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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魏鏡澄到底還是沒去徐府,他只是給邊關的徐俊華又寫了一封加急的文書,告訴他,要是再不回來,他親弟弟就要被人欺負死了。

然後又叮囑了暗衛,要是徐靈鹿出來求助,就直接把人帶到府裏來,接着皺着眉毛去睡了。

徐靈鹿的處境根本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糟糕。

水不深,剛剛淹過肩膀。

火也不熱,恒溫浴缸,水溫一直是舒适的40度。

浴缸上還放着一個擺爛專用木架子,上面有一杯廢宅快樂水和一個防水手機支架。

徐靈鹿一邊刷番劇,一邊切屏和師父們聊天,手指上下翻飛,忙的不亦樂乎。

等終于泡舒坦了,才從浴室裏面出來,穿上自己毛茸茸的家居服,出去幫阿潤收拾了貓糧碗,鏟了屎,然後用消毒濕巾把四個爪爪都擦了一遍。

小貓咪特別愛幹淨,踩過陌生地面之後要是不消毒,就不願意再自己清理爪爪了。

徐靈鹿又給自己搞了一碗螺蛳粉當宵夜,旁邊的阿潤嫌棄的直埋屎。

等粉嗦完,小天師苦着臉掏出一堆藥,這些藥他從小吃到大,可時至今日依然無法習慣,又苦又酸,簡直是反人類第一名,但不吃又不行。

他從出生開始,魂魄就不穩,所以才不斷生病,一般的大夫根本就瞧不出病因。

這堆藥全是阿悟師父煉給他穩固魂魄用的,必須每天服用才能保證他維持正常人的生活,但随着他年齡的增長,藥效卻是越來越差了,所以鹿師父才一定要讓他回到這個時代,一來是藥效缺失的部分,只能用功德去填,他不是現代人,即便做再多有功德之事天道也不會認,二來是只有全了所有因果,獲得天道的認可,他才能徹底自由。

徐靈鹿皺着眉毛把這一堆藥丸按次序都吞下去,然後迅速跑去浴室刷牙,每天都來一遍實在太痛苦了,看來攢功德的事情,要立馬安排起來了。

咕嚕咕嚕吐掉嘴裏白桃味的泡泡,小天師走到卧室,仰面癱在了大床上,四肢立刻酥軟了下來,手腳并用的咕蛹了幾下鑽進被窩裏,然後就徹底被封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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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窩,才是人類最應該待的地方!

阿潤見他躺好,也跳上床來,徐靈鹿魂魄不穩陽氣弱,體溫總是偏低的,就連夏天也要蓋着棉被入睡,春,秋,冬三季,往往睡一晚上起來,腳都是冰涼的,自從養了阿潤以後,小貓咪每晚都會卧在他腳邊,幫他暖腳。

呼嚕~呼嚕~貼心阿潤,在線踩奶。

它将徐靈鹿腳邊的被子踩出一塊平整的區域後,緊緊貼在主人腳邊,團成了一個坨。

等被窩暖起來,兩件毛茸茸的睡衣被丢了出來,一整天的奔波,徐靈鹿和阿潤都很累了,房間很快就陷入安靜,只有一個淺淺的呼吸聲和小貓咪睡覺打呼的聲音交錯着。

而就在離廊道上竹簍不遠的卧房裏,夜晚的盛宴才剛剛開始。

卧房的門窗都是緊閉的,裏面一絲風也沒有,但那張厚厚的灰塵地毯上,出現了一排足印。

足印一個一個陷下去,然後又緩慢的彈回去,從形狀看像是一個球體,一路彈了過去。

前面兩個足印比較大一些,後面還跟了一個小的。

印子接着印子,到了房間的東南角,停了下來。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紙照進來,變得灰蒙蒙的。

在這霧氣一般的月光中,剛才彈過來的東西,慢慢顯出形狀。

這東西沒有腳,只有兩條手臂,臉和身體連在一起,圓滾滾的,就像是一個長了兩條手臂的圓球。

球的表面呈淺灰色,在體表緩緩的流動着,深一塊淺一塊,來回的變幻,頭頂還長着一對尖尖的小角,身後也有一個小圓球,應該是尾巴。

兩個大圓球,在球中間系了一條不知道哪裏搞到的布條,似乎是用來區別上下半身的。

它們的五官都集中在布條的上方,只有一個眼睛,又大又圓,在正中間,沒有鼻子,嘴巴在閉合的狀态下是一條長長的細縫,看上去倒是不怎麽可怖,反而像是某種卡通人物。

最前面的那個球,腰上系着黑色布條,而後面跟着的那一個,體型比它小一些,腰上則系着粉紅色的布條,兩個球頭上都頂着一個竹制簸箕,剛好可以卡在兩個角中間,球用它們圓鼓鼓沒有手指的肉團子扶着。

那簸箕裏還有幾個小球,擠擠挨挨的湊成一坨,它們不像大球一樣,五官已經上移了,大大的圓眼睛占據了上半個球,而細縫般的嘴則占據了下半個球,而且身體也是個完全的球體,沒有胳膊和手,頭頂沒有角,身後也沒有尾巴。

應該是這種妖怪的幼崽。

兩個大球将簸箕從腦袋上卸下來,綁黑色布條那只,肉團子般的手從腰上的布條中抽出一條薄薄的竹片,從房間東南角的灰塵地毯上整整齊齊切下來一大塊,那切下來的東西,從橫截面看,一層灰塵一層黏液一層灰塵一層黏液的排布着,仿佛一塊灰塵千層蛋糕。

黑布條喉嚨裏對着粉紅色那只發出了低沉沙啞的咕叽聲。

粉紅布條沒有上前,而是也回應了‘咕叽’一聲,它的聲音和黑布條比起來,要輕柔溫和許多。

回應完了之後,粉紅布條将粘在一起的小團子們一個個撥開,認真的數了一邊,一二三,四五,後面還跟着一個,一共六個小的,一個都沒丢。

黑布條收到回應後,耐心的把剛才那塊大的灰塵千層切成了小小的方塊,放進簸箕裏,小團子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紛紛睜開了眼睛,眨巴了兩下,那個細長的縫隙打開,伸出一條長長的紅色舌頭,呲溜一下,将灰塵千層塊卷進了嘴裏。

吞下食物後,淺灰色的小團子來回的抖了抖,顏色逐漸變成了深灰色。

幾只小的争先恐後的吃掉灰塵,簸箕裏的團子們,變成了各種深淺不一的灰,看上去像是個色階表。

它們把體內的東西消化完之後,就開始叽叽咕咕的吵鬧起來,那叽咕聲比起大團子來,要尖銳很多。

黑布條肉團般的手加快了速度,瘋狂的切割着,粉紅布條也抽出一個小竹片幫它切割着。

直到簸箕裏的小團子們全都吃成了純黑色,兩個大的才稍稍停下來休息了一下,相互挨挨蹭蹭了幾下,粉紅布條切下一塊不大不小的灰塵千層,沖着後面‘叽咕’了一下。

一個小球慢慢的彈了過來,它已經長出了小小的胳膊,眼睛和嘴巴雖然不在球的上半部分,但已經開始上移了,身後也多了一個小小的圓點,應該是一只正在長大,但還沒有完全長大的小妖怪。

它輕輕的‘咕叽’了一聲,奶奶的帶着點委屈,這都給餓白了。

彈到食物前面,它沒有伸出舌頭生吞,而是用短短的手臂捧起來,張開嘴用一排細細密密的尖牙啃着。

兩只大的看着小崽子們一個個都變成漆黑色,這才自己吃起來,等一家人全部都變成黑黝黝的,黑布條和粉色布條用頭頂的角沖着那一塊被吃的幹幹淨淨的地板,晃一晃自己球狀的身體,角的尖端噴射出股股黏液,很快就把那塊幹淨的地板重新糊滿了。

一頓飽餐過後,大的重新把簸箕頂在腦袋上,準備回家,一群團子都沒注意到東邊和南邊的牆上飛快的閃過一道光芒。

球們吃飽了就不能再隐形了,黑布條彈在最前面,後面跟着粉紅布條,最後面還跟着一個小球。

小球吃飽後,注意力就沒有那麽集中了,已經不再彈一條直線,而是東彈彈,西彈彈,結果也不知道彈到了哪裏,明明面前什麽都沒有,但被一腦袋撞了回來。

“叽?”小球發出疑惑的聲響。

什麽撞我?

“咕叽!咕!”黑布條原地彈了一下,轉過球來瞪它。

跟上,別亂跑!

小球呆呆的彈起來跟上,結果黑布條剛剛彈回身去,準備繼續往前彈,也一腦袋撞上了什麽東西,簸箕都給掀翻了,三個漆黑的小球滾了一地,咕叽咕叽的哇哇亂叫着和灰塵融為了一體。

“叽!”黑布條發出怒吼。

什麽東西撞我?!

粉紅布條把簸箕從腦袋上拿下來,伸直雙臂,小步小步往前彈,果然也摸到了一塊像牆壁一樣的東西,“咕咕……”

好像是牆。

牆?可眼前明明是空氣呀,為什麽會有牆呢?

大球在一起叽裏咕嚕的讨論了半天,也沒讨論出結果,黑布條開始反複的彈撞牆壁,試圖把這堵看不見的空氣牆給撞塌,而粉紅布條則是先把散落在地上的三個小黑球一一撿回簸箕裏,要不是它們一直瞎叽叽還真不好找,然後也加入了撞牆的行列。

兩個大球輪流撞向牆壁,身體從漆黑變成深灰又從深灰變成淺灰,就在馬上要變白的時候,它們停下來在旁邊切幾塊灰塵千層吃掉,等重新變黑後,再去撞擊。

如此反複了好幾輪,那堵空氣牆紋絲未動。

大球們又叽叽咕咕的讨論了一番,都覺得他們是遇到天師了,最終決定帶着小球,一家人躲到東南角被吃空的地板那裏去。

到了之後,大球先把簸箕放在最底下,然後把小球們放在簸箕上,粉紅布條将自己壓扁,變成了一張灰塵餅,蓋在了小球和簸箕上面,然後黑布條也變成了一張灰塵餅,蓋在了自己老婆上面。

黑暗裏,一家球躲在角落,一邊瑟瑟發抖的隐藏,一邊叽裏咕嚕的抱怨。

到底是哪個天師如此無聊,為什麽要為難它們這群什麽壞事都不做還主動吃土的小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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