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

一大清早被臭小孩兒毛手毛腳,尉遲蘭火氣有點大,緩過來之後一整個上午氣都有些不順,看到竺年院子裏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火氣就更大了。

在他的習慣中,自己的院子是非常私密的地盤。哪怕是伺候的下人,在必要的灑掃整理之後,也只能停留在院子門口,而不能待在院子裏面,更不用說直接留宿。

現在不僅有人住在院子裏,人數還不少。

竺年向來起床早。自從穿越之後,他幹別的不上心,練武還是很用功的。哪個種花家的小孩兒沒有一個武俠夢呢?習武嘛,早課晚課少不了。哪怕像現在這樣的特殊情況,早就已經習慣的生物鐘也會把他叫醒。

尉遲蘭吃完早飯出來,竺年早就已經吃完不知道去了哪裏。

尉遲蘭心裏面別扭,面上一點沒露出來,和衆人客客氣氣地寒暄,相互簡單認識了一下。

其他住在竺年院子裏的人,看見尉遲蘭從竺年房裏出來,感覺很也奇怪。

雖說住在竺年院子裏,是出于當前情勢的無奈之舉,另外一方面也是就近保護,但是他們這些人和竺年哪怕再怎麽親近,也從來沒有過和竺年同塌而眠的待遇。

哪怕是竺年小時候,很多富貴人家的小孩兒都會有個暖床的乳母丫鬟,竺年也一直都是一個人睡的。連竺年的幾個奶兄弟都沒這待遇,怎麽這個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人,就能被如此看重呢?

他們順着尉遲蘭的話,簡單聊了幾句,一邊打量。少年郎确實和普通人不太一樣,一眼就能看出良好的教養,顯然出身很不錯,本身的學識涵養也不是一些纨绔子能夠比的。但是以竺年的身份,他身邊從來不缺這類人,像他身邊的伴讀,哪一個都是好出身好學識好人品,連長相都好的權貴子弟。

這年頭,男性之間抵足而眠是很正常的事情。按照竺年的理解,就是兄弟之間聊起來太痛快了,大家躺着繼續聊。

但是他對兩個糙漢躺一起聊,完全不感興趣。

羅英正在正房的偏廳裏聽屬下彙報各種進度,看到竺年蹦蹦跳跳地進來,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昨晚怎麽安排的你先生?”

“先生和我一起睡呀。”竺年理所當然,瞧見邊幾上的糕點,随手拿了一塊吃。

正在長身體的少年郎,一天吃五頓都不覺得飽,剛吃完早飯沒多久就有點空虛。羅英看他吃,還給他倒了一杯水:“慢點吃。今天晚點出門,等會兒裁縫到了,把你先生也叫來,一起裁衣服。”

南王竺瀚身材高大健碩,自己兒子在同齡人中間也就個頭還算可以,有一把子力氣,但是比起他爹來就要差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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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英個子也高,就希望兒子和春天裏的筍子一樣噌噌地長,最好向尉遲蘭看齊。看人家少年郎,英俊挺拔,文武雙全。自己兒子就別提了,在人前還能端起來,人後時不時軟着骨頭癱着,幹什麽都沒有撒嬌熟練。

彙報工作的人看他們簡單交談完,接着剛才的話題繼續說。

東萍府剛經歷過一場改頭換面的戰争,各種事情千頭萬緒,內容十分瑣碎,而且也不好說哪一樣不重要。

母子倆聽得很仔細,兩人又單獨商量了一下工作分配和初步想法,再分頭行事。

正好裁縫已經帶着自己的徒弟們到了,竺年讓人領去第三進的一間廂房裏等着,自己去叫尉遲蘭。

竺年覺得自己院子裏的氣氛有點怪,但是沒多想。這年頭白天十分珍貴,哪怕點個蠟燭都得省着點,人們早出晚歸,日子過得非常規律。他離開時滿院子的人,這麽一來一回沒多久,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幾個也是一副準備好了出門上班的打扮。

“裁縫應該是現找的,料子也是去年的,只能委屈先生将就一下。”

南王府有自己的針線局,專門負責府中上下人等一年四季的衣物。裁縫、繡娘、織娘分門別類,主要是清楚竺年的喜好。

尉遲蘭一開始不明白什麽叫委屈什麽叫将就,直到看到竺年給裁縫上裁縫課。

“知道平面剪裁和立體剪裁的區別嗎?”

哪怕是臨時在東萍府裏找來的裁縫,能夠被羅英找來,本事肯定是不小的。老裁縫也十分重視南王府的這單生意,往大了說關系到他們一家将來在東萍府的生存狀況,畢竟現在這地界就是姓竺,瞧着短時間內人家也不想還給姓宋的;往小了,這也是一筆大單子。做完這一單,夠他們全家吃上幾年。

老裁縫家已經幹了好幾代的裁縫,家裏不管男女都有一身的好手藝。但現在聽竺年的話,滿臉迷惘:“不懂。”

竺年讓小厮去拿了自己的一套舊衣。

舊衣一次都沒穿過,已經小了,現在被攤開放在桌上,當做教具。

老裁縫家不愧是內行,一看就猶如醍醐灌頂,在征求了竺年的同意後,把舊衣留下,準備好好琢磨立體剪裁。反倒是量尺寸沒花多久。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裏,裁縫一家會吃住在府裏,一直到把衣服做完。

竺年拉着尉遲蘭出門,就跟拉了個壯丁一樣,偏偏嘴巴還甜得不得了:“先生已經那麽高了,沒想到竟然又長高了那麽多。明明我們分開才沒幾日,糕兒都沒有您長得快呢。”

他說不喜歡別人叫他糕兒,實際上雙标得很。面對親近的人,他恨不得直接變成一塊年糕,還是剛蒸熟軟趴趴黏糊糊的那種。

又說道,“先生在家裏也無聊,陪糕兒轉轉呗~”

尉遲蘭從起床開始就板着的臉,被糕兒來糕兒去的,很快就松動了:“說得好聽,還不是想讓我幫忙幹活?”

“嘿嘿嘿。”竺年裝模作樣不好意思了一下,一點都沒掩飾自己的目的,“現在能用的人太少了。我也知道讓先生幫忙做這些事情,是大材小用。”

然後十八歲的尉遲蘭就被竺年安排做了縣太爺。

東萍府名字裏帶一個府,但并不是府城,按照行政級別确實是個縣城,只是規模要比一般的縣城大很多。縣衙修建得也比別處要大很多。牆壁房屋肉眼可見的用料紮實,比丹州府衙要強得多。

縣衙和縣尉還連在了一起,中間有一片不好說是演武場還是大花園的空地。

東萍府改姓,動的是軍隊,縣衙沒動。

縣令姓周,按照規矩和家眷住在後衙,一直縮着脖子裝不存在。現在看竺年來了,讓幹嘛就幹嘛,讓怎麽配合就怎麽配合,無比乖巧。

連尉遲蘭要查賬,他都沒有二話:“賬目是賬目,我這裏還有一本私賬。先生您瞧瞧。”

他的歲數起碼是尉遲蘭的兩倍,但是一點都不敢托大,聽竺年叫先生,也跟着這麽叫。開玩笑,他來東萍府當縣令,不就是為了錢嘛。只要命在,錢哪裏不能賺?

東萍府雖然距離京城遙遠,但是海運發達。尤其是近些年,各種奇珍異寶都通過東萍府源源不斷輸送到京城,普通人連見都不見過。一些紅毛鬼也只是樣子瞧着吓人罷了,也不真的吃人,哪有撈在手裏的金銀珠寶實在?

血紅沒有蟲眼的珊瑚樹,他沒那膽子下手,但是漂亮的珊瑚珠子,他可搞了不少串。其它珍珠寶石也不老少。

他一邊心頭滴血,一邊還要撐着笑臉,把自己的存貨拿出來“孝敬”給尉遲蘭,一邊還熱心指點:“我這點還是小意思,縣尉那邊更多。他在城裏有個外室,都藏在那兒。”

尉遲蘭聽得抽了抽眼角,暗忖:怎麽又是外室?

之前江州水軍統領倪齊,也是把大筆的錢財軍械,讓一個外室打理。到東萍府這裏,也是一樣。難道現在流行養外室?

中午竺年來找尉遲蘭吃飯,見他從外面回來,再看看後面一群衙役打扮的人肩扛手提地搬運許多箱籠,一看就很沉,眨了眨眼:“還有嗎?要不我讓人安排車?”

現在東萍府內,人手和驢蹄都很緊張。攻城時候破壞的軍事和民生設施都要修複,一些地方需要根據南軍的安排改建,根本就沒有多餘的。

尉遲蘭接過巨大的食盒,拉着竺年進屋吃飯:“不用。這些人有力氣。”

衙役和縣令這樣的官員不一樣。衙役基本都是本地人,雖然社會地位不高,但一般都是世代從事這個職業,手頭又有一點小權利,算是本地一股小勢力。平時他們見了高官顯貴需要點頭哈腰,但是一般升鬥小民那不是随便欺負?買菜買肉什麽時候花過錢,還得別人送上門來才叫體面。

縣令一般都是外面調來的。人家幹個幾年就走人,一般大家一起開開心心撈錢,到時候好聚好散。要是縣令認真一點,他們也能配合,一般也會對衙役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大部分衙役行事也知道分寸,不可能真的鬧出什麽大事情來。

東萍府這裏民風比較彪悍,衙役就更彪悍。南王府的軍隊打進城來的時候,讓他們去拼命是不敢的,但是看到尉遲蘭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兒上門,還一副人五人六的樣子,那不是給他們送菜嘛。

衙役們都住在一個坊市,相互直接左鄰右舍,一聲呼喊就能叫上十來個兄弟,加上家裏一群半大小子,一眨眼就把……就被人家給摁地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尉遲先生( ̄ω ̄):我一個教書先生。

尉遲先生( ̄ω ̄):就一個給糕兒代課的老師。

尉遲先生( ̄ω ̄):看我身上連把武器都沒有。

衙役(╯‵*′)╯︵┻━┻:我信你個鬼!

尉遲先生⊙ω⊙:啊,糕兒不在啊,那沒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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