阻且長,一路總有風霜雨雪,而我只求能與你共度。”

夏瑾娴悶悶的聲音傳來,她又叫了一聲,“阿清。”

許晏清抱着她,等着她接下去的話。

過了會兒,他聽她問,“你能跟她順利離婚嗎?”

許晏清坦然道,“我不知道。”

夏瑾娴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動。

兩個人就這樣抱着。

許晏清過了會兒又道,“我知道不該同你要承諾,但如果,我是說如果——”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夏瑾娴就道,“不要說了,我大概還會單身很久,但我也不會招惹有婦之夫。”

許晏清撫了撫她的長發,又摟緊了她。

兩個人立在清冷細密的冬雨之中,倒也不覺得冷。

靠着彼此,對方的體溫,足以慰藉嚴冬。

夏瑾娴問,“我陪着周政出去的時候也聽到一點,戴顯坤很不買你的賬是嗎?還有吳晖是吧?聽說吳晖故意把科創專項基金幹爆了?”

許晏清嗯了一聲道,“你這些年在區裏,人比我熟悉。”

夏瑾娴嘆氣道,“在檔案局雖然什麽都沒有,但是那些檔案反倒記錄得更真實。”

許晏清聽她提起檔案局,又是一陣內疚。

他道,“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夏瑾娴搖頭道,“自己不強大,怪不了別人,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許晏清被她說的哭笑不得,“怎麽還唱起《國際歌》來了?”

夏瑾娴道,“你知道我什麽時候離婚的嗎?”

許晏清聽到這兒,忽然道,“我不想知道。”

兩個人說起這個話題,心中都被扯起隐痛。

夏瑾娴知道他仍介意,便忍不住笑着嘆了口氣道,“當我知道,随便找個人是不會幸福的時候,沒有你,誰都不可以。”

許晏清摟着她,閉着眼,胸口仿佛壓着什麽,讓他發不出聲來。

夏靜娴閉着眼,貼在他的胸膛問,“阿清,你為什麽不肯忘了我?”

許晏清仰頭,只看到黑色的傘面,他深吸了一口氣問她,“你又為何忘不了我?”

“人不如故。”

“嗯。”

人不如故。

還有誰,能夠代替青春歲月中,愛得最真摯的那個人?

此刻,那個忘不了的故人,又變回了眼前人。

兩個人不再說過去,夏瑾娴反而說起了當下。

她道,“戴顯坤這個人,有點兩面三刀,陸國政麽,如果不去評價他的私生活,工作上來說倒還不錯,雖然路子野,但也不會太跑偏。不過他半路出家,原來是市場局局長,所以業務這塊并不是很熟悉,我聽周政和魯名威都說過,之前的區委書記很不喜歡他,好幾次想把他調走。”

許晏清道,“但是市裏那位倒是很看重他。”

夏瑾娴嗯了一聲道,“他為人其實還挺不錯的,那時候,嗯,你是不是還讓他關照我?”

許晏清道,“不是。”

夏瑾娴悶頭笑道,“還不承認。”

許晏清道,“他又沒關照你什麽,你不還是副科級麽?”

夏瑾娴擡頭望了他一眼。

許晏清問,“你為什麽覺得戴顯坤兩面三刀?”

夏瑾娴道,“就是每次對着我們和對着你們,就兩張面孔,一個人面對比自己職位低的人,往往會流露真實的一面。”

許晏清又問,“他是不是苛刻過你?”

夏瑾娴聳肩道,“那倒也不算吧,我們對他無利可圖,他才不會在我們身上浪費時間。”

許晏清聽後道,“的确是他的作風。”

夏瑾娴又問他,“你知不知道商貿委主任章義有傳聞?”

許晏清問,“什麽傳聞?”

夏瑾娴道,“章義在外面有人,他老婆來鬧過好幾次,這個你是不是不知道?”

許晏清道,“他挺八面玲珑的,我接觸下來,他還挺客氣,潘毅駿和陳鳴也說他不錯,這種事,倒是沒人跟我說過。”

夏瑾娴于是道,“無風不起浪,我是好幾次在魯名威的飯局上遇到他,散席後十有八九有豪車來接,副駕上總是坐着一個妖嬈的女人,不是他的老婆。雖說私人生活跟工作無關,但看他的奢靡,會不從項目裏拿錢麽?認定一個總部,就補貼個幾百萬,這裏面的貓膩,你肯定比我明白。”

許晏清笑道,“你倒是會為我操心。”

夏瑾娴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默默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許晏清低頭看着她纖纖素手默默收回去,突然笑了起來。

夏瑾娴木着臉問他,“你笑什麽?”

許晏清仍是笑容滿面,捏了捏她氣鼓鼓的小臉道,“這些年我就盼着你像以前一樣掐我。”

夏瑾娴無語極了,繼續伸手,掐他,卻只是輕輕的,根本不會下重手。

這種掐,更像是一種調情。

許晏清笑完,撥開了她細軟的額發道,“小娴,你如今倒是識人功夫越來越好了。”

夏瑾娴抓着他大衣的衣襟道,“都是你教我的啊。”

許晏清聽她說出這一句,回憶又撲面而來。

夏靜娴緊緊抱着他,呼吸着他的氣息,對他道,“阿清,我只希望你一切都好。”

許晏清聽着這話語,情難自已。

他說,“可小娴,我不敢來見你,因為我,你遭遇了太多不公平。”

夏靜娴搖了搖頭說,“與你無關,世道本就如此。”

兩個人又相擁許久。

許晏清問,“你這次提任沒有成功,怎麽又去了周超那裏?”

夏瑾娴長嘆一口氣,靠在他懷裏道,“周超不知道是因為吳汀韬還是葉懋琮,總之對我很殷勤,讓我也有些吃不準。”

許晏清聽到葉懋琮的名字,又有些不高興。

夏瑾娴擡頭偷觑他的表情,倒是笑得歡。

許晏清磨牙道,“離開我之後,你倒是吃香的很。”

夏瑾娴覺得他這番醋吃得倒很有趣味,饒有興致地看着他板着臉的模樣。

許晏清捏了捏她的臉頰。

夏瑾娴仿佛回到當年,彼此初相愛時,她也會故意說些話來氣他,好證明他是在意自己的。

她于是又道,“我下周要去建管中心報到了。”

許晏清“哼”了一聲。

夏瑾娴又道,“你畢竟還是韓韻的丈夫,這婚也不知道離不離得成,雖然我這些年名聲也不好,但畢竟只是傳聞,可如果我現在跟你在一起,不就坐實了我這女人不是什麽好人——”

夏瑾娴的話還沒說完,許晏清直接用唇堵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這個吻很甜。

更甚過記憶中的初吻味道。

許晏清雖然帶着淡淡的酒氣,可是她仍是愛他,愛他的一切,這純粹到刻入骨髓的愛戀,仿若在餘碳中投入了薪火,重燃,不過是剎那之間。

相戀之人,只要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就已情動。

兩個人在冷風中站到淩晨三點。

夏瑾娴望着黑沉沉的天,遺憾道,“可惜看不到日出了。”

許晏清望着她,貪戀地看着她的眉眼。

夏瑾娴推了推他道,“等你離了婚再來找我吧。”

許晏清沒有回答,只是抱緊了她。

夏瑾娴也不舍得放手,兩個人又抱了好一會兒。

雨雪早就停了。

只是這冬夜寒冷,夜深露重,潮氣逼人。

許晏清雖是不舍,最終還是放開了懷抱道,“小娴,太晚了,上去吧。”

夏瑾娴卻道,“都這麽早了,你還跟我說回去?今天是你把我叫下來的,你得負責到底,陪我看日出。”

許晏清無語,看她鼓着臉,又笑了,他問,“還去世紀公園嗎?”

夏瑾娴搖頭道,“當年是被坑了,加班,那叫沒辦法。”

許晏清于是問她,“今天又有什麽辦法?”

夏瑾娴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晃了晃道,“去申城中心酒店怎麽樣?行政酒廊是通宵的麽?或者可以吃酒店餐廳的早餐自助。”

許晏清被她拖着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座側臉看着她道,“小娴,我感覺你是蓄謀已久。”

夏瑾娴望着他,笑道,“我覺得你這叫自投羅網。”

許晏清也笑了,他道,“心甘情願。”

申城中心不遠,這個點,開過去五分鐘就到了。

夏瑾娴讓門口禮賓代泊車,這個時候,在這座不夜城裏,過夜生活的依然大有人在。

她下意識就想去挽他,但想到他仍是已婚的身份,于是收了手,将手機收進了口袋裏。

她這番細微的動作都沒能逃過許晏清的眼,許晏清沒有說話。

畢竟兩人之間還有這麽一道坎在,但既然心意沒有變,也就不再憂慮。

之前有幾次洽談和簽約就在這裏,許晏清對這裏很熟悉。

夏瑾娴跟在他身後,斜睨他道,“看來許區長常來,帶哪個小姑娘來的?”

許晏清故意皺起眉頭看着她道,“你說呢?”

夏瑾娴格格笑道,“韓韻女士吧。”

許晏清抽着嘴角道,“那就算了吧。”

夏瑾娴抿着唇偷笑道,“看來是別的小姑娘。”

許晏清看她調皮,他說,“是啊,一直帶着心裏那位夏女士來。”

夏瑾娴摸了摸鼻子,倒是挺開心,“我也經常帶許先生來,就找個窗邊位置,給他放一張照片。”

許晏清笑了聲道,“只要不是黑白的就行。”

夏瑾娴表示,“下次我會記得。”

許晏清伸手,輕輕在她額頭上碰了一下。

這輕柔的動作,顯得暧昧又溫存。

夏瑾娴望着他,渾身起了一陣顫栗,渴盼突然變得真實,又讓她有些不敢深想。

與之相伴的,是此刻烏雲散去,天邊露出了一絲金光。

許晏清拍了拍她的手,讓她看落地玻璃外,漸漸露出晨光的天際線。

夏瑾娴與他一同在落地窗前欣賞這番美景,雖然無話,但內心的平靜喜樂,也難以言表。

餐廳還未開,兩個人等在酒店大堂,坐在大廳,倒也別有一番樂趣。

夏瑾娴問他,“怕被熟人遇到嗎?”

許晏清直言,“會有擔心。”

夏瑾娴與他并肩坐着,此刻轉頭看他,只覺他比當年更迷人。

許晏清握了握她的手,深深呼了口氣道,“小娴,我怕流言蜚語傷害你。”

夏瑾娴看着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寬大手掌,于是伸了另一只手來捧住了。

“當年分手,我也是怕流言傷害你,怕我拖累你。”夏瑾娴說到這裏,也不想再說下去了。

她仰頭,靠坐在沙發上。

許晏清捉着她的手握了握,仿佛下了很大決心,才能說出口道,“所以在我離婚之前,我們……”

夏瑾娴有些傷感,但也知道這樣是對的。

哪怕當年是名正言順的男女朋友,都被說成那副樣子,如今許晏清還未離婚,他們的确不宜有什麽接觸。

人言可畏,他們都是知道的。

名不正言不順的時候,最容易成為被攻擊的對象。

別人才不管你們曾經如何,是不是真愛,他們只想用語言暴力來宣洩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不滿,至于別人會不會受傷,他們怎麽會在意呢?

因為愛,所以要克制。

夏瑾娴嗯了一聲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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