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羞憤的畫

第74章 羞憤的畫

因子虛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好像是萬蟻啃噬,他悠悠扶着自己的腦袋,支起身子,卻發現自己的老腰比腦袋還要疼。

剛剛,他的腦袋枕着的是權持季的手臂,權持季肩寬肉硬的,枕起來倒是舒服。

權持季還圈着因子虛,因子虛就這樣一動作,權持季瞬間睜開眼睛,好像抓住轉瞬即逝的鏡花水月一樣抓住了因子虛的腕子。

力道之大叫因子虛蹙眉,小聲惆悵了一句:“年輕真好。”

“起開。”因子虛這幾年脾氣都磨得差不多了,但是起床氣依舊強大。

他擡起了綿軟無力的腿,狠狠地踹了一腳,這一動作牽扯到了腰側的肌肉,腰窩上的蓮花顫抖了一會,因子虛痛呼一聲。

他抑郁了。。。

權持季醒了,拿了因子虛的手細細看着。

掌心深深一道口子,有點發黑,指尖那點血色好像因為這道口子流幹淨了。

權持季皺眉:“又開裂了。”

因子虛把手抽了回來,無所謂地吊兒郎當道:“能寫字會作畫的,給塊棺材板還能描金,我沒事。”

權持季正正的眼神盯得因子虛頭皮發麻,對着權持季的眼睛,因子虛咽了咽唾沫,嘗試着問道:“那……我也可以,有事?”

比起管自己手上的這個口子,權持季不如管好自己,不要搞着搞着換一個地方接着搞。

權持季确實純有病。

上次從馬上搞到浴池。

這次從桌上搞到塌上。

權持季還是盯着他,這眼神看起來毛茸茸的,有點像獵狗圈地,貪婪但是毫不遮掩

因子虛弱弱:“怎麽了?”

權持季好像是想到了什麽,或許,可能他已經在心裏面思考了好一段時間。

權持季突然驢頭不對馬嘴道:“因老板,若是把別人的東西弄壞了,是不是要賠。”

因子虛警覺,他認真地回了一句:“我們兩誰和誰,如果是我弄壞了,那就不用賠。”

權持季一字一頓:“用,賠。”

因子虛僵硬微笑起來:“……”

心裏把權持季罵了百遍千遍:摳門家夥。

不過,因子虛拍一拍腦門,他怎麽不記得自己把權持季的什麽東西弄壞了呢。

因子虛支起身子:“那先生要如何?要怎麽賠?”

權持季領着因子虛到了書房,這裏倒是請了人來灑掃過,一塵不染,擦得能反光的花瓶上面可以看見權持季在因子虛身後性質惡劣的笑意。

因子虛脖子一僵,權持季毛茸茸的腦袋順勢落到了他的左肩,枕着,暧昧,兩個人的手疊在一處,權持季牽引着因子虛,直到因子虛的指尖落到了一個小匣子上面。

“!!!”因子虛頓時指尖冰涼,面前這個小小的匣子熟悉得叫因子虛心悸,遲到的回憶開始在腦子裏鋪天蓋地。

因子虛的嘴角抽了抽,挑了挑眉:“啊,這個。”

權持季攤開了手,一副無辜且理所當然的樣子:“因老板你說,是不是弄壞了我的東西,是不是要賠。”

因子虛:“……”

他心梗:自己打也挨了,毒也吞了,還賠個什麽?再賠就是拿命賣身去賠了。

權持季卻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拿了自己的虎頭刀放到因子虛的身側,笑了起來:“因老板,我傷了你,這個我也是要賠的,你可以打我,用刀尖也沒關系,剝皮抽筋還是剔骨,這本來就是我欠你的。”

他仰頭,一副乖順的樣子,語氣卻是不由分說:“打,我。”

當時因子虛是如何鮮血淋漓的,便如何還給自己好了。

權持季自嘲,畢竟自己眼睛不中用又怪得了誰呢?

因子虛卻把刀藏于身後:“不要,不打,就要先生你欠着我的。”

瑰麗而妖異的笑容叫權持季心頭一震。

因子虛歪了歪腦袋,花瓶反照的光斑落入他的眉心,就像是神邸在為他的信徒留下什麽箴言。

“我要先生記得,自己欠着我因子虛一條命,這條命先生要頭破血流不死不休才能還了。”因子虛的目光落到了那把虎頭刀上,兇戾的外表常常嵌入血光,只有細細查看,才能看見這把主張殺意的刀,刀柄上雕刻着細密的香草鮮花,連理的枝丫得把手放上去才可以感受到。

好像權持季在飲春坊時确實所言非虛。

這把刀是送給愛人的,刀在誰的手上,就要保護誰一生一世,不死不休。

有了這刀,就可以號令這個世界上最兇殘的狼。

因子虛垂了眼睛,看向了權持季的發旋。

心道:好一匹善戰的畜生,要用命來馴養的東西。

希望,他能帶給因子虛的東西要比因子虛付出的成本高吧。

不過,就現在看來,馴服這樣的野性動物,确實叫人心情不錯。

指尖還落到權持季的發根上面沒起開,因子虛不禁心裏暗暗感嘆:小畜生,頭發真多。

指尖一滑,落到了權持季的美人尖上。

權持季眉弓弧度優美,睫毛倒是長得紮手,明明這小臉蛋子張得就是一副春風和煦溫文爾雅的俏模樣,偏偏眼神兇戾,狼子野心勃勃,藏也藏不好。

四目相對,因子虛手指又抖了一下,被權持季滿眼的戲谑驚到。

權持季嘴角微勾,對因子虛提出來要求:“你弄壞了我的畫,所以你要畫出來,還給我。”

因子虛:“……”

要是別的要求,他還要皺皺眉頭來苦惱。

重畫還給權持季

那因子虛可就要嘚瑟了,他頓時眉飛色舞,得意洋洋到了小人得志的地步,大咧咧地把擺子一撩,頗有文豪畫聖附身的架勢,口若懸河地自吹自擂道:“先生有所不知,我這可是名家大師教導的好丹青,在下可是被稱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這一手出神入化的手藝是砸了不少錢才學到手的,若是我在外面,百兩銀子都請不來我的大作鎮場子。”

更別提,那幾張畫工精妙但是氛圍全無的丹青就是出自他因子虛之手。

但是,因子虛也沒臉皮說那是自己畫的。

因老板提起筆,胸有成竹,大膽下手。

畫棺材樣式畫了這麽些年,他的畫技大漲,臨摹自己以前的醜畫還不就是手到擒來?

想到這裏,因子虛笑容放大,甚至站起身來。

站起來能讓他畫得更好嗎?

不!

站起來能讓他的姿勢更帥。

一種信手拈來的大師風範,潇灑至極!

因子虛邊畫畫兒邊和權持季說着事情:“找個時間,該得去面聖,你那具破屍體趁早包裹上一張草席子燒了。我們這件事情也能算的上是欺君之罪,要是被有心之人彈劾就大事不妙,還得自己去找聖上,到時候認出來,說認錯了什麽的,都可以是借口,該受一點小罰就受着。聖上也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就要了你的命。”

“朝裏面的文官多,武将少,偏偏你又是一出來就冒了這麽大風頭的,因為這事情就要重重罰你,一來天下悠悠衆口難堵,二來,聖上确實沒人可用了。哪天要是雄海真的打過來了,相信陛下派出去的人會是你,而不會是明德将軍。陛下自己也知道明德的兵權捏在手裏那麽久了,要是還給他了,以後要拿回來就難了。而你,外面倒是吹得挺狠,實際上就是初出茅廬罷了,兵符沒有捏熱乎的家夥,等打完了,要把兵權要回來也會容易。”

因子虛提起筆往墨硯上蘸了蘸,狼毫又吸飽了墨水,圓滾滾的樣子,一滴墨又被筆尖吐回了硯臺上,因子虛這才可以把蘸墨均勻的筆抵到畫布上,輕飄飄地揮毫:“人心不足蛇吞象,待雄海打過來的時候,待你拿到兵符的時候,就是我們謀得大業的時候。”

因子虛說完,其中一張畫也就畫完了,他拿了起來,對着跳躍的燭光細細欣賞,心裏面感嘆一句,這僵硬的姿态,這痛苦的表情,這讓人毫無想法的春宮圖,和他以前的畫就是一模一樣啊,他實在是太厲害了。

因子虛又把畫拿了起來遞到權持季面前,他已經做好準備接受權持季的膜拜了,他甚至想好了自己該用什麽樣的表情擺擺手以顯示他的謙遜。

權持季卻把畫一拿,對着因子虛笑得不懷好意:“不行,重來。”

因子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權持季肯定地又說了一遍:“不好,重新畫來賠我。”

因子虛:“……”

你有沒有搞錯啊?

因子虛激動地拿起那張皺巴巴的範畫,手還抖了抖,難以置信一樣:“為什麽?這不是一模一樣嗎?”

權持季冷漠地回應:“不一樣。”

因子虛:“……”

天地可鑒,明明就是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他好想把這張畫砸到權持季欠揍的臉上。

“哪裏不一樣了?”

權持季煞有介事道:“從這幅畫裏面,我可以看出來,你和畫師的心境不一樣。”

因子虛:“……”

心個鬼心境,他當時什麽心情,他還能不知道嗎,就是一樣的。

雞蛋裏面挑骨頭的人都應該死遠一點。

因子虛說話的聲音也變得來者不善了起來,說到最後,甚至變得咬牙切齒了起來:“既然先生說我和那畫師的心境不一樣,那先生倒是說說,那畫師當時是什麽心境,這樣在下才好更,好,地,賠,給,先,生。”

權持季卻是沒臉沒皮,一步一步靠近因子虛,在離因子虛只有一寸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呼出了一口氣,聲音壓得很低,有了一件暧昧不清的氛圍,好像是在特意地調情一樣:“依我之見,那個畫師在畫着幾張畫是該是羞憤的,應該是臉頰緋紅,低着腦袋,才能畫出這樣的畫。”

因子虛:“……”

他真想罵,權持季确實是一個附庸風雅的人,其他人看因子虛那幾張破圖,可沒有人看得出他有什麽狗屁感情。

因子虛又問道:“你要如何”

權持季微微一笑:“不如因老板畫我吧,看看能不能害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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