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

別看尉遲蘭和竺年在軍中都還挺糙的,但是洗澡這點,完全可以看出兩個人的講究。什麽花瓣牛乳香料的倒不至于,但是一身鳥屎的事情,竟然洗得四個親衛忙着燒水。

虧得岩島上有豐沛的淡水資源,不然他們只能泡海水。

這些親衛偏向于勤務兵,和那些大部分從小就從事軍事訓練的親衛不同,他們是竺年的小厮随從出身,本來就是做伺候竺年的活兒。和普通小厮不同的是,他們有一定的武力值,駕車、騎馬、醫術等等都有所涉獵,能夠跟着竺年上戰場。當然,他們只是略通皮毛,不是專業人員。

院落的竈間內,其他跟随竺年行動,同樣滿身鳥屎的人,頂多就是接了一盆熱水,再兌點涼水,就能把全身打理幹淨。瞧着四人來來回回送熱水,有人咂摸嘴:“這回真是委屈了小王爺。”

院落不齊整,竈間分了內外兩間。一群親衛就在內間洗浴。

年輕人火力壯,要不是竺年各種強調,還有人想直接上冷水,更別說是用香皂搓洗。

香皂是親衛營标配之一,一塊可以從頭洗到腳,還能洗衣服。

幾個親衛洗幹淨自己,拿着香皂把換下來的衣服給洗了。

“但凡我們有用點,也不至于讓小王爺打頭陣。”

岩島上的這一支江州水軍,和江州軍營裏的那一支完全不一樣。他們本身就是其中的精銳部隊,尤其是他們顯然還收攏了一些海盜,也幹慣了海盜的髒活,即便他們的一大部分部隊率先被殲滅在海上,留守的人員完全沒有投降的念頭。

整個營寨布置得固若金湯。要不是竺年有小地圖,發現了一條不算路的路,從後方進行突襲,擾亂并直接轟破了敵方的寨門,雖說最後肯定也能贏下來,但是付出的代價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幾個在洗衣服的親衛的動作明顯都慢了幾分:“這不是有用沒用,我們是能判斷往哪兒上山,還是能把那麽大一個床弩背上去?”

在找路方面,這些從竺年第一次從南泉往交沱運送糧食辎重起,就跟在他左右的親衛們,私底下都覺得竺年是得天眷顧之人。同樣的路,只要有竺年跟随,那走起來完全是不同的感受,順暢不只一點點。

像是這次的岩島後路,在他們看來外圍全是露出白色岩石的懸崖峭壁,哪裏長得都差不多。爬倒是能爬上去,但是誰知道爬過去是什麽地方?

這些被海風侵蝕的岩石,遠看是一整塊,近距離接觸下,凹凹凸凸層層片片,整塊往下掉的多了去了。

“床弩……今後咱們多練練。”整個床弩非常巨大,他們确實沒法像竺年這樣背着一整個攀岩,但若是在其它場合,他們可以把床弩拆解開來運送,等到了目的地再組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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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雖然速度會降低一點,但是能夠執行,而且隐蔽性也會降低。

這些親衛營裏的精英們,一邊洗衣服一邊已經開起戰後檢讨會。

負責勤務的親衛回來聽了兩句,翻了個白眼:“趕緊來吃飯。”他打開厚重的鍋蓋,露出裏面隔水蒸的木桶飯,盛出滿滿的白米飯後,又舀米湯。另外一個竈內炒了臘肉。

食物的香氣讓親衛們洗衣服的速度加快,兩三下就端着盆把衣服晾到外面早就支起來的晾衣繩上。

“今天開小竈啊。”

“終于能吃上飯了,在船上天天吃炊餅。”

“沒辦法,船上湯湯水水的不好弄。”

有親衛提着大號食盒往外面走去,順便問道:“大竈那邊有魚,你們要嗎?我去拿點過來。”

“不用不用。一天三頓的吃魚,真不知道水軍的兄弟們怎麽受得了。”

“給我來一份!有蝦的話,也給來點!”

“嘿,你現在嫌棄,今後去了內陸,想吃也吃不到。”

“海菜蛋餅好吃。早知道衣服先不洗,先去後山摸幾個鳥蛋來。”

“現在哪兒有鳥蛋,人家還沒生呢。”

“你還敢去後山?那些海鳥可兇,小心頭皮都被抓沒了!”

竈間很小,親衛們也不用凳子桌子,直接就端着碗,蹲在院子裏吃飯。

竺年感覺自己被洗脫了一層皮,推開窗像一只失去夢想的貍奴一樣挂在上面:“有海鴨蛋。”

一個端着飯菜過來的親衛說道:“海鴨蛋都煮熟了,新鮮蛋沒有。”

海邊的海鴨蛋不少,一般都是腌鹹蛋。如果放着自家吃倒是無所謂,但是為了方便運輸,一般都煮熟了。

“啊?”竺年愣了愣,想撓頭,擡手發現自己的好幾根手指都纏着紗布,就繼續趴着裝死,“這邊的廚房都搜過了嗎?連個新鮮蛋都沒有嗎?”

剛從大竈那邊回來的親衛正好聽到,回答道:“沒有。”

生蛋不好運輸,熟蛋放不久。岩島上雖然駐紮的有萬把人,但是沒有飼養家禽。儲備的糧食倒是不少,但是距離他們家小王爺的蛋奶平衡的飲食标準顯然相去甚遠。

親衛覺得,他們軍營裏的這些夥食,尤其是他們親衛營的,說不定連大部分富戶都吃得沒他們好。

他把兩個堪比大桶的巨大食盒,都放進竈間,很快又端着幾個明顯精致一點的盤子送到正堂。

兩個親衛收拾了竺年和尉遲蘭沐浴完的東西出去,另一個親衛則在清理幾間空餘的廂房,用手頭的東西臨時做成床鋪,哪怕簡陋一點,也比睡在船上強。

沒過多久,屬于戰士們的時間結束,負責後勤的各種士兵開始忙碌各種工作。

等第二天尉遲蘭醒來,難得看到竺年還在床上。

胖貍奴睜着眼睛,卷着爪子,嚷嚷着:“我醒了,馬上就起了。”然後一動不動。

尉遲蘭看着好笑又心疼:“我來幫你。”

別說是竺年這樣的身份,哪怕是在他們黑荥那種荒僻之地,但凡稍微有點錢權的人家,這個年紀的少年郎,賴床都是很正常的。家人頂多就是笑着罵兩句,哪裏會被從被窩裏挖出來?

這會兒天才剛亮,海鳥已經開始在天上盤旋,發出吵鬧的叫聲。

竺年倒是有心想賴一小會兒床,無奈被吵得睡不着,伸手讓尉遲蘭拉他起來是最後的倔強。

沒想到尉遲蘭直接彎腰摟住他的後背,一只手伸進被窩裏穿過他的膝彎,輕輕一下就把他抱坐在床沿,又拿了衣服給他換上,幾下又給他梳好了頭發。

竺年坐着眨了眨眼睛,感覺外面海鳥也不吵了,人也清醒了。

早上一邊吃早飯一邊聽後勤的人給他彙報各種統計數據,點頭說道:“傷的不用治,能不能活看他們自己,給一口吃的喝的餓不死就行,全都運到交沱……不行,還是運到梁州,讓他們修路去。”

尉遲蘭聽着他的安排,等人走了才問道:“不招安嗎?”海盜不用說,俘虜的這些江州水軍都是精兵,養養好就能成為一支不錯的軍隊。就他所知,竺年這邊現在最缺的就是部隊,如果後續軍隊得不到有效補充,說不定剛占下的東萍府都要拱手相讓。

江州水軍整合一下也有個三五千人,對付缺乏水軍的大月,多少能起到一些襲擾的作用。

竺年奇怪地反問:“為什麽要招安?他們是強盜啊。”

尉遲蘭一下愣住。

竺年也愣了:“真的會招安強盜?不是說書先生亂編的嗎?”又問,“強盜招安來有什麽用?一群殺人放火的法外之徒,真的能從良?正規軍要是打不過強盜,那趕緊下臺叭。”

尉遲蘭這回愣神更久。

強盜哪裏都有。水文條件複雜的丹州有水匪,海上有海盜,他們黑荥有馬匪,全是一群亡命之徒。能夠長久活下來形成規模的,其中的老大不乏人五人六的角色,有些還能建立起繁華的城鎮,在家鄉興學修橋鋪路。

這些強盜頭子和大善人當然有所差距,但是在當地的聲望不錯,甚至有些還和各界,包括軍中的人有不錯的交往。

他以前覺得這些強盜頭子若是真的改過向善,并且能夠使一方太平,也不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現在竺年說“強盜就是強盜”,不存在招安。他們必須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咻——

箭矢破空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索。

竺年眼也不眨,放下手上的重弓。

一名親衛策馬快步往中箭倒下的農人走去,費了點力氣,才從地上把釘死的人拖起來,檢查了一遍。等竺年他們策馬到的時候,染血的地上已經放了包括弓弩在內的不少零碎武器。

岩島很大,有一片非常不錯的耕地。當然對于島嶼來說,耕地非常珍貴,而且不适合用來建築防禦工事,所以昨天攻島的時候,他們就略過了這片地域。

竺年現在做的就是記錄地圖,順便清掃障礙。認清敵我什麽的,沒有什麽比小地圖更好用。

這些盤踞在岩島上的強盜們富得流油,不可能自己來耕種,都是擄掠來的人。這些人要不是出海的漁民或者跑海的商人水手,要不就是強盜們直接從近海漁村的村民,甚至還有通過“海上貿易”交易來的外國人。

這些受害百姓來源不同,有些連語言都不通,經過手腳并用的溝通之後,他們總算明白竺年已經把強盜都消滅了,是來救他們的,紛紛跪倒在道路兩旁。

竺年花了一天半,幾乎馬不停蹄地把三個島都轉了一圈,清除了所有紅點,把善後交給後勤部隊,留下一部分水軍,準備把整個補給點經營好。自己帶着船隊返回……

重新霸占了望遠鏡,站在瞭望臺上的尉遲蘭,已經掌握了一點在海上判斷方向的技巧,覺得方向不對:“我們不回東萍府嗎?”

竺年怕尉遲蘭摔進海裏,把他身上的繩子綁牢:“不啊。我們去海州,然後……”

“然後?”

“然後想辦法找條路去京城,給送表哥送登基的小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  糕兒 (?3[▓▓]:再睡五分鐘。

糕兒 (:3[▓▓]:我醒了。

糕兒 (:3[▓▓▓▓▓▓▓▓▓] :我起來了。

糕兒_(?ω?? ∠)_:我真的起來了!

先生= ̄ω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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