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酒醒
第34章 酒醒
鄭樂于把人送回寝室時,季柏的寝室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埋頭學習筆唰唰地動着,另一個就是徐志文,在那裏戴着耳機打游戲。
聽到敲門聲,徐志文一扭頭,看到進來的兩個人還有些吃驚,他下意識站起來:“季柏怎麽了?”
季柏今天一下午都沒回來,得虧是周末,不然就算是曠課了半天,他也給季柏發過信息,但是半天都沒有回複。
這讓他還有點擔心。
而被徐志文擔心了半天的季柏,現在安然無恙地被鄭樂于從酒吧帶了回來。
他靠在鄭樂于肩上,又被徐志文接了過來。
鄭樂于的另一只手拿着傘,有幾滴水順着傘柄流到手腕,又落在了衣服上,浸濕了一小片淺色的袖口。
他似乎心情很不錯,連徐志文都能從那張平素冷淡的臉上看出來,他有些愣愣地看了鄭樂于一眼。
鄭樂于把雨傘收緊,然後才擡眼,他的眉目和着宿舍外邊的雨聲,泛出溫和的意味:
“他喝醉了。”
這句話在鄭樂于開口之前,徐志文就從季柏身上撲鼻的酒味裏猜出來了。
他有些困惑,季柏是和鄭樂于一塊出去喝酒了嗎?
那可真是,他給季柏發了那麽多條信息,結果對方一個不回,簡直是見色忘友。
……不對,是見友忘友。
他在心裏默默地吐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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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鄭樂于卻在他接過季柏時,順帶着把手腕上纏的藥店小袋子一塊遞給了徐志文:
“醒酒藥。”
對面的人彎了彎眼睛。
徐志文一愣,再一次沒忍住在心裏腹诽,合着這兩個人才是室友吧,他們倆應該在一個寝室,這天天膩歪樣。
他咋就沒有這麽體貼的好兄弟呢,他在心裏默默地感慨道。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對季柏進行了拷問。
他嚴厲批評了季柏的見友忘友,居然兩個人跑出去喝酒,還害他擔心半天。
哪料季柏對此矢口否認,清晨雨停時的清涼空氣裏傳來季柏帶着困惑的聲音:“我沒有。”
事實上他一大早起來腦袋昏昏的,昨天的事情他沒記住多少,只能記住他似乎是被人從酒吧帶回去的。
所以是誰?
他坐起來,注視着窗外的樹,就算是五樓,它依舊露出個開得茂密的樹尖,似乎并不受秋天的影響。
他注視得有些眩暈,昨天喝了太多的後果此時終于顯現了出來,他有些難受地捂住了腦袋。
靠,所以是誰?
腦海裏模糊的印象似乎一下子就要翻上來,但是還缺一個契機。
這時候徐志文拿着個牙杯從衛生間走出來,在自己的桌子上抽了兩張紙,一擡頭就看見了季柏捂着頭坐在床上。
“終于醒了,季大少?”徐志文嘴裏還叼着個牙刷,有些口齒不清地調侃道,“見友忘友……季柏你真是……”
“我昨天的一腔擔心全是白費,原來是和人出門喝酒去了。”徐志文故意捏起腔調,酸酸地說。
“什麽時候?”季柏晃了晃腦袋,還是沒想起來,于是問道,然後又補了一句:
“我昨天怎麽回來的?”
這時候腦袋裏的名字已經呼之欲出,他終于想起來昨晚聞到的那種熟悉的味道,此時又一次萦繞在他的鼻尖。
“你連一塊去喝酒的人都記不得了?”徐志文平素腼腆的臉終于破功,翻了個白眼。
他還以為這兩天兩個人吵架了,沒想到最後還是他誤會了,在旁邊擔心的他才是joker。
“當然是你的好兄弟鄭樂于啊。”
這句話像是平地驚雷,一下子把季柏腦袋裏的東西炸了出來,他幾乎是同時想起來,鄭樂于身上的雨意,被搶走的酒瓶子,還有在酒吧暧昧燈光下對方眉眼彎彎的模樣。
靠,腦袋好痛。
不對,應該還有,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起來。
到底還有什麽?
他記得鄭樂于似乎還對他說了什麽,但是現在腦袋完全像是漿糊,一點也做不到繼續想下去。
他将腦袋猛地埋進被窩裏,薄荷洗滌劑的味道沖逸到大腦裏,他猛然想起了什麽。
一條醒來時必須要記住的消息。
鄭樂于沒有男朋友。
這是什麽?他困惑地皺起了眉。
——“我現在沒有男朋友,你誤會了。”
鄭樂于這句似乎含着笑意的話,從昨天晚上的燈光迷離的酒吧,一直傳到了今天泛着雨後清新味道的空氣裏。
是鄭樂于昨天晚上在酒吧說的,也确實是鄭樂于把他接回來的。
季柏猛地那被子捂住了臉。
靠,原來一直以來他誤會了嗎?
他居然在尴尬裏帶着了點喜悅。
這喜悅像是一片天上的雲,要把他從人間接上去,一下子,細雨就踩在了他的腳下,他沒忍住彎了彎眼睛。
然後他才反應過來,所以他昨晚到底說了什麽?鄭樂于為什麽要對他解釋這件事?
不像剛剛,動下腦子就能想起來,這下他是徹底失去了有關于此的記憶。
直覺告訴他,不僅如此,他還有更多的事情沒有想起來。
到底是什麽事情?
似乎比之前他所想起來的事情更重要。
他抓了抓頭發,有些煩躁地坐起來。
拿完紙巾要回衛生間的徐志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喝酒喝蒙啦?”
“不是,我斷片了。”季柏扭頭看向他,然後有些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但他是個向來很有執行力的人,包括在喝酒斷片這件事上。
他很快就下床洗漱完,然後披着件外套就往外走,腦袋裏被找到鄭樂于這個念頭裝滿了。
在路上,他還抽空給何紹發了個信息。
昨天到底是她打電話給鄭樂于的,他不得謝謝人家,下次有空的話可以請對方吃飯。
——不過,他又想起來對方昨天的所謂報酬。
那瓶酒沒喝完實在是可惜了,他随即有些惋惜地想到了酒。
同時,他也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下有關昨天晚上具體的事情。
憑借他現在的記憶,可一點也拼湊不完全。
何紹回消息很快,先是符合一貫風格地酷酷揮手說不用謝,然後近乎守口如瓶般,對後來發生的事只字不提。
季柏扣上手機,放進兜裏,壓了壓頭上的帽子,最後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再知道其他的又怎樣呢?總不會比目前所知的更有用了吧。
鄭樂于沒有男朋友,這對他來說就夠了。
他現在又有機會了,一絲輕盈的喜悅湧上他的心頭。
他的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他輕快地下了樓,然後敲響了鄭樂于的寝室門,從裏面開門的人他認識,畢竟這發型在整個寝室樓也罕見,鄭樂于還跟他吐槽過。
他彎了彎眼睛,對譚青說:
“我來找鄭樂于。”
譚青疑惑地看了眼鄭樂于這個黑色碎發的好友,然後才開口:“他一大早出門去了,現在應該在圖書館。”
季柏眨了眨眼,有些後知後覺。
——因為快到期中考了,鄭樂于最近去圖書館的頻率似乎又要高一點,雖然他原本就愛泡。
他握了握手裏的傘,淺淺的琥珀色眼睛裏染上沉思。
————————
如果有某種測量人心思的儀器,鄭樂于大概是屬于很難猜的那種人。
特指從他的外表來看。
他的喜怒哀樂很少保持在臉上,大部分時候都是很平和的表情,讓人覺得難以揣度。
但如果再多點相處,也能發現,還是有一些舉動能夠表現出他某個階段的心情的。
——比如現在。
陳昭榕坐在鄭樂于的對面——他們今天早上非常巧地在圖書館遇見了,陳昭榕就幹脆地坐在了鄭樂于的附近——她不止一次發現了鄭樂于的反常。
大概在于對方有時候盯着一頁枯燥的理論發呆,然後又突然微笑起來,深棕色的眸子染上了淺淺的笑意,又或者在于對方看着水杯思考,開始在草稿紙上畫線,似乎有些心緒不定。
而且,他自己好像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反常诶,陳昭榕捧着臉想。
所以他應該也不會知道,他笑起來有多好看。
她很熟悉這種笑容,朋友說她和初戀談戀愛的時候也是這樣。
她沒忍住胡思亂想,所以帥哥這麽快就有對象了嘛。
她搖搖頭,因為上次她已經誤會了一次,這次再誤會豈不是更尴尬。
對面的鄭樂于放下了手裏的水杯,不經意地擡了擡眼,陳昭榕立刻露出了一個明亮的笑容。
……其實鄭樂于注意到她一直在看,他心底疑惑,但又不會做出換個位置的事情來。
這樣過了一會,他就幾乎忘記了旁邊的人。
他看着面前的草稿紙,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上面。
他在想季柏,那個笑起來有不明顯酒窩的人。
昨天晚上的時候也是這樣,季柏笑起來完全不設防,有時讓人感覺近乎純粹。
他垂眸,将最後一個步驟寫在了稿紙上。
……不對,錯了。
他放下了筆,很是幹脆地決定不再繼續往下做。
于是陳昭榕眼睜睜地看着對面的人收拾了紙筆,朝她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背上背包離開了。
“诶?”
她的話到底還是沒說出口。
圖書館外的小雨停了,石階上鋪滿了水,似乎一時間不能淌過。
A市總是這樣,一幹就是好多天,下起雨來就不管不顧,有時候還讓人惱。
但是鄭樂于喜歡下雨。
也喜歡在雨裏遇見路過的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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