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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然後……
因子虛抹走了權持季指腹上的那一點血,抹勻于自己的指腹,對着另一只手上薄如蟬翼的紙戳了上去。
紙上出現了一個鮮紅圓潤又清晰的指頭印,甚是标準好看。
權持季沉眉,臉色已經不好看了。
原來,自己是被因子虛當成了印泥。
因子虛輕車熟路地将紙折成了特別的樣子,卷起來塞回竹筒,挂到了鴿子腳上。
下一秒,白鴿展翅,晃晃悠悠地追逐着遠方剛要升起的紅日。
權持季見鴿子遠飛,伸手猛地向前一探,抓着因子虛的脖子,用了點力,因老板那白嫩脖子上頓時被挫出了兩道清晰的紅痕。
既然糧食已經到手,知道許沉今消息的又是喻白川,那因子虛當然沒有活着的必要了。
因子虛不适地皺眉,細得可憐的手攀着權持季的肩,挂到了權持季身上,扭了扭脖子,迷惑了叫了一聲:“先生,菌子卡喉嚨了。”
他腦子還遲鈍,現在只要不舒服了就是菌子惹的禍。
權持季猶豫了一會,最後啞言:“……”
只是把手收了回來,在因子虛身上嫌棄地擦了擦,又“呵”了一聲。
世上的草芥那麽多,再多一個也無足輕重。
權持季又把身子往後靠了靠,擡起因子虛還挂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想離因子虛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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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子虛睡得不知不覺,待醒來時已經被打包到自己的騾子旁邊。
得虧陽長大夫妙手回春,喻白川現在很清醒很精神,不像因子虛那樣只會抱着騾。
莊琔琔昨夜睡得安穩,捧着權持季塞他懷裏的餅迷迷瞪瞪地啃,一出門看見了抱着騾子呼呼大睡的因子虛,他“呀”了一聲,扭頭向陽長問:“是要發赈災糧嗎。”
陽長笑得靈性:“呵~”
喻白川不忍直視,幹笑:“哈哈哈。”
因子虛睡得太香,不知夢見什麽,笑得猥瑣:“嘿嘿嘿……”
原來因子虛的打扮就髒亂潦草,折騰成一個晚上更是看不出半點人樣,莊琔琔認不出。
因子虛被吵醒了,迷迷瞪瞪,眼還沒睜開,身子先挺立,急問:“什麽糧?哪裏有糧?”
權持季出來摸了摸莊琔琔的頭,對着因子虛“呵~”了一聲,低聲教導莊琔琔:“成大事者不可視財如命,你看看他,可笑至極。”
因子虛自認別的優點沒有,偏就是個順風耳,聽到了權持季的話也不惱,反而讨好地向權持季招了招手,擠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騾子身上大紅大綠的鞍子磨得有些薄了,因子虛抱得并不是很舒坦,掙紮兩下直起身。
權持季瞧着他:“涼都遙遠,因老板可用收拾收拾行裹?”
因子虛的頭發胡子和衣服亂得太突出,權持季實在是不忍直視。
因子虛自覺他就是用來襯托別人光鮮亮麗的綠葉,他不用收拾。
奉安城城門天亮就開,得虧了權持季,因子虛這個落了奴藉的沒查戶口就被放了出去。
奉安城城門天亮就開,這個破敗的地方陽長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奉安城雖荒僻,卻實在是大,兩日的腳程才能到城門,權持季自己的東西沒多帶,馬兒拖的都是莊琔琔的家當。
因子虛這個身子是真的弱,淨天呆在他那頭倒黴騾子身上,沒辦法下來走上哪怕半步。
莊琔琔對着他扮了個鬼臉。
他是真的瞧不上因子虛那副德行。
連喻白川那樣的都可以下來走兩步,因子虛憑什麽不可以,因子虛一定就是權持季聲讨的所謂“懶蛋”,自己定不能和他同流合污,寒了将軍的心!
因子虛就不缺的就是別人的白眼,莊琔琔煩他,他卻好奇:“小東西,你是被權家收留了,可為什麽你姓莊,不姓權?”
莊琔琔見權持季的目光沒有落到自己的身上,這才湊過來小聲道:“我也問過先生,先生不說,他叫我哪裏涼快哪裏呆着去。”
因子虛就好奇別人不想說的東西,賊兮兮地靠了過去:“那你為什麽也不叫他爹啊?”
就因子虛所見,權持季确實是把莊琔琔視若己出,但是對于莊琔琔,權持季的态度實在是蹊跷,他把莊琔琔當兒子卻好像并不奢望莊琔琔能把他當作父親。
莊琔琔自己也不知道,他對着因子虛的耳朵道:“小時候,我叫過先生父親,但他好像呆住了,等到了第二天就命令我叫他先生,不準叫父親。”
因子虛:“……”
他真是越來越好奇了:莊琔琔對權持季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麽。
還沒來得及再問多一句,權持季的聲音突然就從前方傳來了,他呵斥莊琔琔:“離那家夥遠一點,那家夥髒。”
還邪乎。
昨日權持季派人跟着因子虛那只鴿子,但是那鴿子卻憑空消失,權持季了然:因子虛訓練了一批用來傳密函的鴿子,且這批鴿子還與別的不同,這夥鴿子學會了把自己藏起來,學會了夜行日伏。
莊琔琔應了權持季一聲,忙不疊的勒馬缰,一溜煙跟上了前面的權持季。
權持季道:“快到城裏了。”
奉安城雖然偏僻,地域卻廣大,流放到這裏的官員數不勝數,還有滿地的痞子騙子聾子……明明是這麽魚龍混雜的地方,城主卻是個女子,叫皇甫七落。
要出城就要拜訪拜訪皇甫七落。
權持季來時已經見過那位優雅但是狠辣的女人,此時正和她談笑風生。
因子虛不适地靠着牆,站沒個站樣。
皇浦七落長着一張嬌滴滴小女娘的臉,略施粉黛就明豔無雙,笑盈盈地捧着茶杯,對着權持季笑道:“不知道權将軍在我這裏找到許沉今了沒有。”
權持季老實道:“沒有,怕是叫許沉今跑到別的地方了。”
皇甫七落卻笑:“将軍總沒找到許沉今,卻也得了銷金寨,不是嗎?”
權持季早有預料,黑七那個蠢貨張揚,早把銷金寨的老底都洩了個幹淨,要說皇甫七落什麽都不知道,權持季是不信的。
原來還在打着盹的因子虛精神了,抻了抻老腰,汲着長拖拖的袖子捂住嘴,打了個響亮的哈欠。
七落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因子虛身上,挑了挑眉,手上還在不緊不慢地烹着茶: “權将軍這是?帶了什麽蠢物?”
莊琔琔沒拉住因子虛,反而被因子虛掙開。
因子虛彎腰,恭敬道:“城主大人也想要銷金寨嗎?”
權持季撇他,就想看看因子虛狗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
結果,因子虛脫口而出:“我支持你。”
權持季:“……”
他剛要示意手下把因子虛拖下去,卻只見因子虛一下子跨坐到皇甫七落的桌子上,不客氣地用指勾走了她的杯,一飲而下潤潤唇道:“城主要了銷金寨能幹什麽?銷金寨裏邊的大多是沒腦子的蠢貨,您要是缺這兩個打下手,不如撿一撿官道沿路的小乞丐養着。”
“城主是貪上了銷金寨的黑糧,還是要為了道義鏟平銷金寨?”因子虛一笑:“一來,銷金寨的黑糧一半靠搶一半靠坑,要是城主想要黑糧生意,估計要廢些時間和良心。二來,奉安城有多不太平您也知道,就算沒了銷金寨,這兒該是多亂就是多亂。”
因子虛說道:“權将軍是國之重臣,您與他鬧到聖上面前,那得多不好看吶。”
皇甫七落要的就是操縱銷金寨的權力,亂世裏,自己手裏要捏着實實在在的東西才踏實。
權持季是聖上的眼中釘,惹他可比惹別人劃算多了,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到了奉安城,當然是皇甫七落說了算。
但是因子虛明擺着告訴皇甫七落——“不劃算”,就算得罪了權持季,哪怕得到了銷金寨,皇甫七落也沒辦法得到真正想要的。
殺了黑七簡單,讓銷金寨乖乖聽話卻不簡單。
因子虛損吶,眯着眼睛道:“城主,除了明搶,還有別的辦法。”
皇甫七落盯他:“比如?”
因子虛撫掌:“您嫁給權将軍啊!現在銷金寨聽他的,您和他成為一家,銷金寨不就聽您的了嗎?”
權持季擡手,手裏還燙着的茶劈頭蓋臉地澆到了因子虛腦門上,他拖着因子虛的肩膀将他摔回角落:“住口。”
因子虛被淋得多了,早已見怪不怪,捂了捂自己快碎了的肩,苦口婆心:“先生,萬一你找不到許沉今呢?先生難道真要和許沉今紅帳高懸,春宵一度?嗯?”
權持季一把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臉重重地按在牆上,眼裏是溢出來的殺氣:“因老板,你怕是真的嫌自己命長。”
因子虛老實了,谄媚地扯扯嘴角:“先生手下留情,在下冒犯。”
皇甫七落見眼前鬧劇卻饒有興趣:“不知權将軍從哪裏找來的這家夥?倒是有趣。”
她道:這家夥很聰明,将銷金寨研究得明明白白,怎麽可能不知道如何拿捏人情世故的分寸,分明是在故意惹惱權持季。真真是有趣極了!
皇甫七落直起身子,細細打量着因子虛。
面前的男人不修邊幅,亂蓬蓬的劉海連着胡子蓋住了整張臉,明明是一副讓人作嘔的形象,卻透着一股勾人探究的氣質,看起來像是藏着滿肚子的故事。
因子虛疼得“嘶”出了小半截紅豔豔的舌,眸中水光淋漓注視着權持季,大着舌頭:“在下可都是為了先生好啊。”
權持季還在掐他:“看不出。”
因子虛繼續下着套:“可許沉今已經死了,在聖上再找一個爛人塞給你之前,自己先安排一個幹淨的枕邊人,不是妙哉?”
權持季盯他:“許沉今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因子虛忍俊不禁“哈哈”一笑,還咧着齒:“活又如何?死又如何?找到了又如何?沒找到又如何?結果不是一樣的?”
因子虛以手作刃,在權持季的脖子上輕飄飄地比劃了一下:“你不忠于聖上,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權持季,你完了。”
權持季猛地摁住他的腦袋扣到面前緊緊貼着牆,發出一聲清脆響亮的“咚~”,緊緊鉗制住的手被權持季高高撈起,因子虛只能腳尖離地,權持季的聲音從耳邊響起,令人焦灼的呼吸拂着因子虛的耳廓而過,權持季問他:“什麽叫不忠?”
“先生忠良,沒有不忠。”因子虛腳尖努力地向下蹬着,指頭扒着權持季鎖在他脖子上的手,沒扒開,就只能維持着那樣的姿勢,艱難道:“先……生,先生是忠于山河還是忠于帝王?”
因子虛道:“你若身為人臣便只能忠于帝王,只有成為王才有權忠于天下。”
權持季好像被燙到一樣收回手。
腦子裏只剩下因子虛那句:只有成為王才有權忠于天下。
他覺得因子虛瘋了,口無遮攔大逆不道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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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