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牙口真圓
第13章 牙口真圓
權持季把因子虛撈起來晃了晃:“吐出來。”
因子虛被眼前的七彩小人擾得煩了,對權持季也開始惱了,一腳踹了過去,用的就是當年勤學苦練的花架子水貨腿法。
張牙舞爪的樣子又有了點當初怼天怼地許沉今的味道:“吐不出來,菌子……”他嘴硬:“太好吃了。”
權持季沉默了一會,好像在糾結接下去的舉動,過了好久才下定決心,用力控住因子虛的下巴,指尖扣着因子虛的口腔。
濕熱的舌軟趴趴的勾着權持季的指尖,因子虛難耐地扭了扭脖子,紅灼的鎖骨弓起,他抓住權持季的手,搖了搖頭:“難……”
唾液收不住,決堤似的,順着權持季的腕子流下,淹沒了因子虛嗚嗚咽咽的一聲:難受。
權持季覺得自己大抵是有點兒瘋魔了,對着因子虛那張亂到了倒胃口的臉莫名失神,視線像是對不好焦一樣,不由自主就看向了因子虛艱難滾動的喉結,腦子一怔,不知為何,恍惚之間就想到了一句話:
清水芙蓉,媚骨天成。
因子虛“哇”一下就吐到他身上,酸水和菌子滲雜着,有兩點還濺上權持季恍若冰霜的臉。
權持季:“……”
他恨自己眼瞎,什麽叫清水芙蓉,分明是污水泥鳅。
因子虛是什麽,因子虛就是權持季的活爹,吐完後借着七彩小人還在眼睛裏蹦噠的勁兒扯着權持季已經髒了的大氅擦了擦嘴,沒忍住又湧上來的嘔意,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埋到權持季脖子上又吐了一回:“嘔嘔嘔……”
吐了幾回,實在難受得緊了,便突然咬上了權持季的脖子,尖尖小齒陷入皮肉,嘬啧狠咬。
權持季可能是拉扯莊琔琔拉扯出了習慣,竟條件反射一般伸手拍了拍因子虛的背,想他吐幹淨些。
待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時,腦子裏就剩下了一句話: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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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長,過來。”權持季一把把因子虛推開,扔到了陽長眼前,厭惡地脫下大氅,想了想還是蓋在了因子虛身上:“給他弄醒”。
這大氅已經不能穿了,扔了還浪費,蓋到因子虛身上卻長拖拖的,怎麽看怎麽礙眼。
權持季看因子虛,陽長卻看權持季。
陽長青澀的目光直落落地停在權持季脖子上,看見了一個紅豔豔圓乎乎的牙印,感嘆一句:“姓因的牙口真……”
權持季面無表情盯着他:“……”
陽長火速舌頭拐彎:“真……圓?”
話剛出口,陽長拐彎的舌頭又打了個結,徹底噤聲了,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形容一個人“牙口真圓”。
權持季有表情了,他的表情就像踩到了一盆噴噴香的狗屎:“……”
陽長禍水東引:“姓因的是不是有病,吐就吐,為什麽還咬?”
權持季捂了捂自己的牙印,覺得因子虛大概是不舍得胃裏的菌子所以來惡心他,咬得真狠。
涼都人是不是都一樣?
視菌如命。
喻白川:“……”
喻白川倔強地伸出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招了招:“先……救我。”
他要被一百個彩色小人拖進萬丈深淵了,再不來個人給他搖醒他就卒了。
喻白川:“有病!”
誰閑得沒事研究因子虛的牙口!?
陽長冷淡地“呀~”了一聲,這才懶洋洋地去看喻白川:“這位好像更嚴重點,還好不?”
“……”喻白川咬牙切齒:“你說呢?”
他就是個可憐的病秧子。
他們一直說壽材鋪子裏的那兩個就是兩盞大燈,沒錯,那兩盞大燈把自己弄得油盡燈枯了。
陽長輕蔑地扯着嘴角,用手肘蹭了蹭權持季的小臂,嚼舌根道:“我們會不會高估他們了。”
許沉今是何許人也,其智近妖的前丞相。
就面前的那兩個吃菌子還給自己吃出問題來的小傻子,真的知道許沉今的下落嗎。
權持季拍了拍馬頭,因子虛還在馬背上哼哼唧唧,亂糟糟的發和胡子糾作一團,看不清他的五官,遠看就像一只滿臉長毛的猴子。
陽長還在絮絮叨叨:“聽說許沉今厭醜。”
他倆的目光同時落在了因子虛的臉上,試圖在他的皮囊裏找到一絲一毫的閃光點,但是毫無疑問,他們都失敗了。
一個人長得醜這并不可恥,但是髒成因子虛那樣的,或多或少都是有點本事的。
陽長的一張嫩臉皺成核桃樣子,當着權持季的面,對着因子虛yue--了一聲,生動形象地表達了自己對因子虛的外貌所持有的觀點。
權持季:“……”
他覺得自己大抵是招了什麽禍害,這個“yue~”完,那個“yue~”。
陽長厭惡到了極致:“他身上還有什麽幹淨的地方嗎真的想不明白,他是怎麽受得了他自己的&&*& .+{}&……,病了大半年洗不了澡的都沒他髒。”
因子虛已經清醒了一半,就是還沒有力氣動彈不得,他津津有味地聽着,覺得自己的形象僞裝簡直完美。
權持季看陽長終于發完牢騷,幽幽道:“牙。”
陽長沒聽清楚:“什麽?”
權持季漫不經心:“因子虛牙還算幹淨。”
陽長假笑:“難為你了。”
竟真的在因子虛身上找到了一個幹淨的地方。
因子虛:“……”
如果不是沒了力氣,他定要為權持季的細心觀察豎起大拇指。
馬背上就是因子虛,壽材鋪子裏的傻騾馱着喻白川,滑稽地并排行着。
喻白川被太陽不體貼地熾着,全身都紅,只能埋頭到傻騾上,叫了一聲:“鬥笠,鬥笠給我。”
因子虛終于有了絲力氣,他艱難地把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了喻白川身上。
沒錯,就是那件被因子虛嘔濕了一片的,屬于權持季的大氅。
權持季和因子虛兩相對望。
喻白川:“……”
喻白川的臉皺成了囧字。
兩岸的風聲莎莎,因子虛的胡子頭發裏都是沙,夜早深,見日升,大漠裏的雞叫得嘹亮。
權持季挑眉:“時候到了呢因老板,該出發去涼都吧,只是……我的糧呢。”
因子虛在馬上扭了扭身子:“你們先把喻白川安置好,他的藥在壽材鋪子裏,我帶你去糧倉運糧。”
權持季扯了扯缰繩,長臂一攬,右腿一蹬就上了馬,正貼着因子虛的後背。
因子虛腦袋一點一點的,懵乎乎說了一句:“馬……要壓死了。”
權持季:“……”
他皺眉道:“它不是陽長的心肝。”
權持季一手拽着馬缰,一手扳正因子虛的腦袋讓因子虛正對着前面:“糧倉在哪?”
因子虛實在暈頭得很:“奉安城城西,有鴿子,我再蓋個指印。”
權持季拎着因子虛的腦袋與他四目相對,心道:看來也沒傻完全,拿個糧食繞了千百個彎子,暈成這樣子還是一副愛財如命的性子。
權持季煩躁地把因子虛的腦袋扭了回去,道:“你拿這麽多糧,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因子虛又堅強地把自己的腦袋扭了回來,正正地對着權持季的鼻尖,擡眼,眸光隔着劉海,映着遠月和權持季的影子,道:“要攢錢,攢錢……然後,随份子。”
權持季愣神,覺得因子虛的眼睛真亮,如果不遮着眼的話,應該不醜。
但是因子虛的劉海好油,權持季也并不好奇因子虛的眼睛到底好看不好看。
而且,為了随份子而攢錢的,因子虛也算千百年來獨出一朵的驚世仙葩了。
他是随給皇親呢還是随給國戚呢?手裏要捏着這麽多糧。
權持季趁人之危套着話:“因老板,你手上到底有多少黑糧?”
因子虛好像突然就精神了,抖擻了一會,顫巍巍地轉過身子,像一顆別扭的小土豆一樣別過身子,縮着脖子,袖子揣手,讷讷道:“不,我不……告訴你。”
權持季“呵”了一聲。
風聲獵獵,離城西越來越近。
“我,我的鴿!”因子虛突然叫了起來,手腳并用地向前撲通,權持季不耐,一手擒了因子虛的腦袋将他摁了回來。
權持季只見天上的一個“小黑點”突然沖了下來,輕盈的羽撲棱兩下,乖巧地站在因子虛的肩上。
鴿子歪了歪腦袋,滴溜着小小一點的黑色眼珠子和權持季對視着,張大尖嘴,脖子向前一探又一探的,仿佛要啄死權持季。
因子虛廢勁扒拉着肩上的鴿子,笨拙地取出綁鴿子腳上的小竹筒,拿出裏面薄薄的一張紙,突然就看向了權持季。
他還是暈乎乎,眼睛都對不好焦似的,說了聲:“先生,手。”
權持季沒設防地伸手,叫因子虛一把抓了。
下一秒,因子虛低首,就着權持季的食指腹就咬。
權持季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反應才好,輕輕地“嘶”了一聲,控住因子虛的下巴才把自己的指收了回來,惡狠狠地皺眉:“你……”
因子虛無辜地看着他:“……”
權持季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因為因子虛醜得讓他噤聲。
他原來想問因子虛是不是屬狗,後來覺得不必侮辱狗了。
權持季把濕潤的食指對着火折子一照,看見指腹已經被因子虛咬破,血滴凝成一珠,灼眼得很。
因子虛忽地伸手,兩人的指尖相觸,那點血跡融于他們的指尖紋路,權持季不合時宜地想到一個詞——“結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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