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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熱九月，好在教室冷氣充足，連吵鬧聲都無法影響心情。

姜羨靈随意地撥了撥散亂的碎發，感受着舒服的涼風吹拂掉身上的熱浪，視線定在了黑板上的幾個紅字上。

——請同學們按新排的座位表就座。

換什麽座位？

姜羨靈不自覺地蹙起眉，瞟到不遠處以班長梁晶為中心的幾個嘻嘻哈哈的女生身上，其中一個紮丸子頭、臉圓圓的女生小跑過來，臉上帶着笑：“聽說是張姐和班長商量定的座位，啊——我們離得好遠呢。”

姜羨靈齊莫槐兩個名字緊緊挨着，在座位表的左後方，不僅離好友明穗很遠，離講臺更是十萬八千裏。

一只眼睛近視的姜羨靈看着自己旁邊那個陌生的名字，還有前面一溜的又高又胖的男生，以及……明穗那正中央第三排的位置，左一個是大學霸，右一個是班草，前後都是她的小姐妹。

本來很不爽的姜羨靈給氣笑了，徑直走向那跟自己特別不對付的女生梁晶旁邊，沉聲緩緩道：“請問這個座位排的是有什麽深意嗎？”

梁晶不解地笑笑：“怎麽了？如果你想換位置的話就去找老師哦，不過張姐說了，要換位置的得有特殊原因，記得寫五百字申請書哦。”

“沒看到老師已經站在這了嗎？還聊！”數學老師嗓音洪亮，震得剛還亂成一鍋粥的班級迅速安靜下來。

陳老師的目光就要落在姜羨靈身上，她低低嗤笑一聲，意味深長地盯了梁晶幾秒，轉身走人。

椅子摩擦地面發出的沉悶聲似乎驚擾旁邊那個人，哦，以後是她的同桌了，姜羨靈坐下時順勢看了他一眼。

烏黑蓬松的頭發，發質不錯。額前的頭發稍長，幾縷頭發阻擋了那雙眼睛的全貌，顯得有點病恹恹的。

但是從側面看，修長白皙的頸脖，光滑圓潤的側臉。

怎麽說呢……姜羨靈眉頭松了松，準備收回視線，沒什麽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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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卻冷不丁地看口：“我的筆掉了。”

冷冰冰的模樣似乎生動了一點點，因為他的聲音有點低，還有點男生變聲期那種沙啞——帶着性感的低沉。

姜羨靈下意識往下看，兩個人桌子間的确靜靜躺着一支藍筆，她挑挑眉：“所以？”

“你弄掉的。”男生終于看向她。

面對着這張冷漠，卻偏向稚嫩可愛的面孔。姜羨靈想起來剛才好像确實推到了什麽，露出些不好意思，戾氣一收，單純無害的笑眼倏然出現：“哦哦對不起。”她彎腰撿起來，擦幹淨，恭敬地放回去。

然後從書包抽出練習冊，笑容瞬間消失，換上了一副專心致志刻苦鑽研的……學渣聽課表情。

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齊莫槐發現她的書上，五題三題打了個叉，把老師的講解記得滿滿當當……字淩亂先不說，接着她盯着那三道錯題冥神思考，最後鄭重地在旁邊畫了三個大大的問號，又畫了兩個在老師的解答過程上。

一節數學課，整個腦細胞耗盡。

下課，姜羨靈直接躺倒在桌上。

好困啊，但是下課鈴喚醒了她。

姜羨靈又爬起來，看了眼講臺，幾個在上次開學測裏大顯身手的男生圍在老師那，縫隙中透出他們問的題目，看得人眼花缭亂。

唉，還是自己琢磨吧。

姜羨靈握緊了筆，把剛才的錯題翻出來，算！再算！她就不信了。

她一邊奮筆疾書，一邊異想天開：老子一定要努力學習，自己做學霸，不會的題問自己！！！

與她不同的是，她的同桌齊莫槐正悠閑地仰起頭喝水，畢竟離得近，很輕易就能知道對方在幹什麽。

女生低着頭，碎發落在耳後，杏眼睜得大大的，飛速地在草稿上算着什麽，半晌，卡住了，清瘦的左手支着腦袋，眉頭蹙得緊緊的。

“如果設參看不懂，你代個簡單的數進去，這不是有比例嗎。”鬼使神差地，他開口提醒了一句。

一語驚醒夢中人，姜羨靈此時的大腦只能識別出這句話的意思，然後馬不停蹄地試了這個方法，還真做出來了。

然後，她擡起頭，發現同桌還在看着她，她有一瞬不自在，是那種對自己數學實在太差了的窘迫：“謝謝你了。”

他沒再說什麽，起身離開了。

姜羨靈默了默，腦子裏跳出來個疑問：她同桌叫啥來着？

高一開學才一個月，其實同學們的名字和臉都還沒匹配上呢。

姜羨靈面前落下一本作業，翻過來一看，居然不是她的。她擡起頭就想看是哪位科代發錯了，卻突然頓住，又低頭看了眼名字。

字跡端正，一筆一劃，透出清秀——齊莫槐。

原來是同桌的。

姜羨靈收回了喊課代表的嘴，翻開了齊莫槐的作業。

洋洋灑灑，即使是昨天多到爆的作業，他的字仍舊工整。

“那不是我的嗎？”帶着些不爽的語氣，是齊莫槐的聲音。

經過教題、長相、好看的字這三個初次接觸，姜羨靈對這個同桌的初印象還是不錯的，她當即遞過去，發自內心地誇贊道：“你的字好好看啊。”

少年頓了頓，安靜地坐下，放下水杯的在桌上留下一圈幹淨的水漬。

姜羨靈眨眨眼，還是盯着他看，忽然湊近，語氣是熱絡卻又保持着令人舒服的距離感：“哎我怎麽越看你越眼熟呢……哈哈哈。”

被齊莫槐瞪了一眼，姜羨靈不敢再造次，但見他也沒有很生氣的樣子，就又大着膽子開口：“我還有兩題不會，你再教教我呗。”

齊莫槐嘴唇抽了抽，似乎有點後悔自己怎麽招惹上這麽一個自來熟。

姜羨靈見狀笑得更深了。

“教學相長嘛，你就教教我嘛，又不耽誤你多久。”或許是對方看起來就像個書呆子，平時在班裏也沒什麽存在感好像逗一逗沒什麽大不了的樣子，所以姜羨靈那遇e則i，遇i則e的尿性被完全發揮出來。

在i人面前，肯定要主導全局，熱情主動啦。

姜羨靈這麽想着，眼底濃郁的煩躁卻揮之不去，可能是從被班長變相孤立，或是昨天從家裏摔門而出開始，她就感覺自己有點瘋狂了，做事情不想計後果，但又有什麽一直壓抑着，以至于現在她還能笑嘻嘻地央求剛說上話沒一天的同桌教自己題目。

“拜托啦，你剛講的真的很好，一下子就聽懂了，我好喜歡你的講題方式哦。”姜羨靈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零碎的光芒在眼裏閃爍，掩住了眼底的冷意。

齊莫槐瞥了眼時間，還有兩分鐘上課，他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拿起筆，一秒進入認真狀态，“看，這個……”

不知道是哪個笨蛋，大熱天地還把窗戶大喇喇地敞着，導致冷氣都跑走了，一陣冷氣一陣熱氣裹着吹向姜羨靈，把人從冰冷中拯救出來，又沉醉在暈乎乎的熱浪中。

等再反應過來，已經是語文課上乖乖地背書了。

姜羨靈看一段看了好幾次，怎麽也不過腦子，她才意識到自己還沉浸于剛才的講題中。

她悄咪咪地移開語文書，目光落在那幾道數學題上，解法又在心中過了幾遍，算是死死地焊在了腦子裏。

姜羨靈把語文書一放，猛地蓋住那幾題，阻斷了視線。

又讀了好幾遍琵琶行的第一句，知識它可算是進腦子了。

逐漸進入狀态後，姜羨靈感覺自己變得冷靜多了，分出了一點注意力看了眼同桌。

齊莫槐在旁邊低聲背誦。

這個人，高冷了點，但是挺好哄的。

姜羨靈彎起唇，眼底的點點愁悶化開，流淌出真情實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