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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土鼈!你才是異獸!你全家都是異獸!

嚴忠分明從少年懷中的貓眼睛裏看見了憤怒。

眼看着懷中的阿潤想要沖出去撓人,徐靈鹿連忙安撫,摸了兩下它的腦袋,一條條的回答嚴忠的問話:“我叫徐靈鹿,是從靈臺山飲翠峰來的。”

“來雲京城是為了尋親,至于我懷裏這只嘛……”徐靈鹿掐着阿潤的前爪根,将它舉起來展示給衆人看。

“喵?嗷?”阿潤貓臉懵。

“不是什麽異獸,只是一只小貓咪,啊,你們可能是叫它貍奴。”說完阿潤從他懷中轉身躍到背後的書簍上再次縮成了一個毛球。

小貓咪的肚子,怎麽能白白給這麽多人看!過分!

嚴忠遭到雙倍美顏暴擊,吶吶的回了一句,“哦,知道了。”竟沒有繼續後面的問話。

沒出息!

坐在上首的魏鏡澄輕咳一聲,接口問道:“那你為何出現在靈霧山中?”

這嗓音微微低沉,但不過分,反而清越好聽,徐靈鹿順着聲音來處看過去,才在進屋後,首次看清了坐在上首的那位大人。

魏鏡澄坐在太師椅上,面前放着一張幾乎堆滿了文書的條案,身着朱紅色的官員常服,頭發全部館在烏紗帽中,而在帽子下面則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一眼望過去,整個人像是一副利落的工筆畫,每根線條都明晰的直入人心。

而此時那張臉上的劍眉微微皺起,寒星般的眸子,無比鋒利的向徐靈鹿看了過來。

徐靈鹿毫不躲避的接下他的目光,笑了笑答道:“要從靈臺山進京城的話,翻過靈霧山是最近的一條路了,所以自然要從那裏走。”

徐靈鹿感覺自己似乎是出現了錯覺,明明上首的人是坐着的,而他站着,但他總覺得看向那人時,需要微微的仰着頭,他還特意低頭确認了一下,魏大人所坐的位置确實和他一邊高,沒有單獨的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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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這麽高大的嗎?!身高對外宣稱有1米75的小靈鹿默默腹诽。

“那你可知道,靈霧山近來被大霧封鎖,頻頻出現異相,進山的人若是走進霧中,都會像這位老翁一樣,先是感覺困頓,爾後就會産生輕微的暈眩,最終都因為無法止住困意,而昏睡在地,醒來時也是無一例外出現在下山的主路上,但你卻能安然的穿過靈霧山,這是何道理?”魏鏡澄的目光繼續鎖住徐靈鹿。

但徐靈鹿的答案衆人都沒料到,他甚至沒有停頓和思考,就坦然的回答道:“嗯……現在知道了。”

“因為我是天師,這點霧氣不用我出手,阿潤就能解決。”

身後的毛球聽到他的誇獎,從縮成一坨變成了乖巧蹲坐狀,并且微微挺胸,貓咪驕傲!

看來,這好看的小公子是個神棍呀。

魏鏡澄在心中做下判斷,劍眉皺的更深了一點,但他面色依舊平靜,沒有沿着徐靈鹿的話繼續向下發問,而是轉換了一個方向,“徐公子說是要去雲京城內尋親,可知道親人的具體下落?”

徐靈鹿毫無心機的從懷中摸出一張小紙條展開看了一眼,又塞回去,才回答他:“哦,師父說,我爹住在飛花巷一號。”

看來這位小公子,不僅是個神棍,還是個騙子!

魏鏡澄更加堅信了自己的判斷,母妃說的對呀,長得好看的人最會騙人了。

飛花巷一號,正是當朝左丞相中書令徐正清徐大人的住所,魏鏡澄整日與那老匹夫在朝堂上打機鋒,對這個地址簡直了然于胸。

可這位徐正清大人,可以說是人如其名,在一衆官員中簡直是一股清流,從不出入秦樓楚館,家中也沒有妾室通房,就只有一位正妻,不,确切的說是只有二位正妻。

上一任妻子身體不好,在生下嫡長子之後再無所出,過了幾年沒調理過來便故去了,徐正清大人這才娶了現在的妻子做填房,又得了一兒一女。

徐家的這兩位公子,魏鏡澄都是認識的,嫡長子徐俊華從小與他一起習武,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好友,如今正在關外駐守。

而嫡次子徐俊崇今年才入了翰林院做學士,因為長相不俗,性情溫和,家世清貴又有些詩才,是雲京城新晉的‘玉面郎君’,與許多文人都有交好,魏鏡澄也曾見過幾面,絕對不是眼前這個。

那位徐俊崇學士雖然長相不俗,但是要跟堂中這位徐公子比起來,還是差了些意思。

所以,這位徐公子是徐大人從哪裏冒出來的便宜兒子?

嚴忠的精怪說雖然不靠譜,但怕是有一點說對了,眼前這位少年嫌疑很大。

魏鏡澄打算将他之前說的所有事情一一對證一下。

靈臺山确實是有的,飲翠峰也确實是修行者的聖地,據說多年前最後一位修行者中的大能,便是在飲翠峰得道的,那裏地處偏遠,一時不好查證,但另外兩件事卻很好查。

“徐公子既然說自己是一位天師,那可否展示一二?”魏鏡澄涼涼的問。

徐靈鹿:忽然像個過年時被長輩要求表演節目的孩子。

“比如?”他臉上一直挂着的淡淡笑意落了下去,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

怎麽展示?現場抓鬼嗎?可是上首坐着的這位魏大人一身紫氣,哪裏有鬼敢靠近。

“比如,噴個火,降個雨,打個雷,或者忽然讓這屋中的家具抖動起來,讓水杯裏的茶水變成血紅色……”嚴忠熱心提議。

這題他會,他們村的那些神婆們,每逢月中的集市都會表演這些,看着可熱鬧了!

徐靈鹿憂心忡忡的向他看過去,艱難開口,“這位……官差,這種裝神弄鬼的舉動,切莫相信。”

“另外,若是家中有人生病,一定要去看郎中,其餘手段都不可信。”

魏大人這位屬下看上去就不太聰明的樣子,萬一再被人騙着喝點符水靈藥什麽的,徹底給整傻了怎麽辦?

徐靈鹿覺得自己有必要科普一下,讓大家不要迷信,他義正言辭的說道:“我們天師一般來說,精通卦術,相術,風水堪輿,煉器,煉丹,術術或者陣法其中一門,都是正規的手段,不會噴火,也不能求雨,那些怪力亂神之事都是騙人的!”

“那這位徐天師最擅哪一門呢?”鏡二了解到了魏鏡澄的試探之意,繼續追問。

徐靈鹿當然不好意思說他基本上全都精通,那位在飲翠峰得道的大能就是他師父,但此刻不做點什麽似乎無法穩住眼前的局面。

他先是看向嚴忠,平靜的開口:“這位官差,以後做事要多思慎言,你不久前才因為妄言失了財,還遭了血光之災,今日怕是又要重蹈覆轍。”

聽了這話,衆人的臉上都流露出驚疑之色,他們同時想到了魏鏡澄剛剛記在賬上的那一個月月俸和十下板子。

‘難道他剛才聽到了我們與魏大人的對話?’鏡二在心中小聲嘀咕。

“這位……大人,命途坎坷,幼年造逢大難以至于親緣單薄,你常在暗處行事,出入要注意安全。”

這句話說的鏡二徹底沒了嘀咕的心思,他明面上是大理寺的官差,穿着和佩刀與嚴忠等人一般無二,只有魏鏡澄和身邊非常親近的屬下才知道鏡二其實是影衛,專門負責在暗地裏調查信息。

而且所有影衛都是年少失孤,孑然一身,這少年是如何知道他身份的,難不成真的是看相看出來的?

徐靈鹿的本意是小露一手,好獲取信任,讓這些人早點放了他,好去城中找他那個便宜爹,下了一座山,又站了這麽久,說實在話,他的身體已經有點支撐不住了,可他說了嚴忠身上發生的事,又點破了鏡二的身份,反倒讓魏鏡澄的疑慮更深了。

這個少年怎會知道如此多的情況,是不是偷偷在背後調查他們了,是何居心?又有何目的?即便徐靈鹿和靈霧山事件沒有關系,他也要盯緊了,查個一清二楚。

“那本官呢?”魏鏡澄一邊眉毛輕微的揚起,眼神更加銳利。

“王爵之命。”徐靈鹿遲疑了一下才回答。

這位魏大人的面相有些奇怪呀,他又猶豫了片刻,最終頂不住那穿透力極強的視線,還是說了,“您最近紅鸾星動了,可奇怪的是,您命中是無妻無子的……”

這是動了個寂寞呀。

“無妻無子……”魏鏡澄淡笑着重複了一遍,左手的指尖來回的輕輕敲打在案桌上。

這小神棍可真敢說呀,連他也想騙,“那徐天師可有解法呀?多少供奉都好說,你也說了,我是王爵之命,這潑天的富貴,怎麽能無人繼承呢?”

下屬們一時全部驚呆,不知該佩服小天師的膽量,還是該詫異自家大人居然先看了相,又去問改命之法。

“這是命數,沒法解,多少供奉都沒用。”徐靈鹿覺得自己的回答對于一個正常男人來說過于殘忍,于是又補了一句,“不過命數是會變的,也許碰上什麽機緣,您的姻緣宮和子嗣宮就亮了也說不定。”

比如碰上一個像我這樣穿越來的。

“好!那本官等等便是。”魏鏡澄不置可否,嘴角的笑容帶着那麽點不好形容的意味。

接下來他要驗證第二件事,“本官看天色将暗,飛花巷離此處尚遠,我等剛好要下值回城,會途徑飛花巷,既然徐天師幫本官和下屬們看了相,不如就捎帶徐天師一程如何?”

徐靈鹿:好耶,滴滴快馬!

此刻,他已經站的很累了,正發愁要怎麽進城。

本打算先在這裏搭個順風的小牛車,進了城門再租個馬車過去,不料被抓住問話耽誤了這麽久,現在村裏應該無人再去城裏了,他可不想徒步走到城門口,等他走過去怕不是要深更半夜了。

徐靈鹿立刻感激萬分的答應下來。

“鏡二,你來帶徐公子。”魏鏡澄利落的交代了後續的事宜,其中包括嚴忠的一月月俸和十下板子。

衆人:重蹈覆轍?!小天師竟算的如此之準!

在嚴忠的哀嚎聲中,魏鏡澄淡定起身出門,“回城。”

他要親眼看看,這位漂亮的小神棍到底能不能走進徐府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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