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願意的

第75章 願意的

因子虛頓時一臉猙獰,好像在看猴子一樣盯着權持季,喉結抖了抖,好像是要出聲,最後還是被他忍住了,因子虛咽下話頭,看星星看月亮看路過的小螞蟻,私底下,他的指關節動了動。

權持季沒有看出忍住破口大罵的因子虛到底有多麽艱難,還是低着腦袋咄咄逼人道:“因老板把我畫到畫上吧。”

因子虛忍無可忍,平緩語氣後說道:“先生你确定嗎?确定要把你畫到……畫到春宮圖上面嗎。”

天啊,簡直是難以置信,權持季看起來正正經經一個人,興趣愛好能低俗到這種程度,因子虛嘆為觀止。

權持季卻不在乎:“畫上去的是我,又不是你,因老板平日裏頭燒話一套一套的,現在沒什麽事情,怎麽就把臉都臊白了呢。”

因子虛皮笑肉不笑:“被先生甘願為了藝術獻身的犧牲精神震撼到了。”

權持季卻靠的更近,整個上身都貼到了案子上:“我,心之所向。”

手指頭不安分地放到了因子虛的手邊,錯身的時候,手肘若有若無地從因子虛的胸前擦過。

這個角度,可以看得見權持季耳後的一塊嫩肉,上面是因子虛嘬出的牙印。

大清早的,孔雀開屏有點過分。

權持季做作地扶着因子虛身後的花瓶,因子虛坐着,只能看見他小巧精致的下巴和突出的喉結。

“好看嗎?”權持季低頭,托了托腮,眯起眼睛好讓自己不要露出那種把獵物玩弄股掌之間的惡劣眼神,精細計算出了最完美的笑容弧度,歪了歪腦袋,向他的獵物抛出了餌料。

因子虛不吃這套,面無表情地回複了一句:“沒我好看。”

既然權持季有這樣的愛好,因子虛也不能強求,只能把自己的身子往後靠了靠,錯開了距離才能更好觀察權持季的模樣。

因子虛警覺問道:“是把先生畫在畫裏面了就可以嗎,不會又要叫在下重新來畫吧。”

權持季側過身子,長腿盤在桌子上面,上身挺立,倒是正經回複了一句:“是的,我可不是什麽言而無信的人。”

因子虛這才提筆。

畫畫這件事精巧,人像這件東西,往往要的是形神兼備。

神采從一雙眼睛最好流露。

或者是喜怒哀樂羞惱尴尬,或者是複合的異樣情緒。

因子虛突然就想起權持季昨夜的眼神,貪婪得叫他害怕,暴風驟雨一樣兇狠,怎麽叫怎麽喊權持季都不管不顧,大有一種要把自己和因子虛融為一體的兇戾。

腰突然酸痛了起來。

越畫因子虛的惱怒就越盛。

恨不得把筆扔到權持季的臉上,只可惜,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現在的權持季在因子虛面前笑眯眯的,還托着腮幫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手指扒拉着因子虛垂到眉心的劉海,合計道:“我該給你梳個頭發,用珊瑚雕的釵子別好,在涼都的時候,我就想給你買一只釵子了,原來說待找到許沉今的屍體,我就給你送一份大禮。珊瑚釵子早就買好了,拿我的玉佩典當了才夠。那時我就覺得你好白,不過沒有什麽血色,又不幹淨。”

“就該用豔紅的東西襯托才相配,把身子洗幹淨。”

因子虛:“……”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的,有誰這個時候還能說因子虛以前不幹淨的。

因子虛這個人被罵得多了,早就已經習慣了,也不來争辯了。

擡了眼睛,面無表情地看着權持季的臉,仔細觀察,要是毫無波瀾看着,不帶主觀個人色彩的話,權持季這家夥的長相确實是因子虛會感興趣的好看。

在因子虛還沒有流放的時候,許府裏面的美人比豔所裏面還要花團錦簇,若是有其貌不揚的,那就更要小心,這人能不靠外貌還得了許沉今的青眼,該是有大的本事。

權持季這張臉和身段,比因子虛以前府裏的那些莺兒燕兒都要好看,若是能控制住滿眼的野心,該多招小姑娘喜歡。

落了筆,先畫的是權持季的眉毛,斜飛入鬓。

然後是眼睛,瞳孔幽深,好似點漆。

到了鼻子,鼻梁高挺,筆尖精致,但是淩厲的線條讓權持季這張臉都顯得涼薄了起來。

最後是嘴唇,上唇比下唇要薄得多,吮吸時很用力。

因子虛莫名其妙想到了一個詞:“銷/魂”。

想到這裏,因子虛不禁筆尖一抖,吓了一跳,難以置信:竟然,真的被權持季勾到了。

好不容易思緒平緩,因子虛撫平了自己的小鹿亂撞,反而咬牙切齒了起來,他和權持季的關系,不過是利用罷了,因子虛可沒有忘記自己的狗命三番五次被權持季拿捏的痛苦。

他是一個惜命的人,對于要他老命的家夥,因子虛向來記仇。

終于畫好了,權持季滿意于他在因子虛臉上捕捉到的一瞬紅霞,翹起了嘴角。

他也好奇,在書生的筆下,自己與他的交纏會被畫成什麽樣子。

還記得,涼都的翠竹長得都很高,細長的竹葉很容易就探進屋來,因子虛就是以這樣的姿勢,一點一點,把還幼小的權持季描進畫裏面。

罷筆過後,因子虛的臉頰總是飛紅,抿了抿唇,可能也在心裏面再三發誓再也不會做這樣有傷風化的事情,可是當那兩張醜春宮被別人嫌棄後,書生都會罵罵咧咧地坐回來,拿着筆重燃鬥志,接着再次羞赧而歸。

好可愛,好有趣。

書生畫畫的時候貪涼,長長的袖子束縛手腳,便用羊腸帶子綁上,露出一小節皓腕,頭發雖然紮得不好,但是勝在全部都梳了起來,露出少年明媚的一張臉,什麽時候咬住嘴唇權持季都可以清晰觀察。

權持季回想到了這裏,又擡頭看向了因子虛,眉毛挑了挑:“……”

只可惜,歲月這種東西太容易把人雕刻成與以前毫不相幹的樣子。

因子虛看着自己的畫,由衷大聲贊美了一句:“我怎麽能畫得這麽好。”

他一只手上還有好大的一塊墨跡,明顯是這幾年畫棺材畫得多了,筆都是亂丢的,臉上被濺上了墨點也不在乎,甚至是用手揩了一下,生生弄成了花貓樣,和特意孔雀開屏一身白衣的權持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權持季嘆了一口氣,把因子虛的畫拿了過去,他倒要看看因老板畫的是什麽東西。

因子虛的畫技向來是沒得挑剔的,畫面幹淨,線條流暢,可能是經了人/事,這家夥終于可以畫出那種血脈偾張的氛圍,權持季躍然紙上。

畫面裏面,兩道人影相連,神采奕奕,因子虛的筆觸洩去了不谙世事,帶來一分老辣的情緒,四肢交纏,畫中人一個仰首,一個垂眸,撕咬彼此的鎖骨,明明沒畫出要緊的地方,卻分明叫人心神蕩漾。

唯一欠揍的一點是,因子虛把權持季的臉畫到那個“承受者”身上。

權持季:“……”

他就該知道,因子虛這個老流氓就放不出什麽好屁。

雖然權持季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其實現在耍流氓更多的是他自己。

因子虛好整以暇地等候權持季的反應。

權持季現在這個模樣太異常了,叫因子虛難以理解,他還是更喜歡權持季對他要打要殺的樣子,畢竟如今暧昧得異常了。

這叫因子虛頭皮發麻,不知道如何是好。

因子虛自認為他是一個賤人,可能就是受不了這種特意的接近親昵。

權持季也是無言了,他的手指頭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語氣不由自主不友善了起來:“你覺得畫得好嗎?”

因子虛一副坦蕩蕩的表情:“畫得非常好,先生就說畫得像不像吧,和先生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權持季咬牙切齒:“倒不如畫得不像。”

他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什麽可愛的寵物一樣盯着因子虛,不懷好意地咄咄逼人道:“因老板是想在上面嗎?”

因子虛話不驚人死不休,說出了更加不要命的話:“我不想在上面,但我想讓先生在下面。”

權持季的面色有一瞬間的鐵青:“不想在上面,但想我在下面,什麽意思?”

他的眼睛又危險地眯了起來:“因老板的意思難道是,要我和別人一起,還要別人在我上面。”

喜好犯賤好比因子虛也覺出了氣氛的不對,再胡說八道下去,自己可就要見血了,因子虛識相地咽了咽唾沫,弱弱道:“不……是。”

權持季卻沒有好心眼地放過,他還是那副威壓十足的模樣,靠近因子虛的時候,因子虛膝頭一軟,要不是還坐着,因子虛一定會麻利地跪下去忏悔自己這張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權持季的聲音不自覺就帶上了拷問的味道:“那你是什麽意思?”

因子虛喉嚨骨碌一下,差點閃了舌頭:“意思,意思……”

他終于找到了完美的說法:“我的意思是先生這麽優秀的一個人,該有很多人自己願意騎着那裏,搖到腿軟,先生現在和我這麽親近,在下惶恐。”

權持季的齒關露出了一聲輕笑,表情由陰轉晴,笑眯眯問道:“那因老板願意騎上來,搖着腰,直到腿軟嗎?”

他的手還放在因子虛後腦勺的位置,輕輕地敲了敲,這個力道不至于讓因子虛感到疼痛,但是權持季的存在感不可忽視,好像是因子虛說不出令權持季滿意的答複的話,權持季的手就會轉換方向,捏住因子虛的脖子,叫因子虛一命嗚呼。

“……”因子虛能怎麽辦。

他只能滿頭冷汗地點頭如搗蒜:“願意,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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