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陳年舊事
第82章 陳年舊事
葉懋琮整了整西裝,轉頭看向夏瑾娴問,“開不開心?”
夏瑾娴一邊笑一邊道,“我才沒那麽無聊呢,也就有那麽一點點開心吧。”
葉懋琮大笑,過會兒又重重嘆了口氣道,“許晏清哪兒那麽好命,讓你等他。你今天這樣大包小包的搬東西,我真以為你要上我家門呢。”
夏瑾娴拿斜眼觑他,繼而笑道,“你比許晏清幸運多了,你看,他也就在我這一棵弱枝上吊着,而你還有一片森林呢。”
葉懋琮抱拳表示,“謝了,免了。”
赴宴倒是很順利。
夏瑾娴提着禮物上門,葉懋琮的母親還責怪葉懋琮,怎麽能讓夏瑾娴買禮物。
葉懋琮望向夏瑾娴的時候,神情很是不同。
其實,到葉家吃飯,夏瑾娴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葉家傳聞那麽多,背景又深厚,饒是她這些年見慣了世面,仍是不免拘謹。
讓夏瑾娴意外的是,從沈露晞的敘述中,葉懋琮的父母家人應該是很難相處的。
可家宴全程,她連個水都倒不上。
葉懋琮的母親姓孫,叫孫筠,夏瑾娴于是稱呼她孫伯母。
葉懋琮的母親看到夏瑾娴,直接先遞了一個袋子。
夏瑾娴推托了半天,還是葉懋琮道,“母親和吳伯伯同窗多年,你大概不知道吧,母親說認識你的母親。”
孫筠道,“我和紅梅是閨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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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瑾娴一愣。
母親從來沒有提起過她當年當知青的那段歲月。
孫筠道,“我和紅梅是初中同學,後來一起上山下鄉,她分在隔壁生産隊,我們關系很好。”
夏瑾娴聽孫筠提起母親,倒是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就在此時,葉懋琮的父親也走了過來,孫筠對葉懋琮的父親葉煦鈞介紹道,“這是小夏,紅梅的女兒。”
葉懋琮的父親葉煦鈞看上去很沉穩內斂,他躬身,溫和地同夏瑾娴握了握手道,“歡迎你,小夏,我們都很想念紅梅,也都很高興見到你。”
孫筠把袋子塞給了夏瑾娴,葉懋琮笑着拉了拉她,夏瑾娴只能非常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葉懋琮問她,“想不到吧?”
夏瑾娴搖了搖頭道,“萬萬沒想到。”
這其中的關系,她從來沒有聽母親提起過,更是猜不透母親和吳汀韬以前到底是怎樣一段激情燃燒的歲月。
不一會兒,吳汀韬也到了,還有葉懋琮的幾個叔叔嬸嬸,家裏的堂兄弟和表兄弟也來了一些。
吳汀韬一看就同葉家人關系很親近,拉着夏瑾娴介紹了一番。
孫筠很是關懷夏瑾娴,她拉着夏瑾娴到農莊的一處涼亭裏坐後,讓葉懋琮端了瓜子花生過來。
自己坐在茶臺上,為夏瑾娴泡茶。
一邊泡茶,一邊說起與她母親年輕時候的事。
孫筠道,“我和紅梅以前是班上最要好的朋友了,我這些年也一直在找她,但當年後來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她以前姓廖,後來改姓了朱,當年的信息系統也不發達,她故意躲着我們,自然是找不到了。你母親是個很聰明的人,當年恢複高考之後,她其實是考上了大學的,但,唉——”
夏瑾娴端着茶盅認真聽,孫筠話到此處,顯然也是頗多感觸,她于是擡起臉來,對着孫筠笑了笑。
孫筠也回以溫和的笑容,她道,“想不到她走得這樣早。那時候她是我們裏面英語最好的,我們當年一起準備高考,英語都靠你媽媽幫忙輔導。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外婆曾經留過學,是銀行家的女兒,解放後為了愛情留了下來,只是後來被打成了右派。”
夏瑾娴的确不知道,在她印象裏,外婆年紀大了,身體一直很不好,後來走得也很早。
她搖了搖頭,孫筠嘆息道,“你母親那會兒就說過,你外婆很後悔讓她學太多,最常說的話,就是惟願孩兒愚且魯,那時候我們年輕啊,哪兒懂這些,後來發現,那是人生智慧。”
孫筠說到這裏,嘆息了一聲,很是感懷,她為夏瑾娴添了茶,又接着道,“我們當年約定一起考師範,你母親考上了,卻沒有入學。當時我随我父親,回的京城參加的高考,後來一直在京城,她在這裏,如果我當時知道發生了那些,唉,不提也罷。”
夏瑾娴扯了扯嘴角,想起母親人生最後的時光,被茶湯熏濕了雙眼。
吳汀韬一直坐在涼亭的長椅上,靠在欄杆上,半靠着望向遠處的風景。
夏瑾娴看向他的時候,他也轉過頭來看夏瑾娴,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
夏瑾娴說不上是什麽感受。
遺憾,亦或者是懷念,這裏面的感情實在複雜
想起母親,心裏還是有些難受。
吳汀韬站了起來,走過來拖了個木凳子坐下,對孫筠道,“想不到一下子這麽多年,你看看,當時還說好一起去香山看楓葉呢。”
孫筠道,“現在也能去啊,秋天的時候,小夏跟我們一起。”
夏瑾娴點頭答應。
這倒真是一場家宴,在座的都是母親的故人,讓夏瑾娴莫名産生了一種親近感。
孫筠道,“要不是懋琮跟我說小夏心裏有人,我倒是真希望小夏當我們家的媳婦。”
吳汀韬在席間道,“我當時也想撮合小娴和懋琮,懋琮不是挺喜歡我們小娴麽?”
夏瑾娴紅着臉,咳嗽了一聲道,“吳伯伯,這事兒您就別提了。”
葉懋琮坐在夏瑾娴身邊,看了她一眼道,“現在不是兄妹麽?反正我看到她,就覺得很親切。”
葉煦鈞道,“以後都是家人了,歡迎小夏常來。”
夏瑾娴今天聽了不少她所不知道的關于母親的往事,便仿佛母親還活着,仍然在她身邊。
想到母親,她不免有些傷感。
看出了她的傷懷,孫筠用胳膊頂了頂葉煦鈞,對夏瑾娴道,“紅梅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以後有事,盡管找琮琮,他要是不幫你,我揍他。”
堂弟葉懋琛道,“我大嬸嬸從小就想要個女兒,可惜了我們葉家都是光頭,一個女孩子都沒有,好不容易琮哥有了希希——”
堂弟話還沒說完,被三嬸塞了一個雞腿在嘴裏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狗不單身你單身,你還有臉說。”
本來是個很敏感的話題,卻被三嬸插科打诨化解了。
夏瑾娴看向葉懋琮,葉懋琮只是笑笑,表示沒有關系。
從葉家吃了晚飯出來,吳汀韬本來要送夏瑾娴,孫筠卻堅持讓葉懋琮送。
知子莫若母。
葉懋琮對夏瑾娴的态度,着實與衆不同。
然而葉懋琮也清楚,自己跟夏瑾娴,只能是比朋友更多一些。
錯的時間,即便是對的人,也只能是遺憾錯過,何況在夏瑾娴心裏,對的人,恐怕只有許晏清了。
葉懋琮陪着夏瑾娴回家,夏瑾娴問,“特地送我,會不會不方便?”
葉懋琮喝了些酒,從車內昏暗的光線中看去,夏瑾娴的側臉很是柔和,帶着女性特有的溫柔妩媚。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去撫觸她的臉頰。
夏瑾娴一愣,葉懋琮連忙收回了手道,“抱歉。”
夏瑾娴“唔”了一聲,摸了摸臉,轉頭看向窗外。
剛才這番暧昧的舉動,讓兩個人都有些尴尬。
葉懋琮先打破的沉默,問她,“去濱港新區做什麽?辦公室嗎?”
夏瑾娴道,“我也不知道,聽組織安排呗。”
葉懋琮道,“你為了他,倒是不管不顧,如果你跟他複合了,還怎麽繼續在濱港待下去?”
夏瑾娴道,“他只是聯系新區,又不是新區管委會黨工委書記,我這不算是在他分管的部門。”
葉懋琮啧啧一聲道,“你倒是了解得很清楚。”
夏瑾娴有些臉紅,她道,“那必須做好功課。”
葉懋琮問,“我是不是該誇你?”
夏瑾娴表示,那也大可不必。
兩個人在言談說笑之間,終于化解了方才的尴尬。
車行到夏瑾娴家樓下,夏瑾娴下車前,葉懋琮對她道,“以後有需要盡管開口,其實母親以前時常提起你母親,總是說她有個好朋友叫廖紅梅,等她退休了就要去找,免得吳伯伯孤獨終老之類的。只是誰也想不到,最後是這樣的情景,母親剛知道的時候,挺難過的。”
夏瑾娴聽了,長嘆了一口氣,勉強扯了扯嘴角微笑道,“都過去了,逝者長已矣,來者猶可追。”
葉懋琮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這動作,倒是像兄妹一般了。
他溫柔道,“早點回家吧,我想有了今天的相聚,韓韻是不敢動你了。”
這倒是事實,夏瑾娴很認真說了聲謝謝,葉懋琮微笑着目送她下車。
夏瑾娴關門之前,葉懋琮也特地補充了一句道,“沈露晞的事,謝謝了。”
夏瑾娴笑了笑,對他道,“總要投桃報李的嘛。”
葉懋琮也笑了,比了個謝手勢,夏瑾娴關了門,目送他的車開走,轉身卻看到另一輛奔馳上下來了一個人。
許晏清在夏瑾娴家樓下已經等了四個小時了。
當他從韓初那裏得知韓韻去堵夏瑾娴的時候,都急瘋了。
夏瑾娴的電話始終無法接通,好像是沒有信號。
他又打了好幾次韓韻的電話都不接。
許晏清今天是在外區考察,他一路飙車,從郊區花了一個小時,開了一百多公裏來到夏瑾娴家樓下。
再打韓韻電話,韓韻歇斯底裏道,“許晏清,夏瑾娴現在攀上葉家了,你高興了吧?!你的這個前女友厲害啊,今天是要去見她的新婆婆嗎?葉家的門可不是那麽好進的,不過就算她真的嫁進了葉家,她跟你以後是什麽關系呢?是下屬?是同事?還是見不得人的姘頭?!”
許晏清聽了韓韻這番話,坐在車裏,反而松了口氣。
他不再試圖打夏瑾娴電話,而是坐在車裏,等在她樓下。
從前想過無數次,如果她已經幸福了,那麽就祝福她。
到此時,他已經冷靜下來,哪怕夏靜娴真的與葉懋琮在一起了,他也做不了什麽。
無非是,嫉妒而已。
最多等他想開了,再去送上自己真誠的祝福。
看着夏瑾娴從邁巴赫上下來,還同葉懋琮親昵地說話,哪怕兩個人連肌膚的接觸都沒有,許晏清就已經酸了。
葉懋琮一走,他立刻下了車,闊步走了過去,抓住了夏瑾娴的手腕。
夏瑾娴睜大眼看向他,有些意外問,“你怎麽在?”
許晏清看她問,“不可以來麽?”
夏瑾娴回身看了看,确定葉懋琮的車開走了,摸了摸鼻子,笑了起來。
許晏清有些氣惱。
夏瑾娴實在忍不住,格格直笑道,“許區長,看你這樣子,丢人麽?”
許晏清本來也沒有誤會,只是有些關心則亂。
他見自己的小心眼全然被看穿,擡頭看天,也有些赧然。
夏瑾娴高興地問他,“你在意麽?”
許晏清哼了一聲,一把摟過她的腰,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晚上吃臭豆腐了麽?”
夏瑾娴咯咯笑道,“嘗了嘗豆汁。”
許晏清哭笑不得道,“那種馊了的豆漿你居然也喝得下。”
夏瑾娴道,“嘗嘗嘛,還配了個焦圈,勉強能吃。不知道你會來,不然我出來之前一定先刷個牙。”
許晏清抱着她,直接将她摟進了懷裏。
夏瑾娴聽着許晏清的心跳聲,閉上了眼睛。
許晏清道,“我也怕你會愛上比我更好的人,喜歡葉懋琮的人不少,可他顯然很鐘意你。你還記得當時在外灘源相遇的情景嗎?他看你的眼神讓我妒忌。”
夏瑾娴摸着鼻子笑了,可嘴上卻故意道,“我對葉懋琮動過心呢,畢竟他那麽優秀。”
許晏清也不管她喝沒喝過豆汁,吻了上去。
這是一個纏綿的吻。
這個吻結束之後,許晏清仍是抱着她,把臉埋進了她的頸項中,對她道,“小娴,我也很愛你。”
聽着這番話語,夏瑾娴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夏靜娴笑道,“你會嫉妒,我就覺得很高興。”
許晏清說了句“沒良心的”,又捧住了她的臉道,“小娴,你知不知道,你比十一年前,更讓我不自信了。”
仔仔細細,算到此刻,他們相愛十一年,分手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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