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罪過

第21章 罪過

“你的藥方裏好幾味名貴的藥明明可以不用加的,一旦加了這藥,吃習慣了,平日那便宜的藥你就吃不了了,這病就會越來越燒錢。你該知道的,許沉今的爺爺是當時的戶部尚書,你的藥就在他的手裏捏着,要是你有了一點兒要背叛他的心思,他可以讓你沒有一貼藥可以吃,病入膏肓。”

陽長道:“許沉今真的不是人。幸好他流放之前許家就因為貪污斂財徇私枉法被抄了家,不然你現在怕是早就病死了。就這樣你還要罷官出來找這許沉今的下落,還要守着許沉今的屍體。”

陽長向來口上不留德:“喻白川,你真可憐,腦子傻得很,許沉今什麽貨色,你就敢和他混。不過是許沉今的傀儡罷了,可笑之極。許沉今多聰明呀,這才是真正地吃人不吐骨頭。”

因子虛摸了摸鼻子,有一點心虛地看着喻白川的反應,覺得自己當時确實是有點過分了。

自以為拿捏人心,其實不過是借着權勢踩着他人的軟肋罷了。

喻白川倒是不惱,淡淡的道:“我知道藥方子的事。”

是的,陽長以為自己刺激了喻白川,可喻白川早就知道了,他與因子虛坦誠相待。

那時,許沉今弄梅輕笑,坐得并不端莊,說:“我要帶你面聖,但是我的人不能沒有把柄在我手上。”

他就不是什麽相信感情的人。

許沉今起身,慢悠悠地溫着酒,妖異非常的面容上是勾引一樣的笑意,就像是誘人堕落的魔鬼:“那你呢,喻白川,你要出賣什麽東西給我作為抵押我可以讓你榮華富貴,但是世上可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喻白川目光微微一窒,看見了許沉今遞過來的藥方,他問道:“什麽意思?這裏面有毒嗎?”

他是話本看多了,總覺得許沉今要下毒控制他。

許沉今哈哈大笑;“沒毒,但是燒錢。除了我,沒人可以給你這樣的藥,吃了這藥對你的病也有奇效,就是……吃了這藥,其他尋常的方子就入不了你的眼了。”

許沉今托腮兀自笑得驚心動魄:“也就是說,你要是背叛了我,你就沒藥可吃了。”

喻白川問:“你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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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沉今道:“這亂花迷人眼的朝廷哪還有什麽真正的信任。有些人對我來說沒價值,有些人活着有價值,有些人死了才有價值,太多人要殺,也太多人想殺了本官。我當然希望我的信任更有保障一點。”

喻白川是窮怕了,就算是那些普通的方子他也吃不起藥了,都說許沉今吃人,但喻白川以為:他的藥罐子要恐怖得多。

于是喻白川縮了一下指尖,只是猶豫了一小會,擡頭見了許沉今那隔籠觀戲一般的眼睛,便徑直去抓許沉今的方子道:“那便依你。”

陽長倒沒想到喻白川竟是願者上鈎,他默了默,實在不能理解有些人連最基本的藥材都怕吃不起。

喻白川也覺得好笑:“陽長大人為馬求醫,在心肝上砸了這麽多名貴藥材也在所不辭,當然不明白我的心思了。”

陽長自己喜歡陰陽怪氣,今日被別人陰陽怪氣了一把明明是惡有惡報,他倒惱得跳腳:“滾滾滾,別和我的心肝比。”

陽長一把扯着因子虛就要把他扔出去,喻白川端端正正地跟在他們後面就像看笑話似的。

陽長大力出奇跡,行雲流水地一腳踹開門,推搡着把因子虛扔了出去,嘴裏還在念念叨叨:“天殺的,浪費我的藥。”

因子虛腳步還在虛浮,就要栽一個倒栽蔥,眼前突然冒出來一道人影,因子虛眼冒金星地紮到那人的胸口的位置。

權持季看着因子虛那顆毛毛茸茸的腦袋突然出現,厭煩的很:“陽長。”

因子虛安心地把重心調整回來,心道:權持季的胸還是這麽硬。

陽長大夫還在叉着腰倚在門框上,從鼻孔裏哼出了一口氣,罵罵咧咧着:“你倒是清閑得很,什麽垃圾都往我這裏扔。”

權持季把因子虛拎了起來,細細地打量着:“因老板不是昨日才泡過熱泉,今天怎麽還是這麽髒亂。”

因子虛冷笑不語。

自己這副鬼樣子到底怪誰啊?

陽長抱臂:“他兩個是你帶過來的,忙着跑前跑後的卻是我,權持季,你真是好大的面子。”

權持季懶得再和陽長說些什麽,向因子虛勾了勾手指:“我看因老板現在能走了也能跑了,該去挖棺了。”

“是。”因子虛一下又沒走穩,被權持季撈了一把。

權持季的小臂勾着因子虛的腰腹,将因子虛整個人往上面一擡,好似奚落一般:“因老板真是輕得可怕了,就像一具骷髅一樣。”

因子虛冷汗涔涔地呼出了一口氣,罷開了權持季的手,隐隐約約有了一點不妙的預感,卻還是道:“走吧。”

“那許沉今的屍體是我和喻白川一起埋的,埋的時候我都不知道那是許沉今的墳頭。”

因子虛胡編亂造着:“那屍體真真是可憐,臉被剜得一道一道,血肉模糊的樣子。”

權持季問他:“那你怎麽就相信了那具屍體就是許沉今?”

沒個正形向來是因子虛擅長的事情,他搖頭晃腦道:“那具屍體的皮膚又白又嫩,身材很好,看起來生前就是一個美人。”

權持季漫不經心地把玩着自己的刀子,幽幽道:“屍體都很白。在之前拷問俘虜的時候,我一點一點把他們的血放幹淨,看着他們一點一點變白,有趣得很。”

因子虛汗毛倒豎,他想起了黑七的死相:身首異處,斷臂穿顱,被穿透的腦袋裏白的紅的流了一地。

他心道:權持季真的惡劣。

權持季吓唬了他猶嫌不夠,伸出刀子對着因子虛的後背比劃了一下,寒刀激得因子虛一抖:“因老板應該記得我說過,如果找不到許沉今的話,因老板可是要為自己這一條胡說八道的舌頭付出代價的。今天見血怕吓到了琔琔,我可是把他留在客棧了的。”

權持季話鋒又一轉:“要是棺材裏的不是許沉今,那就讓喻國師随你一道上黃泉吧。”

因子虛:“……”

他實在是不該在這裏。

因子虛眸間閃爍,死死地盯着權持季道:“先生真是霸道。出事了在我。那順利拿到了許沉今的屍體,先生又要如何賞我才好?賞罰分明的道理的道理先生不會是不懂吧?”

權持季好像提起了一點興趣:“那因老板想要些什麽?”

因子虛頓時笑容燦爛:“若先生找到了許沉今那定然要回京的吧,銷金寨沒人看這可如何是好,”因子虛一錘掌心,真的是一副為權持季掏心掏肺的樣子:“如果先生不嫌棄,在下願意為了先生排憂解難!”

權持季半點客套也沒有:“我嫌棄。”

陽長樂了,又“呵”了一聲。

喻白川只覺得丢臉。

因子虛撇了一眼權持季:“先生是不是玩不起。”

權持季老實:“是。”

待權持季回京,銷金寨群狼環伺,因子虛能不能守好銷金寨還未可知,就算因子虛能守住銷金寨,待到權持季需要銷金寨的時候,因子虛這樣的老狐貍還能不能忠誠?

傻子才會同意吧。

許沉今才沒有這麽值錢。

“哦……”因子虛早有預料,恹恹地擡眼,嘴裏依舊不三不四:“那先生離開後打算把銷金寨給誰來看着呢?難道是……先生昨日找的那個小倌。”

陽長耳朵尖,這回一下就精神了,吓了一跳,大聲道:“什麽小倌,哪個?”

因子虛“啊呀~”一聲,做作地捂住自己的嘴,慌忙道:“原來陽長大人不知道啊。”

“不準叫他小倌。”權持季眯眼,眼角餘光滿是兇戾,一把揪過因子虛的腦袋與他面對面瞪着:“我看上的人就不是你能随意當作笑料染指的,我自會奉他玉葉金枝,因老板若還想要這條舌頭便閉上嘴巴。”

因子虛差點憋不住笑,表情扭曲得很。

權持季自會奉他玉葉金枝?

那難度就好比讓母豬上樹猴子遛狗,權持季他連人都找不到,奉個鬼!

喻白川為權持季可歌可泣的一見鐘情而噤聲。

陽長還渾然不知只是欣慰着:“那你那個良人叫什麽?”

權持季沉默了。

“噗……”因子虛沒忍住洩出一聲笑。

權持季側目,心道真應該把因子虛吊起來一點一點剜了他的舌。

陽長還在問:“怎麽?不能問?”

權持季冷漠:“不知道,他是個啞兒。”

陽長這回把嘴閉嚴實了。

好笑得很,權持季從土裏掘出了許沉今,就要忙着去寵他那不知名的小新歡了,陽長被權持季牛壞了。

“到了。”因子虛把馬籠頭一拉,打斷了他們不三不四的談話,他扶着胸口一下子蹦了下來,破口的草鞋涼得很,被凍得叫了一聲。

權持季越看越覺得因子虛礙眼,一手把因子虛整個人歪歪地架了起來,就往雜草堆上走:“哪呢?”

因子虛兩條腿僵直地懸空晃了晃,衷心道:“先生,你真高,然後,許沉今就在你腳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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