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7章

對于一個兩性方面零基礎的人,初感覺總是微妙難忘的。

好不容易臉上的熱意才有消散的意思,那些不受控的旖旎畫面卻還在播放,硬是讓熱度推翻重來。

小舟卷上浪尖,急如振翅般的狂風将他捧上高處,遲遲不能落下。

許亦洲看不見任何東西,他的腦袋裏像是裝滿面粉和水,他只能靠着本能胡亂掙紮,這麽一攪和就更難以思考了。

男人從身後摟着他,有力的臂膀箍住他的鎖骨,像一把燒得通紅的鎖,熱意,酸麻,更多難以言喻的感受快要徹底吞沒他的意識。

帶着檀木香的溫熱呼吸噴灑耳後,酥麻觸感順着脊椎攀上四肢百骸。那時候他已經不能分辨對方是誰,只知道那雙手掌布滿薄繭,每一下微弱的動作都被放大到極致。

感官被逼迫到絕境,他只能強忍所有,再多一點,再欺負他一些,許亦洲就該搖白旗了。

“許總監?”

程修詢又喊了他一聲,許亦洲陡然回頭,撞進程修詢滞停的眼裏。

胸腔內的器官咚咚咚吵個沒停,讓人開始擔心它的動靜是否能被對面的人聽見,畢竟他們之間只有一掌距離。

他的衣角被人輕輕動了動,許亦洲心裏錯愕面上不顯。

此時,他的面色或許已經如常,因為他能在程修詢那雙烏亮的眼睛裏看見自己的倒影。

許亦洲輕輕嗯了一聲,回答:“熱的。”

程修詢松了口氣,見他恢複如常,将音量擴大到所有人都能聽見,“葉霖留下,面試繼續。”

葉霖就是第一位面試者的名字,程修詢作出判斷之前,李百泉已經被他勒令回家休息,沒了他,其他有異議的人無論如何也得憋着,程修詢和程竟思親自坐鎮,後面的面試工作自然進行得非常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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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程氏發布招聘信息以來,人事部收到的簡歷數不勝數,郵箱一度爆滿,如程竟思所言,在正式面試前,他們還有一層初篩。

那些內容精度肉眼可見不足或是學歷不夠的,是程氏pass的第一批。

擁有線下面試資格的只在少數,了了四五十人。

經歷五個小時,他們終于送走了最後一個面試者。

這時室內只剩下低聲讨論和紙張翻動的聲音,明月升起高挂天邊,窗外的霓虹燈映照着城市的晚景,來往車輛駛過,撕開晝夜的分隔。

程修詢打頭起身,決定接下來的行程,“天色不早了,因為各種原因,《荒城》研發時間緊張,這段時間你們每個人的功勞都不可埋沒,結束之後稍微修整一下,晚飯算我的。”

程竟思靠在椅背上,嘴角揚起微細的弧度,他看着程修詢的背影,突然意識記憶中那個跟在屁股後邊喊他堂叔的小男孩已經長大了。

職場上不怒自威的氣場,較真的工作态度,高大健壯的身姿,都和記憶中的樣子不同了。

簡直和他父親一模一樣。

程竟思打小身體不好,孩童時期就被送出國調養治療,十幾年如一日,整天和藥劑待在一塊,唯一的樂趣大概他二十歲時莫名被他堂兄扔來和他作伴的小孩。

肉嘟嘟的臉白嫩得好似能掐出水來,程修詢小時候格外喜歡到處跑,似乎對所有東西都懷有好奇心,精力旺盛得跟用不完似的。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早就習慣藥的苦味,只有這個孩子會在他被藥苦得做不出表情時安慰他,輕聲細語的,說完還會讓他展開手,憑空變出一顆奶味糖果哄他開心。

多他十幾年的人生閱歷讓他可以輕而易舉看破這些幼稚伎倆,但程竟思樂以見得。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就是十多年,程修詢都能獨當一面,真正意義上成為一大批人的領頭者了。

“竟思叔,你突然回國,”和下屬交代好聚餐的事,程修詢畫峰一轉,面向程竟思,“是不是身體養好了?”

程竟思回過神,輕輕點頭,破天荒開起玩笑,“養了三十年,再不好我就老了。”

他看了看程修詢,再看了看另一邊的許亦洲,頓了頓,“這是你的新婚伴侶?”

許亦洲在他們對話期間來到他們身邊,沒出聲。

程修詢心情有些複雜,“是的。”

程竟思笑了笑,誤會得順理成章,“所以你讓他來你的公司工作?”

也不怪他,程竟思沒見過他的作品,沒有親眼看到他的能力,剛剛和李百泉的對峙充其量只能算作口頭争吵。許亦洲生得白淨,單看外貌和在職大學生沒什麽兩樣,程竟思的猜想也不算太離譜。

是挺像一出家道中落小子嫁入豪門吹丈夫耳旁風求來丈夫手下職位的戲碼。

許亦洲沒來得及為自己開脫,程修詢就說話了。

“他很有能力。”

許亦洲的話哽在嘴邊,他沒想到程修詢會這麽直接地在他堂叔面前認可他。

他們說話沒有躲着旁人,通過兩人剛剛的對話,許亦洲即刻便摸清程竟思的身份。

程修詢喊程竟思叔叔。據他所知,程家上一輩子嗣單薄,程牧只有程修詢父親一個兒子,能被程修詢稱為叔叔的,只能是程牧的兄弟程商的兒子。

這位體弱多病少爺的故事在平城不算出名,許亦洲知道的不多,就目前來看,程修詢和他這位在海外靜養多年的堂叔關系很是不錯。

不管以後作為共事的夥伴還是“丈夫”的堂叔,他都應該和對方打好交道。

于是許亦洲忽略對方對自己的誤會,主動伸出手,學着程修詢的樣子,“堂叔,我是許亦洲,方才的一點小插曲,您別在意。”

程竟思點點頭,和他握手,“我知道,你和小詢一樣叫我名字就好。”

這個時候許亦洲已經不能在他身上感受到對自己的探究了,幾句交談後他發現程竟思在感興趣的領域還算健談,很幸運的是,他和對方正巧有那麽幾個感興趣的共同愛好,不會冷場。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程修詢則站在一邊。

不多時,周青便從門外進來,向程修詢遞去一個眼神,後者接收信息,朗聲宣布:“差不多了,我們啓程出發。”

經過讨論,最終的聚餐地點定在一家高檔西餐廳,離程氏只有五分鐘的駕駛距離。

他們幾乎人手一輛代步車,少數幾個今天正巧沒開車通勤的湊湊堆跟着別人走,不出十分鐘,所有人就在目的地餐廳前碰面了。

市區夜晚的街道顯得有些擁擠,因為高檔餐廳消費不低的原因,這一邊人并不多,反倒是街道對面的步行街,滿是來來往往的人流,販賣氣球玩具的商販順着人流來回吆喝,生活氣息濃重。

許亦洲鎖好車,被路過的人擦了一下,險些沒站穩。

他站在停車位邊上,扶着車把手穩住身形,感到臂膀被股力氣拉住,他下意識回頭看向罪魁禍首。

這麽一擡,沒想自己看見的竟是今晚的東家。

程修詢剛從車上下來關上車門,另一手放在車把上,一手扶住他,“小心。”

許亦洲瞳孔一縮,兀自站直,不動聲色抽回自己的胳膊。

他抑制住自己的心情波動,“謝謝。”

刻意語氣疏離,好似他們兩個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發生碰撞後理所應當地幫助對方。

程修詢一愣,許亦洲行為和話語上的疏離并不難察覺,他不太理解事态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又或是自己做了什麽讓對方覺得“越界”的事,許亦洲只能自己後退半步。

但他沒有什麽立場提出疑問。

周青和其他人早他們幾分鐘到達,站在入口高聲催促道:“程總!許總監!”

見程修詢和許亦洲向他們投去目光,朝他們揮手,“快來,等你們點菜呢!”

程修詢應聲,還想扶許亦洲一下,被後者不見聲色地躲開了。

程修詢摸了個空,心頭空蕩蕩的,卻又說不出原因。

許亦洲留了個背影,走在他前面。

“就這些。”許亦洲收起菜譜,交還給服務員。

服務員規規矩矩站着,見他們之間年輕人不在少數,建議道:“我們店裏還有很多手工甜點和糕點,您也可以嘗嘗。”

說完,他又給許亦洲拿了一本甜品收錄冊,許亦洲接過冊子,沉甸甸的一本捧在手裏。

每一樣甜品都有起碼兩張高清圖片,附帶菜品介紹以及價格參考,做得精致漂亮。

其他人聽見服務員的話,紛紛湊到許亦洲身邊,圍成一圈,七嘴八舌地讨論。

“這個不錯,一看就好吃。”

“我覺得剛剛那個蛋糕味道肯定好,我以前吃過和它長得一樣的。”

“我也覺得,點一個吧。”

……

他們糾結點哪些個,點多少份,說得熱火朝天。

程修詢從包廂外走進來,微涼的風吹進室內,他走到人群外圍,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讓所有人聽到。

金主爸爸發話了:“想吃什麽就點,今晚的聚餐,不論多少,不論時長,放開了消費。”

許亦洲和他隔着兩層人的距離,還是能聞到程修詢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後者似乎剛從抽煙區離開。

所有人歡呼着将心儀的餐品添上,許亦洲擠得心煩,幹脆将冊子遞給他們,自己趁亂躲到一旁,離開逼仄空間,他終于可以聞到新鮮空氣了。

下一秒,淡淡的煙草味彌漫至鼻尖。

程修詢來到他面前,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顆奶糖,遞給他。

許亦洲:“?”

程修詢見他沒接,向前遞了遞,意味明顯。

許亦洲看了看糖,看了看他,搖搖頭。

程修詢:“?”

他很讨人嫌嗎?

程修詢沒說話,許亦洲後知後覺自己的行為容易被人誤解,于是他擺了擺手,示出一個溫柔笑容。

解釋說:“程先生,我對乳制品過敏。”

【作者有話說】

前一章改了一下

加了點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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