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謀事
第73章 謀事
權持季昏頭了,意亂情迷了。
因老板微笑:“來吧,要是今晚還沒有說服你,我就不鬧了,好嘛?”
權持季莫名想起來自己做了什麽荒唐的事情,奉安城的處處針對,涼都的厚臉無恥,他算是瘋了,手指頭抖了一下,權持季一把把自己從因子虛懷裏推了出來:“不可。”
因子虛不理解,自己和權持季前些日子還是水火不容,現在是怎麽了權持季好像是不舍得。
這份“不舍得”對因子虛來說好壞參半,一方面:有了這份不舍,權持季心思會變得極好拿捏,另一方面,因為這份不舍,因子虛很難說服權持季做出什麽瘋狂的舉動,可是因子虛原來就不是什麽穩中求勝的人。
交易這種東西,在兩個選擇對對方來說都差不多的情況下,只能一步一步地加籌碼。
權持季這個人對因子虛來說,不是高潔的正人君子,涼都浴池裏面就可見一斑,為了一雙和故人相似的眼睛就上下其手,權持季能算得上什麽正人君子,不過是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罷了。
這樣的人本應該是最好游說的。
可是,權持季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拒絕因子虛這個對權持季來說絕對劃算的建議。
為什麽呢?
因子虛已經不确定了,權持季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到底存了什麽樣的心思,到底把自己當成了什麽。
權持季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自己能和權持季交易的籌碼到底是什麽?
原來因子虛以為會是銷金寨,會是黑糧,會是權利地位,甚至是自己。
可他那一切東西都擺着讓權持季過目的時候,權持季為什麽還會拒絕自己。
好像是權持季……“害怕”了。
比起那些東西,權持季更害怕因子虛把自己玩死。
不管如何,因子虛沒有別的辦法了,眼瞅着貼上去蹭來蹭去沒有作用,因子虛也就懶得裝出這副柔情蜜意的樣子了,他把椅子拖開,筷子在鍋裏面攪了一攪,示意權持季坐下,還是那句話:“若是今晚沒有說服你,我會乖乖回到奉安城。”
門還是鎖着的,鴿子在窗子外面窺看,月色爬上牆,光影被菌子火鍋的水汽熏得模糊,因子虛擡了擡眼睛,把筷子遞給了權持季。
“難道先生對自己就這麽沒有信心嗎?”
權持季接過筷子坐了下來,乳白的湯底翻湧,接二連三沒入又湧起。
“好像是人的一生啊。”因子虛嘆了一句:“起起伏伏,化成水汽,被食客吞/吃,消失不見。都是會死的,不過是早和晚的區別,有時候,舒舒服服地死,也比茍延殘喘的活着要幸福許多。”
“你知道鴿子嗎。”因子虛笑了起來:“遠勳小時候就想養鴿子,被先皇知道了,先皇在冰天雪地裏面,叫遠勳把他養的鴿子生生掐死。他哭了好久,可他還是想養鴿子,于是,我給他出了一個主意,養兩只鴿子是養,養一群鴿子也是養,為什麽不養一群專門用來給邊境傳遞信息的鴿子,他們要比最厲害的戰報兵更快速靈活,不被察覺。有了這個,在先帝那裏也能套到一份功勞。”
因子虛繼續道:“于是,有了所謂‘雲中閣’,這裏都是遠勳的鴿子。可是遠勳不知道,我這個卑鄙小人用他的鴿子,打造了一個網羅世家脈絡,收集秘密的地方,養了一群能人異士,每個府裏都有我的眼線,我把這個大逆不道的東西靠在‘雲中閣’這裏。遠勳死了,人家都說,遠勳的鴿子是認主的,他死了,‘雲中閣’就消失了。但是‘雲中閣’其實一直都在,它就是我流放在外面販賣黑糧的底牌。朝裏不少人都知道我沒死,但是大家都在保持緘默,因為他們的把柄都在我的手上。”
在權持季驚詫的眼神裏,因子虛突然傾身:“包括你,先生,你也有把柄在我的手上。”
因子虛擡了手,寬袖一擺,遠遠地指向莊琔琔:“先生,你可知道,這孩子,身上流的可是皇族的血液。還是那句話,身在皇室,不去殺了別人,別人就要殺了他。”
權持季拍案而起:“因老板是什麽意思,你是要莊琔琔變成下一個遠勳。”
權持季簡直是怒不可遏,聲嘶力竭:“既然是我收養了他,管他是誰的血脈,我會護着他,空口無憑,莊琔琔怎麽可能是皇族的血脈。”
因子虛把筷子扔到了桌子上面:“他不會成為下一個遠勳,他和遠勳不一樣。”
“遠勳這個人,要是他沒死,會成為一個仁君,但不會是賢君,因為遠勳志不在此,但是莊琔琔可以,還記得我說過的嗎,人臣效忠的只能是君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有君王才可以效忠于天下。琔琔要的是什麽,是天下海晏河清,所以他适合。”
因子虛緩了一口氣,嗓子吼得有些發疼了,只有這樣深呼吸一下才能接下去說話:“還有你,先生,你到底是為了什麽?你看樣子不是一個忠良的人,卻寧願死在這個腐朽的王朝,為什麽,在下不懂。”
“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先生有沒有想過,就算陛下認了那具屍體就是許沉今,那又怎麽樣?天子有的是借口把你閑置,我安安穩穩到了奉安城又這麽樣?我還是會在奉安城腐爛掉,為什麽要在兩個爛蘋果之間選擇一個稍微不那麽爛的蘋果。”因子虛咄咄逼人:“先生為什麽不給我一個逆天改命的機會,我受夠了。”
“我有天底下所有的消息,我手上是足夠我們揭竿起義的糧食,甚至,先生。我可以把我自己也送給你,何樂不為?留在帝都我不一定會死,但是放任這個腐爛的大啓,我一定會郁郁而終。先生要是真的憐愛我,就應該和在下一同,不是嗎。”因子虛惡狠狠的:“少他娘的替我做決定了,你算個什麽東西。”
言罷,因子虛從袖子裏面拿出了一個圓潤剔透的小瓶子,遞到了權持季的手心裏面,解釋道:“這是葛大人給我的香膏,潤澤芳香,,妙處不言而喻,還可以叫人心神/蕩漾,現在,權持季。告訴我,你的選擇。”
因子虛開始一個一個解下盤扣活結,随着他緩步向權持季靠近,最後一件薄衫也從肩頭滑落,掉到了臂彎上面,因子虛歪了歪腦袋,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沙啞:“要,還是,不要。”
要,還是,不要呢。
因子虛在賭,雖然不知道權持季為何生了憐愛的心思,但是送上門來的軟肋哪裏有不用的道理,雖然權持季莫名其妙,但是推翻這個腐朽王朝,需要這樣一個棋子,因子虛也願意以身謀道。
鼻息漸漸交纏,屋外面靜谧,蛙叫蟬鳴不息,外面的靜谧就更顯現出屋裏的動靜。
親吻聲響起,他們的頭緊緊挨在一處。
因子虛逐漸滑落,挂着,呼吸被掠奪。
月亮高懸,十五的月了。
該有月兔搗藥忙。
因子虛的手陷進權持季的頭發裏了,發狠地抓着權持季的發根,脖子高高揚起,喉結好像呼吸不到一樣艱難地滑/動着,這個吻逐漸加深,加深,加深。
口齒直接都是彼此的味道。
權持季咬了因子虛的耳朵,舌尖探入,細細臨摹小巧可愛的耳垂,說出的話打在因子虛的耳道裏面。
“我聽你的。”
因子虛手指一頓:“成了。”
他說服了權持季,他可以留下了。
抓着權持季的小臂,手掌裏面的血痂有點開裂,被權持季抓住了兩只手的腕子,拎着,攏在一處,高高抓着。
權持季補上一句:“但是,你要有點數,再把自己傷了,今天說的就不作數。”
心跳聲一下比一下劇烈,咚咚咚。
直到後半夜也沒有停熄。
因子虛閉了眼睛的時候,還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還在耳邊發了瘋一樣的回響。
陽長半夜三更被戴三七叫醒,救死扶傷是他的使命,但是半夜三更爬出去就是叫他玩命。
他罵罵咧咧地奪門而出,衣服往肩上一披,兇神惡煞:“權老狗又在犯什麽病。”
戴三七也是害怕了,唯唯諾諾道:“因老板帶着小少主吃毒蘑菇。”
“主子已經過去拿人了,估計待會因老板半條命都要沒了。”
誰都知道莊琔琔這小子是權持季親自教導的,誰都不可以動他。
陽長:“……”
他就說因子虛是個大禍害吧。
要是因子虛能被弄死,陽長謝天謝地。
這下可好,陽長口裏喋喋不休破口大罵的對象變成了因子虛,陽長大夫指着因子虛的祖宗十八代罵到兒孫千萬世,臨末了,還不忘把權持季的頭昏眼花沒眼光連着一起罵,罵聲擾了鄰居清夢。
好不容易到了權宅,院子淩亂,他差點沒扶穩,陽長還沒有罵夠呢,看清楚院裏卻突然虎軀一震。
他看見他的師父葛豐正,正在一臉惆悵地站在門外面,好像是吃了屎一樣的表情,端端莊莊,就像筆挺的一個石墩子,死了好幾年的屍體都沒有他板正,一臉的生無可戀。
陽長腳步一頓:“師……父?”
你怎麽又在這裏?
葛豐正很淡定:"這間房門上鎖了,進不去的。"
話音剛落,門嘩啦一下,整面都倒了。
一腳踹飛大門的權持季還把衣衫褴褛正昏迷的因子虛抱在懷裏,是很戒備的姿勢,好像懷裏的是他的珍寶。
權持季眼睛一斜,腳步加快,囑咐陽長道:“琔琔在裏面,你給看着。”
言罷,大步流星。
徒留陽長,戴三七,葛豐正仨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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