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7章

這一跪容易,想要站起來卻難。

陳氏跪下去的力道重又突然,兩個膝蓋都磕破了,血珠子滲透了好幾層,連最外層的裙擺都染上了血痕,右邊的額角也被撞出了一個銅錢大小的破口。

但更要命的是,這一下她着實被吓得不輕,雙腿無力,站都站不起來,只覺得耳邊那嗚咽之聲越來越大,似乎下一刻便有厲鬼要來找她索命。

陳氏又驚又怕,竟是眼睛一翻,頭一垂,以這個跪地的姿勢昏了過去。

待到每日例行檢查的防閣路過此處,遠遠看見一個人影跪在地上,垂着頭,似乎是向着東院的方向在謝罪,走近一看才發現是昏迷的陳氏,吓了個半死,喊了好幾個下人過來,才連拖帶擡的将主母夫人弄回了自己房裏。

這事一出,關于東院的說法就愈發的離奇了。

東院是前任徐夫人的住所,她去世後,就空置了,可每日還是有下仆來灑掃,二年來都保持着原樣。

陳氏剛剛嫁進徐府時,其實是想将原本的東院按自己的喜好修繕一番,然後住進去的,畢竟一般大戶人家的正房夫人都是住在東院。

結果等她終于說動徐正清,帶着人打算重新修繕東院時,卻看見徐俊華手持一杆長槍站在院門口,殺意凜然。

當時徐俊華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那杆槍甚至比他還高,但他一人對上徐正清和陳氏帶來的一衆防閣毫不畏懼。

防閣們也不敢真的傷他,想依靠成人的身體優勢将他制服,有一個算一個全被徐俊華用長槍掃了出來,陳氏至今都忘不掉,徐俊華死死的盯着她,帶着殺意說,有人想動這院子一磚一瓦都要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

最終這個院子徐俊華自己住了進去,為此他徹底和徐正清離了心,選擇棄文從武,過了幾年就入伍去了邊塞。

徐俊華離開後,陳氏便又動了心思,當家主母不能入住東院,始終是她心上的一根刺。

當她再一次想要打東院主意的時候,這個院子卻發生了怪事。

負責日常灑掃的仆役發現卧室和沐浴房白日裏明明打掃的幹幹淨淨,過一晚上再一看,地上和牆上卻全是莫名的黏液,而且聞上去有些腥臭,非常像是獸類的口涎。

Advertisement

那名仆役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得罪了人,被人故意搞破壞,每次都耐着性子擦洗幹淨。

可好幾天都是如此,仆役才終于覺出不太對勁,若是真有人故意破壞,那也太有毅力了,每天弄這麽多黏液過來,得收集多久,細細一想,仆役吓得汗毛都豎起來了,連滾帶爬的找老爺夫人彙報了此事。

徐正清一開始也是不信鬼神之說的,派防閣在東院仔細搜查了一番,又守了好幾日,卻一點線索都查不出來,早上一開門依然是滿室的黏液。

他不信邪,又讓防閣住在東院,結果防閣說,到了子時自己忽然困頓無比,再醒來便發現自己睡在了一堆黏液之中。

這名防閣吓得回家修養了大半個月才回來繼續當值,從那之後,大家都傳說是之前的徐夫人不願意有人入住東院,所以特地派了鬼魂來駐守。

傳言總是越來越離譜的。

逐漸的徐府所有人都在說東院鬧鬼,喜歡把人的腦漿子塗在地上牆上,無比兇殘。

甚至逐漸傳出了徐府,不少住在飛花巷周圍的官員們都知道此事,徐正清也請大師來看過,可沒有什麽效果。

慢慢的,這個院子包括院子附近除了日常巡視的防閣會在院外看一眼外,就無人再敢靠近了。

今日陳氏又在院牆外發生了這件事,下人們紛紛在傳言,陳氏曾經做過對不起上一任夫人的事,夫人就是被她逼死的,所以才迷昏了她跪在院外謝罪。

沒想到後續還有這一出的徐俊崇,氣的差點吐血,終于是無法忍耐,狠狠的摔了兩個杯子,才讓自己沒被這口氣憋死。

他怎麽會有個如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娘。

這個院子徐靈鹿是真心想住的。

院子原本的石門和院牆上已經被不知名的藤類植物爬滿了,現下入了秋,葉子們都變成了漂亮的橙紅色,別有一番韻味。

院中的格局很好,顯然是被人精心設計過的,有條人造的小溪橫穿整個院落,溪水上有幾座精巧的小石橋。

溪流的盡頭是一個花朵形狀的小池塘,大約是因為這院中有孩童,池塘的周圍被圍了一圈漢白玉的欄杆,池子後面還有一座造型別致的假山。

徐靈鹿甚至可以想象母親抱着小小的自己,伴着上午柔和的陽光,順着小溪,繞着小水池悠閑散步的樣子。

可如今,小溪和池塘都積滿了落葉和淤泥,散發着一股植物腐敗後的味道,漂亮的漢白玉欄杆也被藤類植物爬滿,無處下手了。

徐靈鹿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抱着阿潤從小石橋上走過去,推開了堂屋的大門。

随着‘吱呀’一聲輕響,徐靈鹿的記憶也像是被人推開了。

房子只要不住人很快就會破敗,屋頂的青瓦們已經被一些蕨類植物撐出了許多縫隙,陽光從縫隙中一道道的透進屋子裏,細碎的灰塵們随着徐靈鹿的動作,在光線裏上下翻飛。

徐靈鹿沒有在意空中的灰塵和牆角細密的蛛網,抱着阿潤走了進去,就像在一堆被舊時光掩埋的記憶碎片裏穿梭。

窗戶,太師椅,腳踏,案幾甚至花瓶們都還擺放在原處,與他模糊的記憶中一模一樣,現在上面落着厚厚一層塵土,已經失去了本來的顏色和光澤。

白皙的指尖順着一個花瓶的沿口輕輕擦過,徐靈鹿看看自己指腹上的灰塵,這裏他會親自打掃幹淨,讓這些器物都恢複之前的光華,不過現在似乎還不是時候。

堂屋的後門是一條連廊,走過去便是卧房。

廊道兩邊都是各式植物,精心打理必然是相當別致的景色,可現在幾乎都被雜草占據了,這些草木甚至比徐靈鹿還要高。

走到這裏時,太陽已經落了下去,只留一點餘晖,将小樹林照的影影綽綽,傍晚的風也更大了些,除了樹葉的沙沙聲之外,還能聽到一些細細碎碎的聲響,穿行在這廊道中沒有了別致只剩下陰森,确實有那麽點鬼宅的意思了。

阿潤在徐靈鹿懷裏抖了抖,毛都炸起來一些,像一朵巨大的奶咖蒲公英。

徐靈鹿看的好笑,摸摸它,笑着問:“怎麽?害怕啦?”

“咪嗚~~~~”人家只是一只小貓咪而已,不可以害怕嗎?

卧房的房門上結了很多蛛網,徐靈鹿都不想動手了,用腳尖輕輕的把房門推開,裏面的場景把他也驚到了。

房間是由木頭和青磚建造的,青磚鋪造的地面和牆壁下方似乎都被附着上了一層黏液,黏液上沾滿了灰塵,看上去像是一張厚實的灰塵地毯。

随着房門的開啓,一陣風吹了進來,竟然沒有一絲塵土飛揚起來,而是整張灰塵地毯都微微的顫動着,像一塊被人戳了一下的果凍。

徐靈鹿和阿潤都目瞪狗呆的看着房間裏的大灰塵地毯,然後,徐靈鹿默默收回了要探進房間裏的腳,低頭對阿潤說,“這裏好像已經被什麽小妖怪做窩了,要不今天還是睡外面吧。”

說完,他将背後的竹簍放在卧室外廊道的一個死角,放下阿潤,從百寶囊中掏出幾張符紙,又走回了卧室門口。

阿潤心不甘情不願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腳後面,生怕地上的灰弄髒自己粉嫩嫩的小肉墊,畢竟洗澡什麽的,最讨厭了。

徐靈鹿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住符紙,向卧房中甩出去,明明一絲風都沒有,軟趴趴的紙張卻像是堅硬的金屬片一般,各自飛向了房間的四個角落,牢牢的釘在了牆上。

符紙貼好後,徐靈鹿雙手結印,嘴裏默默念叨了幾句什麽,那粘好的符紙上閃過一串帶着銀藍色光芒的咒語,然後四張符紙都消失了,仿佛消融在牆壁中一般。

徐靈鹿有點嫌棄的用手把卧房門帶上,渾身上下都因為接觸到灰塵抖了抖,“明早就能知道這房間裏到底住着什麽小妖怪了,阿潤,走了,回家泡澡。”

事情暫時都做完了,他走到剛才放竹簍的地方,将上面兩層拆下來,這兩層裏面居然是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裝。

最下面一層也沒有實體,但似乎有一股一直在流動的氣,徐靈鹿捏住阿潤的一只前爪,輕快的說:“回家喽!”

指尖向着那股氣戳進去,然後一人一貓就原地消失了,只留下一條空蕩蕩的廊道和一個被拆成了三層的竹簍子。

這個竹簍的底部是一個芥子空間,兩個師父一向慣孩子,想着徐靈鹿要獨自回到古代,沒人照顧不說,吃穿住行都不方便。

所以阿悟師父特地給他煉制了一個芥子空間,由鹿牧遠的法力撐着,跟徐靈鹿在現代的房間的一模一樣。

電,天然氣,網絡一應俱全,簡直就是廢宅夢想屋。

但也有一些限制,活物只能進他和阿潤兩個,其餘的都進不來,而且時空穿梭這個事過于逆天,即便是鹿牧遠這樣的大能也不敢老是搞這個,生怕沒掩飾好,一不小心被天道發現,再給徐靈鹿落幾道雷給劈了。

所以師徒們不能見面,只能給這個芥子空間連上網絡。

徐靈鹿進空間後換了自己的毛毛拖鞋,嫌棄的把衣服往門口踢了踢,立刻沖去浴室,先把手洗了三遍,接着給浴缸放起了熱水,打算好好泡一下。

放熱水的時候,他出去給阿潤準備貓糧,然後捧着手機,美滋滋的滑到熱水裏,跟師父們報平安去。

與此同時也有一個人在彙報,正是魏鏡澄之前留在徐府的暗衛。

暗衛将自己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細細給魏鏡澄上報了一遍,最後說到徐靈鹿住進了徐府那間鬧鬼的院子。

魏鏡澄聽的眉頭皺的死緊,“你确定他獨自一人住下了?”

“屬下本想跟到院中探查一番的,但這位小公子似乎是發現了屬下,我蹲在哪棵樹上,他便望向哪棵樹,屬下無法,只能守在院門口一直盯着,直到換班都沒見人出來。”暗衛都快說哭了,他的輕功在暗衛營雖不是最好的,卻也能排進前五了,并且還很擅長口技。

今日把陳氏吓得跪在院牆邊的嗚咽聲,其實就是他搞出來為了迷惑徐靈鹿感知的,可沒想到徐小公子逮他依舊是一逮一個準,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他後面只敢遠遠的跟到堂屋外就不敢再靠近了。

見暗衛羞愧的就差找個地縫鑽了,魏鏡澄揉揉額角說:“我再寫一封文書,你讓鏡一加急送到徐俊華手中,要快!”

片刻後,暗衛接了文書一刻都不敢停留,立刻去送了。

魏鏡澄的手指又開始規律的敲擊桌面,要不要現在去把那個小天師從水深火熱的境地中拯救出來了呢?

怎麽說也是好友的弟弟,才不是因為小天師長得過于和他眼緣。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