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年
第49章 年
江祖先冷嗤一聲,“同齡人嘛,哪怕物種都不同,也能玩到一起去。”
“但我可提前跟你說了,鬼,祟也,一身邪氣的玩意兒,你離它太近,陽氣越來越弱,你會虛弱至死的!”
江橘白低頭咬了一口土豆,“哦。”
“哦?你哦什麽?”
“我也沒辦法。”他說,“我要是有辦法……算了,說了他又不愛聽。”最後倒黴的還是自己。
“你管他愛不愛聽。”江祖先怎麽覺着江橘白變得支支吾吾的,性子好似改變了。
江橘白垂着眼皮,“你什麽都不知道,你別管了。”
按照常見的做契,他跟徐栾可能一輩子都見不上面,對方能在關鍵時刻出手幫他一把就算對方信守承諾了。
然而如今他跟徐栾幾乎是天天見,徐栾強勢地進入并且開始掌控他整個人。
江橘白也不可能把自己跟徐栾之間到底幹了些什麽告訴江祖先。
老爺子能被氣得直接歸西。
“吵什麽吵什麽,快過年了別吵架,”吳青青系着圍裙從廚房走出來,“我炒幾個菜,你爸回來了我們就開飯,等吃了飯,我帶你去鎮上醫院打吊針。”
“去鎮上打吊針?就在鄉政府那衛生所打一針不就行了”江橘白滿不在乎道。
“那不行,那短命陳醫生每回給的劑量都不夠,故意把病拖着不給趕緊治好,掙的都是棺材錢……”
江橘白不在大過年的參與詛咒他人的活動,他點了幾下頭,“好。”
“我爸出去幹嘛了?”他吃完了一個土豆,讓江祖先給自己再夾一個出來。
“打麻将去了。”
江橘白吃完第二個烤土豆的時候,江夢華縮着腦袋搓着被凍僵的手回來了,他一頭鑽進堂屋,擠到老爺子旁邊,把手恨不得塞進爐子裏,他烤了半天,烤暖和了,才看見自己兒子。
“你媽還真去把你薅回來了?”
江橘白淡定地喝着水,“你不歡迎我?”
“不是,昨天晚上你媽半夜接到徐栾的電話,她本來還怕徐栾是來害她的,吓得一晚上沒睡,早上快四點的時候,你媽越想越覺得徐栾不至于騙她,她直接就沖你學校去了,看來徐栾的心思确實不壞哈。”早在最開始,江夢華一想到自己兒子跟鬼做了契,就日日吃不下睡不着,但現在越看越覺得,這好像還算是個好事兒?
心思不壞?
聽見江夢華的感嘆,江橘白嘴角泛開不明顯的冷笑。
徐栾心思不壞,那世界上就沒有心思壞的人……鬼了。
江夢華回來了,吳青青也将飯菜擺上了桌,她把烤爐桌子上的瓜子花生水果全都拿走,放了一只分兩層的銅鍋在上面,倒了一小盆熱氣騰騰的羊肉蘿蔔進去,澆上辣椒油,一時間香氣撲鼻。
“我趕集的時候買的鍋,老板說這個鍋最适合煮羊肉吃。”
“羊肉吃了驅寒,你多吃。”江祖先看着江橘白說道,同時把自己的碗推到江橘白跟前,“給我添一碗飯。”
“……”
吃完了飯,江橘白和吳青青坐上電動車開往市裏。
吳青青怕江橘白吹了風再受一遍涼,用一條圍巾繞着江橘白的腦袋裹了三圈,只露出一雙眼睛,還把江夢華的一只毛線帽子也給江橘白戴上了。
都快過年了,鎮裏越發的熱鬧,就連醫院也跟集市一樣。
“哪裏不舒服?”急診的挂號護士問。
“發燒,發燒。”吳青青趴在臺子上說。
“那挂內科,”護士遞給吳青青一張挂號單,“往前走,右拐第三個門就是內科,你們前邊還有五個人。”
吳青青拉着江橘白,找到內科門診,在門外的椅子上坐下。
她昂着腦袋一直看着門框邊上的小屏幕,上面有等着叫號人的所有人的名字。
江橘白吸着鼻子,腦袋昏昏沉沉的。
“我看了看,就你名字取得最好。”吳青青一臉驕傲地坐了下來。
“……”江橘白仰頭,“我名字不是阿爺取的?”
他以為吳青青不會誇贊任何和江祖先有關的東西。
“他取的歸他取的,這個名字本身還是很不錯的,你看,橘子又是我們江家村的支柱性産業,我們村的代表性作物。白呢,代表着無限的可能性,多适合你。”
江橘白後腦勺靠在了牆上,圍巾給他和牆壁上貼着的瓷磚隔開了,所以他沒覺得涼。
吳青青說的話在他腦海裏無端循環了幾遍。
有點熟悉。
“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江橘白慢悠悠睜開眼睛,一臉病色。
“這是你小時候給我說的。”吳青青毫不掩藏。
難怪。
但這也不像是江橘白會說的話。
不是他說的,江橘白敢肯定。
于是,他又想起來雜物間那半箱子的小紙條。
江橘白來了點兒精神,“媽,我上回在雜物間打開了一個紙箱子,裏面有很多字條,是我寫的?”
東張西望精神奕奕的吳青青像被一根針冷不丁地給紮了幾針似的,她的表情一下就變得痛苦複雜,“你沒事跑雜物間翻那箱子幹什麽?”
“不小心打開的。”
看樣子,肯定是他寫的,只是不知道寫給誰的。
而且看吳青青的表情,那肯定是個晦氣東西,可既然晦氣,又為什麽要特意收起來?
“你別管。”吳青青一看就不想說。
江橘白不再做聲。
房間裏這時叫到了江橘白的號,護士也跟着走出來,“江橘白,江橘白!”
吳青青比江橘白反應還迅速,“快快快!”
江橘白幽幽地擡起眼,動都沒動一下。
“……”
吳青青頓時就明白了江橘白的心思,她氣得咬牙,一巴掌扇在江橘白的肩膀上,“行!我告訴你!你把針打上了我再告訴你!”
少年幾乎是被他媽拎起來推搡着踹進了診室,看得護士一陣皺眉。
-
江橘白在打針的時候,吳青青悄悄溜走了。
他紮着針,想追上去都不成,護士按着他手腕,“別動,動了漏針又得再紮一針,遭罪的是你可不是我。”
吊了會兒藥水,吳青青又回來了,她手裏捧着杯喝的,插上吸管後塞到了江橘白懷裏。
”珍珠奶茶。”吳青青一臉不高興地坐下來。
“我不喜歡甜的。”
“愛喝不喝。”
江橘白有事要問,不好跟吳青青對着幹,他低頭含住吸管喝了一口。
珍珠奶茶是近兩年才在鎮上出現,三塊錢一杯,便宜大杯。
學校裏很多人喜歡喝,經常也有小情侶送來送去,但江橘白不喜歡,他一直對帶甜味兒的東西喜歡不起來,喝飲料都愛喝紮舌頭的氣泡水。
江橘白沒問,吳青青清了清嗓子,在一旁一臉怪異地開了口。
“你九歲那年眼睛看不見了。”
“哎呀也不是真看不見了,你當時說的是,能看見一些模糊的影子,但也跟瞎了差不多,因為你要在光線特別強的情況下,才能看見模糊的影子,就像你現在看我,我在你的眼裏大概就是一團模糊的白色影子,你可能根本就看不出我是個人。”
“當時我們還以為是白內障,在醫院很是治了一陣子,沒見好,就只能帶你到省會的大醫院看病。”
“你的眼睛是好的,完全沒問題的,不是白內障,但也沒別的病,就是無緣無故的,看不見了。”
直到現在,吳青青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醫院治不好,我跟你爸只能帶你回家。”講到這裏,吳青青有些不好意思地四處瞟,“你阿爺就說你是被鬼迷了眼睛,我當時不信,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後來你就經常一個人往外跑,有時候大半夜也往外跑,我就算是陪着你在一張床上睡覺,我眼睛一睜,你就不見了,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麽跑出去的,那段時間,我跟你爸差點被你折磨死了。”
“而且你眼睛又看不見,大半夜的,能上哪兒去玩?我跟你爸這時候才相信了你阿爺說的話,你不是生病了,你是撞鬼了。”
“然後就是讓你阿爺驅邪,你阿爺說那還只是個小鬼,年紀不大,有怨氣,但怨氣還不深,他能解決。”
“那鬼的藏身地我們不知道,因為從驅邪開始,一切就都是你阿爺負責,他怕我們破壞了他的法場,也不告訴我們。”
“後來他就抱了那麽一只紙箱子回來,說不能丢,要保存好,要是丢了,那鬼又會找上門來的。”
“那些紙條,都是你寫給那鬼的,你阿爺說是在一塊墳地裏找到的。”
吳青青搓了搓手臂,覺得這人來人往還貼了紅色窗花的醫院莫名變得冷飕飕的,甚至連進進出出的一張張人臉都開始扭曲陰沉起來。
這一定是心理作用。
“大概過了一個多星期之後,你眼睛自己就好了,也沒再半夜跑出去過。”
江橘白卻對這件事情完全沒有印象。
他沉默了良久,問道:“所以你也不知道我在跟誰玩?”
“不知道,你阿爺估計也不知道。”
“為什麽他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的話,不早就跟我們說了,”吳青青嘲弄道,“就他那水平,他肯定不知道。”
“他不是去了墳地?墳地是誰的他總知道。”江橘白冷靜道。
“……”吳青青很久沒說話,像是突然才想起來自己應該不解,“你問這麽仔細幹什麽?”
不等江橘白說話,吳青青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跟之前與江橘白嬉笑打鬧不同,她終于架起了母親的姿态。
“你體質不好,容易招惹髒東西,”吳青青嘴裏對江祖先說的不屑一顧,但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你就別打聽已經過去的事情了,你現在身後還跟着一個呢,要是再來一個,你還活不活了?我跟你爸還活不活了?”
她兀自嘀咕着,居然慢慢紅了眼睛。
江橘白頭一回見頭頂天腳立地誰也不怕的吳青青要哭不哭的樣子,他所有問題都一股腦咽回了肚子裏,饒是有再多疑問,他也問不出口了。
少年擡頭看着藥瓶裏不斷上升的氣泡,玻璃瓶上反射出路過的人扭曲的身影,像被泡發的蚯蚓屍體。
“我不問了。”江橘白說,“你別哭了。”
江橘白的心軟在五分鐘後就得到了負反饋,吳青青丢下他,拎着小布包說先去麻将館打幾圈麻将。
“換藥就叫護士,我們吃過飯才來的你應該不會餓,你要是餓了就喝珍珠奶茶,藥打完了不要亂跑,我玩一會兒就回來。”
“……”
江橘白目送吳青青迫不及待地離開輸液室,面無表情地加快了滴速。
藥打快了只是手背血管微微有些漲得慌,更難受的感覺沒有了。
三瓶藥迅速吊完,少年挨了護士一頓罵。
“滴速能是自己随便調的?”她兇巴巴的,卻是為了病人好。
江橘白沒聽吳青青的在醫院等他,他叫了個有棚的三輪車,一路哐哐啷啷地去了派出所。
-
大過年的,派出所裏……居然也熱鬧,大廳裏地上躺着七八個喝醉了的青年,滾來滾去。
屋裏傳出中氣十足的怒吼。
“趕緊叫家長來接!再不來我非把他們幾個關幾天!”
江橘白說自己找敏敏。
“徐小敏啊,她去吃飯了,我打電話問問,估計是快回了。”
江橘白被徐小敏的同事領到了她的辦公室,對方見他年紀小,“這都快過年了,什麽事兒這麽着急?”
對方看起來跟徐小敏差不多的年紀,還很年輕,雖然一臉和氣又沒什麽攻擊性的笑,可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掃視打量着江橘白。
他看見江橘白手背上露出來的那截白色膠布,“生着病還往外跑?”
除了鬼祟,江橘白不喜歡的物種又在此時多出了一種:警察。
徐小敏很快就回來了。
“不好意思,回來晚了,我吃麻辣燙去了,順便還逮了個小扒手。徐晉你出去處理一下,他交給我了。”
江橘白像個物品一樣被青年警察交給了徐小敏。
“找我什麽事兒?說吧。”徐小敏摘下帽子,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了下來,她雙眼亮晶晶的。
江橘白把自己在徐游家裏的發現簡單地說了一遍,自然地隐藏掉了陳白水去徐游家裏的那一趟。。
整個派出所裏,江橘白只對徐小敏有印象,徐小敏之前給過他一張紙條,對方應該也不是一個墨守成規不懂變通的古板人。
“你是說,你的化學老師是個殺人犯?”徐小敏愣了好一會兒。
“你有什麽證據嗎?”她問。
江橘白半張臉都藏在圍巾裏,他搖了搖頭。
“你們可以去做檢測。”
即使他心裏一直認定徐游有問題,但他卻也從未用“殺人犯”形容過徐游,他是他的老師。
“你沒有證據,而且,鎮上,以及你們村子裏,都沒有意外失蹤的人口,受害者是誰呢?”徐小敏一字一句地問,她雖然已經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是溫和的,可在談及公事時,還是不由自主地變得不近人情起來。
江橘白被徐小敏送出派出所。
徐家鎮被籠罩在燦爛的金色陽光裏,目之所及沒有一處陰暗角落,一家家商店窗戶明淨,四處都張貼着年畫剪紙,過年的喜氣氛圍已經來到了。
“這件事情你就別操心了,也不是你現在應該操心的事情,再過幾個月就高考了?”徐小敏問道。
“嗯。”
“那你專心備考,考個好大學。”
默然一會兒後,她往身後看了看,“你說的事情,我會跟我師父說一聲,看我師父怎麽說。”
“當然,要是找上你的老師了,我們肯定會保護你的隐私,不會向他透露報案人的身份。”
徐小敏走回所裏,江橘白在路邊站了一會兒,朝醫院的方向走去。
他其實也沒真的指望自己能靠徐小敏什麽,他只是想給對方提個醒。
街上熱鬧非凡,來來往往的人臉上全都喜氣洋洋,穿鮮豔的紅色棉襖,穿來穿去的在各家店裏買年貨。
空氣裏被各種幹貨與糖果的味道充斥着。
年味将徐家鎮都煮沸了。
江橘白想起李小毛和陳港了,他以前最期待過年,過年能拿不少的壓歲錢,拿了壓歲錢可以到鎮上買最驚奇的煙花爆竹,除夕夜那一晚,他們三個能在外面守歲一整晚,玩一整夜。
徐游帶來的恐懼和失望在此時反而淡了。
随之襲來的是失去發小的餘韻長長。
少年低頭揉了揉鼻子,把圍巾往上拽了拽,都快要遮上眼睛了。
手臂垂下來時,江橘白碰到了一抹冰涼,他手指下意識地瑟縮,卻在下一秒被旁邊的人伸手給抓在了掌心中。
徐栾在青天白日下出現了,他垂下眼,語氣焦渴,透露出一種詭異的溫柔感,“你現在看起來好像很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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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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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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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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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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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