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仇殺
第23章 仇殺
喻白川:“嘶……”
心道:好了,權持季也得騙人了。
因子虛眯眼假笑:“我們還是去等消息吧。”
兩人熟練地到權持季和陽長暫住的客棧裏候着。
莊琔琔早在門口翹首以盼,不見權持季,倒等到了因子虛,不禁臉色一僵,僵硬道:“先生呢?”
因子虛一手抵着莊琔琔的腦袋把擋門的人兒往邊上一扔,忙大咧咧地走進去,讨好笑着對莊琔琔道:“你先生要給你找個師娘了,是個小啞巴。”
莊琔琔:“啊?”
他倒是曉得昨天因子虛被先生拖去陽長那裏了,今天因子虛要和先生去找許沉今。
今日因子虛進門的樣子太不客氣,他竟沒生半點疑就讓因子虛往權持季的椅上一躺,挑三揀四地吃着茶點,又吩咐着小二點兩碗菌湯,賬記到權持季那裏,頗有點鸠占鵲巢的意思。
喻白川不安穩地捏眉心,半點沒有因子虛的理直氣壯。
莊琔琔問他:“先生呢?”
因子虛阿巴阿巴兩口菌湯灌下去,似在沉思該如何逗弄小孩,半晌後,他親切地一拍掌心,親親熱熱道:“你先生該快回來了,你若是急着知道消息,在下可以提前告訴你,你那個死鬼師娘,丢了!”
莊琔琔:“???”
什麽小啞巴師母,死鬼師娘。
他是半點也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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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子虛哄騙小孩時沒生半點罪惡感,俯身到莊琔琔耳邊叫喳喳:“接下來我要說的是你家先生絕對不會告訴你的事情。”
莊琔琔眼睛都亮了:“哦哦。”
因子虛點頭哈腰,忙向莊琔琔敞開自己空空如也的錢袋子,擠眉弄眼:“在下可是擔着風險和你說這些話,嗯……人情世故表示表示總是要的。”
莊琔琔忙推開因子虛,冷笑三聲:“滾。”
“好吧好吧。”因子虛忙失落地假意抽泣兩聲,陪笑道:“你家先生沒找到許沉今的屍,但他先找到了他命中注定的續弦~”
莊琔琔一聽因子虛胡說八道就要把因子虛推搡出去,因子虛卻在椅子上粘得結實,腮幫子裏滿滿當當的全是糕點,一張口,糕點碴子亂飛:“嗚,嗚,在下,嗚嗚嗚……”
因子虛一聲“絕無虛言”和一嘴的糕點一起噴了出去。
喻白川:“……”
喻白川抖了抖衣服上的糕點渣子,猛地站起來,拎起因子虛的衣領就要左勾拳。
因子虛小眼神亂飄,生硬地把喻白川的手掰了下來,讨好笑笑:“不要打打殺殺。”
他苦口婆心:“權持季都要回來了,在別人這裏打打殺殺,不好!”
果不其然,半日的光景轉瞬即逝,因子虛就等來了滿臉火氣的權持季。
權持季大刀闊斧地走過來,看見因子虛倒愣了一下,然後不屑地走過來摸了摸莊琔琔的腦袋:“你先出去。”
莊琔琔拔不開腿。
他想知道死鬼師娘和啞巴師母的事情!
因子虛拍了拍手上的糕點渣子,沒個正形的身子骨架直了些,笑态可掬:“先生,可得了什麽消息?”
權持季見過的人該比他吃過的鹽還多,沒皮沒臉好比因子虛卻不多見,上午他執刀抵着因老板,下午因子虛竟還有勇氣在他這裏蹭吃蹭喝。
權持季奪了因子虛的碗,将手上的文告卷作一團,斜目示意因子虛接過:“這是縣裏的老頭給的消息,那塊地兒還有件案子沒斷,因老板真是為許沉今找的一塊好墳地。”
“嚯!”因子虛細細看了那紙一眼:“地方官就是奸,這兩起案子明明八杆子打不着,硬套在一起扯上同一個地名,诓你呢。”
權持季卻沒反應:“我告訴他們,這案子我親查,你猜我什麽想法?”
因子虛不擡頭,道:“借個幌子把涼都翻個底朝天罷了,若真不能找到那屍,亂翻一通也未嘗不是好計策。”
權持季揉了揉太陽穴,撐起的半邊臂膀一歪,咧齒笑道:“因老板果然是清醒。另外還有別的理由,這案子詭異得很,讓我很感興趣.”
因子虛定睛一看。
涼都今年仲夏,飲春坊的小娘子忍冬與恩客私奔。
卻被樵夫發現忍冬死在那片忍冬花海中。
漫山遍野的忍冬花黃得燦燦,美人屍首還帶着笑意,衣裳解開,白皙皮膚上都是溝溝壑壑的紅痕,深可見森森白骨,香消玉殒,尤為可憐。
“兇手是她的情夫?”因子虛問:“這滿是情愛的痕跡,未免讓人生疑。”
權持季擡了擡眼睛,似是嗤笑:“他的情夫是涼都大戶梁家的兒郎,若不是因為這個,這裏的無能官府早就該定案了,那小子他們動不得。”
權持季頓了頓,就像說書先生挑逗聽客好奇一樣,道:“你猜猜,他的情夫現在怎麽了。”
因子虛端詳半天也沒看到文告裏有關的記錄,便胡亂猜了:“逃了?”
權持季見他猜不到,露出了心滿意足的表情:“他傻了,天天喊着:忍冬不是他殺的。”
因子虛皺眉:“那也就是說,官府現在不僅要給逝去的忍冬一個交代還要給梁家那小子一個交代,盡管他們懷疑的是梁家的公子,他們也不敢這麽說,怪不得先生說這個案子有趣了。”
莊琔琔也來湊熱鬧,小聲道:“會不會是遇到歹徒劫人錢財?”
因子虛看莊琔琔實在是清澈,笑眯眯的指點到:“那倒不會,忍冬姑娘和梁家公子私奔,梁家公子可不缺錢,那姓梁的怎麽不一起死?”
“等等。梁家公子可不缺錢。”因子虛恍然大悟:“如果梁家公子真的和忍冬姑娘心意相通,那他有的是錢財替忍冬姑娘贖身,為什麽要這麽辛苦私奔?”
權持季把茶杯一扣,漫不經心地,道:“所以才說這個案子有點意思。”
許沉今可沒有這個案子有意思。
陽長這時候才回來,背上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袱,繡着繁密花紋的布料上是發黑的一片血跡,血腥味頓時彌漫,令人作嘔,
陽長把包袱打開,一樣一樣的把東西拿了出來。
裏面是時下女子閨房流行的衣裳,血跡斑斑,該是忍冬姑娘死的時候身上有的。
陽長:“夏天屍體臭得快,梁家怕屍體一直不處理影響到他家公子的病症,也是荒山野嶺怕遭狼,就早早将忍冬姑娘埋了,沒辦法了。根據她衣服上的口子應該也可以判斷她的傷勢,哪些傷口應該是致命傷。”
因子虛的視線落到了陽長身上。
喻白川的目光清澈之中還充斥着滿滿的贊賞。
陽長會意,呵呵冷笑:“我不是仵作。”
他是大夫,救死扶傷懸壺濟世,将死之人他有主意,已死之人就別來叨擾他陽長了。
因子虛和喻白川的目光頓時落了回去,該看天空的看天空,該數螞蟻的數螞蟻。
權持季蹲下來,不耐煩的用刀尖扒拉這那幾塊碎布條,道:“真正致命的傷口在腹部這裏的位置,該是胞宮的位置,衣服正面都是泥土血跡,是忍冬姑娘捂着胞宮匍匐爬着,中間被惡意補刀,刀刀只是疼痛但不致命,最終失血過多而亡。”
因子虛:“……”
喻白川:“……”
原來這才是活仵作。
權持季肯定道:“仇殺。”
因子虛也湊過去看着陽長帶來的那包東西,翻翻撿撿,喃喃道:“忍冬姑娘該是一個讀寫詩書的女子,看看她的這條帕子,忍冬花旁提着詩,花開忍冬花,翠起向陽竹。等等,裏面包着的是什麽?”
但那條淺綠褪藍的帕子被挑開,露出裏面一只玉簪之時,因子虛錯愕了,呆呆垂下腦袋,眼睛裏不知不覺就有淚水流了下來。
幸好他的劉海厚重沒讓權持季發現什麽異樣。
玉簪雕的是團成一簇的忍冬花,這是許沉今畫的樣兒,親手送去首飾鋪子打的,原來是男子戴的樣式,後面讓一個女娘拿了過去。
忍冬就是三年前被抄斬的鄒家的女,許沉今兒時的玩伴:鄒念。
因子虛記得,鄒念捧着一團姹紫嫣紅的繡球花,兩腳一叉攔了許沉今的下落,輕佻潑辣:“許君,許我可好?”
太子遠勳在身側以扇掩面,肩膀都笑抖了。
許沉今反而垂眸,比鄒念更加輕佻地攬着遠勳的肩膀,笑得見牙不見眼,道:“那可不成,我和遠勳可約好了要打一輩子光棍。”
他還沒來得及繼續逗弄鄒念就被遠勳輕輕一扇子抽到了後頸,太子溫和斥道:“沉今,你淨胡說。”
……
鄒念怎麽變成了忍冬?
原來鮮活爛漫的繡球花原來也會落泥凋零,成為紅顏枯骨嗎?看樣子,誠摯美好的永遠都是……因子虛呆笑,心裏悲道:誠摯美好的永遠都是短命的。
有時候就是這麽好笑,原本只是被當作一個幌子的案子讓因子虛突然就重視了起來。
他是不重感情,但他有感情,不是豬狗。
因子虛甚至想到:會不會就是那個掘了他屍體的小人故意在這裏殺的人來挑釁他。
但他向來記仇。
權持季沒發覺這塊玉簪有什麽特別的,看過一眼後就把東西收了回來,吩咐手下人道:“聯系縣令,仵作之前做的文告拿過來再看看。”
他又看因子虛:“你還有什麽要問的?”
因子虛笑眯眯道:“那在下要查出了這個案子,先生可有什麽獎賞?”
權持季覺得好笑:“因老板莫不是怕自己找不到許沉今。所以還要這個案子拿獎賞?”
因子虛:“先生真是了解我。”
權持季想了想,道:“送因老板一座宅子,再給因老板謀個活計,比賣棺材強,夠不夠?”
陽長都吓了一跳,幹巴巴道:“不是……真送啊”
權持季道:“一言九鼎。”
因子虛滿意:“謝謝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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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