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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徐府內,徐靈鹿在東院指使妖怪們打掃衛生,徐府外,魏鏡澄也沒閑着。
一覺睡醒他怎麽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小天師明明是徐正清名正言順的嫡次子,徐俊華的親弟弟,徐府的人好好待他也就罷了,現在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被藏在了鬼宅裏算什麽事。
第二日一早,魏鏡澄就差屬下将昨日在徐府中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傳到了坊間,經過一天的發酵,隔日就連徐正清的同僚都在明裏暗裏打聽,他們是不是把一個找上門的小公子扔進了徐府的東院,哦,聽說你們徐府的東院還鬧鬼。
最為在意自己名聲的徐正清差點被氣個半死,當晚回去就叫來了陳氏和徐俊崇訓斥了一番。
陳氏按之前徐俊崇教的方法狠狠的哭了一場,再加上她在東院外面摔得确實很慘,一時間,徐正清也不好重罰她,只是罰了禁足,命她不能再有苛待的行為,同時讓徐俊崇多帶着徐靈鹿參加些京中學子們和文人們的聚會,這章便算是揭過去了。
越是神秘的人事物,越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想來等徐靈鹿正式出現在雲京城的社交圈中之後,這些市井坊間的無聊之人就不會再亂嚼舌根子了。
第二天徐正清還是不放心的專程到了東院一趟,這個鬼氣森森的院子他也不願意進,可現在全雲京城差不多都知道他家把找一個上門來的孩子獨自一人扔到了這個破院子裏,而且這孩子三日都沒出現了。
甚至昨天已經有人猜測,這孩子是不是已經讓他家中養的鬼吃掉了,簡直一派胡言。
陳氏的腿還沒有好利索,不方便走路,加上她現在對這個院子簡直是從骨子裏的懼怕,單單是聽說要過來就吓得抖如篩糠又差點昏過去,只能由徐俊崇陪徐正清過來。
從徐靈鹿自己選了要住東院那日起,徐俊崇就開始整理自己的物品了,他那座院子算是徐府比較好的,在偏南的位置,光照好,水草也豐沛,院中還采種了許多時下雲京城文人圈中比較流行的植物。
昨晚他與陳氏提出讓徐靈鹿住進他的院子作為補償,徐正清算是默認了,所以今日他們是來請徐靈鹿搬過去的。
徐俊崇的臉色非常難看,即便他再像裝作平靜,再隐忍,再沉穩,他也不過還不到二十歲,自己住慣了的院子要讓給旁人,後面還要帶着這人處處拜訪自己的老師,同窗和友人們,心裏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道貌岸然的徐正清和黑着一張臉的徐俊崇出現在東院的時候,徐靈鹿正拿着抹布從卧房走出來。
如今這間卧房,已經被垢嘗們弄的锃光瓦亮像是剛建好的新房子一般,就連架子床的縫隙和各種很難清理的邊角都一幹二淨。
徐正清和徐俊崇看見房子裏的樣子直接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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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人過來所謂何事呀?”徐靈鹿把抹布放在一旁的矮茶幾上,淡聲問。
“你這……”徐正清被震撼的,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們本以為自己會看到徐靈鹿潦倒的在廊道角落或者髒兮兮的房屋中搭個簡易床鋪萎靡又落魄的樣子,沒想到他神采奕奕的将卧房打理的十分幹淨,自身也沒有一絲破敗的跡象。
這間房子仿佛也有了生氣一般,各處都散發着溫潤的光華,甚至比剛剛落成的新房子還要好上一些,多了一份人氣的溫養。
“這都是你自己打掃的?”徐俊崇到底沒有徐正清城府深,忍不住驚呼出聲。
“既然是亡母留下的故居,自然由我親手灑掃,有什麽問題嗎?”徐靈鹿眼神淡淡的飄向他,仿佛在說,這是明知故問嗎。
徐正清和徐俊崇平日裏都被人伺候慣了,從未自己動手做過粗活,下人們灑掃的時間也是遠遠躲開,根本沒注意到此刻的徐靈鹿幹淨的有點詭異,抹布不僅是幹燥的還很新。
其實徐靈鹿也很慌張,他正準備把用濁水養了三天,大了一圈的五只小垢嘗也放出來,一鼓作氣的把堂屋也收拾幹淨,布在堂屋門口的結界卻忽然被人觸動了,連芥子空間都來不及回去,只能從百寶囊中摸出一張阿悟師父給阿潤墊貓窩的布巾,要是仔細看,右下角還繡着一個臭屁貓貓頭的圖案。
徐俊崇本意是來請徐靈鹿住進他那座院子,自己主動将院子讓給徐靈鹿,一來好堵住他的嘴,讓他沒辦法再說陳氏将他引到鬼宅苛待他的事情,二來也讓徐靈鹿不得不承了他一個人情。
可看見眼下這個場景,徐俊崇一時竟開不了口了,跟被徐靈鹿收拾妥當的東院比起來,自己住的南院雖然好一點,但也僅僅是好一點而已,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吸引力。
并且東院要是繼續收拾下去,等堂屋和外面的院落都收拾停當了,怕不是比他住的南院還要好上許多,那若是他按原計劃裝作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将自己的住處讓給徐靈鹿,豈不是顯得他在故作大方,做作又矯情。
徐俊崇本來要說的話,要走的路全被徐靈鹿給堵死了,差點原地怄出一口血,看徐正清垂首不打算言語的樣子,徐俊崇就明白了,這個爛攤子還得自己收拾。
“本來打算請義兄去我院子裏住的,現在看來,東院被義兄收拾的,比我那裏還要好些,既如此,那我便做主給義兄添些東西吧。”
“那感情好,我正愁沒東西呢,你看這房子空空蕩蕩的,家具雖然是有了,但用具大多破舊不堪确實是不能用了。”雖然人很讨厭,但沒必要跟東西過不去,送上門來的東西徐靈鹿絲毫沒有推拒。
這一下,徹底把徐俊崇架在了高處,這房子确實空蕩蕩的,要是自己說回去先挑選一番再送過來,那便顯得小氣沒有誠意了。
“不如義兄随我去倉庫挑些自己喜歡的吧。”反正這鄉巴佬不識貨,也選不出什麽好的,徐俊崇這句話說的頗有些咬牙切齒。
“如此甚好,那俊崇你便帶你義兄去選些好的,切記不可藏私。”徐正清義正言辭的對着徐俊崇囑咐了一番。
又換上一副和顏悅色的面孔看向徐靈鹿,“前兩日公務繁忙,沒顧得上你,你這孩子也是,怎麽不聲不響的獨自做這些,下次遇到這種事,盡管差人來找我就好,這要是傳出去,顯得我徐家家風不正,主人治下不嚴。”
徐正清那些虛僞的官腔徐靈鹿根本懶得聽,要是他只是個普通人,怕早就餓死凍死在這個破院子裏了,要一口飯一張床都得求陳氏或者大鬧一番才能實現,如果是那種情形,徐正清嘴裏怕是會說出另一番話來。
不過他倒是有點同情徐俊崇,徐靈鹿本來以為只有自己才是沒了娘爹又不疼的小可憐,現在看來徐俊崇父母都在也沒有強到哪裏去,他這個渣爹真是渣的離譜,把只要我不吃虧,誰吃虧我都無所謂演繹的淋漓盡致,就這麽大大方方的開了徐俊崇的私庫。
徐俊崇算是陳家最有出息的一個孫輩,雖是外孫,但陳老爺子一向喜歡他,幾乎月月都往他的私庫裏塞好東西,別說是陳氏就是徐正清的私庫怕也沒有他小兒子充盈。
徐靈鹿跟他到了庫房,特地在門口給自己掐了個‘映虛訣’,這個咒語可以堪破虛妄,找到珍寶,簡單的說,同類産品裏一眼就能挑出最貴的。
徐俊崇本來想着徐靈鹿是個自小在山裏長大的鄉巴佬,估計他也選不走什麽好東西,可徐靈鹿樣樣挑的都是他的心頭好,平時他自己都舍不得用,放在庫房中,只有逢年過節才舍得拿出來,現在一件件全被仆役們搬去了東院,徐俊崇恨得咬牙切齒,卻也不能說半個不字。
等所有東西都收拾完,徐靈鹿坐在看上去就很貴的堂屋中,才有功夫思索徐正清剛才說的話。
什麽傳出去怎麽怎麽樣,所以是有人把陳氏帶他進鬼宅的事情傳了出去,徐正清迫于輿論壓力,今日才會來找自己,還任由自己選了這些東西。
啧啧啧,果然是渣的明明白白,可是這事是誰傳出去的呢?目的又是什麽呢?難道有人在暗中幫他嗎?
徐靈鹿腦袋有點打結,他在祁雲沒有認識的人了呀,只有一個現在還在邊關打仗的親哥哥,但哥哥事先又不知道他會回來。
唉,想不通,不想了。
徐靈鹿看着滿屋子的東西,不管是誰幫我傳出去的,就送他一份好運,還了這份因果吧。
他從百寶囊中抽了張紙,折成紙鶴的樣子,那紙鶴扇了兩下翅膀竟然真的飛了起來,在空中繞着徐靈鹿盤旋了一圈,接着隐去了身型,不知飛向了哪裏。
最近靈霧山的事情依舊毫無進展,魏鏡澄也不再回自己府上,每日在靈霧山那邊忙完,晚上就留宿在大理寺中翻找卷宗。
他翻閱了大量前朝的資料,氣候,星象甚至鄉野雜聞都查找了一番,所有有關于大霧的記載都被他一一摘錄下來,應對方法也寫在後面。
見鏡一進來,魏鏡澄停下筆,揉了揉緊皺的眉心,等着聽他彙報。
鏡一卻沒有說公事,而是從懷中摸出一個錦袋放在桌上,“大人前些日子遺失的銀袋,仆役們找到了,竟是掉落在馬廄食槽的夾縫中。”
魏鏡澄有些意外,這銀袋丢了有段日子了,沒想到能失而複得,雖然他不缺這點銀子,可這種感覺卻讓人舒心。
接着鏡一便彙報了徐府近幾日發生的事,講了小天師自己在鬼宅待了三日,毫發無損,不見一絲憔悴落拓,甚至神采奕奕的将徐俊崇私庫裏最值錢的東西全都搬到自己院裏,看上去确實有些本事。
彙報完後,鏡一訝異的發現最近因為靈霧山的事一直黑着臉的魏大人,嘴角竟然挂上了一抹淺笑,他打了個哆嗦,默默帶好房門出去了。
魏鏡澄看着紙上那一排處理靈霧山事件的方法,提筆在最後加上了三個字,徐靈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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