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被懷疑

第018章 被懷疑

梁可風從梁記學完財務知識回來, 太陽已然下山。

菜地邊上的花兒開得正盛,有小鳥在偷偷啄菜吃。

六婆眼尖,大喝了一聲, 小鳥吓得飛起。

梁可風跟六婆打了聲招呼, 從側門進了廚房。

好嬸今晚加菜,慶祝梁可風找到工作。

把最後一個菜裝盤,好嬸對梁可風說:“介紹費你不用着急給,等你拿到工資再說。別人介紹工作都是給半個月工資的, 你給我五十就好了。”

五十港幣的介紹費算很厚到了, 梁可風謝道:“多謝好嬸, 等我拿到工資就給你。”

她洗了手, 走過去跟阿歡一起裝飯,自從有了“共同的秘密”, 她們的關系突飛猛進,好得跟親姐妹似的。

阿歡拽住她衣袖:“早上我偷偷去看, 那根金鏈子, 被拿走了。”

梁可風假裝驚訝, 然後輕聲說:“拿走了就好, 大家安心。”

餐桌上,剛回來的剃頭佬,才坐下, 他就急不可耐地道:“我聽說, 殺阿旦的兇手找到了, 就是那天來我們這裏翻東西最嚣張那個李保仔!”

豬頭威看向嘯哥:“我也聽說了。據說阿旦背着忠直叔偷偷幫北區肥強賣毒品,利潤高吃水太深, 阿旦想自己單幹,跟肥強出現矛盾, 肥強就派李保仔把阿旦殺了。現在外面傳的很兇。”

嘯哥今天下午就去處理了這事,他說:“李保仔是調查組的,東區要求把他換了,肥強在保他,堅決不同意,現在等苦爺明天回來拿主意。”

豬頭威:“肯定要把他換下去,然後調查他,去他房間搜家,也要把他家翻個底朝天,說不定金鏈就藏在他屋裏。”

“東區的人也是這麽想的,現在忠直叔派人把李保仔的房間給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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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嬸事後諸葛:“我就說那個李保仔賊眉鼠眼的,看着不像好人!六婆你說他面相是不是不好?”

六婆那天不在家:“哪個李保仔?我今天聽他們都在那兒說李保仔李保仔的,我都不知道是哪個。”

豬頭威做了個誇張的表情,把兩邊臉上的肉往裏吸:“就長這樣,臉瘦瘦的沒有肉,像只黃鼠狼。”

大家被逗笑了。

“不認識。”六婆自顧吃飯。

阿歡忍着笑,故意揶揄:“威哥,你真的很有表演天分。”

豬頭威不知道阿歡是諷刺他,聽見阿歡不叫他花名,而是叫威哥,馬上笑得見牙不見眼:“是吧?我走在街上,都有星探給我遞名片的。”

阿歡繼續:“找你演什麽?飛仔還是飛賊?”

“什麽飛仔飛賊,當然是讓我演靓仔了。”豬頭威無比自信。

其實豬頭威之所以叫豬頭威,并不是他長得醜,而是長了一對招風耳,像豬八戒的耳朵,老實說,豬頭威甚至有點小帥,就是個子不高,還無比自戀。

阿歡笑得更歡樂了。

梁可風腳下輕輕撞了撞她,阿歡還是忍不住,倒在她身上,笑得起不來。

好嬸沒好氣:“好好吃飯,笑成什麽樣子了。”

曼姐溫和笑道:“阿威确實長得蠻好看的,長得像六婆。”

六婆頗為得意:“樣子有點像我年輕的時候。”

大家七嘴八舌聊着天,梁可風發現,餐桌上,曼姐和嘯哥幾乎是零交流的,那不是正常的男女關系。

吃了晚飯還沒完全消食,好嬸又煮了一大鍋糖水,大家各自舀了一碗紅豆沙,坐在客廳邊看電視邊吹水。

六婆坐在梁可風身邊,冷不丁問她:“我差點忘了,你上午來老人中心找我做什麽?”

梁可風:“有人找你解簽,你沒去嗎?”

六婆這才恍然:“哎呀,我真忘了,打麻将打忘記了。我就說忘了什麽事,白白損失兩塊錢。”

梁可風開玩笑道:“那多喝一碗紅豆沙補回來。”

阿歡蹭過來:“風姐,我媽說你會打拳,改天你教教我。”

梁可風還沒答應,豬頭威回過頭來,插嘴道:“哎,阿歡,你想學防身術,跟我學啊!武術、柔道我都會一點,你想找師父,肯定要找個厲害的嘛。”

豬頭威自認肯定比梁可風強的不止一星半點,在他眼裏,梁可風最多也就是會些好看的花拳繡腿,不過三腳貓功夫,哪能跟他比。

阿歡一臉鄙視:“誰要跟你學!”

豬頭威自讨了個沒趣,“我又不收你錢。我這叫塞錢進你兜裏,真是好人難做。”

梁可風問阿歡:“你不是要開學了嗎?哪有時間學拳?”

“我周末學啊。”

“周六周天我如果有時間可以教你。”梁可風倒是不介意教阿歡一些防身術,一個女孩,在四方城寨會點防身術,能更好地保護自己。

阿歡見梁可風答應,燦爛笑道:“那我們說定了。”

“嗯。”

正聊着,門外有人說話,梁可風回過頭去,原來是發財哥。

發財哥把他們兄妹叫到門外去聊,他找到了吳志才吳碧雲兄妹的線索。

“他們之前跟好幾個人在東區合租一間劏房,聽說吳志才爛賭,吳碧雲找了個洗衣房的工作才上了兩天班,突然就不見了。好像說是沒錢交房租,要去當鋪當東西,之後就沒回來,連吳志才也一起失蹤了。”

去當鋪當東西,然後消失了?

梁可風問:“你知道吳碧雲去當鋪當了什麽嗎?”

發財哥搖頭:“不知道啊。沒打聽到。”

吳碧雲手上應該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十有八九是當掉了堂妹的手表。

那塊手表背面刻了堂妹母親的名字,以梁大龍在港城的勢力,當掉的手表說不定會被送到他手上……

讓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對于梁大龍來說,也不過是小事一樁。

看來,梁大龍把吳氏兄妹請走了?

極有可能的。

吳碧雲見到梁大龍會怎麽說?她肯定不敢承認手表是搶的,十有八九會說,是梁可兒賣給她的或者拿手表抵債。

至于梁大龍會不會相信她,那就難說了。

既如此,尋找吳碧雲的事,只能暫且放一邊。

“還有其他消息嗎?”

“沒了。能打聽到這些消息已經很犀利了。我敢跟你們說,四方城寨除了我李發財,沒其他人能辦到。”發財哥吹完牛,笑眯眯問:“我這個消息你們看能值多少錢?”

程咬金手搭在發財哥肩膀上:“你要多少?”

發財哥伸出食指:“一百!哪,雖然我沒有幫你找到人,但也找到消息了,為了這個消息,我是既出力又花錢,一百不貴啦!”

一百确實不算太貴,但大家現在都認為他們沒錢,随便就答應給發財哥一百,這不符合邏輯。

程咬金只能繼續裝窮:“我們只有三十塊,要不你等我發工資……”

發財哥怕他們以後會欠債不還,只好無奈答應:“三十就三十吧,先給三十。”

收了程咬金給的三十塊,發財哥又厚着臉皮留下來蹭了一碗紅豆沙才走。

*

上班第一天,梁可風主要是熟悉環境,她打字快,基本上承包了糖果廠打字的工作。

她幹活麻利,性格也好相處,又是阿偉介紹來的,所以同事們對她很熱情,大家相處的相當愉快。

以她做間諜的敏感度,一個上午,她基本上摸清了隔壁工會辦公室明面上的基本情況。

中午快要下班的時候,坐梁可風旁邊工位的大姐,從工會那邊抱着一堆文件回來,直呼救命:“工會的財務助理才上班幾天啊,小姑娘今天上午突然說不幹了,阿祥請假,珍姐又沒空,我都找不到人對賬。現在的年輕人,真太離譜,說不幹就不幹,随心所欲簡直了!”

有人問:“那個姓林的姑娘走了?”

大姐:“走了,多一天都不留,好像在外面找到了一份有前途的工作。珍姐和馬主任都氣死了。”

“能在外面找到好工作,當然是選擇出去啦。”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閑聊着準備收拾東西下班。

梁可風沒想到坤叔動作這麽迅速,才一天時間,就把人給挖走了。

大姐看向梁可風:“阿風,你不是讀會計的嗎?你要不要轉到工會那邊去做財務助理?那邊工資待遇要高不少。不過如果你想去工會,你要找一個人做擔保。”

另外一個人接過話茬:“工會財務助理的位置,之前老嚴不也想介紹他小舅子來嗎?阿風想轉過去估計比較難。”

梁可風問:“工會財務助理這麽吃香嗎?”

大姐小聲道:“做熟了,升任正式財務,就有機會獲得苦爺信任,到時候,你就可以做兩份賬,一份公賬,一份給苦爺做私賬。苦爺那邊的私賬才是肥水最多的,給的回報也高。”

“那之前的財務助理為什麽還要離職?”

“要想獲得苦爺信任,也很難。不像外面,前途光明正大。”大姐收拾好,背上挎包,“走啦,下班了。”

阿偉手裏拿着本漫畫走過來,他知道梁可風是想去做財務助理的,他聳聳肩:“我人微言輕,給你做擔保,我怕沒什麽用。”

梁可風輕聲問:“嘯哥呢?”

“嘯哥?嘯哥當然可以!不過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出面,只要他願意出面給你擔保,肯定能面試上。”

梁可風為難道:“我跟他不熟。”

阿偉想了想,幫她出主意:“讓我媽去說。”

好嬸跟北角樓的租客最為熟悉,中午吃完飯,由她出面幫梁可風跟嘯哥說了。

嘯哥似乎對梁可風的印象挺好,同住二樓,但安安靜靜的從來不煩人,也不多事。

他聽說梁可風懂財務,便寫了個條子,讓她下午拿條子找馬主任。

“你就說你是我表妹,他們不會為難你。”

表妹!

這個身份完全超出梁可風的計劃了。

算是意外之喜。

梁可風來了這麽多天,總共跟嘯哥沒說幾句話。

她知道,北角樓裏,在四方城寨社會地位最高的就是嘯哥,能爬到高位的都是人精,她越不特意讨好,對方越會認為她單純可靠。

所以,這段時間,她對嘯哥的态度跟對最普通的租客剃頭佬是一樣的,保持着有禮貌的距離。

這次嘯哥願意幫那麽大的忙,出于禮節梁可風也必須感謝,這也是靠近與熟絡的機會。

“謝謝嘯哥。回頭我和我哥請你吃飯。”

嘯哥不像江湖中人,倒像個斯文的年輕師爺,他擰好鋼筆,笑道:“等你們手頭寬裕了再說。”

下午上班後,阿偉帶她去見工會馬主任。

午休沒完全睡醒的馬主任擡頭看着梁可風:“你叫胡風?嘯哥是你什麽人?”

梁可風面不改色地道:“我表哥。”

嘯哥是苦爺最信任的心腹,很多事情苦爺沒有精力管,都是嘯哥做主處理。

但嘯哥這人不茍言笑,平時比較難接近,是他們這些中高層想巴結又沒辦法巴結的對象。

馬主任立刻來了精神,他坐直了腰板指着對面的座椅:“坐坐坐,別站着,財務知識都懂嗎?”

梁可風:“我在大陸讀過會計專業,在這裏讀過夜校,基本的財務知識都懂。”

馬主任擺擺手:“不錯不錯,專業對上了。”

他走到門口,沖着對門財務室喊:“阿珍,你過來一下。”

很快一個泡面頭的中年女子匆匆走進來,她手裏還拿着筆,看來工作很忙。

馬主任介紹:“這是嘯哥的表妹阿風,從糖果廠轉過來做財務助理,在大陸讀過會計,你這邊看看有沒有問題,沒問題,她今天就可以上班。”

馬主任這話,顯然沒給珍姐拒絕的空間。

她确實急需用人,不過她想要的是專業人才,可眼前這位是嘯哥親戚,這種關系戶說是說在大陸讀過會計,手裏連本證書都沒有,一看就是虛的……

可珍姐又不敢說不用。

用是用了,面上卻沒有什麽好臉色,“那跟我來吧。”

財務辦公室,只放了三張桌子,一張是珍姐的,一張是出納的,一張是助理的。

出納不在,助理的桌面有些淩亂,珍姐是個直性子,她抱怨:“跟你一樣,也是關系戶,說走就走了,桌面都不收拾好。”

梁可風快速收拾桌上的文件,對付珍姐這樣的人,她有經驗。

“珍姐你這邊有什麽活,盡管吩咐我來做。”

珍姐拉開椅子坐下,繼續埋頭工作:“那個林雙霞,我剛教會她,她就走了。浪費我那麽多時間。我手上事情太多,趕時間,我實在沒功夫教你。要不……你先把辦公室衛生搞一下吧。”

梁可風瞄了眼珍姐在幹的活,輕聲道:“珍姐,原始憑證登記這些小活,我可以做的。”

這些小活!

聞言,珍姐擡頭看她一眼:“你做過?”

這是最簡單的會計工作,梁可風點頭:“我可以做。”

珍姐半信半疑地把資料遞給梁可風:“你做給我看看。這一沓都是各區上個月的報銷憑證。”

“按區按時間分類進行登記嗎?”

“對。不能錯字漏字,不能寫簡體字。你先用廢紙,仿照表格登記,寫一份給我看看,沒問題我再給你正式的登記本。”說完,珍姐起身去洗手間。

等珍姐從洗手間回來,梁可風已經做好一個案例拿給她看。

“那麽快?”珍姐有些吃驚地接過廢紙。

這姑娘自己畫了非常規整的表格,登記一絲不茍,沒有任何錯處,而且寫得一手好字。

比之前那個林雙霞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看來,關系戶裏也是有好料子的。

“還行。”珍姐拉不下面子表揚,但看得出來她很開心,“那我們趕緊工作吧。阿祥摔斷腿在養傷,林雙霞又辭職不幹,我真是頭大。”

梁可風開玩笑道:“我專治頭大。”

“我現在就給你寫申請表,把你從糖果廠調過來。”這算是珍姐對她最大的認可了。

梁可風乖巧笑道:“謝謝珍姐。”

珍姐把手裏那些簡單的財務工作交給梁可風,有人分擔,她才能喘口氣去做其他重要的活。

一個下午的時間,梁可風通過做財務報銷登記,對雙龍堂工會有了一些新的了解。

各區堂口每個月要繳納例金給工會,同時工會提供一定額度的報銷比例給到堂口,所以各堂口每個月基本上都會想辦法把報銷額度用完。

目前工會的入賬除了一般的財務行政開支外,在新龍頭上任前,儲蓄例金是無人能動的。

雖然梁可風沒看到賬目,但她能猜出來,這在四方城寨,不算是筆小數目。

梁可風做事麻利,很快把珍姐安排的任務做完了,之後又幫忙處理一些案頭工作。

珍姐看完她處理的文件,忍不住贊嘆:“我看你不像個新手,倒像個經驗豐富的老會計。”

“我哪……”

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四五個人站在走廊裏,有人問:“胡風在哪兒?”

梁可風一聽,趕緊走出去,一眼看出來者是“218事件調查組”的人。

鹌鹑指着她說:“哎,在這兒!”

調查組組長劉長安走了過來,他額頭有明顯淤青,一看就是剛受的傷。

劉長安掃了梁可風一眼,語氣甚是不善:“你就是胡風?”

“我是。”

他們之前在北角樓見面,劉長安對這個美女有印象,他再次自我介紹:“我是‘218事件調查組’組長劉長安,我們現在懷疑你跟阿旦的死有關,請你跟我們回去調查。”

梁可風腦子快速過了一遍,哪裏出了差錯?不可能的。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偏差?

她裝傻:“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現在要不乖乖跟我走,要不被我打一頓,被我們拖着走!”劉長安滿臉的憤怒,嘴巴都在噴口水。

馬主任聽見動靜已經從辦公室出來了,“安仔,你們有什麽證據嗎?一個女孩子怎麽可能跟阿旦的死有關?還有,阿風是嘯哥的表妹,我們的財務助理,你們沒證據,我不可能讓她跟你們走的。”

珍姐也很生氣:“有話好好說,這裏是工會,我們是坐辦公室的,動不動就威脅要拖走,吓唬誰啊?”

劉長安顯然也是一肚子氣:“我們剛才去抓她大哥,你看我額頭上的傷,就是被她大哥打的。她大哥把我打了之後就跑了……”

難怪劉長安對她有這麽大的怨氣。

馬主任沒明白:“究竟是她大哥跟阿旦的死有關,還是阿風跟阿旦的死有關?”

劉長安:“我是奉命來抓人,反正兄妹兩個都要帶回去。”

馬主任又問:“不是說兇手是李保仔嗎?”

辦公室其他人也附和:“是啊,外面都在傳,殺人兇手是李保仔。”

“李保仔也被抓了,正在審。嘯哥也在現場,他知道我來的。就幾步路,在中華堂審。”

中華堂在老人中心後面,中華堂和工會對于雙龍堂來說,相當于一個是衙門,一個是後勤處。

馬主任聽說嘯哥知道這事,他便不好再出聲了。

“走吧!”有個馬仔過來扯梁可風,動作粗魯地想把梁可風反手扣起來,以給劉長安出氣。

梁可風見眼前形式,知道單純裝傻是沒用的,她順勢一拽,借力把那人的臉狠狠按在牆上!

“幹什麽!”其他幾人要沖上來。

梁可風冷冷道:“我會自己走。”

珍姐被吓了一跳,沒想到小姑娘看起來文文弱弱的,誰知力氣那麽大,動作那麽快!

但調查組人多勢衆,她怕梁可風吃虧,便擋在梁可風前面,指着調查組的人說:“你們別亂來!這裏是工會!你們要是敢一群大男人欺負一個女孩,我就去跟苦爺告狀。”

才認識半天,看起來不好說話的同事,竟然這般替自己仗義執言,梁可風有些感動,“珍姐,我跟他們去一趟,你們放心,我沒事的。”

馬主任也幫腔:“自己人,沒必要動手動腳的。特別是你們都男的,人家是女孩。”

劉長安已經吃了程咬金的虧,他也不想多事:“走吧。”

從工會去中華堂,也就一百來米。

中華堂跟老人中心其實是同一棟建築,只是他們背靠背,一個朝北,一個朝南。

中華堂大堂是各堂口開大會的地方,他們一行人去的是偏廳。

偏廳更像個練武管,大堂正中供奉着關公像,兩邊椅子都挨牆擺着,中間大廳非常開闊。

此時兩邊椅子坐了有七八個人,站着的更多。

而大廳中間站着兩個人,一個是李保仔,一個是程咬金。

看來程咬金還是被抓了。不對,以程咬金的能力,如果他真要躲,不應該那麽快就被抓回來。

那很有可能,他是自動送上門的。

他今天出門帶了槍,他應該是把槍藏起來後,才回過頭來自首。

“人到齊了,開始吧。”說話的男人大概五十歲左右,後面紮着個小馬尾,這應該就是阿旦的老大,東區坐館忠直叔。

坐在嘯哥旁邊的光頭佬滿臉的不屑,這人十有八九是肥強。

肥強往後瞄了眼:“方芳你來。”

現場坐着的唯一女士站了起來,女子約摸二十四五,紮着長辮,穿着緊身皮褲,高幫靴子,一雙鳳眼飛入雲間,她走前來問梁可風:“你跟阿旦是不是之前就認識?”

梁可風搖頭:“不認識。”

“但剃頭佬說,阿旦第一次在北角樓看見你,就說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這一點,梁可風沒辦法否認:“他是這麽說過,但很多人第一次跟我見面,都是這麽搭讪的。”

現場有人被逗笑了。

方芳冷笑了一聲:“挺伶牙俐齒嘛……阿旦出事那天晚上,他在彭記跟我和李保仔吃飯,他說,他遇見一個女的,很有意思,他打算晚上去會一會她。”

“我問他怎麽有意思?他說那個女孩別看只有二十歲,大陸來的,本事很大,他想要把這個女孩泡到手。”方芳盯着梁可風,“二十歲,大陸來的女孩,跟他有交集的人裏,只有你!我聽安仔說,你剛才一出手就把細蚊給按牆上了,不簡單啊。”

得知那晚方芳和阿旦見過面,梁可風本來有些忐忑的,但從方芳的話裏分析,阿旦并沒有告訴她,他們之間所謂的親屬關系,她才淡定下來。

也是,阿旦既然想要拿下她,又怎麽會告訴別人,自己是女孩表叔呢。

梁可風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她道:“我和我哥确實會一些拳腳功夫,我們也沒打算隐瞞大家。如果我真的有這麽大本事把旦哥殺了,那我剛才肯定不會暴露我會武功的事實,我會隐藏起來,我會裝可憐裝弱小,但我沒殺旦哥,我為什麽要隐藏?這是其一。”

“其二,我既沒有殺旦哥的時間,我也沒殺旦哥的武器,我怎麽殺他呢?”

“還有,旦哥說要找一個女的,二十歲,無論這個人是不是我,都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是被這個女孩殺的。因為旦哥說,他要去會一會這個女孩,注意,他說的是,他要去……但是我聽人說,旦哥跟你們道別後,就回了家,他還沒時間去找那個女孩,就被人殺了。是不是這個邏輯?”

是這個邏輯,這小姑娘不單口齒伶俐,還邏輯清晰。

顯然,現場多數人更願意相信梁可風說的這套邏輯。

而梁可風說的最後那句話,她是對着忠直叔說的。

忠直叔受了流言影響,早就認定李保仔是兇手,他非常給梁可風面子,直接接過了話頭。

“是這個道理。我就想問,什麽時候可以搜李保仔的房間?從昨天開始,我就派人守在他宿舍門口,你們也別想有機會能偷龍轉鳳,你們千萬百計不讓我搜,那恰恰證明了你們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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