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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大事 22

“你回來了?”

江泊雪走過去, 探身摸了摸她臉上的溫度,有點不大高興地道:“怎麽沒回房間睡?”

許珈毓睡得淺,原本就是在等他回來, 現在自然被他弄醒,睜着眼,語調柔柔道:“我一個人睡, 有點睡不着。”

她是婚後才被養出來這個習慣,晚上沒有人陪她, 她有些不太能入眠。

江泊雪看了眼旁邊的女兒:“燒退了?”

許珈毓點點頭:“晚上睡覺前我又喂她吃了次藥,那會兒她體溫就恢複得差不多了。”

江泊雪就把她打橫抱起來, 連毯子帶人一起抱回了主卧。

許珈毓最近腰酸,不知道是不是沒休息好,被他打橫抱着有些不舒服, 回到卧室的時候,眉頭微微蹙起來。

江泊雪注意到她表情:“難受?”

她低聲說嗯:“是不是最近下雨下得, 我感覺腰疼。”

家裏小女兒病倒了,江泊雪也長了些照顧病人的經驗。窗外暴雨如注,然而從前也沒有聽說過她雨天還會腰疼的毛病。

忍不住擡手試她額頭:“是不是和女兒一樣發燒了?”

許珈毓額頭是有些溫度,他手背試不出來。

看她半睜着眼睛, 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他俯身,額頭緊貼上去, 将她的碎發撩在耳邊。

許珈毓聲音有點沙啞:“你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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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着聲試溫度:“別說話。”

片刻後, 江泊雪直起身:“好像是有些發燒,我叫老何來看看。”

許珈毓還有些不願意, 總覺得都大半夜了,她也沒什麽大毛病, 吃點藥就好了,沒事總把人醫生叫到家裏來幹嘛。

江泊雪沒聽她的,打電話喊人。半個小時之後何醫生就到了。

給許珈毓檢查了下,又問了些問題,然後面色有些複雜站在那裏。

江泊雪問:“怎麽樣,她沒什麽事吧?”

“沒什麽事倒是沒什麽事,就是有點低燒,不過……”

何醫生欲言又止。

她身體情況是江泊雪最關心的事,從不敢大意,看何醫生這副表情,弄得江泊雪也跟着緊張起來:“有話不妨直說,她生什麽病了?”

其實那時候他心裏也做好了打算,不管她是什麽病症,統歸江家很有錢,也有資源人脈,他陪她慢慢治就是了。

眼看對面男人眉宇漸沉,何醫生尴尬地摸了摸臉:“啊不是,不是生病啊,她就是……就是懷孕了,你別緊張。”

此話一出。

不只是江泊雪,床上許珈毓自己都愣住了:“怎麽會?”

他們之後不打算要孩子了的,避孕措施做得很好很到位。

江泊雪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對她慎重更鄭重,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蒙她。

再者,許珈毓又不是不好商量,他就算想家裏再添一個,和她說就是了。

她在這方面不是很抗拒,兩個人一起商量,備孕也能充分些。

她只是沒想到,肚子裏這個,怎麽莫名其妙就來了。

送走了何醫生,江泊雪回房洗過澡,出來的時候發現她還沒睡。

揪着被子,從裏面探出個腦袋,往他那邊望。

他就笑了,唇角彎起的弧度柔軟溫柔。掀開被子上床,順勢把她攬進自己懷裏,打趣她:“興奮得睡不着?”

許珈毓有點不好意思,她其實挺喜歡小孩子,也不抗拒肚子裏多了個小寶寶。

但比起這個。

她拽拽江泊雪的袖子:“可是我還是覺得好奇怪。”

江泊雪也接話:“我也覺得奇怪。”

許珈毓疑惑皺眉:“我們避孕做得都很好啊,平時也很小心,也沒有弄進去,為什麽會懷?”

難道說安全套就那點忽略不計的意外概率,被他倆碰上了?

她是個好奇寶寶,這件事沒弄明白今晚絕不會睡覺,能連着糾結好幾天。

江泊雪索性關了主燈,就開盞夜燈,陪着她倒時間:“現在懷孕兩個月,兩個月前我們在做什麽?”

許珈毓說:“那哪兒還記得,都好久了。”

她連她上頓吃的啥都快忘了,兩個月前的事,那麽久,哪裏還能記得。

江泊雪沉默,從手機裏調出行程備忘錄,一頁頁給她核對。

最後發現兩個月前,差不多懷孕那周,他倆在游輪上。

那會兒家裏倆崽子放假,送去了香山別墅,陪老太太。

江泊雪好不容易等到家裏清靜,第一件事就是休了年假,陪小妻子去海域追鯨。

許珈毓怕水,有點暈船但不嚴重,她想想能看到鯨魚就好興奮,一直拽着他趴在船窗邊看。

他們房間的窗戶能直接看到海面,江泊雪休假就是為了哄她高興,就随她去了。

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不好,還是那時節氣候轉變。

追鯨之旅過了五天,愣是一條從海面上冒頭的小鯨魚都沒看見。

許珈毓起初還天天趴在窗戶邊望,也經常去甲板上望。

後面整個人都蔫了,往床上一倒,飯也不吃,嘟囔着委屈抱怨:“我覺得這個海裏的鯨魚都不喜歡我。”

不然幹嘛不給看,小氣死了。

她跟個小孩似的,江泊雪原本在沙發前讀晨報,看她喪喪的模樣,覺得可愛又好笑。

放下報紙走過去,小聲哄她:“怎麽會呢。你也是小魚啊,它們肯定喜歡你的。”

許珈毓嘟着嘴:“那它們怎麽都不浮上來看我,就因為我是小魚,它們是大鯨魚,不是一家的就不能玩嗎?”

他笑了,心都化了,捏捏她小臉:“不會,肯定是害羞才不上來的,和你一樣。”

許珈毓被他哄其實挺高興的,但是也有點不服:“我哪裏害羞?”

“你不害羞啊?”他笑,眼尾溫柔地彎起來,俯身,“那我們做點害羞的事?”

她想起什麽,陡然紅了臉,點點頭答應了。

當時也就是發生了這麽一件事,就是普通做慣了的。

全程他引導,她只需要負責躺着。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不一樣,應該是後半程。

許珈毓迷迷糊糊記得,那時候快要到了,兩個人都不是很清醒。

這時候船上廣播響起,是艙管船員非常激動的聲音,提醒所有貴客前方有鯨群出沒,有意願觀賞者,可上至二樓甲板。

許珈毓本來就是來追鯨的。

聽到廣播這麽說,立馬清醒了,不做了,想把他推開:“我要去看大鯨魚。”

還大鯨魚呢。

江泊雪簡直恨死這個廣播了:“你有沒有點良心,我都這樣了……”

說不做就不做了,就為了那個什麽破鯨魚。

早知道就不帶她來了,關家裏做上七天權當度假。

她不管,許珈毓就是要看鯨群。她等了好久才等到的,生怕錯過了。

哭哭啼啼打他肩膀:“我不理你了,我要看大鯨魚。”

他咬着牙摁她肩膀,又逼她坐回去:“等一會兒。”

“等不了!”許珈毓受騙太多次,已經不吃這一套了,“你說等會兒肯定就是一小時起步,我的魚!”

江泊雪臉色都青了,他也想吼,那他的魚呢,他的魚現在怎麽就要跑了,是不是不公平!

兩個人拉拉扯扯,她掙紮要跑,他幹脆冷着臉壓住她腳踝。

最後不知道怎麽結束的,許珈毓哭得好可憐。最後披上外套自己去甲板看魚了,氣哼哼不帶他,留他在房間自己收拾爛攤子。

江泊雪擰着眉,靠着桌臺平複了一會兒情緒。

最後把房間重新歸置妥當,該扔的全部扔了。

他給套子打結的時候,發現床單上好像蹭上了一點,不明顯,其實也看不出是什麽。

他就沒在意。

現在回想起,可能就是最後兩個人掙動的時候,套子不小心蹭出或者破了。

他看着懷裏的人,語氣有些意味難明:“看魚看魚,現在好了,你自己肚子裏揣了一條了。”

許珈毓氣暈了!

真的覺得好崩潰!

她也不讨厭魚寶寶,她肚子裏魚寶寶是挺可愛的。

但聽他這麽說,她覺得她老公好欠。

“你存心這麽說的吧你。”

就為了報上次她不配合他的仇,小氣死了。

她還有些低燒,腦袋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病得,暈暈的。

許珈毓拿腦袋磕他鎖骨:“你煩死了,你以後不許吃魚了!不給你碰了!”

說完又氣哼哼轉過身,自己卷着小被子睡了,不理他。

身後沒傳來動靜,片刻後江泊雪還是貼上來,沉默抱住了她。許珈毓很快沉入夢鄉。

只是半夜她燒得嗓子疼,睜開眼,發現都發不出聲音了,只得轉過身,把江泊雪弄醒。

他給她喂了點睡,許珈毓蔫嗒嗒地窩在他懷裏,小聲反省:“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要是她剛剛虛弱醒過來的時候,他故意憋着氣不理她,許珈毓覺得自己得難受死。

江泊雪也沒說什麽,悉心把水喂完,才靠近拍拍她的背:“沒什麽好氣的,當時也是我沒注意。”

光顧着和她抗衡了,沒在意是不是弄進去。

否則她也不會意外地又揣一個。

說得許珈毓更心虛了,她性格有些吃軟不吃硬,每次看他默默攬責,她總覺得自己特別不負責任……

許珈毓黏過去,抱着他的腰,仰起小臉:“我會好好喝藥把身體調理好的。”

這話她自己信麽,男人心裏嘆氣,都不是很想點破她。

可還是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發頂:“好。”

算了,也沒關系。

統歸她記不住吃藥,那他幫她把一切都安排好就行了。

許珈毓這回的低燒來勢洶洶,愣是拖了一周也沒好全。

低燒不害人,主要是磨人,雖不會症狀那麽嚴重,可精神和生活仍然是會被影響到。

她懷着孕,醫生也不敢亂開藥。

最後江泊雪索性再度休假,帶着妻子回磨山民宿住一段時間。

就像那時候,他為了把她找回,把所有工作都移到民宿來一樣。

那是深秋,磨山雨落幾宿,紅葉飄了滿山。

民宿還留着他們從前的房間,看到許珈毓過來,楚小瑩和宋夜都很意外。

聽說她是懷着寶寶,但身體不好,想來這邊休息。

楚小瑩立刻把民宿後面的訂單全部關了。

晚上,許珈毓重新睡到江泊雪在民宿的房間,睜眼望黑漆漆的天花板,聽着耳邊傳來熟悉的,淋漓水聲。

胸口無端生出一股酸意。

她想起很久之前,他們還沒有複合,他寧願舍掉在臨海的項目,也非要陪她住在這裏。

想起那時候她擔心尴尬,所以不怎麽理他,從此他在民宿也就再沒什麽人可說話。

想起無數細節,那年平安夜,零點鐘聲敲響的時刻,他看一部難看至極的愛情片,也看到落淚……

其實懷城朝和暮暮的時候,許珈毓都沒有再來民宿住過。

或許是潛意識裏不敢。

她總還是擔心從前的事再來一遍,重蹈覆轍的,所以本能有些逃避。

這回來休養,她會答應,許珈毓覺得,可能是因為她心裏,已經不再有隔閡了。

那種不穩定感,随時會被再次丢棄的感受,幾乎如潮汐退去,無影無蹤。

是這幾年江泊雪把她照顧得太好了。

浴室水聲停了,江泊雪開門出來,仍然穿着柔軟的家居服,是她熟悉的料子,樣子。

連望向她的那道場景,都是她熟悉的。

許珈毓看着他,忽然道:“我覺得以後,可以把城朝他們接過來。”

他把手機放在床頭,倒了杯水,提醒她晚上喝。

然後翻身上床,習慣性地抱着她,下巴埋在她頸窩,低笑:“怎麽忽然這麽想。”

許珈毓抿抿唇:“因為這裏真的很好看,也很安靜,适合調理身體,也适合小朋友玩。”

她理由絮絮地說了一堆。

江泊雪安靜聽着,偶爾才附和兩句,或是問上幾聲。

最後,許珈毓看着他:“還有最重要的是。”

她轉過身面朝他,突然湊上前,攥住他衣領,唇瓣軟軟地貼了貼他的。

睜開眼小聲道:“這是我和你重新在一起的地方,要不是我們在一起了,也不會有他們了。”

許珈毓說着說着壯膽,越想越覺得有理:“所以就該讓他們來看看啊,看看他們倆爹媽的愛情咋萌芽的。”

關了燈的昏暗房間,黑暗裏,江泊雪幽幽望着她閃爍的眼睛,纖長而因為緊張顫抖的眼睫。

微微地笑了:“好。”

後來他真的把兩個小家夥帶來磨山玩,在民宿給小寶們布置了房間,楚小瑩姨母心泛濫,答應每年深秋到冬季,都會給他們留着民宿。

不接待別人,只歡迎遠方的朋友回家。

庭院裏的秋千架,江泊雪重新紮了,道路旁遮天蔽日的梧桐樹,也被他重新修剪了枝桠。

他把許珈毓養不活的紫藤養活,期待來年春天,能開出紫色瀑布般的花。

他還扯了牽牛藤,纏在給女兒做的小秋千上。

後來春天真的到來,許珈毓第三個寶寶也出生了,是個很可愛的男孩子,這回一點沒有長歪,性格百分百複刻他爹江泊雪。

小家夥乖巧程度和暮暮有得一拼,每天自己思考人生,不要人哄,也不累人。

弄得城朝更郁悶,裏外不是人,感覺全家就他一個小倒黴蛋。

許珈毓照着前兩個孩子,給寶貝取了個名——江城歲。

希望他歲歲平安。

城歲一歲多的時候,已經會牽着哥哥姐姐走,小家夥很有耐心,自己慢慢摸索着走和爬。

摔疼了就像姐姐那樣,自己揉揉,不過好歹是許珈毓生的。

城歲表面上是個非常穩重的小大人,實際上可會撒嬌。

許珈毓帶着他走路,他走累了,會小聲說“媽媽要抱”。

許珈毓就抱着他,慢慢往民宿方向走。

那時候是傍晚,深秋殘陽籠罩,民宿裏傳來熟悉的說話聲和笑鬧聲,還有飯菜香。

兩個寶貝挑開簾子出來迎接她,江泊雪在廚房裏幫廚,楚小瑩很會做飯在掌勺。

宋夜也開完卡車回來,嘴裏咧咧給寶寶們帶了吃的,折身回廚房幫忙切菜。

十一月深秋,微冷的風吹在許珈毓側臉。

她往前走了幾步,覺得自己終于回家。

【婚姻大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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