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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大事 21

暮暮上幼兒園那會兒, 是班裏最乖的小朋友。

當然這個稱呼,不是瞎取的,是整個幼兒園小班對她的評價。

盡管江泊雪知道這稱呼的來龍去脈後, 差點勃然大怒。

原因是他女兒性格實在太軟了,根本不會拒絕別人。

幼兒園要做游戲,那幫小孩愛玩的, 無非是過家家。

暮暮長得漂亮,皮膚很嫩很白, 整個人小小的,像只粉團子, 性格也軟綿綿好說話。

整個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愛找她玩。

于是每次扮家家酒,都要暮暮來演媽媽。

暮暮不太會這個,她性子慢, 思維也偏遲鈍些,有點反應不過來。

緊張地揪着粉裙子半天, 才別扭地小聲說:“可,可是我不知道怎麽演……”

另一個小朋友就提醒她:“哎呀,你媽咪在家什麽樣,你就照着演呗。”

暮暮有些發呆。

她媽咪在家, 什麽事都不用做的, 爸爸喜歡清靜,家裏沒有保姆阿姨, 但是家務活基本都是爸爸自己做。

她媽咪每天只要會呼吸就行了。

暮暮有點明白了, 很快進入角色,盡心盡力扮演好一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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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身邊飾演父親的那個男生, 來牽她的手。

她起初渾身僵硬,忍着害怕沒有跑開。

到最後他越來越過分, 小男孩虎頭虎腦的,突然轉過臉來問她:“扮夫妻是不是要親嘴。”

暮暮徹底傻眼。

愣了一秒後,掙脫開手腕,壓着聲音哭了出來。

對面男生也不知道是哪家權貴的掌心寵。

大概人生頭一次遭女孩這麽拒絕,面子上實在挂不住。

不屑地哼了一聲道:“親一下又怎麽了。”

暮暮只覺得他好可怕,不想上幼兒園了,想爸爸,想媽媽,想哥哥。

她想回家。

小朋友看她哭了,立馬紛紛跑去跟老師告狀。

因此江泊雪接到來自女兒的幼兒園電話時,還是有些意外的。

那時候他正在開會,關于下期跟進的項目,以及公司在海外拓展的規劃。

接通電話,他示意安靜。

就聽見那邊,女兒的老師說:“江先生,真是抱歉打擾您……”

大概只聽了一分鐘。

江泊雪砰地摔了電話,直接宣告會議結束,令擇日再開。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江泊雪的解釋只有一句話:“抱歉,女兒在學校出了點事,項目稍後再議吧,我先失陪。”

都知道他疼愛女兒,但不知道,他家小公主在他心裏的地位,居然高到這個程度。

能出什麽事,能讓江泊雪這種生意人,直接取消會議匆匆往幼兒園趕,就為了接女兒回家。

到了幼兒園,他甚至還覺得來晚了。

暮暮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壓着嗓子在哭。小姑娘眼圈紅透了,聲音細細軟軟的,聽一聲他就覺得心都碎了。

趕忙抱起女兒在臂彎,撫摸她的後背,溫聲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幼兒園老師也覺得很難以啓齒。

還是暮暮開了口。

小姑娘盡管覺得羞恥委屈,可看到爸爸,就好像看到了靠山,斷斷續續抽噎着道:“我們扮家家酒,他,他要親我……”

江泊雪當時火氣直接沖了上來。

他捧在手心裏養這麽大,如珠似寶的女兒,他平時對她說話,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女兒害怕,和他疏遠。

她幼兒園裏的算什麽東西,随便染指他掌上明珠?

老師只能解釋:“是因為暮暮比較乖,大家都很喜歡她,所以……”

“所以喜歡她就能要求随便親她?”

江泊雪冷着眼,掃向老師的眸光刺骨凜冽,仿若嵌着刀片:“老師,如果是您女兒遇到這種情況,我想您應該絕不會用‘乖’來形容。”

老師說不出話,羞愧低下頭。

江泊雪原本就不想善罷甘休,冷聲道:“給我他的父母聯系電話,我很好奇是什麽樣的家庭,能教出這樣的小孩。”

他大概和對方交涉了沒有一刻鐘。

暮暮哭累了,趴在爸爸肩膀上休息,江泊雪挂斷電話,輕聲哄着女兒回家。

這件事後續的處理究竟如何,不得而知,只知道從此對方退了學。

不僅如此,整個臨海,再沒有一家學校敢收留他。

對方父母自然不肯,追着來海庭前鬧。

在他們看來,兒子不過是年紀小不懂事,看到漂亮女同學,想親親表達喜歡而已。

小孩子家家的,心思都很單純,哪有江泊雪想得那麽龌龊。

再者,江家雖然在海城遮半面天,他們也并非什麽不顯赫的小門戶,江家怎麽就能不給這個臉面?

然而他們的算盤落了空。

江泊雪真的沒有留一絲情面。

他的回複平靜而簡單:“如果您覺得這只是孩子間單純地表達愛慕……您也有女兒,那麽祝您的女兒今後多享此福。”

一句話把對方父母堵得啞口無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灰溜溜地走了。

他們當然知道這都是借口。

有時候傷害不報應到自己頭上,是不知道疼的。

江泊雪想想也難免動肝火,後面又直接砍掉幾樣和對方生意上的往來項目,算是警告和提醒。

暮暮身子弱,在幼兒園受了驚吓,後來又大哭一場,精神受了損。

本就蔫蔫的提不起勁,城朝回了家,無論怎麽逗她開心都沒有用。

許珈毓抱她去洗澡,然而過了夜,孩子直接發起燒來,

溫度直逼四十,暮暮蜷縮在小毯子裏,只露出半張小臉。

整個人都被燒得暈暈乎乎不記事,渾身疼,腦袋也疼。

身上冷一陣熱一陣,許珈毓披着睡衣守在女兒的小床邊,和她說話她也不回應。

江泊雪不敢折騰她去醫院,只得連夜叫來家庭醫生。

寶寶燒得很厲害,整張小臉都被熱氣蒸出了異樣的紅色。嘴唇是幹的,呼吸太急,合不上,一陣一陣的熱氣往外噴灑,進去的氣卻很少。

寶寶自己也燒懵了,躺在小床上,阖着眼,燒得稀裏糊塗,半夢半醒地要人抱。

許珈毓也心疼女兒,寶寶一直很健康。盡管身體是弱些,性格也溫軟,可被家裏照顧得好,一直也平平安安沒生過大病。

高燒四十度,這還是寶寶出生後,這麽多年來的第一次。

她看寶寶呼吸不過來的模樣,心痛得要命。

夜晚微冷,她就披着件外套。

江泊雪把孩子從她懷裏接過來,對她說:“我在這陪着她,你先去睡。”

許珈毓不肯,眼眶還是潮的:“可是……”

“沒可是。”他打斷,直截了當,“你最近身體也不好,先去休息,寶寶晚上吃了藥,明天燒退了就好了。”

許珈毓站在床沿,愣愣地紅着眼圈。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情緒很敏感,寶寶病了,一出事,她的思緒立刻就朝着不好的地方發展。

過一會兒,才躊躇着揪住江泊雪睡衣衣擺:“那要是,要是有什麽事,你把我叫起來。”

他應聲點頭。

她才披着他的衣服回房間。

那晚上城朝也沒睡,原本他睡得早,十點多已經睡着了,半夜卻被家裏的動靜弄醒。

循着聲音追出來,卻只看到何醫生離開的背影。

城朝想到妹妹今天的狀态,很着急問:“是不是妹妹出事了?”

江泊雪送走醫生,冷峻的身影往女兒房間走。

背脊筆直,只是滿眼疲倦:“妹妹發燒了,你去看看她。”

城朝邁着步子跑去妹妹房間,只看到小床上躺着一團小火球。

寶寶原本白皙的小臉,那時候,全部燒成薄紅,緊緊阖着眼,濃密的眼睫微微顫抖。

城朝那會兒,本就是個沖動的性格。

了解過事情來龍去脈,恨不得把那小王八蛋揪出來,狠狠揍一頓。

他在家裏都不敢惹妹妹生氣,妹妹膽子比較小,說話也輕聲細語的,他都怕自己風風火火吓着她。

于是每次放學回家,城朝進門前,總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樣。

儀态也端正了,說話聲音也變小了,總之乍看上去倒是的确像個小少爺了。

那時候暮暮才不會嫌棄他,會主動過來張着手,小奶音喊:“哥哥,貼貼。”

結果,真操了,那是個什麽東西,也敢摸他妹妹的小手,還敢不要臉說要親?

他把他嘴巴撕爛!

城朝說到做到。

江泊雪了解這個兒子,事先還特意叮囑一句:“別惹事,聽見沒?這件事已經處理結束了。”

城朝表面上小雞啄米點頭。

實際心裏想,結束個屁啊。

都沒削他兩頓,就讓他沒學上了叫結束?

城朝七歲了,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他第二天還是乖乖上學,昨晚上妹妹燒退了點,但還沒好全。

早上去看的時候,乖寶還躺在小床裏,揪着小被子,哼哼唧唧喊疼,全身疼。

城朝原本紅溫狀态散了點。

現在一瞬間又上火。

他裝模作樣去學校,大課間的時候直接翻牆跑了。

連夜問到的那孬種地址,城朝直接打車去了市中心別墅區。

正巧碰上那小王八蛋下樓玩,他扔了書包在地上,上去就是一拳。

他七歲,對方五歲。

一拳上去,人都懵了,鼻子直接見血,青了一大塊,

那男生傻愣愣站那,哆嗦着擡手,一摸,全是血,當即怕得摔在地上哭,嚎得撕心裂肺。

城朝看他那孬樣,心想就是這東西肖想他寶貝似的妹妹。

氣得更上頭,二話不說把他肩膀踹地,膝蓋抵着騎在他身上,揮了第二拳。後面又揍了幾下,那小王八蛋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呲哇亂叫,嚎啕大哭。

“你是誰啊!嗚嗚嗚我根本不認識你……別打了,別打了……!”

城朝罵操,憋了句髒話,眉眼冷到帶煞:“我是你祖宗。”

這件事直到花圃裏保安都驚動,急忙上前把倆小孩分開,那小王八蛋才險些沒被打死。

城朝袖口上全是血。

江泊雪趕到醫院,看了眼他衣擺,皺眉:“弄傷了?”

城朝看了眼,滿不在乎嗤笑:“他的呗,我一點事沒有。”

他反正對他爹陽奉陰違,已經做好被江泊雪罵死的準備了。

無所謂,反正他就是要幫妹妹出這口惡氣,誰來都不好使。

許珈毓來勸他,他今天還是會逃課出去打人。

果然,沉默了一會兒,腦袋頂上傳來道聲音:“下次午休再出去,不要逃課。”

城朝原本也就打算左耳進,右耳出,結果聽着不對勁,他立馬擡頭:“啊???”

“啊什麽。”江泊雪看着他覺得真糟心,面無表情,“不要以為出去就能逃課,回頭你自己把那兩節課補上。”

“……”城朝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剛才還視死如歸,現在陡然有點扭捏起來。

“不是,那個,爸,我是去打架……”

“我知道。”江泊雪還是低頭看手機,聲音很平靜,“你找小朋友培養感情,我理解。”

江城朝:“……”

他覺得他爹現在講瞎話不打草稿的水平,肯定是被他娘傳染的。

這件事原本是被江泊雪壓着的,如今被他兒子這麽一攪和,徹底鬧大了。

對方父母好歹也拿自家兒子當心頭肉,之前礙于江泊雪威壓,轉學也就算了。

家族資産損失的項目,也暫且摁下不提。

現在他兒子還來打人算怎麽回事?

對方媽氣得眉毛倒豎,聲音尖利地吼:“你沒有王法啦?海城是姓江的嗎?”

江泊雪看她一眼,仍是語氣淡漠,惜字如金:“可以是。”

對方父親氣到差點心梗:“江總,你兒子把我兒子打成這樣,你好歹得給我個說法吧,不然就這麽算了?”

江泊雪掃他:“您要什麽說法?”

“給錢啊,賠錢總行吧!”

江泊雪低低笑了,對方愣住,羞惱道:“你笑什麽?”

他也沒糾正一口一個“你”的禮貌問題。

只是滿腹愉悅,心情頗好地道:“不過是孩子單純交流感情,表達喜歡的一種方式,怎麽就扯到錢了?”

江泊雪沉下眼,凜冽勾着薄唇:“是不是您二位,把孩子想得太龌龊了?”

——“不過就是小孩表達喜歡,想親一下你家姑娘。”

——“小孩子都單純,是不是你想多了啊?”

對方父母啞口無言。

城朝年紀還小,江家又有全海城最好的律師團隊,真要鬧大,也是他們兒子沒理在先。

照江泊雪睚眦必報的性格手段,別說勝訴敗訴。

無論哪一種,江泊雪都有辦法讓他們兒子從此擡不起頭。

事情到此徹底結束,江泊雪領着城朝往家走。

和解書簽完,已經是深夜,城朝回房間洗漱睡了。

江泊雪先去看了眼女兒,暮暮燒退得差不多了,正安穩地睡在小床上。

她身邊的毯子裏。

他垂眼,看見妻子正側着身體,一動不動窩在被毯中間。

聽見動靜,許珈毓緩緩睜開一雙泛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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