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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面包車疾馳在往日限速的校園內。

楚涼向窗外兩邊看去，和往年的風景并未多少區別，只是偶爾牆面上的一抹猩紅，暗示了這裏的不平靜。往年這個時候，正好是元宵佳節，返校高峰，學校裏時常熱熱鬧鬧地辦燈會，可是如今一切都沒了。

“我有兩年住在學校裏過年，寒假留校的話，基本都是集中住宿在B區和C區。兩個區面對面，B區是女生，C區是男生。有些輔導員或者思政幹部老師也會一起住。開放的餐廳是風華園和四食堂兩家，圖書館、體育館等都是照常開放的，自習教室好像不開放。”幸虧楚涼有經驗，大家也不至于抓瞎，都不知從哪裏救人。

“從山下走，”林清雨眼疾手快，推了一把方向盤，選擇了一條岔道，“坡上路必經B、C區，如果那裏被喪屍圍着，我們貿貿然路過就太危險了。”

他們是去搏一搏謀求江心洲的，可不真是去送人頭的。

王辰安立刻反應了過來，從坡下路走了。J大地處丘陵地帶，校園裏就有不少小山丘，偏偏住宿區又集中在山坡上，一代代學生唉聲嘆氣，上個學高高低低的，騎自行車能把人累死。相反，坡下平緩的地帶，都是圖書館和草坪，此刻別說人影，連一個喪屍影子都沒看見。

大家就這麽，無比順利地來到了北門門衛處。

“我記得，老四說過這裏應該有幾個喪屍來着？”王辰安緩緩停車熄了火，周圍寂靜無聲。

楚涼仔細觀察了一下，北門門衛室門和窗戶都大開着，他心下一緊，看樣子，老四多半不在這裏了？這個戀愛腦子，真是一分鐘都等不了，這才一天時間，就急吼吼地一個人勇闖喪屍窩，去救學妹了？

“汪汪。”王德福平靜地叫了兩聲。

狗狗的聽覺比人敏銳多了，王德福如此平靜，恐怕這裏真的空無一人了。那幾個原本應該在的喪屍，不知是之前被B、C區吸引走了，還是被老四帶走了。眼下夕陽已經完全落下，校園裏黑乎乎的，他們不敢貿然行動，只能在這裏落腳一晚上。

四人一狗麻溜地帶上随身的背包，鎖好車門，進了保安室。保安室門鎖沒壞，室內也沒有搏鬥痕跡，看來老四的确是自己安全地打開門走掉的。

四人一狗鎖好外頭的門窗，進入內室。小小的房間內湧入四個人，再加上沒窗沒燈的，根本看不清裏頭。好在楚涼手機還有電，打開了手電筒匆匆一看：滿屋子都是快遞的紙盒垃圾，看來老四把所有的都拆了。

手機還有大用。楚涼關了燈：“睡吧。”

萬籁俱寂時，衆人才隐隐約約聽見，山坡上，時有若有若無的喪屍吼叫聲傳來。J大校園環境極佳，也不知這麽多喪屍，又會催生出多少喪屍動物來……

“哦，這個倒不必擔心，”小老頭輕咳了兩聲，挪了挪身體，“好像只有哺乳動物會。”這麽多天了，也沒見到一只喪屍鳥。

J大畜牧業名不見經傳，不像隔壁市Y大，牛學姐羊學長遍地走。現在看來，倒是一件好事了。

大家和衣睡下，；林清雨是唯一一個女生，就睡在了小床上。三個男人打了個地鋪，楚涼覺淺，只覺得身邊彭老師翻來覆去很多次，似乎在忍着什麽疼痛。他輕輕地問：“老師，你怎麽了？”

彭老師呵呵笑了兩聲：“年紀大了，睡着地板上骨頭又疼又冷，哎，你把狗子給我抱抱吧！”

楚涼把王德福推進老師懷裏，還是不放心，又把羽絨服墊進老師身下。他自己轉了個身，貼着迷迷糊糊的王辰安，也不冷。

一夜過去，天才蒙蒙亮，彭老師就第一個醒來了。

北門離B、C區有段距離，但是離彭老師的辦公室倒是很近，彭老師說，在他的辦公室裏，還真有個無人機，那是馬院的新媒體中心有時候出去做活動帶着拍攝的。只是不知道馬院裏面有沒有落單的喪屍。

四人一狗并不敢貿貿然就去宿舍區打探，自制的飛行器沒了網，手機綁上去也拍不了什麽，距離還備受限制，得十來米之內，幾乎就是要貼着喪屍跳舞了。

看來，去馬院一趟拿無人機，還是很有必要的。

開車動靜太大了，彭老師悠哉悠哉地騎上了二八大杠：“我自己去一趟就好，那地方我熟，我快去快回。”

一回頭，楚涼和王辰安已經從樹上弄下來一輛自行車了。

“這？？？”彭老師驚呆了。

林清雨嘿嘿一笑：“衆所周知，有的人車被偷怕了，就幹脆藏在樹上了，這樣偷起來動靜比較大，小偷不敢。”

這算哪門子衆所周知？人民教師彭老師大感世風日下、道德淪喪，哼哼兩聲：“等日子恢複正常了，我肯定要大力肅清這一現象！”

大家沉默了一瞬，王辰安笑了笑：“那感情好，我們就靠彭老師為民做主了。”

林清雨在保安室留守順帶看着面包車。楚涼坐在自行車後，緊緊地摟住王辰安的腰。王德福就沒這個待遇了，他橫跨不了老師的二八大杠，只得跟在地上一路狂奔。

三人很快來到了馬院的門口。

馬院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彭老師進了辦公室，直奔無人機而去，開機以後，發現還有不少電，頓時松了一口氣。

楚涼正在感謝上蒼：“還好是寒假爆發的這場病毒，不然學院裏滿滿都是學生，我們真是想都不要想。”

馬院的天臺離宿舍區比較近，是無人機能去到的範圍。三人一狗趕緊上了樓，反鎖好天臺的門，就看向住宅的地方。

楚涼用望遠鏡看了看，那裏綠樹環繞，根本看不清裏面發生了什麽，看來還是得無人機出馬。

王辰安作為一個富哥兒，還是很會玩這個東西的。幾分鐘後，無人機嗡嗡地帶着大家焦急的心情，飛向了宿舍區。

因為老四的緣故，王辰安操控着無人機先飛向了B區。

“怎麽會這樣！”楚涼頭皮發麻，入目密密麻麻的喪屍伸着手，一下又一下地撞着宿舍的門。這裏的喪屍人數，竟然比當初在超市裏遇見的還要多！好在B區大門雖然搖搖欲墜，但是依然堅強地挺立着，樓裏不少宿舍都拉了窗簾，樓下還有一些投擲出去的生活垃圾，看來是有幸存者活動的。

“不都是學生，”彭老師神情嚴肅，“很多施工隊的……”

每年寒暑假，都是校園整修的時間，今年J大正好想沖擊排名，更是花了大力氣整修校園，3000多畝的校園裏，着實有不少施工隊。施工隊工人大多集體住在集裝箱做的小屋子裏，一傳十十傳百，看來是幾乎全軍覆沒了。

“他們怎麽會聚在這裏？”按理說，B區女孩子們動靜并不大，不至于這麽吸引喪屍。

三人的視線在看到一角時，心裏猛得一墜。

良久，楚涼輕輕地側過臉，不忍再看那幾個姑娘面目全非的遺體：“去看看C區男生那裏的情況吧。”

他們不知道那幾個姑娘身上發生了什麽，讓她們選擇跳樓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但，斯人已逝，他們只能為幾個姑娘默默在心裏祈禱來生的安穩與幸福。

看着無人機飛走，B區也并不安靜。

一個姑娘慢慢拉上窗簾，滿心失望：“我還以為是救援，現在看來，不是那種窮兇極惡來掃蕩我們的食物的，就不錯了。”

“你那學長還好嗎？”另一個舍友問。

姑娘想了想，探出頭，輕聲叫道：“學長，學長？”

老四猛得驚醒，吓得冰冷的雙手雙腳立刻抱住樹枝，看自己沒掉下去，這才長舒一口氣：“活着呢，活着呢。”

姑娘也不吝啬，扔了塊面包過去：“剛剛有無人機來了，但是好像沒有看見學長你在樹上。”

老四面包都不吃了，眼睛瞪大了：“我去，我居然錯過了？無人機……那多半是我的好兄弟們帶人來了啊！學妹你等着吧，安全了安全了，我那幾個兄弟一肚子壞水！”

樓下喪屍被說話聲吸引，有幾個喪屍又開始圍着這棵巨大的常青綠葉樹打轉，摩拳擦掌地想要爬上來。

老四咽了口唾沫。

學妹咻得朝反方向扔出一袋垃圾，落地聲把那幾個喪屍又引走了。

她一定有那麽一點兒愛我。老四美滋滋地啃着面包想。

別讓他死這，喪屍聚得更多。學妹想。

C區的情況甚至比B區更糟糕些。

楚涼的嘴都無意識地微微張開了——

為什麽，宿管阿姨變成喪屍了啊！

變就變吧，宿管阿姨哪來那麽大執念一戶戶開門查寝啊！

王辰安操控着無人機精準地從C區2幢的樓道窗戶裏飛了進去，就看見宿管阿姨雄赳赳氣昂昂，領着一大幫喪屍，挨個嘗試開鎖。

雖然大多數宿舍門反鎖了就是了。

但是這誅心程度，王辰安覺得看一眼自己都神經衰弱了。他實在想不到，這種開局，怎麽把一個個宿舍裏的人救出來。

“其實，”彭老師幹笑兩聲，“我也學過一點超度。”

不是彭老師你這就放棄了嗎？你忘了你是一個堅定的馬列信仰者、人民的好教師了嗎！

“開玩笑的，”彭老師長嘆一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怎麽舍得這一群孩子年紀輕輕折在這裏，都是祖國好不容易培養出的未來啊！”

他嚯得一聲打開地圖，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