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最終章

第133章 最終章

譚霞問她,“小娴姐,你自己去看過沒有?是兒子還是女兒?你家許區長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夏瑾娴搖頭道,“沒看呢,兒子女兒都好。晏清現在在明州,我在這裏,以後我們可以經常走動了,畢竟我們可是當了三年室友呢。”

譚霞溫柔地笑着,母愛光環籠罩,歲月把她變成了一個小婦人。

可是她的丈夫悉心呵護她,讓她的幸福根本遮掩不住,哪怕因為生孩子顯得憔悴,卻不損她的溫柔。

夏瑾娴跟她咨詢了一些生娃的注意事項,才知她這一次兇險,由順轉剖,受了兩次罪。

她丈夫聽到這裏,握着她的手,心疼地紅了眼睛。

這樣的男人真是好,有情有義。

當時譚霞如果遵從父母之命匆匆嫁了,哪裏能收獲這樣的男人?

夏瑾娴遞上了禮金,譚霞堅持不肯。

夏瑾娴卻道,“收了吧,以後有來有往,才是長久的友誼。”

譚霞一直把夏瑾娴當成自己姐姐,是跟譚青一樣的至親。

她道,“小娴姐,沒有你就沒有我今天,我一直跟我先生說,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去讀夜大,更不能在職讀上研究生,也就不可能遇到他了。所以,真的很謝謝你。”

夏瑾娴卻道,“是你自己努力生活,追求美好,遇到他是命運給你的答謝。”

譚霞很是感動。

陪着譚霞坐了一會兒,夏瑾娴的手機響了,許晏清問她在哪兒,不一會兒就開車到了。

夏瑾娴和黃阿姨下樓,許晏清走過來握着她的手問,“怎麽手這麽冷?”

夏瑾娴道,“大概是空調太冷了吧。”

許晏清拿了車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摟着她問是否有什麽不舒服,寶寶乖不乖之類的,這般關懷體貼,不需要确認,就能知道他對她的愛意。

到了後期,夏瑾娴小腿有些水腫了,許晏清周末陪着她去買鞋子,怕她蹲下身不方便,許晏清讓她坐着,幫她穿鞋。

專櫃小姐都是一臉豔羨的神色,對夏瑾娴道,“太太,你先生可真是寵你。”

夏瑾娴隔着肚子,看着許晏清微笑。

許晏清扶了她起來,讓她試着走兩步,問她,“合腳嗎?”

夏瑾娴走了走,覺得腳板有些疼,搖了搖頭。

許晏清很耐心,又讓櫃員幫她換了兩雙,蹲下身幫她換鞋。

正試着,外面走進來了兩個人,看到夏瑾娴,還有些尴尬,而當許晏清站起來的時候,更是尴尬。

鐘玮怡和劉婉君此刻很後悔,怎麽離滬散個心,還能碰到夏瑾娴和許晏清。

夏瑾娴對着許晏清擡了擡下巴,許晏清轉身看到她倆,只是冷淡地點了點頭,又轉身扶起她道,“再走走看,看看合不合适。”。

夏瑾娴倒是沒想到,這麽多年,劉婉君和鐘玮怡的關系還是這麽好。

夏瑾娴試了鞋子,那兩個人已經倉皇逃走了。

夏瑾娴探頭看着劉婉君走路有些不自然,笑道,“原來她是買了一雙華倫天奴的女鞋,腳疼,所以才來這裏買鞋的吧。”

許晏清于是轉身,果然看到劉婉君走路有些跛,忍不住嘲笑了一聲。

夏瑾娴道,“鞋子和愛情,都要合适的才好。”

許晏清扶着她試鞋,這家店的鞋子主要就是舒服,夏瑾娴試完,許晏清買單。

店員看着他們恩愛的樣子,也是十分羨慕了。

許晏清出了店裏才道,“岑佩淩一走,鐘玮怡就要起飛了啊。”

夏瑾娴問,“岑主任去哪兒了?”

許晏清笑道,“你以為最後誰接了周超的位置?”

夏瑾娴倒是沒有聽說,她問,“岑主任提副區長了?”

許晏清點頭道,“是該讓她請吃飯。”

這的确是喜事一樁了,夏瑾娴連忙給岑佩淩發消息恭喜。

岑佩淩道:自己保重身體,等生完了,我可要給小侄子包個大紅包,滿月酒要請我啊。

夏瑾娴連忙答應,道謝連連。

許晏清又道,“聽說劉婉君現在成立了一家公司,做得挺大的,剛剛看到她跟鐘玮怡在一起,我倒也明白她為何生意不錯了。小人之交甘若醴,這兩個人如果沒有利益輸送,怎麽可能關系這麽好?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

許晏清不過是看到這兩個人逛街,就能猜到他們背後的關系。

夏瑾娴道,“許書記明察秋毫。”

許晏清牽着她的手又道,“當年欺負你,這會兒倒是提醒我了,岑佩淩上任之後,從嚴治黨也該抓一抓,一崗雙責嘛。”

夏瑾娴大笑道,“你怎麽如今心眼如此小。”

許晏清挑眉道,“對欺負你的人,我心眼一向小。”

許書記一貫護妻。

夏瑾娴道,“現今倒也沒人敢欺負我,有你這座大靠山,誰也不敢輕易動我。”

許晏清揉了揉她已經剪短了的頭發道,“當然,否則豈不是顯得我很無能?”

而今,寵着她的不光是許晏清。

由于工作出色,之江省建設廳的廳長,俞陵市的建設局局長,這一路下來,沒一個不關照她。

而她大膽啓用新人,意外地又收獲了他們背後的關系,不光俘獲了一堆迷弟迷妹,孩子們家裏的長輩也對夏瑾娴交口稱贊。

跨省調動混得最風生水起的,反而不是她家許書記,而是夏主任自己。

夏瑾娴在建管中心順風順水,雖然懷孕,卻還每天上班點卯。

局長都讓她休息,可夏瑾娴依然勤勤懇懇。

其實事情并不多,夏瑾娴覺得這就是一個态度,具體業務都是小孩子們在做,一個賽一個的利落能幹,根本不用她操心,但是她出現,就代表對他們的肯定和鼓勵,也是他們的支撐和依靠。

同時,她堅持到崗也是免得別人說閑話,免得旁人認為她仗着自己是明州市委書記的夫人,在建管中心吃空饷,給許晏清抹黑。

黃阿姨有些不理解,說,“很多官太太要生孩子都是休假三年的。”

夏瑾娴擺手道,“黃阿姨可不要到處說我是官太太,嫉妒的人多着呢,我不想給晏清招黑。”

周末許晏清回家,黃阿姨說起這事兒,還說夏瑾娴太低調了。

許晏清摟着夏瑾娴道,“小娴,你看我眼光多好,當年第一眼,就愛上了你。”

夏瑾娴摸着肚子道,“胡說,當年你高冷得很。”

許晏清笑道,“那是因為真的不知該如何反應,看到你,就亂了方寸了。”

夏瑾娴想着最初彼此相見的時分,摸着肚子,溫柔地笑了。

黃阿姨會種花,陽臺上有一盆花開了,氣味芬芳。

而她腹中的小生命也在茁壯成長。

許晏清買了兩把藤椅放在陽臺上,夏瑾娴取笑他說,“你這已經是老年人的生活了吧?”

許晏清端來了小點心,放在小方桌上,對她道,“小娴,那時候我一直想,如果我老了不是跟你在一起,還有什麽樂趣?我曾不止一次幻想,我老了跟你坐在藤椅上曬太陽,那一幕多美妙。”

兩個人于是坐上藤椅,藤椅悠悠晃着,耳畔是風聲,窗外樓下的香樟,在雨後的陽光蒸發下,揮發出好聞的香氣。

鼻尖是花香芬芳,遠處是香樟的氣息,兩個人手牽手坐搖椅,仿佛一下子就能搖到白頭。

夏瑾娴預産期前三天就發動了,許晏清從印國出差回來,衣服都沒換,直奔醫院,緊趕慢趕,終于是在夏瑾娴宮口開到五指的時候到了。

夏瑾娴生産的醫院在滬市,自家阿姨和黃阿姨都陪着。

夏瑾娴住的是家化病房,一個人一間,許晏清換好隔離服,戴了帽子沖進來的時候,夏瑾娴疼得都哭了,還生氣了,捏着他的胳膊道,“你這個混蛋,這麽晚才來。”

許晏清能怎麽辦,自己老婆生孩子遲到這件事兒,估計得被念一輩子。

許書記矮了一截,任她把自己的手臂掐出了青印子都不敢吭聲。

看着夏瑾娴疼得撕心裂肺,滿頭大汗的樣子,他也是心疼,對即将出生的小生命居然沒了期待,只想着那小東西出來之後打他一頓屁股為他老婆出氣。

羊水破了,醫生說胎兒窘迫,要轉剖腹産。許晏清這個大男人,顫抖着手簽下手術同意書。

夏瑾娴去做手術,出來的時候,臉色慘白。

兒子推去觀察,兩小時後才出來,在一旁哭得伊裏哇啦。

許晏清陪着老婆,心疼地親着她的額頭,心疼她的不容易。

做月子期間,許晏清在休完陪産假之後,每日按時下班,坐高鐵回家,反正也沒人敢管他,只是電話不斷。

他都開靜音,安心陪完夏瑾娴睡着之後,才回複工作消息,或者半夜裏夏瑾娴起來吸奶,他陪着,再回複一些,直把肖燃和駕駛員折騰得瘦了一圈。

夏瑾娴有些産後抑郁,動不動就哭,許晏清全程陪着,溫柔細致的呵護,還請了心理醫生來幫忙疏導。

不過産後抑郁是由于激素水平造成的,黃阿姨說很普遍,許晏清卻是不放心,每日悉心照料,中午不管再忙,都要給夏瑾娴發視頻,确認她安好。

過了兩個多月,夏瑾娴的産後抑郁才算好一些,也是有些後怕,若沒有許晏清,恐怕她會選擇抱着孩子跳樓。

許晏清每每聽到她說這些,就抱着她,為她所受的這些苦而難過。有一天晚上,他将她摟在懷裏,聽着她的嗚咽聲,他一個大男人也跟着流淚了。

愛一個女人,就是發自內心的心疼她,心疼她的苦,心疼她的脆弱。

好不容易到了大胖小子百日宴那天,賓客盈門,想參加的人都快打爆肖燃的電話了,但是許晏清最後只是圈了一個很小範圍的名單,一如既往的低調。

百日宴結束那天晚上,許晏清抱着兒子問夏瑾娴,“我母親想見見小寶,可以嗎?”

夏瑾娴并不意外,也仿佛早就計劃過了,她點了點頭道,“可以啊。”

許晏清靠在她身邊,拿走了她手上的電子書道,“不要看了,多看傷眼睛。”

于是夏瑾娴閉上眼靠在許晏清懷裏問他,“怎麽想通了呢?”

許晏清道,“母親也老了,反正也妥協了,如果你不想見她,那天就出去買買東西逛逛街?”

夏瑾娴點了點頭說好。

婚姻裏,總也有需要妥協的時候,可因為是自己愛的人,才會甘願為了他妥協,沒有愛的婚姻有多可悲,她曾經體驗過,更不會想要失去這個自己摯愛的男人。

那個周末,夏瑾娴被許晏清推出家門,讓黃阿姨陪着出去購物。夏瑾娴約了譚霞一起,譚霞也難得放松一下,讓丈夫帶孩子,兩個人一起逛街。

可到最後,兩個人買的都是嬰兒用品,自己的衣服倒是一件都沒有看中,看着手提袋上都是嬰兒用品的牌子,夏瑾娴對着譚霞道,“你看,有了孩子做了母親,就這樣了。”

譚霞也笑彎了眼睛道,“可不是嗎?說是放假,可腦子裏都是家裏那個小的。”

在俞陵最大的商場喝下午茶,卻遇到一個明州市的大老板,是個房地産商,姓張。

因為在俞陵也有生意,所以同夏瑾娴也認識。

張總知道夏瑾娴是許晏清的夫人,連忙過來打招呼。

夏瑾娴站起來同他握手,張總對她道,“我在明州想新建一個娛樂城,什麽時候,請許書記來給我們公司指導指導?”

夏瑾娴微笑點頭道,“我回去告知他。”

那位張總看了看她身後的桌面,夏瑾娴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麽,連忙自己用手機掃了二維碼買了單。

想不到夏瑾娴拒絕得如此直接,那位張總又道,“我在樓上開了一家美容館,許太太有沒有興趣去體驗一下?”

夏瑾娴擺手道,“不用了,不麻煩。”

跟那位張總扯皮了半天才把人送走,夏瑾娴舒了口氣坐下,譚霞問她道,“你為何不接受人家的好意?”

夏瑾娴搖頭道,“無事獻殷勤。”

譚霞的老公是做技術研究的,她自己也只是一個普通企業的中層,對這一套是不懂的。

譚霞托着腮道,“小娴姐,多少女孩子羨慕你這樣的生活啊,我和我姐覺得,姐夫現在是市委書記,你在明州還不是橫着走?”

夏瑾娴笑道,“怎麽可能呢?這不是給他找事嗎?”

譚霞不理解道,“我聽我老公說,他們企業上面經常有稅務局過去查他們,其實就是雁過拔毛,有一次他應酬,在一家會所看到那個稅務局局長的老婆叫鴨子。”

夏瑾娴聳肩道,“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沒什麽好奇怪的。不知道潞州市政法系統被一網打盡的事情嗎?”

譚霞不是圈內人,搖了搖頭。

夏瑾娴道,“所有局行長都被叫去談話了,還是中央督導組來查的,把視頻都給省委書記看了,省委書記臉都綠了,真的是根本想不到,一個市裏的涉外酒店,可以淫亂到那種地步。你姐夫的朋友也曾被邀請去過,不過拒絕了,當時差點被免職,現在倒好,不光是平反了,還升官了。所以你看,總也有堅守底線的人,老天會獎勵他。人性經不起考驗,但總也有人能經受住考驗,然後得到命運的厚贈。”

這個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有人向往光明,自然有人沉溺黑暗,然而,她只能做好自己,修好自己這顆心,不願意被腐蝕。

譚霞茫然搖頭道,“我們小老百姓不能體會你們有權人的世界。”

夏瑾娴無語道,“我也是小老百姓好不好?”

兩個人互相取笑,鬧了半天,譚霞家小寶貝想媽媽了,她老公搞不定,來電哭着喊着求譚霞回去,譚霞嘆了口氣,夏瑾娴卻按住了她的手道,“急什麽,還早呢。”

譚霞攤手道,“老公搞不定啊。”

夏瑾娴搖頭道,“降低标準就好,你別理他。”

譚霞看着夏瑾娴笑道,“小娴姐,我還是要多跟你混,你這是掌握了幸福的密碼。”

兩個人吃了下午茶,又逛了會兒精品店,最後還是給各自買了一雙鞋,“鞋子最重要了。”夏瑾娴試了試,表示滿意。

譚霞不喜歡那個款式,她說,“太素了。”

夏瑾娴笑道,“自己舒服就好。”

付了賬,兩個人剛道了別,許晏清的電話就來了,他問,“晚上要不要在外面吃飯?”

夏瑾娴于是說了自己的位置。

沒一會兒,許晏清便開車帶着小寶來了,夏瑾娴去車庫放東西,發現許晏清剛到,在停車,停在她車的對面。

許晏清打開車門,車上不光有月嫂,還有許晏清的母親李芸。

夏瑾娴這一剎那都認不出李芸了,半花白的頭發,臉上的皺紋也很明顯,以前李芸總是打扮精致穿着時髦,而今,卻只如一個普通的老太太。

也是,都六十多歲的人了,只是這兩年,變化也實在太大了。

夏瑾娴站在原處,許晏清走到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道,“母親想見見你。”

夏瑾娴大方地對着李芸笑了笑,李芸同她點了點頭道,“小夏。”

月嫂阿姨抱着小寶下來了,小寶看到媽媽,露出癡癡傻笑,咿咿呀呀地扭着身體,要夏瑾娴抱。

許晏清幫夏瑾娴接過包,動作那麽自然,而夏瑾娴順手抱過了小寶。

李芸在一旁看着自己兒子和媳婦的互動,忽然有些感慨。

一家人去吃飯,李芸一反當年對夏瑾娴的各種挑剔,雖然兩個人沒什麽話,但也絕沒有言語上的沖突,就像是普通的關系,有禮客氣。

吃完飯,李芸抱了一會兒小寶之後問夏瑾娴,“生孩子很辛苦吧?有需要我也可以幫忙帶一帶。”

看來人到了老的時候,還是最渴望兒女親情。

夏瑾娴微笑點頭道,“随時歡迎您來,不過這裏有些遠,您一直來回趕,會不會太辛苦?”

李芸點頭道,“我可以在這裏找房子租住,幫一幫你,一碗湯的距離。”

看來李芸已經籌劃過了,甚至考慮到夏瑾娴的感受,沒有要求住去他們家裏。

這大概是工作中的李芸吧?做人有分寸,懂得人情世故。

如今這一套被她用在家庭中,倒也和諧。

夏瑾娴道,“需要的話,我為您安排。”

李芸點了點頭,然後從包裏,拿出了一個盒子道,“給小寶的百日禮物,奶奶給的,必須收。”

夏瑾娴望了一眼許晏清,許晏清點了點頭。

時光偷換,人世變遷,當年在自己面前頤指氣使的李主任,如今變成了一位普通的老婦人,夏瑾娴從她手上接過了盒子,微笑同她表示感謝。

過往沉埋,不再提。

小寶倒是跟李芸有緣,李芸要走之前,小寶對着李芸笑,一邊笑一邊流口水。

李芸顯然很高興,抱着小寶逗了一會兒就走了,許晏清想送她,卻被她拒絕。

兩個人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夏瑾娴傷感道,“也是可憐。”

許晏清摟着她的腰,問她,“今天買了什麽?還要再去逛逛嗎?”

知道他是為了開解自己,夏瑾娴笑了笑,卻表示不用了,晚餐吃得好,倒是可以去散個步。

兩個人又推了嬰兒車去流經這座古城的河邊散步。

兩岸,燈火璀璨,小寶一邊嗦着手指頭,一邊翹着腳,天氣已經漸漸回暖,但夜晚依然寒冷。

月嫂阿姨把嬰兒車的防風罩放了下來,免得小寶吹風。

悠然地在河畔景觀步道上散步,迎面意外看到了關梓悅和她的先生,也是推着嬰兒車,跟着阿姨。

許久不見,關梓悅還是那麽活潑,看到他倆過來,故作誇張地彎腰鞠躬道,“許書記好!”

許晏清微笑點頭道,“關處長好。”

關梓悅這已經是二胎了,身邊還跟着個打扮十分漂亮的女孩兒,是他們家大寶。

關梓悅對大寶道,“叫叔叔阿姨好。”

大寶很乖巧,叫了一聲,神态從容大方,夏瑾娴笑問,“怎麽會來這裏?”

關梓悅道,“不提了,自從帶着大寶住了一次酒店,每到周末都要住酒店,這不是周末兩天,出來周邊游麽?我們就住在前面的萬豪。”

夏瑾娴道,“早知如此,我為你安排啊。”

關梓悅卻道,“哪裏需要麻煩你,先前還在跟我先生說,你雖然在這裏做領導,我卻不好意思打擾你呢。”

夏瑾娴想着當初初到管委會的時候,關梓悅對她的關懷照顧,便道,“等明年春天,我專程為你安排,你可不能拒絕。”

關梓悅家的大寶看到了夏瑾娴家的小寶,好奇地湊過來看。

夏瑾娴問,“你家大寶已經讀小學了吧?”

關梓悅應道,“是呀。”

時光,真是快啊。

關梓悅家的二寶都比他家大寶大了一歲,可見,他們蹉跎了多少時光,但,還是不悔。

兩邊道別,許晏清攬着夏瑾娴,又走了一段,他忽而道,“小娴,我寧願老來得子,也不願湊合餘生。”

兩個人相對而立,河畔的風漸漸大了些,将夏瑾娴的長發吹亂,她抱住了他,聞着他身上讓自己心動的氣息,應了一聲。

婚後的生活很平淡也很幸福,夏瑾娴生完孩子休完産假回去上班。

過了一年多,上面建設局局長被調走了,去了長三角一體化建設專項機構。

夏瑾娴後來才知,那是許晏清推薦的。

但許晏清怕別人認為他是給夏瑾娴鋪路,從來沒有提起過。

那位局長對夏瑾娴一直很關照,有了這個機會,後來提副廳十分順利,但這都是後話了。

局長走後,省委建設廳的沈廳長推薦了夏瑾娴,加上許晏清還是省委常委,于是夏瑾娴順利地提了局長。

夏瑾娴根本也無所謂這些,她從不為職級費心。

夏瑾娴提了局長之後,依然埋頭工作,認真努力。

建設局是朝南坐的部門,權力也很大,她管着這麽個實權部門,其實壓力也不小。

局裏幾個小小的科長,手上掌握着幾億的項目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越是這種崗位,領導越是不放心的,她雖一介女子,但管着全市的重大工程,剛開始,局裏也是流言紛紛。

但夏瑾娴管人可是把好手,她一手戒尺,一手糖,把那幾個老科長收拾得服服帖帖。

也就是一招殺雞儆猴,讓下面的科長知道了這位局長可不是好惹的。

許晏清這天給沈廳長打電話表示,“你也是不把我的夫人當女子。”

沈廳長很厚顏道,“感謝許書記對建設條線工作的支持。”

面對如此損友,許晏清還能說什麽?

過了半年,夏瑾娴工作上越發的輕車熟路之後,某日,許書記居然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問他能否請他家夫人通融一個項目的工可事項。

原來是他家夫人把這家企業的建設工程給叫停工了,還要叫去約談,這牽涉到對方在明州市的重大項目,如果罰單一開,他們這裏的項目審批也會有影響。

許晏清也是哭笑不得,回家問了夫人,夫人表示,“公事公辦,複工可以,但要整改。”

同時夏瑾娴還道,“安全生産無小事,明州市的經濟發展重要,還是安全穩定重要,許書記,這就看你如何平衡啦?”

如此鐵面無私,也是讓許書記無語凝噎,他表示,“夫人,重大工程,高擡貴手。”

然而公事歸公事,私事是私事,私下裏,夏瑾娴還是幫忙牽了線,幫對方減免了部分罰金,但是整改要求卻更高了,對方一日在省裏遇到許書記,表示對許夫人也是服氣的。

許晏清問夏瑾娴,“如今手段怎麽這麽高超?”

夏瑾娴坐在藤椅上一邊晃悠一邊看書道,“名師出高徒呀。”

名師許晏清捏了捏她的鼻子,剛要抱她,小寶就沖過來拉開許晏清道,“媽媽是寶寶的,你不要碰。”

夏瑾娴看着許晏清皺眉嫌棄自家兒子的樣子,大笑不已。

悠然地晃着藤椅,看許晏清将自家兒子舉在半空中不肯放下來,吓得哇哇大叫。

前世情人,今世愛人都在身邊,夏瑾娴只覺得滿足。

所以,當她過年的時候接到夏甫農的電話,居然連本能的懼怕也所剩無幾了。

反正每年節慶,夏瑾娴都會給夏甫農打錢的,多也不多,不過是5000元一次,一年累計,也将近三萬多。

這天是初五,夏瑾娴跟着許晏清在靜海玩,許晏清的好友們也都拖家帶口,帶着孩子們在野生動物園喂養小動物。

接到夏甫農電話,夏瑾娴才知道,自己父親被那個後來上位的女人騙了,孩子不是他的,而那女人還在外面偷人,最後被他發現了,他将人打了一頓,現在在看守所裏。

夏瑾娴也是嘆息,想來父親這一生,也是可悲的。

夏瑾娴現在人脈廣,自己找了公安的朋友,都不用假借許書記之手。

又請淩潭清安排了律師,去保釋夏甫農。

夏甫農經過這件事的打擊,忽然像回光返照一般,又想念起夏瑾娴的好來,問她現在怎麽樣,還問她什麽時候去拜年。

夏瑾娴跟許晏清商量了一下,還是打算坦率告知夏甫農,自己和許晏清結了婚,孩子也三歲了的事情。

去夏甫農家裏那天,有點下小雨,許晏清幫夏瑾娴打着傘。

夏瑾娴抱着小寶,一家三口上了夏甫農家裏,空空蕩蕩的房子,還有已經快七十歲的父親,這一刻,夏瑾娴也有些觸動。

人生苦短,時光不複。

夏甫農已經提前從電話裏得知了她的婚事,也得知她跟許晏清結婚有孩子的事情了。

他如今也老了,脾氣雖然還是古怪,但看到小寶的時候,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壞脾氣。

雖然怪話牢騷不斷,不時的數落埋怨,卻再也不敢對夏瑾娴動手了。

歲月催人老,也将人的戾氣給磨沒了。

小寶與夏甫農不熟悉,他很怕夏甫農,随便他怎麽塞錢給東西讨好,小寶總是怯生生地躲在夏瑾娴身後。

最後夏甫農有些生氣了,哼了一聲道,“都是你們給教壞了。”

許晏清抱起了小寶,小寶抱着爸爸的脖子,不想看夏甫農。

夏瑾娴嘆了口氣道,“你有需要就說,缺錢了,我可以給你。”

夏甫農道,“當然,你偷偷摸摸嫁給他,我連彩禮都沒收到過!”

夏瑾娴看着他,不願意再跟他多說。

實在想不到,自己的父親最後會變成這樣,一個人永遠不去反思自己,日子注定只能越過越糟了,這又要怨誰?

反正俞陵那邊,夏瑾娴沒有邀請過夏甫農,也不想邀請他去。

逢年過節,如果夏甫農願意,她就帶小寶來看看,無非就是這樣了。

又一年三月的時候,許晏清的父親出獄了,許晏清陪着母親李芸去接,過了幾天,許文彬就給許晏清來電問,是否可以去他們家看小寶。

小寶已經上幼兒園了,許晏清問了夏瑾娴,夏瑾娴表示沒問題,晚上還約在外面一家飯店一起吃飯。

許文彬當年是多麽風流的一個人,而今穿着一件Polo衫,與普通的老人無異,只是氣質上,還是能看出曾經身居高位的模樣。

但是五年的牢獄生活,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再不是當年那位高高在上的許總了。

他眼角的魚尾紋皺起,卻對着小寶露出慈愛的樣子。

小寶如今越發的調皮了,吃飯的時候也不乖。

許晏清是要給他做規矩的,許文彬卻勸道,“算了,還是個孩子。”

許晏清看着自己的父親,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忍住了,只是對小寶,還是堅持讓他自己好好吃飯。

夏瑾娴就在一旁陪着,當年的恩怨都散去了,如今只是一家人平靜的相處。

許文彬突然道,“小夏,當年你父親被辭退的事情,真的不是我的授意,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那時候,為了讓夏瑾娴離開許晏清,許文彬和李芸用盡了手段,夏瑾娴倒也是一直以為,當時把她父親辭退了,是許文彬下的命令。

但其實到了如今,誰下的命令,真的不重要了。

夏瑾娴微微一笑道,“沒關系的,我并沒有記恨您。”

許文彬松了口氣,笑得有些讨好。

許晏清只是淡淡看着,什麽都不說。

如今,李芸和許文彬兩個人,做了半世怨偶,沒想到到老來,居然和解了,如今真的是一對老伴的樣子。

許晏清結束了家宴,開車的時候對夏瑾娴道,“其實當年我父母也算是自由戀愛,只是後來,權力改變了他們。”

而今鉛華褪盡,又念起了舊情。

真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又過了一年多,許晏清有一天回來接了個電話,是即将退休的孫部長。

許晏清這些年在明州市動作不少,經濟發展引擎已經啓動,政績卓然,政聲頗著,所以上面想讓他回京城。

夏瑾娴在沙發上陪着小寶做幼兒園的手工作業,她聽許晏清對電話那頭的孫部長道,“我需要跟愛人商量一下。”

等他挂了電話,夏瑾娴問他,“是又要調動工作嗎?”

許晏清嗯了一聲問,“這次你會跟我走嗎?”

夏瑾娴應道,“當然,有你的地方才有家。”

許晏清抱着她親吻道,“可是這樣你就要調動了,真的可以嗎?而且我上去,也不過是去研究室寫寫文章。”

夏瑾娴摟住他的脖子回吻道,“這麽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

許晏清望着她,笑得溫柔。

小寶在一旁拉着爸爸道,“媽媽是寶寶的。”

夏瑾娴噗嗤一笑,點了點小寶的頭,許晏清去回電,過了沒幾天,調令就來了。

不少原來國投部的同事打來電話,歡迎他榮歸。

人生何處不相逢,有緣的朋友,經年又見。

夏瑾娴過了兩個月,在暑假的時候,帶着小寶,拖着行李,奔赴京城。

每一次她的離開,總是讓不少朋友同事舍不得,但她豁達,說着山水有相逢,攜着小寶,毫無半點猶豫地跟着許晏清去了京城。

幫她安排的崗位是檔案局的一個處長職位,說來也就是個打雜的。

在帝都,随便拎個人出來都是個官,許晏清這樣的,也都不算事兒。

然而,又有什麽關系呢?

許晏清問她,“你不會後悔嗎?”

夏瑾娴笑道,“錢多事少離家近,多少人的夢想呢。”

許晏清看着她溫柔的模樣,心中只有無盡的愛意。

此心安處是吾鄉。

秋日天晴,雲淡風輕,天空高遠而遼闊。

小寶被送去上繪畫班,許晏清和夏瑾娴都有時間,許晏清問,“要不要去玉潭公園走一圈?”

夏瑾娴應聲說好。

兩個人執手相牽,沿着許晏清曾經每日下班都要經過的玉潭南路走,夏瑾娴覺得這條路到頭有些眼熟。

許晏清道,“我原來的公寓就在這裏前面。”

夏瑾娴這才記起,曾經,她提着行李來京城找他的情形,她道,“我來找過你,出租車沿着這條路開過,可惜你已經搬走,結婚了。”

許晏清捏了捏她的手,對她道,“那時候以為人生沒有希望了,所以想你的時候,就一個人走走公園,想念想念你。”

然而最終,命運給了這般美好的安排,讓他們還可以攜手,共賞此處的景色。

沿着花壇拾級而下,兩岸的風光旖旎,弱柳迎風,水聲清雅。

日光傾瀉,京城肅穆的美,讓人沉醉。

中堤橋上,游人如織。

兩個人走在人群之中,看北平秋日的無限風光,就是最平凡的一對夫妻。

公園裏一處角落,有許多老人聚集在一起跳交誼舞,音響喇叭裏,放着一曲《送別》: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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