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年5

第53章 年5

徐栾的眼神有些失去了焦距,卻比盯視更加使人感到毛骨悚然,他眼神空洞地看着下方的少年,不達目的不罷休。

在求生欲這方面,江橘白沒有羞恥心,但預備開口的時候,耳朵就已經紅成了兩片晚霞。

“哥。”

“少了一個字,”徐栾開口,像毒蛇朝外吐着蛇信子,“是哥哥。”他耐心地糾正對方,但并沒有表露出很耐心的樣子。

仿佛要是江橘白經過提醒了還叫不對,那就要把他整個,囫囵地給吞了吃了。

這回江橘白感覺到羞恥了,他渾身的毛孔都綻開了,聯合成了皮開肉綻的疼痛感,好像有人在拿着薄薄的刀片,順着他的臉頰往下刮,皮肉有沒有被刮下來暫且不提,總之少年那點自尊心是被一層又一層地刮得所剩無幾了。

“哥哥。”江橘白聲若蚊蠅。

叫出口後,他眼眶出現一圈水色,像一只被掐住了喉嚨不得反抗又氣惱得毛都炸開了的狗。

但由于牙都還沒長齊,所以是奶狗。

徐栾摸着他的頭,滿意地笑了。

“好乖。”他騎到江橘白的身上吻他。

幾瓣唇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江橘白被扶着後腦勺稍離開了床面,卻是被喂到了徐栾的口中。

他的唇與舌都被含住舔咬吮吸,連耳朵都沒有被放過,徐栾捏着揉着江橘白的耳朵,恨不得能将少年捏碎在手裏。

江橘白渾身冷透了,同時又莫名熱透了,冰火兩重天之下,他神識不清,任其身體落到了鬼祟手裏。

他衣服被剝了一半去,蜷縮着。

徐栾聲音幽幽地在他耳邊響起,“我理解你小時候抛棄我,害怕我,不要我,那時候你還小,我也還小,我現在不會恨你。”

“但你現在不可以再抛棄我了。”

“我們再簽一張契書,我們同生共死。”徐栾貼着江橘白的耳廓涼聲道,他細長靈活的手指輕而易舉地探進去。

巨大的信息量和恐懼情緒使他肌肉緊縮,上次還能勉強被稱作是欲迎還拒,這次就只剩下抗拒。

徐栾安撫着他,他毫不吝啬向江橘白輸送溫柔的情緒,使對方放松下來。

可另一面,看着對方瑟瑟發抖,他又愈發興奮。

徐栾扶着江橘白的後背,讓他能呼吸得更順暢,同時輕拍着他的後背,把人當心肝對待也不過如此了。

然而緩緩往下卻溫情全無。

少年的腳踝被從床下伸出來的兩只手握住朝左右兩邊,它們像鐐铐一般不容反抗地鎖住少年,并使他更方便被享用。

鬼祟将手指送到了底,他居高臨下,但眼神充滿了占有欲與愛憐,欣賞着少年慢慢散大的瞳孔,發紅的臉頰與耳朵。

他剛剛其實有考慮過腦海裏那個聲音的提議,他應該懲罰江橘白的背叛,讓他再體會一次失明的無助和恐懼,讓他再一次只能依靠和求助于自己。

可徐栾将那道聲音摒棄了。

他憐憫江橘白了,對于鬼祟來說,憐憫就是愛了。

比起用“讓江橘白再次變回小瞎子”這樣的方式懲罰江橘白,徐栾更想借機多上他幾回。

小瞎子長大了,徐栾也長大了。

人跟鬼祟都應該做對現階段的自己最有價值的事情。

江橘白一瞬間感覺徐栾吻自己吻得更深,更用力。

他暈頭轉向的,只知道張口,但安全找不着東西南北放了。

原本濕潤只是略感不适的某處,被輕輕按着。

徐栾從他唇上挪開。

江橘白迷惘地看着上方的徐栾,對方唇色比之前更要洇紅詭異,襯得臉色越發蒼白,這樣的面容,哪怕再俊美,也不會使人認為他是一個活人。對方是鬼,一眼就能看出。

江橘白腦海中閃出一幕幕小時候與對方的回憶。

他眼睛看不見清晰的景象,只能看見模糊的白影,一開始以為随便就能好,他還是每天由吳青青載去學校上課。

李小毛和陳港因為家裏大人的囑咐,不敢和他玩兒了,他就只能一個人,他看不見黑板上的字,也答不對問題,更加寫不了作業。

徐栾就把黑板上的字謄寫到草稿本上,給他念。

班裏有人悄悄從背後推他,想趁他生病的時候欺負他,徐栾就把他們推進臭水溝裏。

有些小孩小時候能看見不幹淨的東西,看見徐栾陰恻恻地站在一些小孩的後面,尖利地尖叫,結果被徐栾一起給推進了水溝,他們沒被淹死,也快要被吓死了。

在家裏,徐栾和他并排坐在書桌前玩貼畫,一玩就是幾個小時。

回憶帶着暖意,江橘白發覺自己其實沒那麽排斥徐栾,他們就是朋……額…少年的眼睛在瞬間瞪大,徐、徐栾在幹什麽?

江橘白支起上身想要查看,他只看了一眼,血氣翻湧。

徐栾按着他的肩膀,在少年的咬牙切齒中,全部抵入。

人跟鬼,和人跟人,不一樣。

鬼沒有那麽具體,可存在感卻更強,像冰錐紮進身體裏,江橘白的臉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冷的或者是因為害怕,紅暈褪去,白紙一般。

但他自己已經被弄得柔軟滾燙,他意識反抗着,身體卻開始回應對方。

“今天是大年初一,小白,記住這一天。”徐栾把自己的全部都裝進江橘白的身體裏,或者将江橘白全部裝進自己的身體裏。

“不要再忘記我了,不要再丢下我了。”

徐栾的聲音在江橘白的耳朵裏一片混沌,他此刻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了某處,他肌肉不受控制地顫抖,他并不疼,甚至……

還不如痛不欲生。

-

江橘白在一陣手機鈴聲中醒來,他接了電話,聽見是吳青青催他去外婆家吃晚飯,默然一會兒,他答道:“馬上過去。”

吳青青在那頭誇張地叫嚷起來,“你嗓子怎麽了這是?不是退燒了嗎?!”

江橘白用手臂蓋在眼睛上,“剛睡醒,挂了。”

他不能撒謊說自己又病了,那樣吳青青又會着急得上蹿下跳。

他更加不可能告訴吳青青自己被鬼給幹了幾個小時。

他扶着腰坐起來,發現自己蓋着被子,但什麽也沒穿,身上應該被清理過,沒有發膩的感覺,他的睡衣被疊成豆腐塊放在床頭。

江橘白目光冷冷地看着那套肯定是被徐栾疊起來的睡衣,恨不得将睡衣給灼出個洞。

他想到自己在對方手裏哭泣、求饒、顫抖,想到對方在自己耳邊驚訝地感嘆“好多水”,他眼前閃過幾道白色的光芒,太陽穴突突地跳,他知道自己即将快要昏厥過去,忙把眼神移開,看向窗外,天已經快黑了。

他赤着身站到地上,随便從衣櫃裏翻出一套衣裳穿上。

大紅棉襖藍棉褲綠圍巾紅帽子,五顏六色又臃腫得不忍直視。

他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被徐栾盯上了?

可讓他真恨上徐栾,江橘白又确實沒那個心,之前就沒能成功恨上,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就更難恨上。

但是,有沒有什麽辦法送徐栾去投胎?

好好做個人吧。

人跟鬼是沒有前途的。

但江橘白頂多在心裏想一想,再不濟就跟江祖先一起想想辦法,他不會蠢到去對徐栾說,這跟勸一個活人“求你去死”沒什麽區別。

-

吳青青正在廚房熱火朝天地幫江橘白外婆炒着菜。

外婆家還是老房子,沒用上燃氣,還燒的是柴火,一口大鍋架在竈臺上,濃煙從煙囪裏滾了出去,屋子裏反倒留着柴火的木質香氣。

“那可不,進步大着呢,我們村兒沒人能比得上,”吳青青紅光滿面地跟幾個妯娌炫耀,“說學就學,早上五六點就起床,晚上十點下晚自習,我根本就沒操過心,自覺得很。”

負責燒火添柴的是江橘白的大舅母,她分明不太相信,“那高中才開始學,可不一定跟得上。吳菲我從高二開始給她報補習班,最後也就只考了個二本。”

吳家不出會學習的,成績最好的吳菲也就是個二本,江橘白兩個表哥連高中都沒考上,還有一個上了大專,江橘白下邊的幾個表弟表妹,也是一個不如一個。

女兒成績最好的大舅母,聽姑子誇兒子誇得這麽惡心,怎麽就那麽不信。

江橘白這孩子他們看着長大的,雖然說脾氣是差了點兒,可成績也差啊。

當誰不知道啊,年級倒數十名裏面必有他的名姓。

吳青青看嫂子那分明不信的表情,只在心裏得意,“等着瞧吧,最差也就是一個一本。”

在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聲裏,廚房後面的一扇木門被推開,冷風呼一下就刮了進來,冷得二舅母一個哆嗦。

“哎呀誰啊這……你誰啊?!”二舅母被這一身紅紅綠綠的給吓了一跳,“狼外婆啊!”

江橘白把帽子摘下來,“不是說飯好了?”

一年沒見,少年稚氣又褪了不少,整張臉更加絢麗,但看着脾氣更差了。

“你吓死人了!”二舅母拍了下江橘白的膝蓋。

“嫂子,你把後邊兩個菜炒了,”吳青青把鍋鏟丢給了大舅母,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到江橘白面前,“你這臉色怎麽這樣差?”

江橘白不想讓她擔心,“路上太冷了。”

“太冷了你不來啊,我雖然叫你來,但我又沒逼着你來。”吳青青說道。

江橘白把帽子丢到櫃子上,往廚房外面的屋子走去,“我來收紅包的。”

“……”

江祖先只有江夢華這一個兒子,逢年過節江橘白也沒什麽伯伯叔叔給點小錢花花。

但吳家長輩卻不少,舅舅和姨加起來能數兩只手,不過不都是外婆生的,外公之前還有個病逝的前妻,前妻留下了四個孩子,外婆後來又生了六個,總之……一大家子。

此刻大家都在堂屋裏忙活着擺桌子,端菜,江祖先已經跟外公開始拿着酒瓶争着倒酒了。

江祖先餘光瞧見江橘白,臉色一黑,“你你你你,你怎麽穿成這樣出來拜年?”

哪樣?

他專門這樣惡心徐栾的。

“我以後都走這個風格。”江橘白接過表姐遞來的兩碗飯放到桌子上。

負責添飯的吳菲上下打量了江橘白幾眼,替他說話,“你們不知道,這在外面叫混搭,也是一種時尚。”

一些長輩不懂,聽了直搖頭,“合着,醜的就叫時尚?”

全部都落了座後,江橘白左邊吳菲右邊是去年大專剛畢業的表哥吳潘。

吳潘:“剛剛大姑一直說你成績突飛猛進,怎麽樣啊,考試能考多少啊?”

吳潘臉上帶着笑,看着還挺親近的,但江橘白的成績以前怎麽樣他又不是不知道,明知故問,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江橘白從不慣着別人,哪怕是自己的親人。

“比你當時高點兒,六百。”

吳潘愣了好一會兒,“真的?你別不是作弊吧?”

“作弊有什麽意義?”

吳潘認真一想,也是,江橘白又不是那好面子的性格。

他本來是還在琢磨着江橘白話裏的可信度,只是他在琢磨的時候,突然看見了江橘白脖子上的痕跡,像咬痕,又像掐痕。

“你脖子上這是……”

在吳潘将全部疑問說出口時,江橘白扭頭,“你想說什麽?”

吳潘以為江橘白是在害羞,便改成了低聲耳語,不讓桌子上的其他人聽見。

“你在學校搞對象還能考六百分?你別不是在開玩笑吧?”吳潘偷笑,"不過你別說,你這對象還挺猛的。"

他調侃完才忽覺不對勁,“你們過年都見面約會?”

江橘白疲得很,一個問題他都不想回答,更別提一堆問題。

“我想談就談,想什麽時候約會就什麽時候約會。”

“大姑知道嗎?她肯定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肯定扒了你的皮。”吳潘說道。

這倒說得不錯。

但和江橘白搞的這個對象,吳青青也奈何不了對方。

“反正放寒假,明天你要是沒事兒,我來你家找你,把你對象帶上,我們三個看電影去。”吳潘跟已經結婚的兩個表哥玩不到一塊,跟那些初中的小崽子更玩不到一塊,就江橘白還差不多,能湊合湊合當個玩伴。

“不去。”

“咋了,要在家偷偷學習啊?”

“你煩不煩?”

嘿?吳潘剛要訓訓這個脾氣越發臭的小表弟,隔壁桌的一桌長輩裏出現了争吵聲。

外婆過去拉了幾把,但明顯沒勸成功,那争吵聲反而還變大了。

“好啊吳山山,老娘大過年的還要去給人家當保姆做飯,晚上才回家,回了家還要給你這一家子做飯,你倒閑了,閑了就開始搞鬼了,又跟那爛貨攪合到一起了?”江橘白的大舅母摔了筷子,大聲罵道。

吳菲忙跑過去拉開漲紅着臉的母親,大表哥則過去教訓自己父親,“你都是當阿爺的人了,搞什麽名堂呢?”

吳山山喝了點酒,臉也通紅,當着一家子的面被指着鼻子罵,還把醜事也丢到了桌子上來講,他埋着頭,拳頭緊握,一聲不吭。

大舅母眼淚流了整臉,“你就說我哪點對不起你,對不起你這一家,吳松!你當時娶老婆,你爸死壓着不肯同意,是不是我拍板?吳菲,你高中兩年的補習班,你爸不給你掏錢,是不是我給你掏的?”

“媽生病住院,是不是我沒日沒夜地照顧,你妹子一個接一個的坐月子,我哪回沒拎着雞蛋牛奶去看過去照顧過?”

大舅母恨恨地看着吳山山,“咱們這村子裏,你睡了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吧,還沒睡過瘾?你要實在是治不好這毛病,你去找那殺豬的,把你那兒給旋了,保……”

“啪”!

吳山山一耳光扇在大舅母的臉上。

“媽!”

“大舅母!”

“吳山山你有病吧你打嫂子幹嘛?”

堂屋亂成一鍋粥,打的打,罵的罵,哭的哭,只有被打的大舅母反而不哭也不鬧了,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吳菲好幾次伸手去拉都沒能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江橘白算是一個在家裏從不站隊的角色,飯後,他被指派去給大舅母送飯。

大舅母半張臉腫着,靠在床上。

“我把飯放這裏了。”少年說。

大舅母在江橘白快走的時候,突然開口說:“好好學習,少打架。”

江橘白蹙了蹙眉。

從外婆家離開,大家情緒都變得沒之前高了,但還是紛紛給小輩都給了紅包。

江橘白特意穿了件有兩個大口袋的棉襖,裝了滿滿兩口袋的紅包。

吳菲作為同輩,卻也給了江橘白紅包,“考個好大學。”

江橘白出于好意,“這幾天你最好別讓你媽離開你的視線,我感覺不太對。”

“你說什麽呢?”

江橘白只是感覺,沒別的,他又不是神棍,就算是神棍,也只是神棍,不是先知。

他騎上電動車,載上江祖先。

江夢華和吳青青騎着摩托這,走在他們前方。

“唉,這婚姻啊,”江祖先倒是酒足飯飽了,在後座發出感慨,“就是用來折磨人的,人要是結了婚,就不能再肖想什麽愛情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了……”

“你也出軌?”江橘白問道。

“放屁!”江祖先大聲道。

祖孫倆一路吵,車燈照着路面,兩邊馬路上的人家又都還沒休息,亮着燈,路上倒能看得十分清楚。

一道異常眼熟的身影出現在江橘白的視野中,對方穿着江橘白剛剛看見過的一身衣裳,空手走在路邊。

江橘白猛地一個剎車,差點把江祖先從車上甩了出去。

停車後,江橘白再定睛看時,那道身影消失了。

少年心髒狂跳,他想起來,剛剛那個人分明是大舅母,可對方不是在家裏嗎?怎麽會在走夜路?

回家已經是半個小時後,江橘白摘掉帽子,卻沒敢解開圍巾。

他不止脖子上都是咬痕吻痕掐痕,就連身上都是,一直到小腿腳踝,或者令人難以啓齒的屁股上,也全都是。

家裏人以為少年是剛剛在路上被風吹得冷了,沒質疑少年的奇怪行徑。

吳青青倒了杯熱茶,江夢華忙着點烤火爐子。

吳青青倒完了茶,接了個電話,她表情一下就變了。

吳菲在手機那頭哭嚎着,“大姑,我媽喝農藥了!”

江橘白此時正在房間裏,他摘了圍巾,對着鏡子查看自己脖子上的斑斑痕跡。

難看死了。

鏡子裏慢慢變得霧蒙蒙的,看不清事物。

臉色青白的男生從鏡子裏走出來,江橘白怔了一下過後,一步步後退,對方則一步步靠近。

“我等你好久了。”徐栾逼到江橘白退無可退,一屁股坐在床上,他才捏着江橘白的下巴将人親了又親,放開過後,他按壓着江橘白的下唇,眼神貪婪,正要開口,貪婪陡然變得鬼氣森森,盡是戾氣。

“你身上有女鬼的味道,哪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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