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42章

回到平城那天,他說出了他這些年查到的全部線索,因此許亦洲對他手上的探查手段沒什麽可疑慮的。

手上的消息所示,有人親眼所見,他的助理開着他的車送他到達冠星所在的街道,當時周圍停車位因這場宴會爆滿,車子駛入一個轉角後,“許良甫”從中走出步行前往宴會場地。

這也是當年許良奕一家出現事故,他能逃脫加害嫌疑的原因。

事實上,許良甫當天很大概率去過那裏。

楊必忠試過從這點入手,以為能夠有所收獲,但許良甫處理得很幹淨,他沒查到其他更有用的消息。

只有一個意外之喜,就是那輛接送“許良甫”的車宴會結束後又一次出現了。

據冠星當天的兼職生所說,“許良甫”離開會場上車,即便車窗做了處理,他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也不難看出後座坐着兩個人。

也就是說,許良甫有可能在當時已經做完手腳,第二次回到這裏。

如果可以查清中途這段時間真正的許良甫去了哪裏,他就徹底脫不開關系了。

許良甫做事謹慎,身邊除親信以外的人員隔一段時間就會大換血,楊必忠廢百般功夫列出一個長名單,上邊寫着許良甫用過的所有司機的名字。

這份名單許亦洲手上也有,他拿到手的第一件事便是深度再查,結果和楊必忠得到的沒有差別,那些人大多還停留在司機崗位上,都是從正經公司委派的,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許亦洲忽的想到,不是只有司機才能開車,才又開始調查那段時間許良甫身邊的人。

結果是在他今天前去找楊必忠,親耳聽到的。

一共四五個名字,除了他排除過的幾個背景幹幹淨淨的市民,只剩下唯一一個——餘白梁。

又繞回餘白梁身上,這個名字成為目前最重要的線索,接下來只能同時開展,調查目标從李家兩兄弟身上,轉到餘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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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為什麽連同餘白棟一起列入調查,是因為許亦洲覺得擅自變動許昌服藥藥量不是餘白梁一個人可以做到的,餘白棟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餘白梁哪有機會動手腳。

楊必忠許諾一周時間,絕對給許亦洲一個結果。

程氏那邊還是曲蕭落替他管着,許亦洲這些天來回奔波,本就欠佳的身體開始乏力,連日的短睡眠讓他白日頭昏腦漲眼眶酸疼,強行提起的精神維持不了多久,一走出茶館門,晚間的夕陽投在身上,暖暖的,身上的疲倦頓時無處遁逃。

所有身體反應都在告訴他,他需要休息。

茶館和程氏很近,他開過程氏門口,強忍着要上去看看的想法,踩下油門回家。

到家的時候,已經五點半了。

打開家門,許亦洲猝不及防地對上熟悉面容。

程修詢好像剛從健身房出來,渾身是汗,硬質運動褲松垮垮地挂着,靠腰帶束在腰上,他上半身穿一件略微修身的無袖背心,露出大片蜜色肌膚,肌肉線條清晰傲人。

發絲沾染汗水,導致額前微癢,他無意識地捋了把劉海,放下手裏的水杯才回頭。

見是許亦洲,他的神色有種說不出的溫柔,“回來了?”

許亦洲換了鞋,走進去,有些不自在,只能少說話來緩解,“嗯。”

程修詢不但沒因為許亦洲回答的過分簡短退縮,反而走上前來。

他們之前的距離越來越近,只剩一步遠的時候,許亦洲甚至可以聞到程修詢身上清冽的淡淡香薰味,聞不到什麽汗味,反而有種清爽的味道。

他停在半步外,沒再靠近,意識到什麽,低頭聞了聞自己,确保沒有意味後擡頭,問得很自然,“晚上想吃什麽?”

許亦洲揚眉,“你下廚?”他看看廚房,平常這個時候家裏的阿姨已經在準備飯菜了,“張姨今天不來嗎?”

“她今天要接孫子放學,晚飯我來負責。”程修詢說着,半開玩笑,“怕我給你下毒嗎?”

許亦洲搖頭,“哪會呢。”他猶豫片刻,退縮想法漸漸占據他的內心。

他看了眼程修詢,心裏默念: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順從腦海裏的想法,開口:“你準備自己的吧,我想休息。”

程修詢怔愣住了,他想了一圈從許亦洲進門到現在自己有沒有做錯什麽說錯什麽,或是許亦洲是不是在外用過飯了。

沒等他問,許亦洲對他笑笑,就這麽上樓了。

他的笑裏滿是疲憊和困倦,程修詢不信都不行,他深深地反省自己,沒有窮追不舍。

許亦洲關上自己的房間門,終于徹底放松,甚至來不及沐浴,進門面對柔軟大床,許亦洲像被抽去骨頭似的一頭埋入其中,舒服得手腳都懶得動彈。

不得不說,他過往待的很多的地方都沒辦法讓他徹底卸下防備,許家、學校宿舍、甚至是曲蕭落的家,要麽不得不設防,要麽神經緊繃,要麽就是覺得什麽都不做虧欠。

只有這裏,和來時一樣,仿佛讓他聽到自由的聲音,理解家的含義,即便它只是暫時的居所。

他忘了鎖門,但這無傷大雅。

懶散的思緒飄一會就斷了線,無夢打擾。

別墅區注重綠化,每棟房子周圍都會種植大量品種各異的植物,這片地皮原先的很多蒼天老樹也被特意留下,綠景宜人。

晚間風大,拂過枝葉發出沙沙聲,隔着一層玻璃格外助眠。

許亦洲醒來的時候,周邊環境安靜得只剩下枝葉摩擦聲,意識剛剛回籠,他感官遲鈍,動作緩慢,半晌才起身。

右邊手臂墊在額前,此時完全麻痹了,他用另一只手點開手機看手時間,發現才是晚上十一點。

從中午到現在,他沒有攝入任何飲食,并不感覺饑餓,他只覺得口渴。

于是坐着緩會神,等手臂的麻痹感淡去,他起身開門,忽的停住前進的步伐。

門後放了把凳子,他一開門就能看見,凳子上邊有盤飯菜,仍然緩緩冒着熱氣。

許亦洲細看,盤子裏葷素兼備,飯量正好,顯然是精心準備的,張阿姨今天沒來,這些出自誰的手筆很明顯。

他回來的時候已經五六點了,程修詢不久前才吃飯嗎?

是為了等他?

許亦洲沒再想下去,他端起飯菜拿着碗筷下樓。

把東西暫放在餐桌上,他找到一旁的開關開燈。

廚房和餐廳一片的區域霎時亮堂了,許亦洲找來自己的杯子接了杯水,邊喝邊往廚房走,打算喝完直接洗掉放回原位。

水溫有些燙,他靠着料理臺,慢悠悠地喝,他的視線不自覺地投向面前,某個瞬間突然頓住。

他伸手摸了摸竈臺,涼的,卻不是幾個小時放置的冰。

許亦洲緩緩轉向牆上的抹布,伸手一碰,溫熱的。

他觸電似的收回手,轉身,頓時覺得自己不渴了,腦子裏亂成一團。

當許亦洲逼着自己不繼續想的時候,發現眼前就是洗碗機,智控屏幕上顯示待機時間,五小時。

那一瞬間,容不得他再細想,身體先一步作出了反應,心口像有一股熱流湧過,留下明顯的痕跡,持續發着燙。

它略過那裏,又到許亦洲臉上來,狠狠捏了一下他的鼻尖,讓那裏即酸又癢。

程修詢早就吃過飯了,那些是特意給他留的,飯菜早就該涼透了,冒着熱氣是因為程修詢熱過。

許亦洲緊閉雙眼,根本做不到不去動心思。程修詢的每個細節動作宛若無孔不入的風,穿透他千瘡百孔的體膚,沁入他身上的每個細胞。

程修詢怎麽知道他什麽時候睡醒?怎麽知道他不會一覺睡到天亮?

偌大的別墅裏,程修詢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思,獨自下廚,獨自用餐,獨自收拾,再一遍遍熱涼掉的飯菜。

他寬厚高大的身影仿佛出現在眼前,孤零零的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憐。

那是因為自己嗎?

許亦洲垂眸,視線落在自己的雙手上,杯子裏的水不知不覺中已經喝完了,他一手捏杯耳,一手扶住底座,身體借力靠着,手卻還在微微發抖。

漸漸的惶恐和慌張占據他的大腦,無措感和迷茫感吞噬他的思維,身體仿佛失去對感官的控制。

他想看看自己的身體還受不受控,鈍然勾起唇角,和他平日示人時的笑容一樣,得到肯定的結果,他松了口氣。

幸好,是行的。

許亦洲沒給自己過多思忖的時間,他緩緩轉身,打開水龍頭,緩緩清洗好杯子,将它放回原位,再緩緩轉身,離開廚房來到餐廳。

停在餐桌前,面前就是程修詢給他準備的飯菜,他拉開椅子坐下,手裏捏着筷子,又停着不動了。

他的腦海裏恍然出現一個場景。

吵鬧的背景裏,頭頂的燈昏黃低暗,篷布遮住一側,他面前的人深深看着自己。

那眼神并非施舍,更多的是心疼,還有他不敢深想的情感。

“我沒那麽大度,沒那麽多時間,對誰都愛憐之心泛濫。”

“我脾氣沒那麽好,也不大紳士,不會那麽受歡迎。”

“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在顧慮什麽。”

程修詢的眼睛深不見底,卻很清澈,許亦洲每每從中見到自己的小影,就下意識地向從中離開。

他不知道這是什麽心理,只知道自己應該收拾好自己,再幹幹淨淨地站在他面前。

明明是自己先撩撥對方的吧。

現在又當又立,是不是太賤了。

許亦洲自嘲一笑,垂首夾起一塊紅燒肉,細細地嘗……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啊才發現我昨天半夜寫的上一章末尾是團亂七八糟的內容

好尴尬嗚嗚 有一個寶貝看了是嗎 我90度鞠躬道歉寶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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