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餓餓,飯飯,菌菌,不挑!
第12章 餓餓,飯飯,菌菌,不挑!
但是因子虛和權持季算計喻白川的時候顯然沒有考慮一下他想不想要的問題。
一個老奸巨猾把他當狗腿子。
一個滲人微笑拿他當帶路的。
現在因子虛迷惑了權持季,讓權持季覺得喻白川是真正知道許沉今消息的人,那麽權持季肯定要帶着喻白川一起。
喻白川盡管早有預料,還是不免嘴角抽搐。
終于,他像昨日因子虛交代的那樣說出了那句臺詞:“許沉今死了怎麽辦?”
因子虛不懷好意地嗤笑一聲:“先生要和許沉今冥婚嗎?”
權持季艱難地彎下腰,終于将自己擠出了壽材鋪子,冷冷的聲音慢慢地被黃沙吹得飄搖:“冥婚也未嘗不可。”
反正找到了活的許沉今又怎麽樣,自己也會殺掉他的。
許沉今活着當然好,死了帶他的屍體回去也可以用。
權持季不挑的。
待權持季跨上馬,籲回的風聲帶動大漠裏幹巴巴的沙荊,馬蹄揚起的飛沙淹沒了權持季的身影。
喻白川好像放下了心間的重擔,一下子就軟倒在門口倚着門大口大口地吸着氣。
“老板,你可真陰。”
因子虛哼唧一聲,舒舒服服地躺在客戶定制的棺材裏面,累極了:“把原本就要送到北邊的糧拿給權持季吧,又省了一筆過路費了不是,那批糧再堆到艙裏就要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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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黑糧生意好做就是因為戰亂,哪裏都缺糧食。
之前因子虛打算好了,待弄死黑七之後,再把積壓的黑糧趁亂送到北邊,就是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權持季,銷金寨悄無聲息就易了主,原來的計劃也就擱淺了。
現在鎮守北邊的是因子虛的一個故友,許沉今欠他一份情,沒辦法,既然權持季想要護送,那就讓權持季帶過去吧。
剛剛好,他們也可以好好演演好拿捏的樣子。
現在,目的達到,因子虛舒服得不得了。
喻白川只覺得吓人。
他當國師的時候,許沉今天天教他怎麽騙人,他總是滿頭冷汗,現在都不是國師了,還要被這樣的折磨。
喻白川終于喘明白了氣,抱着藥罐子問因子虛:“明天就一起出發去涼都了,要帶些什麽嗎?”
因子虛心情很好:“帶兩疊紙錢,頭一次自己給自己燒,想知道是什麽滋味的。”
喻白川:“……”
他不是很想陪因子虛為許沉今燒紙。
喻白川把藥罐子裏的藥渣子倒在了因子虛面前:“你就不怕權持季認出來那不是許沉今的屍體。”
因子虛還是那副老大不正經的樣子:“如果權持季沒有和屍體睡一起的話,發現不了的。”
喻白川的聲音毛毛的,好像喉嚨裏卡了一口痰一樣:“權持季剛剛好像是說,冥婚也未嘗不可。”
因子虛中肯的評價道:“他想男人想瘋了。”
“撲哧”喻白川的臉都憋紅了。
因子虛就是一只老狐貍,荒郊野嶺小碎步,誰都沒把他當成一個東西,他也沒把誰當成東西,偏偏這樣的狐貍就是如魚得水。
喻白川盯他:“……”
因子虛被盯得發麻了,嘴張了張,最後幹巴巴地擠出一句:“不然,我們開個銅鼎火鍋慶祝一下?我想吃菌子火鍋。”
涼都人都喜歡吃菌子,在他們眼裏,菌子只分為兩種:簡單處理就能吃的和麻煩一點也能吃的。
喻白川咽了咽唾沫,想起滑嫩的菌子拌上油香的辣子,頓覺饑腸辘辘,雖然不知道話題是怎麽偏到“吃”上面來的,但倆人對視一眼,躍躍欲試。
喻白川:“……”
嗯,怎麽不可以呢?
兩人一拍即合,悉悉索索地拿着東西。
喻白川向來畏冷,因子虛昨夜才被陽長扔去泡冰水,此時也咳了兩聲。
屋裏藥罐還在熬煮,銅鼎裏在沸騰,菌子在紅湯中翻滾,削得薄勻的肉片進鍋涮得乳白,桌上紅豔豔的辣子,大碗盛出的烈酒與兩人咳聲,掉漆的棺椁,滿室的藥苦對比鮮明,滑稽至極。
兩人對視一笑,接着捧腹,笑着笑着,因子虛說:“喻白川,你怎麽有四只眼睛”。
喻白川“啊”了一聲,扁嘴回道:“你有兩張嘴。”
他倆這兩張胡說八道的嘴這回倒是誠實,誰也沒說謊,對方在自己眼裏都是“五顏六色”的。
因子虛腦子暈,但好歹比喻白川聰明,他得出結論:“菌子沒煮熟。”
喻白川:“什麽……什麽沒熟?”
“……”因子虛張大嘴巴,舌頭打了幾個結,像一棵淩亂的狗尾巴草,對喻白川的智力感到深深的失望:“我和你,不,熟!!!”
天地好像在頃刻間翻轉,衆生失重,因子虛拖着喻白川的一條腿,一瘸一拐地踉跄着:“看大夫。”
喻白川有病,喻白川難養活,沒了喻白川,因子虛就真的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因子虛拖拽着半死不活的的喻白川,下一秒,兩個人齊涮涮地栽倒。
腦子慢了半拍的喻白川這才想明白,讷讷地說了句:“菌子……”
因子虛:“……”
因子虛心道:喻白川的腦子,絕對沒救了。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因子虛的腦子昏得厲害,眼睛一睜一閉,看見七八個小人在跳舞。
“這菌子,真得勁。。。”
話音剛落,兩人的呼吸聲漸漸平緩,晃晃腦袋,竟醒不過來。
光影沉浮,一日的日月更疊,很快就入了夜,權持季在銷金寨守着莊琔琔講解軍法書。
日已昏黃,權持季點了燭,一時失神,燭蠟灼了他的手背,莊琔琔盯他,權持季不動如山。
莊琔琔:“先生?”
權持季終于回過神來:“嗯?講到哪裏了?”
莊琔琔皺巴着嫩生生的小臉:“先生,你剛剛是在發呆?”
權持季扔了手上的筆杆子,嘴上道:“無礙。”
心裏頭卻不住思考:壽材鋪那倆貨是又耍了什麽夭蛾子?怎麽糧還未送到?
難道是他倆藏了手段,要和自己硬碰硬。
“陽長,備馬。”權持季突然站起,雙手撐了桌子,把莊琔琔留到房內,出門對正打盹的陽長道:“我們去看看那兩盞不省油的燈。”
陽長:“……”
他腹譏:原來權持季也知道壽材鋪子裏的那兩位就是兩盞大燈啊。
陽長大夫冷嘲熱諷:“我就說,這又是何苦,全都吊起來,打一頓,他們不就乖了?”
“醫者仁心,”權持季冷然:“況且他們手裏捏着糧。”
陽長鄙夷:“戶部也沒短你的糧啊。”
權持季拍了拍馬頭:“不短我的,短了蕭騎營的,四下哪哪都在打,東南西北,哪邊沒糧,國都得亡。況且戶部那幾個沒頭腦的,今日沒短我的,明日呢,後日呢?”
權持季跨上馬:“因子虛還有用。”
因子虛就是仗着他手裏藏糧才敢蹬鼻子上臉。
陽長還是那副死樣子:“你把他泡冰水,讓他跪兩時辰,對他潑熱茶……你那時怎麽不說他有用?不早就得罪透了。”
權持季理所當然:“他太欠,忍不住。”
他一勒馬頭,玉扳指在指節上又轉了一圈,突然側身伏腰拽着陽長的一條“肘子”把陽長也拽上了馬,下一秒權持季“籲~”一聲,勒馬頭策馬,陽長趴在後面颠來颠去差點嘔出一口隔夜菜。
陽長大叫:“權持季,嘔嘔嘔……我的胃,我的胃要裂了。”
“這麽快幹什麽,趕着下葬啊?”
權持季可不管,馬腿在壽材鋪子一停,徘徊般來回踱了兩步,最後低頭嗅了嗅地上那兩只直挺挺的因子虛和喻白川。
陽長用力晃了晃被颠得混沌的腦袋,看着地上倒得整齊板正的兩人抽了抽嘴角,諷道:“真是忙着下葬。”
因子虛和喻白川兩個人疊在一起,昏得板板正正,嘴裏念念叨叨:“7彩小人在跳舞。”
姿态端莊,仿佛可以立刻擺進棺材裏入殓。
權持季撇了眼髒得沒眼看的因子虛,嘴裏忍不住漏出一聲:“蓬頭垢面”,卻還是伸手把因子虛扯了上來舉到陽長面前:“還有氣,你給看看?”
陽長立刻扁起嘴,捅了捅耳朵:“我寧願去看看莊琔琔那只醜貓。”
因子虛被晃醒了,眼前擠進了權持季那張“花花綠綠”的臉,他也是糊塗了,脫口而出:“潑水哥!”
潑水哥?
好靈性的綽號!
“哈哈哈哈哈哈哈……潑水哥,潑水……”陽長一愣,沒忍住不厚道地笑。
暈頭暈腦的因子虛連陽長也沒放過,食指伸出不穩地晃了晃,對着陽長的方向叫道:“養馬哥。”
陽長揣了揣袖子,扭着腚就要溜,他不會醫,他不想醫。
他心道:該讓因子虛要死哪死哪去。
權持季在因子虛的衣服上找了塊幹淨點的地方拎着他,遠遠地舉着,看見屋裏的銅鼎火鍋下早已燒不動的炭和鍋裏的菌子。
陽長盯着鍋裏的菌子:“不是所有的菌子都能吃。”
因子虛的眼前還有七彩小人在跳舞,他像一棵倔強又淩亂的小草,義無反顧地反駁道:“但是它……好吃啊。”
餓餓,飯飯,菌菌,不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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