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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這兩天休息，蔣丞把自己的行李箱簡單收拾完後，又去附近的超市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買新的牙杯的時候又想到了當初剛從李保國那出來，顧飛陪着他去超市買鍋碗瓢盆的光景，毛巾廠宿舍的那間舊屋還租着，他們偶爾也會回鋼廠那看看，磨舊了的沙發，學霸坐過的椅子，還有被顧飛加固過的床。

十年了啊，過得真快啊。

自己倒是一點也沒覺得久，好像顧飛還是那樣，周到的、細致的，偶爾顯出一絲匪氣。

這個人，跟自己說了一輩子之後，就再也沒有不踏實過，真就像個小兔子一樣，乖乖呆在了自己身邊。

這十年來，要說顧飛一點兒也沒變，那也不可能。鋼廠小霸王的氣質隐下去了，顧老師的氣質浮了上來，戴着個度數偏低的無框眼鏡上講臺，教那些攝影愛好者們調白平衡的時候，那份成年人才有的耐心穩重就特別明顯，欣長挺拔的樣子往講臺上一站，再配上他特有的诙諧講解方式，很容易俘獲學員們的好感，顧老師為了躲女學生，也用了不少辦法。

離開鋼廠之後，顧飛變得更願意接納環境、更願意嘗試新的東西了，上手還特別快，這是蔣丞最高興的，這些年顧飛始終睜着眼睛，與他一起，大步向前走。

大包小包地回了三室二廳，蔣丞把生活用品歸了類，帶了個剛買的煙灰缸到陽臺裏坐着，點了一根煙。

這棟樓的視野很好，前面沒什麽遮擋，能看見天邊的雲。煙夾在手裏垂在邊上許久，眼看一節煙灰快要落下，蔣丞趕緊往煙灰缸裏彈了彈。他很少有這種悠閑的時候，不管是上了大學還是畢業後，經歷法考、實習然後正式加入之前的律所做助理律師，一路順着趕着就到了現在。

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這一路很踏實，也很滿足。有顧飛，他就有了家，還有個超級酷的妹妹。

晚上自己随便對付了一碗面，洗完澡後顧飛的視頻電話就打了過來，夏天沒想着吹頭，擦了個幹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舉着個手機看他那裏的情形。

攝像頭的那邊先是黑的，好像是才把手機從桌上拿了起來，攝像頭已經轉到了後置，只有顧飛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過來，“丞哥你看，理差不多了，這堆潘智明天來拿走，這堆叫個快遞寄到你那，二淼的交接事項這周能搞定，差不多下周就能到你那了。”

看着屋子裏左一堆右一堆的，蔣丞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你悠着點，白天是不是還去上課呢？”

“嗯，這周兩天上完，就交接給其他老師了，我這邊就算結課了。”攝像頭還在後置，顧飛的聲音又走得遠了些。

“不是，”蔣丞覺着顧飛可能沒明白他的意思，“我是說你別太累了。”

終于攝像頭轉過來了，蔣丞看見顧飛光着膀子在屏幕裏，頭發上還沾了些水汽，像是也剛洗完澡，顧飛的臉湊得近了點，可以看到他挑起的眉毛和眼裏的笑意，他清了清嗓子，“不累，累也架不住着急啊。”

聽到這裏蔣丞笑了，“急什麽，你丞哥又不會跑。”

“哦——”顧飛的聲音裏扯着調，“你不急啊？”

“不急，”蔣丞想了想，還是又補了一句，“不太急。”

顧飛啧了一聲，“那行，不太急的話，我這還有個活兒，要去趟山裏，估計半把月吧。”

“不行，”蔣丞想也沒想，“這也太不急了。”

鏡頭掃到了顧飛的鎖骨，牙印紋身還是很明顯，他話裏帶了些笑，“事兒逼，到底急不急？”

“急！我靠！我急行了吧。”

顧飛一個勁兒地在對面笑，眼睛都眯起來了，“你說你非得走這個流程幹什麽，這麽些年了是一步也不願意省。”

“我看您也挺樂在其中的啊，顧老師。”

“是的，蔣律師。”顧飛聲音放低了些，“那個，你給我看看，牙印兒。我檢查一下。”

聽這話蔣丞也笑了，“你這惡趣味什麽時候能改改？小心我告你隔空猥亵啊。”

“我家裏有律師撐腰，不怕，”顧飛催促道，“快點兒，一會二淼訓練回來了。”

蔣丞啧了一聲，剛想把手機往下面帶，才想起來自己就圍了條浴巾在下面，“我剛洗完澡，晾着呢正。”

“那正好，和小丞丞也打個招呼，好幾天沒見了。”

“放屁，才他媽三天，”蔣丞笑得聲音都顫了，“嚴格來說兩天半也就。”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都7.5秋了，太久了。”

架不住顧飛的軟磨硬泡，自己還是把浴巾扯開了一個角，把牙印給人看了，鏡頭還虛虛掃到了些別的，顧飛那邊“哎我操——”了一大聲，算是遂了他的願了。

顧飛終于扯回到了正題，“忘了跟你說了，咱們的房子小伍租了，不住人，當咨詢室。我覺得挺好的，就答應了。”

“行，但二淼的房間得鎖了。”蔣丞說，“裏面沒啥東西也得鎖了。”

“嗯，我知道。”顧飛問：“什麽時候上班？”

“明天。”

“下周我就來了。”顧飛對着鏡頭展了個大笑臉，“來給丞哥找附近好吃的大五花。”

“好。”

視頻挂了後，顧飛一拍大腿又從椅子上站起來，還有些零七八碎的東西沒收好，但他不想等了，快一秒都值得。

他手裏收拾着沒停，嘴裏哼着“左肩有你，右肩微笑”。

跟着蔣丞從鋼廠離開，跟着蔣丞在腳下的城市安家，現在又要跟着蔣丞去另一座城市，顧飛從來沒覺得腳下的路途是奔波，而是蔣丞在哪裏，哪裏就是他要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