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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夏日的晚風不知拂過了幾百公裏，才吹落在陽臺裏的兩個身影上，帶着一路的青草氣味，融在了相貼的唇齒間。蔣丞單手勾在了顧飛的後頸，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環着自己腰的的手臂上。靠得不算近，顧飛似乎有些不滿意，用力箍了一下，兩個人的胸膛撞在了一塊兒，嚴絲合縫之外，是兩人用力相擁的手。

不管過多少年，顧飛生來帶着的些許霸道始終還在，他箍緊了蔣丞的腰用力一提，把蔣丞抱了起來，邊啃着他下巴邊輕輕放下。這一下太突然，蔣丞的拖鞋掉了，落地的時候恰好踩在了顧飛的腳背上。此時的吻已褪去了最開始的激流淋漓，兩人額頭抵着額頭，嘴角都帶着濃濃的笑意，向前吻一下又分開，看看對方的眼睛就再吻一下，耳鬓厮磨後又回到了最初擁抱的樣子。

“顧飛。”蔣丞的頭擱在顧飛的肩膀上，聲音裏帶了些悶悶的潮汽。

“嗯？”

“顧飛——”拉長了調，蔣丞又叫了一聲。

“在呢。”顧飛的手在蔣丞的後背上下搓了搓。

“顧飛飛飛飛飛飛飛。”蔣丞特意沖着顧飛的耳朵來了一通連擊。

顧飛被他弄得耳朵癢，縮了縮脖子，又在蔣丞的腰上掐了一把，故意長嘆了一聲，“三十如狼啊，蔣丞丞。”

蔣丞也被他逗笑了，終于從顧飛的腳上下來，踩在陽臺的瓷磚上，又轉回了客廳沙發上坐着，顧飛啧了一聲，帶着被人遺忘的拖鞋也進了屋，順手拉上了玻璃移門，坐到了蔣丞旁邊。

顧飛拍了一下蔣丞的胳膊，“去，給我倒杯水。”

蔣丞揚了揚眉毛，沒動。

“去啊，墨跡什麽呢。”顧大爺翹起了腿，把腳踝放到了另一條腿的膝蓋上。

蔣丞這才站起身，去廚房接了杯水來，沒直接遞給顧飛，而是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幾上，顧飛又啧了一聲。

“差不多得了啊，都給你倒水了，要求別那麽高。”說話間蔣丞又坐回了沙發裏。

顧飛這才直起身伸手去拿玻璃杯，“哎我操，”顧飛大叫一聲，差點沒把他燙死，“大熱天倒開水，你可真行。”

蔣丞笑得人都蜷在了沙發裏，其實本來也沒想捉弄他，就是看他這大爺樣沒由來地有點兒不爽，還敢說他墨跡，幾日不見，膽兒漸肥。但他這一笑，顧飛也憋不住了，也跟着傻笑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我就是……”顧飛咽了一口唾沫，音調都沉了下去，“覺得你光腳很好看。”

蔣丞的腳真的很好看，皮膚白皙不說，腳後跟的紋路也很淺，腳背很薄，還能清晰地看見腳趾與腳背連接處挑上來的細骨，腳掌很大卻很柔軟，有的時候會出一些細密的腳汗，但軟膩滑涼的觸感一點也不惹人厭，甚至有些……嗯，想到這裏，顧飛的喉結又上下滾動了一下。

“好看……啊？”蔣丞伸過來的腳沒有放過他這些心思，眼睛從上瞟到下，就直直往他腿間探過去。

顧飛舔了一下嘴唇又皺着眉咬了自己一下，一把抓住了耍流氓的腳。

蔣丞的眼神落到了他喉結上又看回了眼睛那，輕聲問了句，“不要麽？”

這還能忍？忍不了就不忍了。

顧飛對着顧淼的房間喊了一嗓子“二淼睡覺了！”，就一把掀開還在自己身上造次的腿，使勁把人從沙發裏拉起來，不留任何停頓，連鞋都不讓人穿了，又對着空氣喊了一聲“回屋！”，就把蔣丞拽回了房間。

……

隔天蔣丞醒過來的時候，顧飛已經買好了早飯回來，鑰匙落在玄關邊櫃上的聲音很特別，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他又聽見有腳步聲進了房間，顧飛把窗簾拉開的時候，巨大又強烈的陽光從外面鋪了進來，蔣丞沒忍住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又感受到這只胳膊上落下了幹燥又柔軟的觸感，手臂下自己的嘴角也勾了起來，他聽到顧飛說，“起來了。”

啊，蔣丞選手，這種被愛人喚醒的美好時光又回歸了，X指導也表示很滿意。

但看了一眼時間後，X指導表示蔣丞選手務必需要在十分鐘之內完成洗漱，并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進入地鐵站，才能達成今日不遲到的成就。

襯衣和休閑西褲已經放在了房間裏的小沙發上，即使這麽趕，他還是拽着顧飛狠狠地親了一口，把人帶回來的早飯又帶了出去。

剛出門電梯就來了，顧飛都來不及說，緊着電梯門要關上的時候急急說了下他的安排，“丞哥我今天要出去一趟，有個新聯系的攝影雜志責編找我聊一下約稿的事情。”

蔣丞都不知道自己的那一聲“嗯”有沒有鑽出電梯的門縫裏。

顧飛把家門關上，看見地上飛到兩個方向的拖鞋，低頭笑了笑，收拾了起來放到鞋架上，別看蔣律師平日裏條理清晰邏輯嚴密，一針見血的說話方式還有點兒不近人情，生活裏的一點小感性和小不講理說出去都沒人信，可顧飛知道，也只有顧飛知道。

要收拾的東西還有很多，但昨晚和蔣丞撞到床上才注意到床頭櫃上的玻璃燒瓶，那是自己決定要像他一樣勇敢的時候做的，他還記得蔣丞從宿舍區跑出來的樣子，氣兒都快喘不過來了，他特別慶幸蔣丞跑到自己身邊來的那一刻自己就用力抱住了他，想念如果超出了身體承受的阈值，就成為了桎梏呼吸的枷鎖，顧飛承認，只有在對蔣丞完全敞開內心的時候，才重新獲得了自由。

中午帶着顧淼去附近的社區商場簡單吃了個午飯，就和她一起去了新的滑板訓練基地，雖然換了地方，但幸好教練跟着過來了，顧淼的适應沒想得那麽難，熱了身之後基本能按照平時節奏開始練了，見情況平穩了後顧飛和顧淼說自己出去一趟，等過兩個小時就回來接她。

和雜志的責編約在訓練基地旁邊的商場裏，對于這種左手咖啡右手色拉的小資格調他一直沒能完全适應，牛二配上小燒烤才能叫帶勁兒，但他還是很禮貌地要了兩杯拿鐵。責編是一個很時髦的人，顧飛心裏冒出了“弄潮兒”三個字，給他想得一激靈，但好在控制住了。

攏共一個手五根手指，責編一只手戴了倆戒指，食指和無名指占了，就中指禿嚕着。

“顧老師，是吧？”責編開了口，眯着笑的表情讓人有些摸不準情緒。

“叫我顧飛就行。”

“形象很不錯啊，”責編推了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為什麽不自己做模特？”

聽到這話顧飛笑了，身體往後靠了去，兩只手叉起來松松垮垮地放在身前，“今天不是來聊攝影約稿麽？”

“資源傾向都挺緊張的，要慢慢聊才行，”責編倒是直起身來往前傾了傾，把顧飛的拿鐵又朝着他推了推，“遇見帥哥總是想先聊點別的。”

顧飛的眉毛一挑，頭往一邊撇了撇，還是看着責編不說話。

這個動作陌生人或許不明白，可現場但凡有個王旭周敬的可就太清楚了，顧飛不爽了。

“介不介意交個……朋友？”責編還是不死心，擡了擡腳背去夠顧飛的小腿肚。

責編的話音剛落，顧飛就抽了腿順着勁兒一腳踩在這人的腳踝上，還用力往下按了按。

“別跟我來這套，能聊事兒就聊事兒，不能聊就別找事兒。”顧飛松開了腳，直接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責編一頓吸氣，還在後面壓着聲喊，“你他媽裝什麽，不也喜歡男人嗎！”

本來都已經走了兩步了，顧飛又走了回來坐下，一只手撐在膝蓋上，另一只手撓了撓額頭，“這兩杯拿鐵，我沒動過，給你兩分鐘，沒喝了的我幫你灌嘴裏。”

剛被踩了的腳踝還在斯斯拉拉地疼着，雖然周圍沒有看過來的人，顧飛的表情真實傳遞着“我沒開玩笑”的意思，這人根本不怕鬧出點什麽動靜來。兩人其實也沒聊多久，拿鐵都沒晾涼，但也只能硬着頭皮喝了下去，然後踢了一腳桌腿。

看他喝完了，顧飛也沒繼續找他麻煩，擡腿就走人了。

在訓練基地看了一會兒二淼訓練，顧飛又拿出了弱智愛消除打發時間，李炎已經遙遙領先他了，自從他和許行之走得近了之後，這消除的速度蹭蹭往上漲，本來差個兩三關還想追一追，差得一多顧飛也懶得叫蔣丞幫他弄了。

叮——

來了條短信，是上個月CITY畫報打過來的版稅，顧飛數了數數位，對着剛完成一個翻騰動作的顧淼吹了個口哨。

“二淼，晚上去吃烤肉。”

顧淼也一個哨吹了回來。

他把手機界面切到了和蔣丞的對話框，打了一段字發過去。

“丞哥，我發財了，今兒晚上吃大五花。”

這座城市的緯度也不低，太陽下山的時候也會惹出一整層橘紅色的雲，和顧飛第一次給蔣丞拍照的那座橋的光景一樣。

過了沒多久，蔣丞也回了過來，“好吃的話也存個一千塊。”

顧飛知道，蔣丞看懂了他話裏的深意。他們各自在城市不同的地方，齊齊望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