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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大事 19

其實幼兒園也沒什麽作業好寫, 那時候臨近中秋,老師讓做紙燈籠。

城朝不會做燈籠,況且剛剛才被他爹冷臉訓了一頓, 嘆口氣,深覺人生真是無趣至極。

想了想,拎着竹編子和宣紙去妹妹房間。

暮暮剛喝完奶, 睡在小床裏,嘴巴搭着奶瓶, 特別乖。

小家夥現在正是有點肉,渾身骨骼還未開始抽條的時候, 渾身軟乎乎的,超級好捏。

城朝之前特別想家裏養只貓。

江泊雪擔心暮暮太小了,會對貓毛之類的東西過敏, 單方面回絕了這個提案。

後面暮暮長大了一點,有次城朝逗妹妹玩, 捏她小手小臉,好軟,他一捏立馬上瘾。

從此以後再也沒提要養貓的事。

反正他心情不好就抱着暮暮一頓猛吸。

暮暮年紀小,話還講不清, 根本不擔心她告狀。

而且他妹妹很乖很軟, 每次看到他湊腦袋過來,都不反抗, 很主動攤平小胳膊, 任他揉。

城朝狂捏妹妹臉蛋,咬牙切齒地哼哼獰笑:“妹, 不是哥說,咱爹要是知道你天天被我搓, 是不是得把他氣出個好歹的?”

他那點膽子,也就敢這種時候蛐蛐他爹。

暮暮聽不懂,咧開小嘴,笑得軟綿綿,很自覺自願地揪着小枕頭,把自己翻了個面,讓他揉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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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城朝人生中尋找到的終極解壓方式,就是和他妹待在一起。

他吭哧吭哧照着網上教程,自己把竹編子都排好了,鼓成滾圓,再咬段棉線系上。

這樣燈籠的外殼就差不多做好了。

暮暮看哥哥揉一半不揉了,自己邁着小短腿站起來,扒着小床的圍欄,眼巴巴盯着城朝手裏的小燈籠看。

她把奶瓶也丢了,聚精會神,看起來好像很想玩這個小燈籠。

城朝眼睛一轉,拿着小燈籠往暮暮腦袋上一扣。

他燈籠架子做得大,暮暮腦袋小小的,直接罩了進去。

小乖寶傻了,愣愣站在床沿,大眼睛蠢萌蠢萌盯着他看。

城朝噗嗤一聲險些笑死:“哈哈哈哈哈!!”

暮暮不明白他在笑什麽,但總覺得有點委屈,撇了撇小嘴,也沒敢生氣。

這時候門開了:“寶寶,奶粉有沒有喝完呀?”

城朝渾身一僵,擡眼,直接撞上他爹。

“……”

死一般的寂靜。

江泊雪也愣住了,仔細一看他兒子跟他娘一樣,一副做錯事心虛得要死的樣。

再看他乖乖寶貝——

江泊雪覺得天塌了!寶寶小腦袋上的那是什麽!

他二話不說把城朝拎了起來。

原本暮暮是覺得委屈,但還沒到要哭的程度,現在看她爸爸來了,安全感滿滿的高大身影一步步靠近。

寶寶嘴巴一撇,忽然啪嗒啪嗒開始掉眼淚,兩秒鐘後就“嗚”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爹心都碎了。

他家小朋友很乖的,平時生病,打針吃藥從不哭鬧喊痛。哪怕是摔個跟頭,也會自己爬起來,跌痛了就用小手揉一揉膝蓋。

現在望着他掉眼淚,他心裏發悶,扯開城朝,把女兒從小床裏抱起來。

暮暮哭是沒什麽聲音的,動靜不大,也不會扯着嗓子嚎。

寶寶靜靜地睜着眼,掉淚珠子,非常委屈哽不過氣了,才會小聲地抽噎兩聲。

而且很好哄。

江泊雪抱着繞房間走兩圈,暮暮就已經不哭了。

就是眼眶還有些發紅,小手摟着他脖頸,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

城朝站在門邊,大氣不敢出。

他沒想把妹妹弄哭的,但是現在看這情況……他覺得他還是擔憂一下自己比較好。

江泊雪抱着女兒一聲不吭走了,城朝惴惴不安縮在房間裏。

晚飯也沒吃。

這樣的事還有很多。

暮暮其實算是高需求寶寶,不過她性子慢騰騰的,很溫吞。

想要人陪,又覺得說出來很難為人,因此從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大多數時候,她的需求都表達得很隐晦。

譬如剛學會走路不久,江泊雪在書房辦公,暮暮很想黏他,就會自己邁着小短腿,搖搖晃晃進書房。

她還不懂工作,但是能敏感地察覺到,爸爸那時候很忙,最好不要打擾他。

于是暮暮會自己找塊小毯子坐下來,手裏捏着小玩偶,和小玩偶玩。

她也不發出聲音,只是一直貼在江泊雪腿邊。

等到江泊雪忙得差不多了,把她抱起來,她才會摟着小玩偶,軟趴趴挨進爸爸胸口。

她就是莫名其妙想跟人貼貼,這點倒是和許珈毓很像很像。

許珈毓很多時候也會跟着他,她也不做什麽,單純想黏着他而已。

江泊雪覺得他的小妻子可愛又好笑。

不過許珈毓這兩年被他寵得,性格放得開了許多,想要他陪會直接說了。

他女兒這方面性格卻像他。

有話憋在心裏,不肯說。

這樣不好,他總擔心以後女兒被欺負。

因此對她的嬌寵愈發明目張膽。

他就希望他家寶貝能和她哥一樣,活潑點,驕縱點。

就算養成嬌蠻大小姐,他也完全養得起。

他了解女兒,經常下了班第一時間往家裏趕,陪着女兒一起玩。

有時候帶她去小花園種花,有時候陪她做手工。

暮暮嘴上不說,心裏卻很高興。

那段時間總是抿着唇,唇角翹起小小的弧度。

看得人心都化了。

暮暮頭發長了,到鎖骨,江泊雪經常親自給女兒紮頭發。

後面和她做手工,他幹脆帶着女兒一起做了個發圈。

他選了個小柿子模樣的吊墜,握着寶寶的手,和她一起扣到發圈上。

一共做了兩個,是暮暮的專屬,小姑娘寶貝得不得了。

可是寶貝了沒兩天,發圈壞了。

是她哥扯壞的。

其實原本也沒多大事,那天暮暮在做手工,自己畫沙子玩。

城朝手賊欠。

家裏大人不在,他噔噔噔從樓上下來,看見暮暮團子似的坐在大門外。

傍晚柔風吹拂,她安安靜靜做沙畫。

他心癢癢,好想抱着她吸一吸。

大少爺座右銘,心動不如行動。

于是人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伸出去了,把妹妹的沙畫劃拉出一道痕跡:“哎呀,別玩這個了,和哥哥玩。”

暮暮愣了愣,也沒說什麽,就小小地搖了搖頭,往旁邊坐了點。

城朝锲而不舍:“那個沙子有啥好玩的。走,哥哥帶你出去堆城堡!”

暮暮還是沒理他,乖巧地繼續畫沙。

她畫得很好,暮暮做事情很專注,也容易安靜下來。

城朝不樂意了。

他都這麽和妹妹說了,妹妹做什麽都不理他?

城朝扯扯妹妹頭發:“玩嘛,我一個人多無……”

或許是暮暮的小發圈不太結實。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啪嗒”一聲。

發圈斷了,胖乎乎可愛的小柿子從上面掉出來,摔到了地上。

暮暮手裏還捏着一半沙畫材料。

看着地上的發圈,一瞬間眼圈紅了。

城朝直接傻了。

那是他第二次見到妹妹哭。小姑娘傻傻地怔在那裏,也沒大喊也沒罵人,只是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愣愣地望着他。

片刻後,大顆大顆淚珠,噼裏啪啦從眼眶裏掉出來。

暮暮低眸,自己伸出小手擦去,她也不要城朝哄,很沉默地站在那裏擦眼淚,軟着細細的小奶音抽泣。

城朝真的慌了,趕忙低着睫和妹妹道歉,又是說哥哥錯了,又是怎麽樣,反正說了一大堆。

可是暮暮沒理他。

她紅着眼眶,整個過程,就安靜地站在臺階上,一聲沒吭。

只有淚滴砸在手背和地面上,發出啪嗒的細微響動。

城朝快給她跪下了,可是無論他怎麽哄,怎麽好話說盡都沒用。

妹妹就是不理他,自己一個人站在那裏,孤零零掉眼淚。

頭發散了一半,柔軟的長發垂下來,被小姑娘哭得糊在頰邊,特別可憐。

城朝恨不得抽自己耳光。

庭院外響起車輛的嗡鳴,他渾身冒冷汗。

結果江泊雪到了家,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他的寶貝站在臺階上,眼圈紅紅的,眼淚啪嗒啪嗒無聲掉。

而他那個倒黴兒子,正一臉心虛地縮在旁邊不敢說話。

看見他過來,寶寶搖搖晃晃委屈往前走了兩步。

他不禁放低聲音:“怎麽了寶寶?”

暮暮抿着唇,搖搖腦袋,小臉往他頸窩裏埋,最後才細聲細氣地哽咽道“發,發圈,壞掉了。”

江泊雪把她抱起來才發現,寶寶右邊可愛的小辮子被扯散了。

柔順的頭發批了一肩。

她手裏還緊緊捏着柿子發圈。

——那是前兩天江泊雪給她串的。

現在柿子和發繩分崩離析。

寶寶覺得天塌了。

江泊雪都不用看,膝蓋想都知道妹妹的發繩是被誰扯爛的。

他心都被她哭軟了,連忙拍拍寶寶的背,低聲哄她:“沒關系寶寶,就是一個小發圈,再給你買一個好不好?”

寶寶還是搖頭,抽泣了半晌,沒止住哭,卻小小聲道:“可是,可是那是爸爸做的……”

因為是爸爸做的,所以意義非比尋常,是很珍貴的。

江泊雪明白她是這個意思,不禁溫柔失笑:“那爸爸再給寶貝做一個,我們一起做,不哭了好不好?”

暮暮沉默了一會兒,這回點了點頭,可還是蔫蔫地靠在他身上,沒精神。

江泊雪皺着眉,冷冷掃了一眼江城朝,低聲哄着把小女兒抱進去。

當晚一直到晚飯結束,他沒和江城朝說一句話。

吃完飯他上樓洗漱。江城朝覺得自己要完蛋了。

拉着許珈毓可憐兮兮:“媽咪……”

許珈毓失笑,安慰他:“不至于,你爸這個人……”

正說着,從二樓樓梯口傳來一道聲音:“江城朝。”

江城朝渾身一抖。

“上來。”

許珈毓拍他的手又松開了:去吧。

“你這下真的死定了。”

*

結果晚上父子教育結束,回房間時許珈毓問他:“你不是說要放養嗎,他就是皮了點,你別吓他啊。”

江泊雪忍了又忍:“我是放養,不是作孽。”

她覺得怪好笑:“城朝怎麽就是作孽了。”

她摟着江泊雪脖頸,跨坐在他身上。他彎唇,好無奈。

半夜,城朝睡不着,在床上翻來覆去思考。

暮暮晚上應該是在爸媽房間裏睡了,他沒看見妹妹的小房間門縫亮着燈。

城朝不由得開始憂慮。

妹妹以後不會不理他了吧?

可他也不是故意的,統歸就是他太皮了,想逗妹妹玩。

但沒想到,玩太過了。

就這麽胡思亂想着,到了後半夜,城朝迷迷糊糊地睡覺。

突然感覺卧房門被推開了。

他覺淺,睜開眼,看見床邊扒着一個小小的身影。

暮暮小手攥着被單,大眼睛圓溜溜地望着他,眼尾還是紅的,也不說話,就這麽軟軟地看着他。

城朝心裏一跳,趕忙把她抱上床塞進被子裏:“你怎麽到哥哥這裏來了?”

暮暮也不知聽沒聽懂,小手揪着他衣擺,努力往他懷裏一撲。自己拱呀拱呀,最後拱進臂彎,找了個還算舒服的姿勢,縮成一小團,滿意地睡覺了。

城朝心軟成一攤水。

他真的好喜歡妹妹,妹妹從不搶他的東西,每次他來搶她的,妹妹都會軟乎乎地伸出小手,主動遞給他。

他不聽話招惹她,她也從來不告狀。

妹妹是記吃不記打的性格,不管之前怎麽掉眼淚,最後還是會跌跌撞撞地靠過來,跟着他,攥着他衣擺……

城朝年紀還小。

第一次真切地體驗到“責任”兩個字,就是在妹妹身上。

暮暮靠着他,放心又安穩地蜷成一小團。

只有濃密的羽睫,在微微顫抖。

那瞬間的感受幾乎無法形容。

他身體發軟,挨着妹妹的地方不敢使勁,怕弄疼她。

那時候他心裏發誓,要寵妹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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