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忽如雪

忽如雪

許珈毓抽了張紙擦手, 一時間并沒有回話。

宋枝萱顧自說:“他是不是覺得你這種人挺純的?你上大學就跟着他了吧,他以為你後面沒跟別的男人睡過?”

許珈毓還是沒吭聲。

宋枝萱走過去,跟她并排, 也打開水龍頭洗手。

水流嘩嘩聲音裏,她低着頭, 用一種惋惜語氣:“那他知道你以前的事嗎?”

這回,許珈毓停下動作。

她微微側過臉,那瞬間,表情竟然稱得上平靜。

許珈毓:“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啊。”

宋枝萱淡淡地,甩掉水珠, 指甲泛着層湖藍色光澤。

“我就是覺得很奇怪,他為什麽能看得上你。後來想想也能理解, 男人喜歡純的, 更喜歡壞的,但他們又不願意壞女人跟過很多男人——”

宋枝萱視線轉向她:“所以你正好, 模樣很正, 他又覺得你很純。”

許珈毓點頭:“原來你是要當正義使者。”

鏡中女人挽着一側長發, 容貌多情婉約。宋枝萱搖搖頭:“你誤會我了,我只是覺得, 你對江先生很欺騙。”

許珈毓沒有理解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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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江泊雪,欺騙不欺騙, 也已經這麽走完第十個年頭了。

有時候甚至連她都在想,她這輩子能擁有過最長的感情,也就是這樣而已了。

許珈毓很想說:“他樂意被我騙。”

心裏又覺得很對不起他。

最後微微皺眉:“宋小姐, 我和你的關系, 也沒有熟悉到你可以對我私人感情指手畫腳那一步。”

宋枝萱倒也不反駁,她攏攏長發, 對着許珈毓淡淡一笑:“那還真是抱歉。”

走出了盥洗室。

*

那夜還是在房間,江泊雪不帶她去溫泉了,怕傷口愈合不了。

她不知道男人發起狠來可以那麽兇,她也沒惹到他,可江泊雪就是莫名地有欲望。

進衛生間洗澡時,明明還好好的,可是等她出來,他卻直接抱她去了臺桌。

那張桌子的高度,她想跑也跑不掉,之好嗚咽着被動承受。

後來是她實在哭得嗓子啞了,手臂連攀着他的力氣都沒有。

江泊雪才放過她,拿毛巾給她清理。

許珈毓餓了,起來找東西吃。

江泊雪拉住她胳膊:“晚上吃宵夜不好。”

許珈毓回身,适時露出一個很可憐的表情:“可是我好餓。”

“你晚上吃過晚飯了乖乖。”

許珈毓點頭:“是啊。可是後來跟你上床,能量都消耗沒了。我真的好餓。”

他沒話講了,黑漆漆眼睛流露些許笑意,些許無奈。

江泊雪起身:“我打電話給前臺,讓人送過來。”

“不用。”許珈毓摁住他,解釋道,“我自己去問就可以了,你先睡吧,我想出去透透氣。”

屋子裏糜爛氣息太重,全是他們用力交.合後留下的痕跡。

許珈毓帶好門,裹着外套往餐廳走,會所提供二十四小時餐飲,她準備随便拿些面包吃。

去餐廳有條狹長的實木外廊,連接庭院。

許珈毓轉彎的時候,看見道熟悉背影。

她皺了皺眉,總覺得很像宋枝萱。可也沒在意,繼續往前。

到餐廳,才發現趙元朗也在那裏。

午夜時分,餐廳調節照明,将所有主燈全關閉了,只剩幾盞壁燈,偏黃,又有些暗淡。

餐廳卡座角落,最不顯眼的位置,趙元朗一個人靜靜坐在那裏。

他身形優越,穿着一身黑,寬闊的身影幾乎要和昏暗融為一體。

他沒有看見許珈毓,靠在卡座裏,指尖夾着一根煙,沒點。

許珈毓拿好東西打包,原本想過去打個招呼。

糾結片刻,還是沒有去。

倒是出餐廳的時候被叫住了:“珈毓。”

許珈毓回身,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低聲說:“趙大哥。”

趙元朗走過來,看見她手裏提着的紙袋:“餓了?”

許珈毓點點頭:“嗯。”

他忽地輕笑一聲,像是被她逗笑,有些愉悅的模樣:“晚飯沒吃飽?”

他倚着椅背站立,唇角笑容若有似無,總讓許珈毓覺得她在揶揄。

說的話竟然和江泊雪分毫不差。

許珈毓有些窘迫:“吃了……後來又餓了。”

趙元朗擡手。

最後,指尖落在她衣領上,往上拽了拽。手腕處散發着淡淡香味,像是某種牌子的男式古龍香水。

“衣服。”

他提醒,意有所指。

許珈毓莫名朝那裏瞥,才發覺肩膀連着鎖骨處,是大片斑駁的吻痕。今夜才弄上去的,很新,顏色幾乎還是鮮紅。

她一瞬間紅了臉,後退兩步避開趙元朗視線:“……謝謝。”

趙元朗淡淡地笑道:“不必。早點回去吧。”

許珈毓視線瞥到趙元朗的餐桌,那上面放着兩個玻璃杯,好像都用過了。

許珈毓抿唇:“那我先走了,再見。”

“好的。”

回去的時候,許珈毓思維還在放空。

她走最初來的那條路,半夜能聽見隐隐約約的呻.吟。

這聲音從她第一夜來時就有。

顫抖壓抑,中間夾雜着女生很柔媚的喘息。

許珈毓以為是哪對情人這麽不克制,沒當一回事,低着頭匆匆走過了。

回房間時,江泊雪還沒睡,半靠在床頭,垂眼看平板。右腿支在床上,披着浴袍,裏面裸着。床單被他踏得微微凹陷。

看見許珈毓回來,他擡眼:“拿了什麽?”

許珈毓走過去:“面包。”

江泊雪哭笑不得:“就拿了這個。”

許珈毓也有點委屈:“我本來也想吃點主食的,但是又不想在那裏等。”

知道她半夜出門會害怕,江泊雪擡擡下巴:“嘗嘗。”

許珈毓撕了一小塊喂他:“好吃嗎?”

談不上好吃不好吃,面包味道不都那樣,江泊雪垂着眼睛,忽地鼻尖一皺。

許珈毓說:“怎麽了?”

他攥住她手腕,貼近嗅了嗅,然後擡眼,順着她胳膊,一路慢慢往上嗅去。

終于到了鎖骨偏下,微微靠近她胸口的地方。

江泊雪擡眼,黑漆漆眼瞳裏蘊着危險:“你去和誰見面的?”

許珈毓一愣,沒想到他突然這麽問,磕巴道:“沒誰啊。”

她一直在等食物打包。

“沒誰。”江泊雪眉眼暗沉沉,眼睛筆直地盯着她,沙啞道,“你領口有香水味。”

許珈毓覺得很奇怪,她也低頭聞,随口說:“是不是你的香水蹭到上面了?”

他笑了一聲。

直起身,攥着她的掌心很用力:“我身上味道你不清楚?”

許珈毓:“……什麽?”

江泊雪:“‘什麽’?我們睡那麽久,我身上不是這個味道,你不知道嗎。”

許珈毓懵了,她是記t得他身上味道好聞,然而都睡覺了,誰還想那個。

她就記得她好痛,又有點舒服。

江泊雪扣着她手腕也好痛,眼神裏,有她看不懂的情緒。

“你告訴我,乖乖,你去見誰了?”

許珈毓迷糊想起來,出餐廳時,好像趙元朗幫她整理了領口。

她磕巴地道:“我走的時候,遇到趙老師了。”

江泊雪點頭:“你現在不叫大哥,改叫老師了。”

許珈毓也很委屈:“那我叫什麽?而且我都沒和他說兩句話。”

那她還想說幾句,江泊雪扯唇,淡淡地道:“他的香水怎麽會到你身上。”

許珈毓沉默了一下。

臉被他掰過去:“說話。”

她這才支支吾吾:“他,他看見我肩膀上……然後幫我整理了一下領口。”

靜默片刻。

江泊雪說:“就這樣?”

許珈毓:“嗯。”

江泊雪安靜地捏着她手腕,沒吭聲,過了一會,他放下,探身把紙袋裏的食物拿出來:“吃飯吧,吃完早點睡。明天要回去了。”

許珈毓心裏惴惴不安:“你生氣了?”

江泊雪說:“沒有。”

許珈毓小聲道:“你這才是騙人呢,你明明就生氣了。”

他把紙袋子一丢,坦誠道:“嗯,我生氣了,你要怎麽辦。”

許珈毓揪着被單,有些為難,想了想,最後還是低着腦袋,小心翼翼看他:“那你,你說怎麽辦,我都行。”

江泊雪展臂把她扯過來,黑暗裏,盯着她眼睛:“從後面也行?”

許珈毓愣愣看着她。

她最不喜歡那個姿勢,因為很沒安全感,她不要,往常做到一半她會哭。

但是那天晚上,他也不知道怎麽地,就想故意那麽說。

好像在試探她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江泊雪在心裏笑自己,原來人沒安全感的時候都這樣。

她身上有別人的味道,盡管知道是意外,是無意的,可他還是難受……難受得要瘋。

他要把她再次占有,讓她從裏到外,都完完全全只有他一個人的氣息。

“說話。”江泊雪指腹蹂躏她唇瓣,低啞道,“是不是那樣也行?”

許珈毓有些害怕地攥着他手指,目光閃躲,最後,才輕輕點頭說:“好。”

“那轉過去。”

許珈毓乖乖照做,跪着在床單上。

她面包一口也沒吃,只覺得很委屈很餓,有點想哭。

她真的很不喜歡那樣,背着身看不清他表情,後背空落落的,讓她覺得她好像只是個發洩物。

可是她不知道怎麽跟他開口。

許珈毓咬着唇瓣,眼睛蓄滿水汽。

等了片刻後,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身上好像被裹了被子。

許珈毓睜開眼,愣愣看着江泊雪近在咫尺的臉孔。

她揪着他衣袖:“你……幹嘛?”

江泊雪簡直被她氣死了,嘆口氣笑道:“我幹嘛,舒不舒服你不知道?讓你趴着就真趴。”

許珈毓眨着水淋淋的眼睛,很緩慢,也很遲鈍,半天才搞明白:“那你,你不做啦。”

江泊雪拿她沒辦法:“你不是還餓?”他拿過紙袋,揉揉她長發,“吃吧,我不鬧你了,是不是吓到了?”

其實還好,她也就是沒那麽喜歡那個姿勢而已,但是最後舒服起來也一樣。

許珈毓沒吭聲,小口吃着面包,最後拍拍面包屑。

“我吃完了。”

江泊雪領她去洗手漱口,準備抱她去睡覺。

許珈毓忽然扯着他袖子,又小聲重複一遍:“我,我說我吃飽了。”

從他的視角,只能看到女生泛着粉的一截脖頸。

江泊雪未解其意:“嗯。”

腰驀地被她抱住,許珈毓貼着他身體,小聲抱怨:“那我……我要在這裏做。”

江泊雪眉一挑,停下腳步。

他們抱着在浴室和衣櫃的過道,一擡眼,就能看到一面落地鏡。

男人喉嚨發癢:“你确定?”

“就在這裏……”許珈毓還是悶在他懷裏,不敢擡頭,很小聲地說,“對着鏡子,從後面……”

她越說越羞恥,越說越緊張。

最後幹脆圈着他脖頸,跟他說:“你用點力。”

她在這種事情上不喜歡溫柔和緩慢。

她喜歡男人的暴烈,喜歡蠻橫,喜歡不講道理。

許珈毓下巴被猛地掐住,她擡眼,撞到男人黑漆漆的眼瞳。

她從來沒覺得江泊雪的眼睛,是那麽黑。

晦暗危險,透着難耐。

“這可是你說的……”江泊雪停頓,嗓音喑啞,“一會別哭。”

*

從湯泉會所回來沒多久,湖市又連天下了幾場雨。

臨近新年,除夕前夜,民宿冷清很多。

宋夜他們都回去過年了,臨走前宋夜媽媽還捎過來兩袋餃子,叮囑許珈毓快點吃完。

許言原本想留在這裏,可是他那幾個陰魂不散的保镖又準時準點上門。

許言拗不過他爹,只好灰溜溜回去。

那些人走之前,看見江泊雪。

領頭的停住腳步,給他打了聲招呼:“江先生。”

江泊雪也略颔首:“替我問許老先生安。”

許珈毓很好奇,等人走後問了句:“許言家是哪裏的?”

“港城。”

“真的?”許珈毓窩在他懷裏,擡手摸摸他下巴,“很有名嗎?”

“非常。不過他父親在京城,過年是要回港城的。”他把人抱在腿上坐好,“你不是和他關系很好?怎麽都沒問。”

許珈毓瞥了他一眼。

她有什麽不明白的,江泊雪就是暗戳戳吃飛醋。

其實性格很好懂,和他熟了之後,才會釋放出一些本真的自我,在熟人面前翹尾巴。像某種大型犬。

也很好哄,告訴他不關心別人,只關心他就好。

許珈毓親他下巴,熟門熟路順毛:“關系還行,就是懶得問,可能還沒熟到那種地步吧。”

江泊雪沉黑的眼睛望着她。慢慢地,化雪為晴,唇角扯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兩個人吃完飯,準備去東湖散步。

許珈毓穿好外套在院門口等他。

最近天冷,院前喬木已經剝脫幹淨,落葉也沒了,顯得磨山蕭索清寂。

很快,江泊雪走出來。

他難得換了件黑色羽絨服,原本穿西裝大衣時,渾身冷漠疏離的淩厲盡數褪去。男人眼皮很薄,略擡起,勾出點少年氣。

“看我做什麽。”江泊雪眼簾半垂,“我臉上有東西?”

許珈毓搖頭:“沒有,就是挺好看的。”

像那年他十七歲。

她說話直白,語調裏的感情又太濃烈。

江泊雪眼睫一顫,薄唇微抿,竟是沒想好該回什麽。

許珈毓跟他并肩走,肩膀時不時摩擦觸碰。沉默着一路,幾次之後許珈毓感覺腰上一緊。

她回眸,江泊雪勾住她的腰往身側捎帶,低聲道:“走直線。”

許珈毓瞥一眼,他快被擠到綠化帶了,有點發窘:“哦。”

她走路是有點毛病,愛跟人擠,盡管不是和所有人。只有很熟才行,宋夜陳蟬衣都被她擠過。

還有江泊雪。

她不知道這個毛病什麽時候犯在他身上的,或許是三年前和他正式開始那段關系,或許是六年前,甚至更早。

身體對一個人的喜歡程度,遠比她能想象到的更多。

那時候明明他那麽冷淡,她的身體卻還是那麽想往他身邊去。

情不自禁。

身邊女生腦袋放空的時候,表情也會逐漸懵懂。那雙桃花眼閃着水汽,江泊雪心裏微嘆。

低頭,牽住她一只手:“好好走路。”

許珈毓忍不住盯着他們牽連的掌心,忽地喃喃道:“以前,你都不讓我牽。”

床伴是沒有那個資格,江家年輕的掌權人并不太喜歡她,對她的感情僅限于夜晚。

有幾次許珈毓和他吵架,想說話他又不聽。她就跑過去,想牽他的手,讓他回來,聽她把話說完。

江泊雪卻抽開,動作幅度并不大。你看,他就是這樣的人,連拒絕都是矜貴有教養的。

人潮洶湧的校園林蔭道,他穿着黑色大衣,剪裁得體。

模樣穩重高貴,喉結利落。腕上仍是那只低調卻高價的腕表。

江泊雪低眉斂目,幾縷碎發垂落,黑漆漆眼睛望着她,幾乎不含一點感情。

“許小姐,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在外面不要随意接觸我?”

那年,許珈毓十八歲。

最普通不過的大學生打扮,卻因為過分妖異精致的眉眼,顯得很脂粉氣。

她眼睛卻是清澈的。

已經記不得當時的感受了,好像心髒傳來隐秘的疼痛。

愣愣看他半晌,許珈毓垂眸:“我知道了。”

于是後面她守着這條線不越過,無論在哪種情況下,只要江泊雪自己不來牽她,她絕不會主動。

甚至和他正式開t始後,她也沒有哪個時刻忘記這件事。

曾經江泊雪問她,究竟有沒有想好好談戀愛。

那時候許珈毓沉默外表下,想說的其實是——

是想過的。

可是她不太敢了。

如今一切天翻地覆,想起那件事,許珈毓才有了點後知後覺的疼痛。

原來當年,他們真的沒能夠好好地在一起過。

沉默良久,直到許珈毓已經開始覺得不太好,想找些別的話來調節這種難堪氛圍時。

手心忽然被收緊。

力道大得她近乎發疼,許珈毓手腕一顫。

擡眼,看見江泊雪卻垂着眉眼,目光深深幽幽,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

“好好走。”默了幾息,他低聲,“這條路我們好好走。”

*

風景區的商店,到了年節都不會關門。

等買完東西回來是晚上九點多,許珈毓簡單弄了點飯。

食材是買回來準備明天吃年夜飯的,她就沒動,處理了一下放冰箱了。

只剩他們兩個,相處模式就簡單很多,許珈毓也不用特意避嫌。

吃過飯,江泊雪臨時還有個越洋會議,許珈毓跟他洗過澡,靜靜看他在房間開視訊。

他的倫敦腔調極其紳士優雅,許珈毓同樣在倫敦三年,卻只學會了那邊人的陰陽怪氣。她總覺得自己說話,語調很怪。

他們的談話專業術語太多,漸漸她就聽不懂了。

許珈毓窩在他腿邊,蜷着身體玩手機,江泊雪看見了,順手揉揉她頭發。

楚小瑩過年回鄉下放煙花了,一大家子在聚餐,錄了段視頻發朋友圈。

許珈毓給她點了個贊。

後面又刷到許言的,顯然風格迥異,他發了張照片,裏面是紅酒瓶碎了,一地碎玻璃。

許言:死了,我把我爸酒窖裏的給打碎了……

背景看着的确像是在一個地下室,能看見展示櫃上的成排名酒收藏。

許珈毓覺得好笑,回了條:【好貴,這輩子喝不到了】

許言很快回她:【別裝,我江哥比我有錢】

許珈毓笑出聲。

感到腦袋頂撫着的掌心在用力,許珈毓擡眸,看見江泊雪無聲和她做口型:“在笑什麽?”

她彎唇,指着朋友圈拿給他看。

江泊雪飛快掃了一眼,無奈笑了笑,輕點耳機,重新将視線投向屏幕。

許珈毓就再次額頭抵着他膝蓋,自己玩。

手機通知推送最新消息。

她之前下載了很多出行的軟件,是為了和他出去旅游。他們從前一起出游的次數屈指可數,最初是兩個人沒感情,江泊雪根本不會搭理她。

到後來,他工作更忙了。

于是出行的計劃只能暫緩。

她是真的很想和他一起,不過江泊雪不一定有時間。

許珈毓掃一眼,一條條劃走了。

這時候,新的消息進來,許珈毓沒在意,點開來看。

發現是一條短信。

發件人的號碼她很熟悉,上面只寫着言簡意赅的話:

【你今年過年回來過嗎?】

許珈毓一愣,心裏某處不透光的角落,被這句話猛地抓撓了一下。

這號碼她認得,是她姨媽林秀的手機。

可是她和家裏早就不來往,她也删除了家裏人所有的聯系方式。

林秀和她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許珈毓不懂。

十幾分鐘後,會議總算結束。

江泊雪看她跪在地毯上,神情可憐的樣子,禁不起露出一點笑意。

他扶着她腰把她抱起來:“不跪了,一會兒膝蓋要腫了。”

許珈毓點點頭,也沒像平常那樣和他親吻:“好,那我們去床上睡。”

“嗯。”

她那晚沒有和他說短信的事情,江泊雪就什麽都不知道。

圈着她相擁而眠,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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