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香包裏放的是曬幹的橘子皮,不是什麽貴重香料。”橘子皮除了便宜之外,聞上去也比較清淡。和現在流行的那些濃香型的香包比起來,不容易和魚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奇怪的香臭交織的魔法攻擊手段。
竹炭和茶葉,南方也很多。
南地許多地方竹子遍地。
“茶葉在我們黑荥賣得可貴。橘子也是。竹子沒見過。”尉遲蘭打開裝茶葉的竹節做的罐子,看了看又放回去。
南橘北枳。尤其是到了冬天,南方運來的通紅橙黃的橘子,哪怕只是擺在桌上,瞧着都富貴。要是能有幾枝帶着葉子連着橘子的枝條,都足以擺放在權貴人家的廳堂裏。
當然還有更為富貴的。尉遲蘭在羅家的時候,就見過好幾盆年橘。橘子很小,栽在不大的花盆裏,半人高低,小橘子能結出滿樹金紅,被小心放在暖閣裏,每天都有最細心的丫鬟,拿着細絨布把橘子和葉片一一擦拭幹淨。
“物以稀為貴嘛。”竺年不覺得奇怪,“反正又不是随便什麽茶葉,都能制成好茶。再說,好茶也有碎茶。有機會帶你去茶州瞧瞧,以前那邊的大市場是直接把這些邊角料扔掉的。”
“現在呢?”
“現在他們賣給我。”就很氣。
其實茶葉,尤其是好茶葉,對保存十分講究。茶葉不耐潮濕,又容易吸附異味。儲存和運輸成本,占據了極大的成本份額。但是當竺年利茶葉吸附異味的方法傳播出去之後,馬上就有商人利用起來。
他們用輕薄的細絹做成小小的袋子,裝進去碎茶葉,再填上一兩朵漂亮的幹花,自然有一些體味比較重的貴客買。
尤其到了夏天,那銷量簡直恨不得把好茶葉都碾碎了賣。
對竺年已經頗有些了解的尉遲蘭覺得,糕兒這麽生氣,肯定是因為他沒賺到這筆錢。
茶州原先其實不叫茶州,壓根沒名字,是一片位于江河大澤之間的山脈。常年雲霧缭繞,荒無人煙。直到第三代的南王竺凰,開始在這片地方試種茶樹,沒想到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到現在這片原來的荒山野嶺,已經變成了鼎鼎大名的茶州,蜚聲海內外。茶州産的雲霧茶,從誕生至今,一直都是當今世界最為昂貴的品種,沒有之一。
曾經有一名海外商人通過種種關系,購得一罐不過一兩的茶州雲霧,帶回國內敬獻給國王,直接換得了一個不低的爵位以及大片的土地。
尉遲蘭說起自己曾經聽說過的關于茶州雲霧的各種傳言,很好奇:“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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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竺年在尉遲蘭的鋪位上坐了一會兒,到底不如家裏的大床,雖然先生身上的味道比什麽香包都好聞,但還是太擠了。
“啊?假的?”尉遲蘭吃驚,看着往一翻身去了上鋪的竺年,差點也跟上去。
“對啊。”竺年兩三下給自己鋪好床,又覺得床硬,“都是我瞎編的啊。不然茶州雲霧怎麽賣高價?每年就那麽點産量,還得搞一堆有的沒的。送摳摳家還老白嫖……吃白食,總不能坐吃山空。”
尉遲蘭的腦子轉了個彎才反應過來:“那是進貢。”還送摳摳……小朋友這起綽號的能力,确實挺能編故事的。
“嗨呀,不要在意這種細節。”竺年上輩子,皇帝什麽的早就是墳堆裏的故事。他這輩子出身的家庭,對皇帝家只有敵視沒有好感,只教會表面尊重。
尉遲蘭對皇室宋家,其實也只有表面上的尊敬。和竺年比起來,他不過是更會表面功夫一點,不痛不癢說了一句就不說了,完全沒有對待學問時候的嚴謹。
竺年說了一些橘子的品種。尉遲蘭聽着不同時候成熟,除了吃果肉的,還有專門吃皮的,不同個頭大小的種種,心馳神往:“有機會一定要親眼見見。”
類似今天看到的大海,書本上讀了再多的語句,也難以和親眼所見相比。
船上的床鋪狹小,竺年沒有翻動的餘地,床簾子一拉,連點光線都沒有,鼻尖是各種清淡好聞的草本氣味,很快聲音變得含糊:“帶你去南泉玩,那裏什麽都有。我高祖母一定很喜歡你。”
他心頭一跳,過了會兒才輕輕應了一聲:“嗯。”如果可以,他也很想見見那位長公主殿下。他總覺得竺年說這話的意思,不像是給長公主引薦人才,而是向長輩介紹自己的小夥伴。
說不定他也能随竺年叫一聲高祖母呢?
尉遲蘭沒法輾轉反側,床鋪的大小剛好夠他平躺,長度不至于頂頭頂腳,但是想側身屈膝就會撞到側板。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睡着的,反正睡下去的時候漆黑一片,醒過來還是漆黑一片。
走到外面甲板上,他才看到落日餘晖,又是一番贊嘆。
船長主動把望遠鏡借給他看,給他指點了一個方向:“那邊是萍州。”
他們走沿海船運的,船都是沿着海岸線行駛。不過大船吃水深,太靠近海岸的地方容易碰到礁石,發生觸礁之類的事故。距離海岸邊遠一些,情況會相對好一些,但要是離得太遠,很多經驗不足的海船,容易迷航。每一段安全的航線,都有無數的前人試探。
像現在的尉遲蘭,哪怕船長給他指了方向,他還是搞不清楚東南西北。
在他生長的草原和沙漠上,也會遇到類似的問題,有一套辨別方向的辦法。
竺年拿着釣具過來的時候,尉遲蘭和船長已經聊上了。
于是釣魚的人又多了一個。
船長對釣魚不感興趣,只是拿着魚竿裝樣子。船上有不少喜歡釣魚的人,在吃過晚飯後,都站好了位置抛竿釣魚,釣上一根海草都要大呼小叫一番。
竺年和尉遲蘭睡了一下午,這會兒還精神,和守夜的士兵一起輪了上半夜,到了下半夜才去休息。
第二天他們睡到自然醒,船已經離開了原先抛錨的地點很遠了。尉遲蘭根據昨天學到的知識,大致判斷了一下:“我們是在往南?”
“往東南。”竺年更正,把試圖往瞭望塔上爬的先生拽住,“您悠着點。在甲板上走路還晃悠呢,就想爬那麽高?”旱鴨子萬一掉水裏,那可不好受。
哪怕是要學游泳,還是先找個水面平靜也比較淺的池塘,危險性相對小,哪怕嗆兩口水,也比嗆海水強啊。
尉遲蘭看着高高的瞭望臺,還是有點不死心,但他能聽得住勸,跟着往竺年身邊一坐:“我再練兩天,返程的時候就行了。”
竺年不置可否,時不時擡頭觀察周圍的其它戰船。
尉遲蘭這才注意到船隊的隊形發生了變化,過了一會兒,就見瞭望臺上的士兵手持兩面彩旗,動作規律地揮舞起來。
竺年馬上就站了起來。
船長雄渾的聲音在船上響起,一條條命令有條不紊地下達。
戰艦上的輕松氛圍一掃而空,但是士兵們并沒有任何慌亂,動作迅速準确,在極短的時間裏就進入到戰備狀态。
過不多時,尉遲蘭站在船舷邊上,就看到了海面上其它的船只。
剛開始只是一個小黑點,很快就能看到高聳的桅杆和飛揚的白色船帆。
這個速度讓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前進的速度非常快。
尉遲蘭剛察覺對面船的造型和普通商船似乎不太一樣,耳邊就穿來一聲“嘻嘻”。伴随着尖銳的破空聲,連人聲都傳不過來的距離上,眼看着一艘大船直接破開了一個黝黑的大洞,很快斷成兩截沉入海底。
“沉船會形成漩渦,周圍的船只得馬上散開,不然會被拖進去。”竺年的聲音很平穩,解釋着對面船隊的行動。
由于船隊全都散開,加上一艘沉沒的大船,對面整齊的船隊一個照面就剜掉了一大塊肉。
尉遲蘭勉強能夠看到海上漂浮着的一些異物,那麽遠的距離也看不清究竟是人還是木板:“這些人全都會死嗎?”
耳邊的機簧聲音又是一響,對面的船隊明顯一陣兵荒馬亂的操作,勉強躲過了沉船的命運,巨大的箭矢擦着船尾而過,在船上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伴随着兩支船隊的接近,此時的尉遲蘭已經能夠看到甲板上來回跑動的人。他們似乎檢查了一下破損的船體,然後迅速逃生到了附近的幾艘船上。
竺年又解釋了一下:“尾舵應該傷到了。那艘船現在不太能動,等正面交鋒起來,就是個靶子,得趕緊逃命。啊,待會兒我們可以撿回來玩玩。”
說話一點都沒耽誤他射擊,而且這一次并不是只有他一支箭出去,船隊內多發巨大的箭矢出擊,給猝不及防的敵方船隊造成了極大的損失。
敵方顯然氣不過。從船上射來箭矢,卻連一半的距離都夠不到,漂浮在海面的樣子都能看出箭矢的委屈。
他們也有射程更遠的裝備,譬如同樣弩機和投石機一類的東西。但是射程遠遠比不過竺年船隊。這類重型裝備的“彈藥”有限,顯然不能像普通箭矢一樣來兩**費。
“別看他們一副急得跳腳的樣子,就盼着我們靠近,想來一發狠的呢。”
竺年船隊顯然對敵方的攻擊距離有所了解,壓根就不進入傳統的甲板戰的環節,硬生生靠着自己船和武器的優異性能和對方慢慢磨。
他們想打,打不着;想跑,跑不掉。
尉遲蘭感覺自己看到了一支善戰的海上騎兵。
他再看看鼻尖冒汗的竺年,暗忖:果然和自家胖貍奴一樣,逮着耗子不吃,就玩。
作者有話要說: 糕兒╰(*°▽°*)╯:先生看我看我!
糕兒╰(*°▽°*)╯:我帥不帥!
尉遲先生(≥3≤)/:我們糕兒敲可愛MUA~
糕兒:( ° ▽、°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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