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
最後一批士兵開始吃飯的時候,竺年帶着幾個人,跳上了一艘小船,飛快地離開船隊。
尉遲蘭在醫療船上注意到,立刻走到船舷邊。
帶他的醫療兵年紀也就二十來歲:“小船比大船要快。”現在船上有傷情的基本是敵軍,不急着處理傷勢,反正最後要不要處理還是兩說,畢竟傷藥很貴,
最好不要浪費。
尉遲蘭早就在楚江上看過飛梭的速度,現在的小海船和飛梭瞧着外觀很相似。他好奇的不是小船的速度:“殿下在船上。”
醫療兵一臉憧憬:“小殿下英勇善戰,不輸王爺。”
其實他們這批人,私心裏覺得小王爺比王爺強多了。打仗方面小王爺确實還缺乏經驗,但是在別的方面,小王爺是神仙一樣的存在。要不是小王爺,誰能想到海邊那些平時壓根沒啥用也吃不飽的海貨,在內地能多麽有用。
各種商機養活了多少百姓。
開通的一條條通途,讓百姓和商隊無懼旅途艱險。
就連他們這些本來注定死在戰場上的無用士兵,也能學有所長,并且學以致用,成為軍中重要的一支隊伍。
再說,小王爺打仗又不差,現在只是年紀小,将來多鍛煉鍛煉,誰能說一定就比不上王爺和王妃。
尉遲蘭聽到醫療兵的誇贊,臉色反而更加凝重:“每次有這樣的事情,都必須讓殿下親自探查嗎?”
醫療兵聽出尉遲蘭的言下之意,雖然覺得讓身份貴重的小王爺去做這樣危險的事情有些不妥,但軍中慕強:“我也是第一次随殿下打仗。殿下既然親自去,顯然有把握。殿下可比我們聰明多了!”
尉遲蘭想想也對。胖貍奴只是瞧着胖乎乎軟綿綿,實際上耐心十足,充滿警惕心,也足夠謹慎,足以戲耍任何鼠鼠。
鼠輩也是鼠,沒毛病。
很快,另外幾艘大船上,也放下若幹小船,追随着竺年乘坐的小船而去,像是一隊相互追逐的魚群,飛快變成視野中的小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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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艘後勤船留在原地,負責收拾戰後的殘局。
除了敵方人員的處理之外,他們還要檢查繳獲的敵方船只。雖然在剛才的接觸戰中,敵方的船只損毀了大部分,但是除了直接被擊沉的之外,剩下的修修補補還能用,再不然也能拆了板子搬回家。
為了抵禦大海的風浪,海船的建造要求比一般江河上的小船要求高得多。
白扔了多浪費,以戰養戰才能可持續發展。
海上的情況随時可能會起變化,後勤船隊看上去并沒有着急忙慌,實際上效率并不低。
主力艦隊也很快追随着小船隊遠去,迅速變成幾個散落在海面上的小點。
沒有望遠鏡,尉遲蘭的眼神再好,也看不到前面的詳細情況,內心充滿了焦躁,覺得還不如自己上戰場去和人拼殺。
後勤這邊效率再高,收拾二三十條戰艦也不是小工程。他們花了三個時辰,才勉強收攏了能夠利用且能夠帶走的部分,随後船隊才緩慢沿着之前大船前進的方向而去。除了行船掌舵的人員之外,其餘人已經開始收拾起飯食。
尉遲蘭在別的地方幫不上忙,就幫着切菜。
他不會烹饪,也是第一次摸菜刀。刀背厚重的菜刀和軍刀的手感不同,蔬菜和肉類的手感和人的也不一樣。不過他還是很快就找到了感覺,把菜刀使得舉重若輕,一個人能趕得上三個熟練的切菜師傅。
主管切配的師傅有些見獵心喜,有心想給尉遲蘭傳授一些切菜的刀法,剛靠近兩步就感覺到皮膚一陣刺撓,很快被夥頭兵的大廚拖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小聲說道:“有什麽話,等先生手裏沒刀的時候說。”
船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尉遲蘭的具體身份,都跟着竺年叫先生。本以為這位先生在船上腿都站不穩的樣子,還以為是什麽湊熱鬧的文人,現在看人家拿刀的樣子,分明是個手頭真沾過血的。那煞氣,放幹血的豬肉似乎都能再被切出兩斤血來。
算了,一會兒他就不吃肉了,随便吃點魚蝦就好。
作為常年在海上漂泊的船員,其實對魚蝦并沒有太多好感。倒也不是魚蝦沒有豬肉羊肉頂餓的關系,而是誰也架不住一種食物天天吃頓頓吃。
廚房在船艙內部,尉遲蘭沉迷切菜,沒注意到船速變快。
行船的人在行駛了一段距離之後,就看到了前來帶路的兩艘小船。
旗語一揮,後勤船隊直接加速跟上,不多時就沿着一條頗為曲折的航路進入到一片彎月形的港灣中。
整個船隊将頗為巨大的港灣全都塞滿,一部分口岸水深不足,大船只能停在稍遠的地方。
小船連成兩排長橋,讓後勤船上的人和必要的物資下來。
尉遲蘭力氣大,幫着從廚房把做好的食物搬到甲板上,低頭瞧着晃晃悠悠的小船,一陣眼暈。
身邊一溜夥頭兵肩扛手提,搬運着各種蒸籠木桶,從架好的跳板上如履平地走到岸邊。
尉遲蘭放下手上的兩個木桶,幫着夥頭兵們把所有食物搬到甲板上,才重新扒在船舷往下看,覺得自己能夠達到的最遠距離,就是船底。他當然可以開口讓其他人幫他下船,但是總覺得有點別扭。
還好他沒尴尬多久,竺年飛快地從岸上跑過來。
他空着雙手,速度比其他人快,身形靈活,在已經橙紅的夕陽下,像是一只歸巢的鳥兒,兩三下就跳上了船:“先生,我來啦~”
尉遲蘭把跳上來雙腳離地的少年順勢一抱,心裏面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注意到他衣服上的血跡,又眉頭一皺:“好好說話,不累嗎?有沒有傷到?”
“沒有鴨~”竺年回抱了一下,雙腳落到地上,反身把尉遲蘭抱起來,帶着跑回岸上,放下之後肩并肩站好,比劃了一下兩人肩膀的高低,又背對背站好,比劃了一下頭頂,撇着嘴不高興,“先生你長慢一點鴨,不然我到什麽時候才能趕上你鴨~”
他本來以為這年頭人營養不良,應該個子普遍比較矮。雖然也不錯,但是大高個比比皆是。他父母個子都不矮,他的個子在同齡人已經算高的,男孩子等高中還得蹿一蹿個頭。他倒是對自己的身高完全不擔心。
但是他先生現在應該都一米九十多了吧,竟然還在長。也虧得他一臉斯文,不然光是這個子就能給人壓迫感。
尉遲蘭聽着他軟綿綿的聲音,不用多敏感就能察覺出他的疲憊,攬着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走路,走了兩步又提議:“先生背你?”
“好~”竺年拖着長長的尾音,一點都不掙紮,看尉遲蘭蹲下,直接就像是一塊蒸軟的年糕一樣,啪一下就軟下去黏糊在人家背上,被抄着膝彎背起來,雙手本來扶在肩頭,很快就變成抱住尉遲蘭的脖子,軟乎乎地抱怨,“這裏的人可壞了,把營寨造得那麽紮實幹什麽?我都不好打人。”
尉遲蘭聽得不知道該什麽表情,順着他的手指,沿着營寨曲折的道路走。
岩島是一個比較大的島嶼,忽略掉外面環繞的大海,很像是一個普通的山村。這裏盡管是一支江州水軍的分支,但是房屋和防禦做得都一板一眼,挑不出錯處。或許是遠離衆人的視線,一些開闊地上的房屋,建造得頗為考究,與其說是營房,還不如說是富戶。
一些防禦工事被破壞了許多,現在還沒有被清理出來,房屋倒是大部分都保存完整。
尉遲蘭在竺年的指示下,進入一座院落。以山地為主要地形的岩島,平整的地面不多,用岩石和蚝殼砌起來的圍牆和房屋,都不像平地上那樣方正。院子裏,除了中間的步道之外,兩邊種了一些果樹。
幾個竺年的親兵已經把屋子收拾了出來,一個去拿飯菜,一個帶着他們往室內走,一邊佩服地看着尉遲蘭:“先生,糕兒身上都是鳥屎,您……”您也不嫌髒,“您也洗洗吧。”
尉遲蘭剛才一心在擔心竺年的安危上,沒注意到別的,現在聽他這麽一說,立刻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竺年在他背上發出心虛的“嗚呋”聲,脖子都縮了縮:“這不是我的錯,都是壞人不給我開門。我才只能從後面爬上去,那邊都是鳥窩,我還被好多鳥給打了。”
東萍府才剛開始化凍,海島上的春天已經到來。無數的鳥類開始繁衍生息,在岩島的峭壁上築巢。
這時候還是雄鳥求偶的時候,激昂的歌喉、優美的舞姿,以及精美的巢穴,是吸引雌鳥的三大法寶。
竺年在攀爬的時候,免不了破壞掉一些鳥巢,挨揍也難以避免。
打仗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只覺得身上的味道十分……有層次感。
卧室內,澡盆和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竺年攀爬的時候,哪怕戴着手套,手指難免傷到,很快被尉遲蘭摁住了一頓搓洗,發出胖貍奴被洗澡時如出一轍的罵罵咧咧。
作者有話要說: 糕兒貓 ( ̄﹏ ̄):我在外面養家糊口。
糕兒貓 ( ̄﹏ ̄):先生在家貌美如花。
糕兒貓>﹏<:先生還要家暴我!
尉遲先生(▼ _ ▼):閉嘴,你頭發上有鳥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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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