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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來之前顧飛特意給蔣丞打了個電話，讓他不要讓段非凡去火車站接他了，打算直接開車過來。要帶的東西還是有點多，光用行李箱也塞不下，而且車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挺結實的城市型SUV，剛換也沒兩年。如果小段不忙的話，就讓他到小區樓下接應，幫忙拿點兒東西。

蔣丞和段非凡簡單說了下，小段也沒再堅持去接，就說到時候會在樓下等大飛哥。這點蔣丞很欣賞，不過分熱情，也不過分客套，尺寸拿捏得很到位，讓人感覺到尊重的同時還留有餘地，省去了不少推拉扯搡。

入職第一天是江總秘書親自接待的，沒有帶去會議室，而是請了人力資源總監和HR助理執行經理直接到蔣丞的辦公室辦入職手續，足以顯出江總對蔣丞的重視程度。但不可能人人都是段非凡，和總監與秘書兩人适當說了一些場面話，蔣丞就不再多言了，一份份地填着表。

顧飛之前老嫌棄蔣丞的字醜，說他的字就适合簽個名，多寫點兒正經的都不一定有人看得懂，醫院裏開藥的醫生都甘拜下風。為了輔助蔣大律師成為無瑕疵的六邊形戰士，他特意買了楷書和行書的字帖給蔣丞來練，激他說自己那會兒四級都能過，練個字怎麽了。

雖然蔣大律師答應了下來，可每次練的時候都是一百個不願意，對顧飛說人不能太完美，總得有個說得過去的缺點，他蔣丞能接受的缺點就是字醜。不愛練不說，還每每都把字帖藏起來，可回回都能被顧飛找到，放到眼前的時候還拉着二淼來監督他，說練不完一頁不許挪地，蔣丞能和顧飛耍賴，但不能在二淼面前表現得不積極、沒毅力，只能咬着牙、壓着火練完，二淼見他完成了，就給他打個響指又比個贊，他也照例回一個。

填完信息交回去的時候，HR助理執行經理看了看緊急聯系人關系這一項空着，面色有些糾結，江總秘書心裏一驚，覺得沒讓段非凡跟來實在是有些失策，之前和蔣律一起處理公司事務的幾個人大概清楚，可總部這些人卻都是第一次接觸。

“蔣總……顧飛是您？”

“家裏人。”

“了解。”

“叫我蔣律就行。”

“好的蔣律。”

所幸沒有多問，秘書一口氣松了下來。其實蔣丞沒太所謂，雖然現在不會主動去暴露，也照舊不太願意讓別人知道，但要是被提起來了，他也不避諱，家裏人，三個字很簡單，其中對親密關系的判斷就讓聽的人去想吧。

接近尾聲的時候HRD給了蔣丞一個文件袋，裏面有員工手冊、規章制度、審核流程說明以及通訊錄等等內部文件，又寒暄到這些江總也關照一定要請蔣律審核統一管理，蔣丞嗯了一聲，接了文件袋過來沒打開，直接放在了辦公桌上。

入職結束後，兩位HR離開，江總秘書又帶了兩個人進來，一個中年女性是原來法務部的副經理，另一個年輕人說是給蔣丞當助手，蔣丞看了一眼秘書沒說話，直到兩個人都出去後蔣丞才開了口，“副經理我沒意見，公司現狀她更明白些，這個助手是誰的關系？”

秘書愣了一下，有些汗顏，的确是商務發展部老大塞過來的人，但此刻更感慨于面前這個年輕人的敏銳，他第一次在除了江總外的人面前沒敢說話。

“工作沒梳理清楚之前，助手暫時還不需要，你就這麽跟推薦的人說吧。”蔣丞說，“後續再招人就行，最後一面我自己來。”

入職告一段落，蔣丞把桌面上的資料歸攏了放一邊後，推開門又叫了副經理進來，把自己需要資料的簡綱給過去，讓人收集完後再開部門會議，他一直不太喜歡開那些虛張聲勢的會，覺得浪費時間，有事說事，幹就完了。

工作投入起來，時間就過得很快，這天早上剛要出門的時候，顧飛給他發了消息說出發了，還發了張顧淼在後排抱着貓包的照片，拉鏈沒有完全拉上，肉肉毛絨絨的腦袋探了出來，一臉不高興，中老年貓了都，沒睡飽還是有氣性。蔣丞就站在門口，笑着回了句注意安全後，才換了鞋出門，留了一把鑰匙藏在樓道的消防栓裏，又拍了張照給顧飛發過去。

很不巧的是今天要和業務部開會，捋內部的規範流程，算是個比較難啃的骨頭，做業務有做業務的難處，合規部分總想着槍口擡高一寸，但件件都可能是風險點，極限拉扯了一整天，還加了會兒班，才算達成了初步共識。

蔣丞回到辦公室，喝了一大口水，把襯衣的第一粒扣子解了松快松快，打開手機，顧飛兩小時前就發了條消息說到了，其他沒多說，和以前在律所的時候一樣，顧飛在蔣丞的上班時間基本不會打擾他，有什麽事也只是一條簡單的信息。以前蔣丞問過他，是不是在一塊兒久了，白天就想不太起來他了，接着就被顧飛笑着罵自己是矯情精，後來才說，正因為他倆在一塊兒，所以什麽都不着急，什麽都不用趕着來，時間很多，都可以慢慢來，這是顧老師的人生哲學，也是他給蔣丞獨有的溫柔。

公司離家有一輛直達的地鐵，就五站地，很方便，但今天蔣丞有點等不及了，直接打了輛車回去，但晚高峰的路況讓人備受折磨，比平時到小區門口還晚了二十來分鐘，下了車後快步走到單元樓下，摁下了就要關門的電梯，一步踏了進去。他覺得自己的這個習慣改不了了，無論什麽時候，只要知道顧飛已經到那兒了，他就會一路飛奔過去。

樓道裏的消防栓被動過了，家門口還有個已經束上了口的垃圾袋，蔣丞正要從包裏拿出鑰匙，門卻已經自己開了。

“回來了啊。”顧飛說，配了一張大笑臉。

蔣丞有一瞬間的愣神。

“進來啊，幹嘛呢？”

自己的拖鞋在門裏邊對着自己開着口，蔣丞又聽到顧飛遠遠地在那說話，混着點鍋鏟的聲音，“洗個手，吃飯了。”

換鞋洗手衣服，一套下來顧淼已經在桌邊坐着了，對着他喊了一聲“丞哥”，又對他打了個響指比了個贊。

“哎，二淼。”經過這幾年的治療和康複訓練，顧淼已經能做一些簡單的日常對話了，但她和蔣丞之間的溝通默契還是保留了下來。

顧飛盛了飯，又端了一碗魚湯放到餐桌中間，給蔣丞和顧淼遞了筷子，“吃飯吧。”

雖然這幾年顧飛學了不少菜式，但這不鹹不淡說不上來好吃但必不可少的可樂雞翅，還是他們家的經典傳承，每個重大節日都有它的身影。

蔣丞夾了一個雞翅啃了一口，“我說，怎麽感覺跟我回你家似的。”

“有什麽區別嗎？”顧飛也咽了一口菜，“你能自己摸回家來我都覺得是奇跡了。”

“不是，”蔣丞一下笑了出來，“前兩天我也是獨立完成上下班的啊。”

顧飛放下了筷子，對着蔣丞依然是笑，“那你這個技能見到我就消失，是不是……想用柔弱來騙取我的感情？”

蔣丞也放下了筷子，對着顧飛挑了個眉，“用騙嗎？”

“不用，上着趕着都給你。”

“那還差不多。”

飯後顧淼回了房間看電視，兩人就靠在陽臺窗邊抽煙，蔣丞穿着白T恤，顧飛穿着白背心，下身都穿着大褲衩，顧飛說男人穿衣的盡頭就是老頭衫，蔣丞笑得手差點兒都夾不住煙。蔣丞說那個鐵架床最後還是給淼淼女王了，因為那間卧室帶獨立衛浴，對女生來說方便，顧飛說下午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說二淼有個比親哥還親的哥。

夜裏街上的燈都亮起來的時候，顧飛側了身擡手關掉了陽臺的燈，他把蔣丞拉到了外面燈光照不到的暗影角落裏，帶着笑意對蔣丞張開了手。

蔣丞瞬間就反應過來了，伸手抱了過去，嘴裏念着，“丞哥抱。”

接吻的時候心跳還是會快，漏了的拍子都被彼此的唇堵上了，顧飛咬着蔣丞耳朵尖在耳邊吐息的話，讓蔣丞心亂如麻。

他說，“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