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
別看梁哥往返迅速語氣輕松,實際受到的震撼非常大。
倪齊能把一個只有五千駐軍的軍營,布置得那麽像一回事,是有點真本事的。他在江州的莊子,由于地方小,而且地方相對比較偏,不引人注目,布置起來更加不遺餘力。
在去之前,梁哥完全沒想到那麽一個地方,竟然格外富庶。周圍的莊子連成片,往來開始忙碌春耕的佃農,穿得好,人也精神,有些明顯有行伍的影子。
“那哪兒是莊子,分明是倪将軍搞得一處烏堡。佃農像軍屯,家丁堪比精兵。”他們要不是謹慎,加上手裏還有倪齊這張牌,等閑一兩百人進去,估摸着水花都不會響。
和江州水軍營地的外緊內松恰恰相反,這些連成一片的莊子是外松內緊。
這樣的布置,也表示莊子的重要性。
他們從中不僅帶出了許多的金銀器物,而且還有不少制造精良的武器铠甲:“和軍中的制式,只差一個印。您回去就能看到了。”
所有軍中的制式武器裝備,都會有兩個印。一個是制作匠人的名字,方便後期維護和追責。另外一個是所屬武庫的印,方便管理。制造武器的匠人一般由朝廷統一管理。這些武器上面沒有印,大概率是倪齊自己私自豢養了一批相當水平的工匠。
“時間有限,我們把人先都帶回去了。”他回來了一部分人,另外有更多的人還在那邊,做一些後續的掃尾工作,應該還會有一些驚喜。
竺年不由得兩眼亮晶晶地看着倪齊:“這不巧了嘛,我家剛好就缺工匠呢。倪将軍真是及時雨,大好人!”
倪齊冷着臉,看着竺年把面前的一盤烤鴨又端走,幹脆埋頭吃他的白米飯。
也不知道是不是氣得狠了,他總覺得自己軍中吃慣的白米飯,竟然還沒有對岸的牢飯香。
梁哥呼啦啦就把飯吃完,然後從身上拿出一張卷起來的紙,直接在倪齊面前的矮幾上鋪開,上面是炭筆畫的簡單線條,未必準确,但大致能夠看清楚莊子的布局。
竺年一邊聽梁哥彙報,一邊喝着雞湯。
江州水軍在沒有戰事和特訓的時候,都是一日兩餐。吃得沒峪州精細,但是比普通百姓家是要好很多的。而且背靠着發達的水系,起碼魚肉不缺。
只是軍中夥食本來就比較粗糙,加上沒有合适的去腥技巧,每餐标配的炖魚,竺年只吃了一口,就決定不為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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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喝着普普通通的雞湯,感覺味道還湊合:“倪将軍,您怎麽就不經營幾個好點的廚子呢?”
軍營被占了,小金庫被抄了,倪齊人都麻了,聽到竺年的話,反倒沒什麽情緒起伏:“廚子是廚子,軍戶是軍戶。”
軍營中只有會廚藝的軍漢,沒有專業的廚子。
“啧。”竺年喝完最後一口湯,指指點點,“戶籍管得這麽死,腦子有問題。”
每個人的才能都不一樣,讓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情,才是合适的分配方案。
好叭,他也知道這樣太過理想化。而且這年頭的軍戶,那是實實在在有生命危險的;另外有許多職業的社會地位極其低下,反倒是放任流通才會出大問題。天下間別說是讀書人,就是認識幾個字的人比例都不高。若是要再算上讀書人裏面,有理政才能的人,那數量簡直屈指可數。
這數量還能進一步縮小,在有才能的人中間,篩選出有實權且能為百姓為這天下做一點實事的人,那就更少了。
他家先生這樣的,雖然年紀小,但知道變通,能夠說得上話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怎麽可能放手?
等回去了,他得問問清楚,不知道先生有沒有定親。要是定親了的話,他也不是不能想個辦法,将師娘從北地帶來,讓他在南地安家。
要是先生還是個單身狗……咳,還沒對象,那他們梁州也不比京城差,梁州的漂亮姑娘多得很。
一般這個年紀,又是差不多的家世,到京城應該就是為了結親叭。
可別不是因為他的關系,把人家婚事給攪黃了。
嗯……也不一定。之前他也沒看先生有那方面的社交活動。
先生一個人在京城,還是寄住在別人家,難道是因為家道中落,女方悔婚?
可是瞧着先生的樣子,也不像是家道中落的樣子。
別的不說,這年頭培養一個文武全才,那花費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夠承擔的。
尉遲蘭念書的本事,他是親身經歷過的。根據他豐富的被教學經驗,起碼尉遲蘭在教學水平這方面就很不錯。能在十八歲學到這種水平,還能教人,固然是尉遲蘭的天賦,也完全可以肯定他起碼有一位非常厲害的先生。在北境那種地方,能夠給子弟請一個這麽高水平的文科老師,那得多不容易。
尉遲蘭出身北境,無論他自己的武功水平怎麽樣,起碼延請的老師,水平絕對比文科先生只高不低。
不過,也難說。
他接觸的京城裏的一些勳貴子弟,哪怕盡量克制,也總會露出一副“你南邊來的,這些都沒見識過吧”的表情。
對他如此,對北境來的尉遲蘭,估計态度也好不了多少。
竺年腦袋裏跑馬,聽着梁哥的彙報一點都沒耽誤,最後還拒絕了梁哥返回的請求:“不急,我蹲一波。”
江州水軍營被攻打,那麽大的事情,能瞞得住周邊的平民老百姓,但肯定不會密不透風。當天晚上逃出去那麽多人,加上一些其他途徑,算算時間,京城肯定知道了消息。
打仗和打游戲當然不一樣,不過也有很多相通之處。譬如說掌握和利用時間差和信息差。
他們現在既然掌握了優勢,那麽就得把這個優勢像滾雪球一樣滾起來。
能多争取一點時間,就多争取一點。
梁哥曾經跟着竺年的親衛隊訓練過一段時間,對竺年各種“黑話”非常明白,不贊同地勸道:“殿下不要沖動。”看到倪齊,覺得不能讓北地人覺得他們南地人沒文化,琢磨出一句文绉绉,“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竺年放下碗,不在意:“我不是君子,我是小子。”
蹲草的奧義在于別人看不見自己,攻其不備。
他得趁着消息往返的有限時間,先給敵人制造出一片“草”。
江州水軍的軍營不是行軍打仗的臨時營地。普通士兵居住的确實有一部分帳篷,但是更多的是半永久的土坯房,條件好一點的倪齊住的,則是正經的青磚大瓦房。
白日裏辦公的時候,院門敞開,左右有兩門站崗的親衛。正房的大門在像現在這麽冷的天氣裏,懸挂一條厚實的簾子,又擋風,又方便人進出。
在自己營帳裏,待得像個外人一樣的倪齊,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裏,就看到自己的門簾壓根沒放下來。
他聽着個子還不算很高的少年郎,占着他的位置,将一道道命令安排下去,只覺得門外吹進來的寒風,直接吹進到他的心裏,拔涼拔涼的。
他是正經在禁軍幹過不少年的,接觸過的所謂皇親貴胄不知凡幾。确切地說,只要是在京城地界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哪怕不認識,多少也混個臉熟;哪怕臉不熟,他也知道不少陰私消息。
在這些人中,有誰能和竺年相比?
綁架帝後,之後不急着跑,竟然還有膽子圍攻軍營;圍攻完了不算,現在竟然還想着忽悠京城!
十五歲……真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不。他見過的十五歲的差不多出身的,發生這樣的事情,恐怕早就慌得腿都站不直了,更別說還能冷靜思考。
等中帳重新恢複平靜之後,他把門簾放下,對不知道哪兒掏出課本來學習的竺年,忍不住說道:“你這樣是騙不過京城的。現在京城應該就已經得到了消息,馬上就會派兵過來。你要是惜命,就該趕緊回岱州去。”
“我知道啊。”竺年一臉莫名,指指硯臺,“過來幫我磨墨,好幾天功課沒做,要來不及了。”他還想把先生挖到南地給自己打工,起碼在事成之前,他得做做面子工程。
倪齊臉皮狠狠一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思做功課?!
“我又沒說要騙多久,能騙一天是一天嘛。”竺年攤開課本,往後一靠,嘴角一彎,“你猜聽到消息之後,京城會是什麽反應?”
“江州水軍多少人?南王妃才帶了多少人?編故事也不打草稿。”
“不管如何,還是先派人去看看。”
“帝後……南狩,京城中不可空虛,不如先派一支小隊過去,謹慎點,別打草驚蛇。”
“聽說楚江上有神龍現世,這是明君之相……嘿。”竺年搖着沒蘸墨的筆杆子,笑眯眯,“你瞧,京城忙着呢?哪裏有空管江州這點小事?”
倪齊聽他說一句,心裏跟着涼一分,非常明白竺年的猜測可能性很大:“禁軍十萬,大皇子殿下賢明,定能識破你的小伎倆。”
竺年對宋淮這位大皇子,專門做過了解,沖着倪齊挑了挑眉:“嘿。吹出來的賢明,你還真信?”
作者有話要說: 去京城的目的
糕兒(-ω- ) :順便找老婆。
先生(-ω- ) :借口找老婆。
糕兒?ω?:先生,來,給你介紹個梁州妹子。
先生?ω?:不要梁州妹子,要梁州小子。
糕兒⊙▽⊙: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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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