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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略微交換了一下信息，大家便關上了窗戶，雖然心急如焚，但他們也疲憊了一天，腦筋實在轉動不過來，急需一個安穩的睡眠。彭老師和兩個J大孩子約定，明天早上再開窗從長計議。

只是關了窗戶，彭老師又打開了錄音機。

也是幸運，錄音機是電池的，斷電根本不影響。錄音機也有收音機的功能，他把天線拔了出來，滋啦滋啦了半天，廣播裏總算傳來了政府的通告。

只是廣播裏也支支吾吾的，根本不敢如實說目前情況多麽嚴重。想來也是，遵紀守法如J大師生，都開始冒險去超市0元購，若是讓歹人知道政府已經焦頭爛額，恐怕下一步被零元購的就是普通尋常百姓家了。

果然，政府只說是人手吃緊，把全部力量派到了水源保障和搜救上，暫時斷開電力供應一段時間。但彭老師估摸着，恐怕是電廠之類失守了。政府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在最後提醒廣大市民，雖然沒了電，但燃氣還是在的，水可一定要燒開了喝，這可把家裏沒開通燃氣的民衆們，瞬間逼上了絕路。

這本來與彭老師也沒多大關系。他家裏也有燃氣，而天氣也還冷着，從超市裏拿回來的物資，不用冰箱，都夠他再撐大半個月。只是斷電斷網前接到的好友電話，讓他思緒萬千。

每年J大都會留幾位老師陪着學生們留校過年。今年恰好是他的好友。無論是老師的情懷沖動，還是與老友多年交情，他都不能眼睜睜看着B區宿舍樓的孩子們死在喪屍口裏。

夜裏，楚涼翻來覆去，一開門，王辰安正在沙發上，同樣發呆愣神。

兩人對視一眼，都開了口：

“聽你的不要逞英雄……”

“我想幹一票大的!”

前者反而是看起來熱心仗義的王辰安說的，後者才是小透明楚涼講的。

王辰安搖搖頭。他太清楚了，楚涼這個人，看起來冷冰冰的，拒人于千裏之外，恨不得把自己隐身了才好，可走進他的心裏，才能知道他有多重感情。

楚涼在J大過了兩個春節，心裏自認為受了學校和老師的許多照顧，再加上老四是他為數不多的好友，此時讓他宅在家中茍且偷安，那比殺了他都難受。

“這種事怎麽能不帶我？你又不會開車，兩只腳進去豈不是被撕碎，”王辰安聳了聳肩，“算了，去就去吧，老四叫了我三年的老大，我總不能看着他和那學妹雙雙化蝶。”

而且看這架勢，彭老師非去不可——略一探頭，他們就看見彭老師借着月光，忙忙碌碌地整理起了行李。人都說師有事弟子服其勞，彭老師辛辛苦苦帶他們找物資，他們總不能放任老頭一個人去送死。

“我也不是逞英雄，”楚涼打開了一張校園地圖，那還是林清雨之前畫了随身帶的，她是美術系，又在J大呆了四五年，無比清楚周圍環境，“目前已經斷電斷網了。我敢說，形式一定不容樂觀。這兒本就是一個小城，J大還比較偏僻，救援……難說。我們困在這裏，一旦獲取超市物資的途徑，或是超市物資本身出現問題，等不來救援也是死路一條。但學校就不一樣了。你還記得我們大一一起出去玩的江心洲嗎？”

當然記得！那還是王辰安生拉硬拽，這個打工兼職的窮學生才舍得去的。

江心洲在學校後面不遠。顧名思義，這塊地方在江心之中，不通陸路，得做船過去才行。洲上有J大的一個分校區，周圍也開了不少飯店和超市用作本地市民旅游。分校區還經常被打趣為“江心監獄”，但伴随着寒假，此刻島上恐怕沒幾個人了，畢竟江心洲校區的留校學生，每年都是統一安排到總校區這裏來的，而本地市民更不喜歡在冬天上島吹冷風玩。就算有些喪屍動物，學校樓層夠高，找到容身之處應該不成問題。

“我當然知道！我可是船舶工程專業的！”王辰安眼睛亮了起來，“我還知道我們專業有一艘船一般會停靠在那裏，鑰匙就在老師辦公室，如果可以，我們能輕松開船過去。”

“你們船舶專業那麽厲害？”楚涼吃驚。

“哦，那艘船我爸贊助的。”王辰安羞澀一笑。

可惡，好一個富哥兒！

楚涼估摸了一下，寒假留校人數每年大約有300餘名，扣去屍變的人數，就算集體都想撤離，那坐船去江心洲中的校區生存也綽綽有餘。那裏四面不通陸路，即使救援最晚到，他們都能堅持個年把。

第二天一早，彭老師剛打開窗戶，就看見對面樓上，挂出了一條橫幅。

這橫幅還是當年漢語言趙奕昕定做參加活動的，後來就這麽塞在王辰安家裏。

“雖千萬人，吾往矣。”

心告訴楚涼：就算前面是龍潭虎穴，他都想闖一闖。

【喪屍世界守則第十一條：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彭老師自然是不願意帶着學生去冒險的。他虎着一張臉，卻根本震懾不到兩人，那面包車鑰匙還在王辰安手裏，彭老師總不能千裏走單騎——靠着二八大杠勇闖3000多畝的J大吧？

林清雨睡醒下樓的時候，就看見兩個學弟身邊扔了一地的紙，對面彭老師的粉筆頭都快摩擦出火星子了。怎麽兩方人馬還能傳小紙條吵架？

她這才後自後覺地知道了昨夜斷電斷網、J大幸存者被圍困的事。

“一起走，”猶豫不超過3秒，林清雨當機立斷，“學姐和你們一起去送人……啊不是，一起去救人。”

？？？學姐，你是想說送人頭吧！

林清雨尴尬一笑：“你放心，拖不了你們後腿。我雖然力氣小了些，但是動作算得上敏捷，還會開車，對學校也特別熟。我創業前是做私房甜品的，點外賣都是自己跑腿送。學校哪條小路近、人少，我比你們可清楚太多了，就連江心洲校區，我都去規劃過呢！”

她又不傻，眼下在大學城的這些人，除了彭老師和兩個學弟看起來人品過硬，以及新來的小顧太陌生不熟悉，其他幾個她敢放心？尤其還有個人渣前男友。她都怕自己被這前男友當成儲備糧。那樣，還不如去救救自己的學弟學妹呢，至少死得其所。特別是從彭老師那裏得知水源可能都不保險的時候，林清雨更加堅定要走了，她看過一個客戶學弟的朋友圈，江心洲上的實驗室裏有一個教室的娃哈哈純淨水，喝生水要是也會慢慢變喪屍，那還不如去搏一搏呢！

楚涼和王辰安找不出反對的理由。

于是等彭老師發現尾巴又多了一個，更是氣得倒仰。

“不是，”前男友看着他們的交流，匪夷所思，“這四個人要去救人？傻了吧？純純羊入虎口！”

便利店老板夫婦和會計哥一家也是這麽想的。

他們更着急的，是彭老師帶隊一走，沒了主心骨，他們吃完了這半個多月的口糧，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可是沒有彭老師引開喪屍，他們誰都不敢下來質問。只能眼睜睜看着四人從樓上依次輕盈地爬下，直接從面包車天窗裏鑽了進去。

彭老師只裝了一個小背包，他把大半物資，都留給了收留的小顧：“若是還有幸存者，你就分他們一頓，好歹讓人吃飽了，有力氣去打喪屍。”

“他xx的！”樓上有人爆了句粗口，恨恨地罵着。

然而不多時，出去的面包車又回轉了來，打開了車門，推下來一些食物，趕在喪屍追來前，揚長而去。

王辰安捏緊了方向盤，臉上還是那副陽光開朗的笑容：“老師，你真是太善良了。”

沒錯，彭老師特地又去了超市一趟。當然不是為了這幾個人搜集食物，他們是要把喪屍群重新引回超市。如此多的喪屍外流，對于超市外的小區而言是極其危險的，更是可能威脅到他們大學後續的行動。哪怕不為別人，為了他們自己，都得盡可能減少在外游蕩的喪屍數量。

彭老師按原路翻了回去，在小面包車上堆滿食物後，指揮大家重新把喪屍帶回了超市。

楚涼掏出沒用完的馬克筆，簡單地把戰術寫了下來，留供後來的物資收集者們。

只是最後，彭老師還是動了一些恻隐之心。

“給他們一點吧，”彭老師嘆口氣，“能活着，都不容易了。至于他們怎麽下來拿，敢不敢下來拿，我實在幫不了了。”

大家自然同意。

現在，7座的面包車裏，坐着四人一狗，王辰安和林清雨坐在前面，一個開車，一個指路；彭老師和楚涼抱着狗子坐在後頭。其餘座位和空間塞得都是食物，小天窗頂上，還綁着二八大杠。誰讓斷網了呢！他們可掃不開那些共享單車了，能留一輛交通工具是一輛。

“天色開始暗了。”副駕駛的林清雨打開地圖，喃喃自語。

楚涼湊了過來，指了指北門：“去北門，雖然北門離我們遠，但是我們現在有車，一腳油門就能到。我們宿舍金融系的老四，之前就躲在裏面，裏面至少是安全的。就是不知道他還在不在了。”

南門是學校的正大門，保安室只有個小崗亭；北門是後門，保安室才大了一些。想要安全地過夜，當然适合在北門。

大家覺得很有道理。王辰安一腳油門，沖進學校閘機，向着北門門衛室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